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涯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只見一片燦爛的銀光,在初晨的陽光下簡直要亮瞎人的眼,雲涯下意識眯起眼睛。
等到衣服穿在身上,阿芸親手給她盤了個少女髮式,更映的芙蓉如面,清麗婉約。
直到走出房間,莊曦月看着她目光發直。
心底感嘆,雲涯果真是衣裳架子,穿什麼都好看。
今天的宴會孟淑景莊曦月蘇玉,晏蘭都會去,晏華晏星要上學,小輩只有雲涯一人。
晏家大門口,雲涯隨着莊曦月走出來,孟淑景看到盛裝打扮的少女,眉梢微挑,還是晏蘭先笑道:“只要有雲涯在的地方,再漂亮的花兒都顯得暗淡無光。”
“蘭姑姑也很漂亮啊。”雲涯淺笑吟吟,晏蘭一身改良的女子西裝,眉眼英氣,更顯得瀟灑利落。
“就你小嘴兒甜。”晏蘭笑着握住雲涯的手,心底感嘆,這女孩生的真好,瞅瞅那皮膚、那氣質,真是萬里挑一。
孟淑景跟蘇玉一輛車,雲涯和莊曦月一輛車,後來晏蘭也擠了進來,一路上,晏蘭拉着雲涯的小手不住說話,“你第一次在京都參加這種規格的宴會,別緊張,到時候跟緊我,有人敢欺負你我給你出氣,在京都,我還沒怕的人呢。”說這話時,眉眼驕傲。
雲涯笑着抿抿脣:“那就謝謝蘭姑姑了。”
“嗨,咱倆說謝謝就見外了,以後沒事我就找你玩兒,我媽總說我沒點兒女孩氣質,我要跟你多學學。”
“氣質這種東西能學得來的嗎?你啊要收收心,找個男朋友立馬變淑女。”莊曦月調侃道。
“有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說了,不是所有男人都跟三哥和阿頌一樣,現在這世道,渣男太多了,我還是做我的單身狗幸福多了。”
雲涯看着晏蘭,覺得這姑娘活的特瀟灑,在這家庭能養成這性格,也不容易了,尤其是有個那樣絮叨事兒多的媽。
雲涯前腳剛走,明月後腳就翻出了晏家院牆,上了路邊一輛轎車。
車內坐着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見到她愣了愣,“你是……?”
今天安排接頭的人,沒想到是個這麼年輕俊俏的女子。
明月斜了他一眼,車廂內氣氛瞬間降至冰點,男人呼吸有些微緊。
“我叫明月,小姐的人,合作愉快。”聲音沒有起承轉合,沒有平仄聲調,那是一種冷淡到極點的漠然。
男人愣了愣,趕緊伸出手:“你、你好,我叫成昌,是春哥派我來的,以後就聽您和小姐的調遣了。”
明月雙手抱胸,一點跟他握手的意思都沒有,成昌尷尬的縮回手,撓了撓腦袋。
果然不愧是小姐的人,性格夠酷。
“都安排好了嗎?”明月淡淡問道。
成昌趕緊回道:“都安排好了。”
明月勾了勾脣,目光望向窗外,釣魚的人被自己的魚殺死,就太好玩兒了。
宴會地點安排在京都會展中心,還沒到門口,就看到四周全都是豪車,蕭家管着公安部,在京都權勢不小,誰都得賣一份面子,今兒蕭夫人主辦的慈善晚會,政商雲集,多少隻能在電視上看到的人物都有幸得以一見。
雲涯挽着莊曦月的胳膊走進去,迎面一位五六十歲的貴婦人走過來,臉如銀盤,雍容華貴,笑容滿面的走過來:“三夫人,可算把您給盼來了,您一來,我這宴會可是蓬蓽生輝呢。”
