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約莫是不曾想杜子衿突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還不曾從先前的失落中緩過神來,只愣愣的看着杜子衿不知道要說什麼。
“還愣着幹什麼,小姐問你話呢。”屋裡頭還有雪鳶和牧魚,見着傻愣愣的青玉不說話,急脾氣的牧魚伸手推了一把提醒。
杜子衿看了一眼牧魚,又看了一眼雪鳶,後者立即心思透徹的明白過來,拉着牧魚出去了。
青玉見着屋裡只剩下杜子衿了,看着她這麼冷冰冰目光詹詹的盯着她,心裡竟剋制不住的恐懼起來。
舔了舔發乾的脣瓣,青玉縮着脖子小聲道。“當時奴婢怕她們發現站的有一段距離,聽得不是很分明。只是,只是……隱約聽說太子跟齊王打起來了,似乎是跟顧家大小姐有關,還波及了無辜。然後四小姐就稱讚了一句齊王有風度有氣量。”說完,竟開始不確定此行決定是否正確。
上一次她失寵似乎就是跟顧家大小姐有關,如今她自己也沒鬧明白原委曲直就毛毛躁躁的跑過來,這萬一是些無用的消息……小姐是不是又會罰她,屆時連這二等丫鬟的位子也保不住。
正忐忑着,青玉忽然就聽到杜子衿淡淡的開口,“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青玉猛地擡起頭來,眼帶疑惑怯怯的開口,“小姐……”不罰不賞,也不知道是何意思。
“信息不全,我也不發判斷到底是何意,等我找人覈實以後再說。至於你提供的消息到底有沒有用我現在還不好說。”杜子衿難得有耐心跟她解釋一句,似乎自她回來之後便沒有那個耐心和心情聽她說話了。
“是,小姐。”青玉規規矩矩行禮作揖,眼中帶淚哀求道。“奴婢以後定會好好替小姐辦事,求小姐千萬別把青玉趕出子樂閣,青玉會向小姐證明自己有用處的。”
杜子衿默默的看着,從上一次青玉幡然悔悟就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這段時間雖甚少見到她也刻意的冷落着,但是她心底依舊期盼着她不會重走上一世的老路。至少可以證明,青玉不是想要背叛,只是在那樣的環境被逼着走不下去了不得不做的選擇罷了。
“我知道了,只要你好好替我做事,自不會虧待你。”杜子衿淡淡開口,“但你需記住,有二心的不忠之人我子樂閣絕對不會留。”
“是。奴婢知道,奴婢會謹記小姐的教誨。”青玉跪下磕了一個結結實實的頭就默默的出去了。
沒過多久,雪鳶便進來了,“小姐,已經很晚了,便不要沐浴了吧,夜裡溼氣重。”
杜子衿點點頭,“你喚牧魚進來伺候,你去西跨院把墨桑找來。”
雪鳶雖然疑惑這麼晚了還要找墨桑做什麼?是不是跟剛剛青玉提及的那件事有關?不過她知道身爲一個下人不該多嘴的時候就要保持沉默,於是很是識趣的沒有多問便出去吩咐了。
墨桑已經睡下了,聞說小姐找她還以爲是她身體不舒服,便匆匆趕了過來,卻見杜子衿散了發靠在牀頭思考事情,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樣,只是人有些沉靜。
墨桑很快意識到,小姐要找的其實不是她。“小姐,可是想讓二哥做什麼事?”
杜子衿聞聲回神,“中元夜太子和齊王打起來了,就在金灕江邊,這麼大的事情肯定很多人都見着了,我想知道確切的事情經過。”
墨桑點頭,“奴婢這就把消息給他傳過去。”
杜子衿這邊一切處理好才覺得真是累極了,簡單洗漱之後沾了枕頭就睡過去了。
而城東舊宅平民商販聚集住宅之地,一個提着酒瓶子邊走邊喝的白衣青年卻依舊精神奕奕的穿街走巷,喝的兩頰泛紅雙目卻依舊清明一片,只是步伐走的搖搖晃晃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醉了。
此人便是墨桑的二哥墨笙,人稱墨二哥,熟悉的人都習慣叫他墨小白。墨小白麪容平凡,身材高大精瘦,雙目卻異常的深邃明亮,如夜空最亮的北極星,嵌在他平凡的面容說不出的怪異,卻又異常的和諧。脣角常年上揚,笑容魅惑迫人卻又漫不經心,無意中帶着一股震懾人心的強勢感,偏又行世家紈絝之風,大包大攬,出手闊綽,爲人又爽快仗義,是以身邊總圍着一羣願意心悅誠服於他的追隨者。
墨家算是杜家最忠誠的追隨,是以不管是墨楊墨柏,還是小一輩的墨蕭墨桑墨槐,終是跟杜家撇不清的關係。只有這墨小白,天生反骨,不愛那高門大院裡條條框框的束縛,也不向往金戈鐵馬的廝殺,他只愛自由自在穿梭在秀麗河山,貴族平民,販夫走卒之間。想要的拼盡一切也要得到,不想要的轉手就能贈與他人,性情灑脫無羈。
漆黑的巷子深處,忽然傳來兩聲怪異細微的叫聲,若是常人根本無法分辨。墨小白仰頭灌酒的動作一頓,隨手一丟,吧嗒一聲酒瓶子應聲而碎,醇香濃厚的酒香味立即四散開來。
墨小白無視這些,只循着那聲音來源之處發出兩聲類似的呼叫回應,沒多久一隻通身漆黑髮亮的蜂鳥撲的一聲落在他攤開的掌心。
墨小白熟門熟路的逗着蜂鳥靈活取下綁在它翅膀下的紙卷,展開一目十行的掃過,隨即邪邪輕笑。“原來就是這破事兒,剛巧小爺剛剛在就在那附近。”
想了想,手中的紙條恰在掌心瞬間碎成粉末,他自胸口掏出炭筆和信紙,撕下一下塊,快速將所知的事情本末簡潔明瞭的寫上,又重新綁在蜂鳥翅膀之下。隨後大手一揮,那蜂鳥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漆黑的夜空。
做完這一切,空蕩蕩的巷子中只有他一人,地上的酒瓶子脆片依舊靜靜的躺着,太過安靜的夜裡連夜貓聲也難得聞見。“可惜了,我贏來的三十年陳釀。”搖了搖頭,便又搖搖晃晃的消失在小巷盡頭。
杜子衿第二天大清早剛醒,就從墨桑那兒得到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把整件事串起來想了兩邊,杜子衿又把自己的要求讓墨桑傳達給墨小白。
午後還在睡懶覺的墨小白哭笑不得的看着手上的蜂鳥,笑道,“看來這丫頭還訛上小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