鍾離冥躲在山洞裡,瑰麗的臉上表情冷漠的處理着小腿骨上的箭傷,等着出去打探消息加尋找吃食的沙亮回來。
他們的行蹤暴露了,這一個月內已經好幾次差點被蕭夜離的人抓住,每一次都是堪堪的逃脫,然後東躲西藏。
因爲行蹤泄露,他們變成了喪家之犬,困在這離憂島進退不得。
這個地方進來不易,出去更難,直到這一刻鐘離冥才願意承認,當初自己親身犯險的這個決定,的確太過草率了。
只是現在才生出悔意,已經晚了。
想到這裡,鍾離冥憤怒夾雜着不甘的扯下臉上的人皮面具,然後用力的丟進面前即將熄滅的火堆,身份早已泄露,還要這玩意兒做什麼?
那面具遇到高溫,一下子捲了起來,慢慢的發黑,散發出一種類似毛髮燒焦的獨特氣味。鍾離冥冷鷙的目光定格在重新冒出火光的火堆,沙亮出去已經大半天了,再不回來估計就已經出事了,他應該及時轉移藏身地點。
思考着該往轉移,沙亮一旦被俘,肯定會將他供出來,可是他若轉移,又能往哪去呢?外面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了,就算他潛入海中,也很難遊的回東馳。
忽然山洞外傳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鍾離冥神色一凜,眼中快速閃過一絲凌厲,他猛地起身上前踩滅火堆,然後閃身隱藏在山洞陰暗的角落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山洞外伺機而動。
“爺……”是沙亮回來了,一進山洞卻沒見到鍾離冥的身影,壓抑着慌亂急促低沉的喊了一聲。
鍾離冥看清沙亮是一個人回來的,山洞外幾十丈外並無其他人的腳步聲,這才慢慢從角落裡現身,“在這兒。”
沙亮看到鍾離冥現身,這才鬆了一口氣,又見他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了,露出一絲驚詫,不過還是沒說什麼,直接蹲在了剛被踩熄的火堆旁,從懷裡掏出兩包油紙包,霎時食物的香氣飄散出來。
“爺,給……”沙亮將兩個油紙包全都遞給鍾離冥。
鍾離冥接過來沒急着吃,沉默的翻看兩眼,一包是醬香餅,一包是半片滷鴨。眼角餘光掃到沙亮低着頭拼命的吞嚥着口水,顯然在外面並沒有吃,然而他卻並不領情,直接將吃食全部砸在沙亮身上。
沙亮一驚,手忙腳亂的接住那些好不容易找來的吃食,目光不解而謹慎的看着突然散發着寒氣的鐘離冥,“爺,怎麼了?”
“你沒銀子,這食物卻是新鮮的,外面都在找我們兩個……”鍾離冥目光冰冷的直視沙亮,每說一個理由都讓他眼神閃爍,心虛的不敢回視,“你是怎麼弄來的?是偷還是搶?就沒有引起別人注意?”
“爺……王……”沙亮重新擡起頭,眸光愧疚的看着鍾離冥,卻是憋了許久都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鍾離冥的神色愈冷,眼中迸出肅殺之意,“你出賣了我?”
“不,不是……”沙亮慌亂的否認,可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
鍾離冥本不是有耐心之人,且生性多疑,眼看着這沙亮說不清楚,自然就認爲他已經將自己出賣。手一抖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手,晃了晃一下子就逼近了沙亮的咽喉,語氣冰冷的開口,“你以爲出賣了我,你就會有活路?”
“王,你聽我說!”沙亮幾乎同時反應過來,快速朝後仰面倒下,又一個鯉魚打挺側身翻了個身躲過鍾離冥一擊不中緊接着橫掃過來的第二刀。
鍾離冥一旦認定沙亮出賣自己了,又豈會輕易聽的進他說的話,抿脣冷酷的對着沙亮連番攻擊,招招致命。
“王,屬下真的沒有出賣你!”沙亮躲得甚是狼狽,原本身手就不如鍾離冥,又不敢對他還手,只能連連後退。
“王,你先別動怒,聽屬下一言,或許能成爲我們絕境中唯一的出路!”沙亮被逼的沒了退路,眼看着再不說清楚就連小命都要不保,就只能高聲嘶吼着解釋,“屬下根本出不了山,我們已經被困在這座山中了,我轉了許久,每個關鍵的出口處都設下了天羅地網,別說是逃出生天,就是一隻飛蟲都逃不出去……”
鍾離冥聽着沙亮氣喘吁吁的狼狽解釋,手下動作慢慢停下來,只是依舊沉默的沒有開口。
沙亮早已累的體力不支,直接雙腿一曲,癱坐在了地上,低着頭無力的繼續把話說清楚。“屬下反覆思考了無數次,我們想要全身而退的機會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可是你是東馳國的王,怎能淪爲階下囚?若是離憂島一旦將王控制在手,那麼整個東馳恐怕又將陷入混亂……於是屬下就主動現身投誠,其實他們只知道我們是東馳奸細,卻並不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
鍾離冥瑰麗露出一抹深思,這才低沉開口,“你的意思……”
“既然我們註定是逃不過,爲何不掩飾身份,暫且淪爲俘虜成爲離憂島與東馳國談判的籌碼?只要我們順利達到東馳境內,還怕找不到機會逃脫?”沙亮將所有的思量和計劃和盤托出,這是他苦心思量,權衡了所有利弊之後想出的法子。因怕鍾離冥不同意折辱,這才先斬後奏,自作主張的主動投降,然後要求談判。
“那你準備以什麼身份與他們談判?身份太低顯然不夠格,他們也沒必要浪費時間精力放虎歸山,大可就地解決了我們。”鍾離冥眸光拉長,落在山洞口,但是不得不承認,沙亮這一招以退爲進,看起來是目前的唯一的出路。
“鄞王爺。”沙亮盯着鍾離冥,沉默片刻才緩緩吐出三個字。
鍾離冥聞言,眼珠子轉了一圈,然後垂下去,不說話了。
鄞王爺,鍾離鄞,當初的父王生前最寵愛的七皇子,後敗勢淪爲喪家之犬……由他背這個黑鍋,再合適不過。
“鄞王爺如今下落不明,在東馳的羽翼勢力早就被王清除的七零八落,再無復燃可能。且他與王長相有幾分相似,容易矇混過關,等我們一回東馳,完全可以因爲鄞王爺不爲外人所知的原因,將曾經許下的承諾悉數推翻,拒不履行。”沙亮低沉的聲音將鍾離冥心中剛剛考慮到的心思一一道來,竟是一絲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