這女人就是蕭夫人範春華,一看就是個長袖善舞的人物。
聽到範春華的話,走在後邊的孟淑景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她纔是晏家大夫人,但是外人眼中看到的永遠都是莊曦月,她就是氣也沒用,誰讓自己嫁的男人沒用,莊曦月說白了也就那樣,人家看的是莊曦月的丈夫。
“蕭夫人言重了,我就是來湊個熱鬧。”莊曦月含笑道。
範春華眼珠子一轉,就看到站在莊曦月身邊的少女,眸光當即一亮,見過多少美女,還是第一次讓她有種驚豔的感覺,想到近來的傳聞,笑道:“想必這位就是令郎的未婚妻吧,果然是知書達理,秀麗無雙啊。”
別人誇讚雲涯,莊曦月笑的更開心,拉着雲涯的手:“雲涯,阿頌的未婚妻,訂婚的日子都定了,到時候一定來喝喜酒。”
“一定一定。”
莊曦月扭頭對雲涯道:“這位是蕭夫人。”
只見那少女雙手交握在小腹,一個標準的淑女禮儀,溫婉含笑道:“蕭夫人好。”聲音若黃鶯出谷,煞是清脆好聽。
範春華心道多少名媛巴結莊曦月都不見莊曦月對誰好臉色,原來是早就相中了,雖然出身差了點,但這模樣和氣質還真是無人能出其左右,她再想想自己家裡的倆閨女,雖然自家的都是好的,也不得不承認,跟這姑娘沒法比。
“好好,就沒見過出落的這麼漂亮的姑娘。”範春華笑着拉住雲涯的手,仔細打量,擡手招來一個少女:“寶兒,快過來,我介紹你們認識。”
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走了過來,穿着一襲紫色紗裙,眉眼和範春華有幾分相像,卻顯得清純嬌俏,一雙杏眼很是靈動,雙頰稍顯嬰兒肥,爲其增添了幾分可愛。
“寶兒,這是來自江州的紀小姐,晏頌的未婚妻。”
“雲涯,這是我的小女兒,叫寶兒。”
蕭寶兒笑眯眯道:“紀小姐,久仰大名啊。”
簡短几個字,雲涯就敏感的發現這個女孩對自己隱藏的敵意,不動聲色的笑道:“蕭小姐。”
蕭寶兒暗哼一聲,卻上前來親暱的拉着雲涯的手:“今兒來了不少名媛,你還不認識吧,我帶你去認識一下。”
雲涯扭頭看了莊曦月一眼,莊曦月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去吧。”
雲涯點頭,跟着蕭寶兒一起走了。
就在這時,又是一羣人走了進來,爲首的女人五十多歲,穿着一件牡丹大紅旗袍,肩上披着狐裘披肩,鬢髮高挽,提着一個珠寶手袋,雍容華貴中不失氣勢,緩緩走了進來。
走在她左手邊的女人很年輕,身材凹凸有致,然而那面容也不知是妝容過濃還是怎樣,燈光下,顯得有幾分僵硬,但那雙眼底閃爍的陰鷙冷漠,令人忍不住心臟一緊。
右手邊的女人一襲黑色禮服,幹練中不失嫵媚,英氣中不乏嬌婉,光彩奪目,令人移不開眼。
範春華笑着迎了上去:“葉夫人,有失遠迎啊。”
這三人,正是葉夫人馮黛,和其女兒葉瀟瀟,兒媳婦寧子衿。
雲涯扭頭看了一眼,正對上葉瀟瀟望過來的眼神,沒錯過那眼底深濃的仇恨和殺機,雲涯眉梢微挑,雲淡風輕而笑。
就跟一針紮在棉花上似得,笑,我看你等會兒還笑的出來不。
葉瀟瀟剋制着自己衝上去活剝了她的衝動,兩年的日日夜夜,她做夢都想活撕了紀雲涯,現在乍然見到,胸口恨意翻涌,要不是強大的自制力,她有可能現在就要提刀衝上去了。
寧子衿看了眼葉瀟瀟,再看向紀雲涯,勾脣笑了笑。
“雲涯,你認識葉瀟瀟嗎?”裴寶兒發現葉瀟瀟看紀雲涯的眼神不對勁,好奇的問道。
葉瀟瀟以前在京都名媛圈也挺出名的,後來爲了晏頌跑到江州去上學,這種勇氣不是誰都有的,最起碼她就做不到,葉瀟瀟匿跡了兩年,也不知道幹嘛去了,紀雲涯現在是晏頌的未婚妻,葉瀟瀟敵視紀雲涯再正常不過,想通這一點,裴寶兒眼底劃過一抹嘲諷的笑意。
“以前在江州有過一面之緣。”雲涯淡淡說道。
“哦,這葉瀟瀟的臉是怎麼回事?以前挺漂亮的,她是不是整容了啊?”裴寶兒仔細一看就看出不對勁了,這葉瀟瀟也是瞎整,以前多明豔的美人兒,現在倒好,整的難看死了。
腦子有殼兒,整什麼容啊,作死的節奏。
雲涯脣角微彎,恨吧,越恨越好,到時候纔會死的更慘。
“誰知道呢。”雲涯勾了勾脣。
“寶兒,你在這兒啊,讓我好找。”一羣少女圍了過來,花紅柳綠環肥燕瘦,看的雲涯眼暈。
“咦,她是誰?”看到紀雲涯,爲首的少女立刻皺起了眉,眼底有着顯而易見的敵視。
雲涯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哦,她啊……。”裴寶兒拖長了尾音,有眼尖的認出來:“她不是紀雲涯嗎?江州的,怎麼跑這兒來了?蕭夫人的宴會也是她這種身份的能來的?”
“人家現在身份不一樣了,馬上就要嫁到晏家去了,你還不知道吧,前幾天晏老爺子的訂婚宴上,三夫人親口宣佈的。”
“也不知道用什麼法子勾引了晏少爺,攀上高枝還真以爲自己是金鳳凰了,看她臉上那樣,倒挺會裝。”
一聽她是晏頌的未婚妻,這羣女人掩飾不住醋意,一股腦都潑了出來。
裴寶兒笑着看了眼身邊的少女,依舊淺笑吟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心道自己還真小看她了,還挺能忍,也是,能讓莊曦月看進眼裡的,肯定不是什麼簡單角色,面上卻說道:“好了,紀小姐初來乍到,你們就少說點兒,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欺負人呢。”
“寶兒,你就是脾氣太好了,這種人滿身銅臭味,跟她待一起我都顯噁心的慌。”那爲首的少女扇着鼻翼說道,一臉嫌棄的樣子。
“我雖經商,但做的也是正經生意,每一毛錢都是自己光明正大掙來的,無愧於心,但是這位小姐,我想請問,您所穿所戴所食哪一件不是從商人手裡買來的,商人促進經濟發展,給政府增加稅收,帶動生產勞動力,社會要發展,要與時俱進,就離不開商人,而且我的公司會從每年的利潤中抽取百分之二十用來注入我名下的慈善基金會,給廣大貧苦百姓帶來溫暖,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一直都是我管理公司的理念,這個世界,有陰有陽,就又好有壞,我不否認某些奸商的存在,但我紀雲涯從無愧於任何人,這位小姐又何必以偏概全,這隻會顯出您的狹隘,更何況如今是法治社會,人人生而平等,難道你的父親是苟局長,你就覺得高人一等了?苟局長在其位兢兢業業爲國爲民,如果知道他的女兒看不起商人,不知會做何感想呢?”
一番話又疾又快,直把幾個女孩聽的一愣一愣的,尤其是苟文妍,臉色陣青陣白,偏生又無從反駁,把她所有的話都堵死了,最後還搬出她的父親,更是讓她無言以對。
“你……。”你了半天什麼都說不出來。
裴寶兒眯了眯眼,沒想到這個紀雲涯好口才。
“好一個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一道爽朗的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雲涯扭頭看過去,就見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走了過來,戴着一副金絲眼鏡,顯得極爲儒雅親和,然而身上一種隱隱的上位者氣勢令人不敢小覷。
他的身邊跟着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穿着一身休閒裝,跟這個宴會的氣氛一點都不搭,卻一點都不維和,男人目光望了過來,疑惑了一瞬繼而眼底簇發一抹光亮。
雲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男人是誰,環宇董事長沈涼,雲涯小時候還拍過他的廣告,那時候他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老闆,然而現在……
那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大步走了過來,目光溫和的落在雲涯身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裴寶兒震驚的瞪大眼睛,竟然是他來了,看了眼四周,幾人在角落裡,並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想上前去打個招呼,然而那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紀雲涯身上,根本就注意不到她。
雲涯心底已經猜出這個人是誰,心底有些激動,面上卻雲淡風輕的笑道:“我叫紀雲涯。”
“姓紀?”男人側眸看了眼沈涼:“熟嗎?”
沈涼笑道:“當然熟了,商場上的老夥伴了,自從前年紀氏由新任掌舵人接手後,發展是越來越好了,尤其是對慈善事業的大力發展,真當得上一句良心企業,繼承了紀老爺子的理念,不愧是紀老先生的傳人。”
男人驚奇的看了眼雲涯,眼底暗含打量:“你就是紀氏的新任掌舵人?果然啊,名不虛傳。”
雲涯眸光微垂,不被不吭的說道:“這位先生言重了,不過掙錢餬口罷了。”
“你剛纔還信誓旦旦的說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怎麼,這麼快就改口了?”
雲涯眸光靈動,忽而湊近男人,笑嘻嘻道:“我唬她們呢,人生在世,所圖不過名利,誰能逃的開?我就是看不慣她們看不起人的樣子,商人怎麼了?有本事別吃飯別穿衣別住房子啊……。”
像這種大人物,冠冕堂皇的話聽多了,再說場面話也引不起興趣,雲涯就獨闢蹊徑,果不其然,她這番話一說,男人不僅沒有絲毫失望,反而眸光微亮的看了眼雲涯,“你倒是肯說實話,不過像你這種年紀,能看得開,也算是不易了。”
世人都覺得淡泊名利的人才最爲高潔,但是恰恰是那些陷在泥沼裡的人明明自己在泥沼,不自欺欺人,反而坦然接受,才更令人尊重。
是啊,人生在世,所圖不過名利,誰能逃的開呢?連吟出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陶淵明,也不過是在遭受到世事不公之後才心灰意冷選擇歸隱,如果世事順暢呢?他能逃的開名利的牽絆嗎?
他的覺悟、竟然還沒一個小姑娘深。
“你別誇我,我會驕傲的哦。”少女眉眼燦爛,笑起來格外嬌俏動人,男人目光有些恍惚,繼而扭頭對沈涼笑道:“你看這丫頭……。”
沈涼笑着看了眼雲涯,眉梢微挑:“不知丫頭還記不記得我呢?”
雲涯笑道:“當然記得了,沈叔叔,你小時候還想要我當你兒媳婦呢。”
沈涼哈哈笑起來:“那現在呢?我兒子在美國攻讀mba,別看我長的寒摻,我兒子基因突變,可是長的超級帥呢,你就不再考慮考慮?”
超級帥……雲涯還真沒見過這麼自吹自擂的,正要說話,忽然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沈總挖我的牆角,可不道德哦。”
雲涯扭頭看去,就見莊曦月走了過來,握住了雲涯的手,一臉溫柔的微笑。
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笑着打招呼:“秦先生,沒想到您也會來。”
“晏夫人。”男人笑着點點頭。
沈涼看了看莊曦月,再看看紀雲涯,有些懵:“你這是……。”
莊曦月拉着雲涯的手,笑的有幾分得意,“雲涯,可是我兒子的未婚妻,下個月訂婚宴,一定會給沈先生送請帖的,到時候一定要來喝喜酒。”
沈涼拍了拍腦袋:“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原來是晏少爺的未婚妻。”話落笑着搖搖頭。
秦先生眼底劃過一抹驚訝,遂即笑道:“不錯不錯。”
秦先生說了幾句話便如來時一般低調的離開了,沈涼臨走前倒是看了眼雲涯,笑道:“後會有期。”
莊曦月握了握雲涯的手,擔憂的問道:“沒事吧。”
雲涯笑着搖搖頭:“我沒事。”眼角餘光瞥了眼站在身後的一羣女人,此刻沒一個人敢說話了,看莊曦月對紀雲涯那麼好,嫉妒都顯得無力。
莊曦月自然也看到了那幾個少女,再清楚不過這其中的貓膩,笑着順了順雲涯的頭髮,溫柔的說道:“你是我莊曦月未來的兒媳婦,在這裡,誰都不用怕,真要有那不長眼的給你氣受,回頭告訴我,我倒要問問她們的母親,這教養是不是都喂到狗肚子裡去了?”莊曦月語氣有些嚴肅,警告意味很重。
裴寶兒立刻笑着走過來:“晏夫人多想了,雲涯這麼溫柔善良,誰敢給她氣受,我第一個就饒不了她。”
莊曦月笑着瞥了眼裴寶兒,那犀利的目光彷彿能將人心看透,裴寶兒有些承受不住,就聽莊曦月說道:“那就好,雲涯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可是要找你算賬的。”雖是玩笑話,可落在裴寶兒耳中,卻根本不是玩笑,而是警告。
臉色微白,笑着點頭:“三夫人放心……。”
稍後安穎和霍夫人也來了,莊曦月被她們拉去說話,雲涯自然被留在裴寶兒身邊,裴寶兒笑道:“晏夫人對你真好,對了,剛纔跟你說話的那個男人你知道是誰嗎?”
雲涯眨了眨眼睛:“秦先生吧,我在電視上經常看到他,沒想到他本人如此平易近人。”
裴寶兒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們剛纔都說什麼了?”
“討論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問題。”雲涯淡淡說道。
裴寶兒剛纔看到秦先生似乎很喜歡她的樣子,噎了噎,笑道:“能跟秦先生說上話,是別人幾輩子也換不來的福氣呢。”
“是嗎?”雲涯笑了笑。
這時東方漪挽着一個男人的手臂走了進來,東方漪今晚打扮的明豔照人,又不失端莊大方,看的人移不開眼,那男人俊美高大,眉眼和東方漪有些相像,顯得斯文俊雅,這位應該就是東方漪的哥哥東方季。
東方漪一走進來,霎時成爲全場關注的焦點,衆星捧月般的存在,笑容滿面的和人攀談,目光掠過衆人,淡淡的落在雲涯身上,僅是一瞬,便移開了目光。
東方漪一現身,讓其後進場的江寒碧以及一衆名媛都顯得暗淡無光起來。
一時整個會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裴寶兒拉着雲涯:“走,去和東方小姐打聲招呼。”
雲涯被她拉了過去,東方漪正和一個貴太太談笑風生,見裴寶兒拉着雲涯過來,含笑道:“紀小姐,別來無恙。”
雲涯禮儀周到,讓人挑不出一點錯出來:“東方小姐。”
正和東方漪說話的貴太太皺眉看了眼雲涯:“這是誰?”
東方漪笑道:“來自江州的紀小姐,紀氏集團就是她的公司。”
開公司的?貴太太眼神更嫌棄了,雖然現在這個時代商人的社會地位提高了,但在這些自詡名門貴族的眼中,依舊是有些上不得檯面的,走了個苟文妍,又來了個……這個什麼太太。
雲涯沒有絲毫被鄙視的自覺,溫婉含笑,站在那裡,比東方漪氣質更出衆,反倒讓這位太太心裡不得勁兒了。
東方漪眸光微眯,繼而笑道:“她還有一個身份呢,說出來韓太太恐怕要驚訝了。”
韓太太挑了挑眉,洗耳恭聽。
“前幾天晏老太爺的壽宴上,三夫人親自宣佈了晏頌的婚事……。”
韓太太瞬間就想起來了:“原來是她啊,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怪不得長的這麼漂亮,氣質這麼出衆,沒有家世,別的來湊啊,看着雲涯的眼神也沒鄙夷了,倒是暗含兩分打量。
雲涯只覺得累,和這些名媛貴太太的周旋,比她走一天路還累,但她還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應付來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表姐。”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雲涯感覺脊背有些發涼,下一刻葉瀟瀟走到東方漪身邊,目光剜了眼雲涯,那眼底恨意深刻。
東方漪含笑看了她一眼:“這兩天說要去看你的,學校事情忙,一時顧不上了。”
“表姐是個大忙人,哪像我啊,大閒人一個。”馮黛跟東方漪的母親是遠房表親,到葉瀟瀟這一代,早已不知道表了幾層了,但兩家站在同一陣線上,就算不是親表姐,喊的也親了。
“對了,你不是在江州待過幾年嗎?對紀小姐還熟悉嗎?”東方漪含笑問道。
葉瀟瀟勾了勾脣,笑的殺氣十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東方漪挑了挑眉:“哦?聽你的語氣,好像還有故事呢。”
葉瀟瀟呵呵笑了兩聲:“表姐要喜歡聽,有機會我講給你。”
東方漪自是知道葉瀟瀟跟紀雲涯之間的恩怨,聞言笑了笑,眼底飛快的掠過一抹嘲諷,快的抓也抓不住。
看葉瀟瀟的表情,恐怕今兒就會忍不住動手,兩年了,她差點把這個表妹給忘了,今兒就讓她看看這個表妹這兩年有沒有多長點兒心眼。
“紀小姐,還認得我這個老朋友嗎?”葉瀟瀟瞥了眼雲涯,笑着問道,語氣卻充滿殺機,猶如一頭蟄伏的猛獸,彷彿下一刻就會張開血盆大口撲上來將她撕得粉碎。
雲涯不動聲色的笑道:“當然記得,兩年未見,葉小姐出落得越發明豔照人呢,要不是葉小姐開口,還真認不出來呢。”
赤裸裸的嘲諷,兩年前能把你整的毀容,兩年後,你是不是想扒一層皮下來,你老實點倒還好,要是真敢起心思,咱們走着瞧。
葉瀟瀟氣的雙拳緊握,她最恨別人提她的臉,尤其是始作俑者紀雲涯,她就是故意在傷口上撒鹽,紀雲涯,你不是很得意嗎?很風光嗎?很快,我就會把你狠狠的踩到泥地裡去,你所驕傲的一切,我都會統統毀了,我要你千人騎萬人枕,我要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浪蕩噁心,我要拿刀子一寸寸的割爛你的臉。
雲涯看到葉瀟瀟眼底的瘋狂,即使有心理準備,還是不可遏止的心驚了一瞬,遂即心底冷笑,她招惹了一個怎樣的瘋子,兩年前她不怕,現在她更不怕,有本事就來。
看我不弄死你。
東方漪看兩人之間暗流涌動,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她就坐山、觀虎鬥,關鍵時刻再添一把火。
裴寶兒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尤其是葉瀟瀟現在的樣子,眼神死死的盯着紀雲涯,那臉僵白,被燈光一照,跟鬼似的嚇人。
心底轉了轉,反而有些竊喜。
說實話,嫉妒紀雲涯的名媛不知凡幾,論家世不知道甩紀雲涯幾條街,也就長的好看了點,但長的好看能當飯吃嗎?竟然成了晏頌的未婚妻,心底都不服氣,裴寶兒也不例外,其實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不喜歡,現在有葉瀟瀟在,她倒是期待了起來。
今晚究竟會發生怎樣有趣的事情呢?
她忘了,今晚的宴會是她的母親主辦的,如果紀雲涯在宴會上出了什麼事,該怎麼給莊曦月交代,莊曦月可不是好惹的。
但現在她已經想不了那麼多了。
蕭夫人走到高臺上,站在話筒前說了幾句話,冠冕堂皇的官話,說的漂亮好聽,現在的慈善事業,說白了就是有錢有權的人爲了搏名聲的工具而已,包括雲涯,也不是真的心懷天下爲國爲民,就像她剛纔說的那樣,人生在世,逃不脫一個名利,重活一世,她依舊逃不開這些東西的牽絆。
她需要錢財維持她奢華的生活,她更需要名聲爲她鋪一條錦繡大道,她要嫁進晏家,就必須約束自己旗下的產業不能犯一絲一毫的錯誤,差之毫釐失之千里,她不能賭也不會去賭,所以她打着慈善的名號,寧願利潤縮水,也要將慈善事業做大做強,她早已將雲深的窟窿填補完,現在就算是fmi的人去公司查賬,那也是乾乾淨淨,查出來漏洞她把腦袋擰出來當球踢,但即使如此也架不住有心人的故意陷害,這些她早就防到了,這兩年她也不是真的無所事事,紀氏集團所建立起的完善的商業體系,容不得任何有心人的染指,這一點也要多謝艾倫發明的系統……
想到這裡,就聽臺上蕭夫人說道:“接下來請各位移居拍賣場,今晚的慈善拍賣會正式拉開帷幕。”
莊曦月找到雲涯,拉着雲涯往拍賣場走去,看到葉瀟瀟下意識皺了皺眉,拉着雲涯走遠。
“那女孩以後離她遠點兒。”莊曦月以前就知道葉瀟瀟追着晏頌,她從來就沒看上過這個女人,女人的心思她再清楚不過,這個女人如果敢找雲涯麻煩,她可不會管她是誰的女兒。
“莊姨放心,我心裡有數。”就怕葉瀟瀟不動手。
莊曦月知道雲涯聰明,滿意的點頭:“別怕,不管出了什麼事,都有我給你兜着。”
拍賣開始了,各個夫人紛紛祭出自己的首飾珍藏,然後由人拍賣走,拍賣所得的錢會以善款的形式捐出去,畢竟是蕭夫人的場子,拿出的東西太寒酸了也不行,倒也都是還看的過眼的寶貝。
莊曦月和雲涯坐在第一排,莊曦月握着雲涯的手,柔聲問道:“有喜歡的就告訴我。”
雲涯笑着點點頭,“好。”
拍賣了三件單品之後,主持人笑道:“接下來這件拍品來頭很大呦,是齊君心老先生的封山作《春光》,這幅畫當年在英國佳士得拍賣行曾拍賣出兩千萬的天價,不知是哪位先生或者女士如此有善心,言歸正傳,這副《春光》作爲齊君心老先生的封山之作,其價值不可估量,現在,兩千一百萬起拍。”
前三件都是幾萬的成交價,沒想到一下子就來個兩千多萬,是什麼人,竟然這麼大手筆。
一時臺下議論聲四起,有字畫愛好者自然不陌生《春光》,記得當年是被一位來自華國的富商拍賣走的,多方打聽也沒有結果,沒想到竟然在這個地方冒頭了。
觀衆席有人舉起了牌子,主持人笑道:“兩千兩百萬一次……。”
舉牌子的是一個有名富商,家裡開貿易公司的,叫李亞龍,財大氣粗,花點錢支持慈善事業也是這些富商經常乾的事兒,附庸風雅的搞些字畫,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緊接着又有人舉牌子:“這位女士,兩千三百萬一次……。”
雲涯眉頭微微蹙起,在她從主持人口中聽到這畫的名字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因爲這畫在她江州家裡的保險櫃裡鎖着呢……怎麼會突然冒出來,那麼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她家裡的是贗品,要麼就是臺上的是贗品。
但她確定,她家裡的絕對不是贗品,因爲那幅畫是外公拍賣回來的,外公別的興趣沒有,就愛收藏字畫,當年他抱着只有兩三歲的雲涯品鑑這副字畫,雲涯年紀雖小,卻對外公的話記得一清二楚,他說齊君心的畫沒人能做的了假,不僅是因其獨樹一幟的畫風,更有最關鍵的一點……
莊曦月見雲涯擰眉沉思,問道:“雲涯,你怎麼了?”
雲涯搖頭:“沒事。”
想了想看了眼四周,湊近莊曦月低聲道:“這幅畫是贗品。”
莊曦月挑了挑眉,要真是贗品,事情就大了,這種場合,這是自找死路啊,但她信雲涯的話,問道:“你怎麼知道?”
雲涯斬釘截鐵的說道:“因爲真的在我家保險櫃裡。”
莊曦月握了握她的手:“再看看,沉住氣。”
雲涯笑着點點頭,她也就是跟莊曦月說說而已,她才懶得管這種閒事,平白得罪人。
她抱着這種想法,有人卻偏偏不讓她好過。
“聽聞紀小姐熱衷慈善事業,今兒這樣的場合,紀小姐難道就不有所表示嗎?以紀小姐的身家,拿下這幅畫綽綽有餘呢,一來彰顯自己的善心,二來,也是給我們做個榜樣呢。”
一道尖利的嗓音突兀響起,格外刺耳。
雲涯心底冷笑,這個葉瀟瀟,真是無時無刻不給她挖坑跳,她要是不拍下這幅畫,就證明自己沒有善心,她要是拍了,那就得罪人了,這麼多富商,還輪不到她一個小丫頭出風頭,雲涯本來就想安安穩穩的,也沒想出風頭。
莊曦月眼眸一冷,雲涯拍了拍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她不能總是讓莊曦月保護她,她也要莊曦月看看,她並不是躲在別人背後尋求保護的弱女子。
葉瀟瀟坐在中間,站起來說道,她目光緊盯着紀雲涯的方向,眼底陰冷嗜人。
葉瀟瀟話音落地,人們便議論起來這個葉瀟瀟嘴裡的紀小姐是誰,等知道是紀氏集團那個年輕的總裁時,一時又是期待,又是鄙夷。
一個黃毛丫頭,靠着前人的大樹乘涼,本人能有什麼能耐,就會砸錢買名聲。
雲涯落落大方的站起來,轉過身來,含笑看向葉瀟瀟:“葉小姐此話折煞我了,今兒這樣的場合,哪兒輪得到我這個後輩出風頭,還是讓給各位前輩吧。”
態度謙遜,含笑優雅的立在那裡,直看的人移不開眼,一時和咄咄逼人的葉瀟瀟形成強烈反差。
葉瀟瀟咬牙笑道:“紀小姐謙虛作甚?誰不知道你財大氣粗,怎麼?還是你連兩千萬都出不起,還是說,以前那慈善事業,都是騙人的?”
雲涯心底冷笑,面上卻分毫不改,扭頭看向主持人,“能拿出齊君心老先生最有藝術價值的一副作品來拍賣,想必主人也一定是一位極有善心的人,我最是欽佩這樣的人物,更是引以爲榜樣,這樣的人,更應該被大衆所知,所以請問,這位大善人是誰?”
主持人有些爲難,本來捐東西的名單是保密的,紀雲涯要問,他一時有些爲難的,但他心底是知道是何人的,下意識看向了葉瀟瀟,葉瀟瀟昂首挺胸,給了主持人一個眼色。
雲涯注意到主持人的目光,眉梢微挑,眼底劃過一抹嘲諷,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這個葉瀟瀟倒是主動把把柄送到了她手中。
主持人立刻會晤,輕咳了一聲說道:“捐獻這幅畫的正是葉瀟瀟葉小姐。”
一時四周響起誇讚聲,再配上雲涯剛纔幾句吹捧的話,葉瀟瀟驕傲的站在原地,眉眼一片得意之色。
雲涯眸色流轉,眼底劃過一抹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