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前世今生,浮光掠影,愛恨情仇,生死天命,交織出她兩世的人生。
雲涯有片刻的恍惚,仿若渾然忘卻今夕何夕。
右手被緊緊的握着,已近僵麻。
雲涯輕輕轉了轉眼珠,便瞬間撞入到那雙因震驚而瞳孔擴散的眼珠中去。
雲涯還沒來得及開口,男人已俯身,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力道之大勒的雲涯吃疼。
“晏哥哥……。”雲涯張了張嘴,眼淚卻率先滾落而下。
她挺過來了,不是嗎?
老天終究還是善待她的。
男人沉重的呼吸聲落在耳畔,一下一下熱烈而急迫,灼的雲涯耳廓發熱。
“雲涯,我們再也不要孩子了,再也不要了……。”天知道他幾天他是怎麼熬過來的,生不如死。
雲涯沒有吭聲,雙手悄悄的圈在他的腰上,笑道:“晏哥哥,你壓疼我了。”
晏頌趕忙鬆開她,擔憂的說道:“哪裡疼?”
雲涯指了指肚子:“傷口……。”
晏頌薄脣緊抿,目光落在雲涯的肚子上,擡起右掌覆上去,雲涯笑着搖搖頭,“這點疼我還忍得住。”
事實上,麻醉過後,疼痛將會加劇,不過雲涯現在顧不了這麼多,迫切的問道:“孩子呢?”
莊曦月和晏舸早就一人抱了一個過來,將可憐的晏頌擠走了。
“雲涯,你看兩個小妮子,跟你長的多像,尤其是老大,這雙眼睛跟你像極了。”莊曦月抱着圓圓對雲涯說道。
雲涯伸手抱在自己懷中,另一手抱着滿滿,左看看右看看,怎麼看也看不夠,而兩個小人兒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懵懂又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媽媽。
老大安靜,老二活潑,嗦着手指咯咯笑起來,小手一甩一甩的一下子就拽住了雲涯的頭髮,拉着就往嘴裡塞,莊曦月趕忙制止,無奈又寵溺的說道:“這小妮子一刻都閒不住,逮着什麼東西都往嘴裡塞。”
雲涯搖頭笑道:“你看姐姐多淑女,長大了保準是個闖禍精。”
滿滿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扯着嘴角笑起來。
晏舸驚奇道:“嫂子,你能分清她們倆嗎?”嫂子醒來第一次見到姐妹倆,竟然一下子就能分清。
雲涯溫柔的目光從始至終沒有離開兩個孩子的面容,“剛纔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瘦弱一些的是圓圓,活潑壯士一些的是滿滿,圓圓滿滿,從名字就能分出來大小。”
這時雲涯忽然擡眸,看着站在外圍的晏頌,溫柔的笑道:“晏哥哥,你還沒看過她們倆吧。”
晏舸和莊曦月識趣的讓開了位置,晏頌磨蹭蹭的走了過來。
雲涯露出兩個孩子給他看:“這是我們的孩子,你喜歡嗎?”
對這兩個孩子的到來,他從未有過期待,因爲就是她們讓他差點失去了雲涯。
初爲人父的喜悅?抱歉,他絲毫感受不到。
他只知道,就是因爲這倆小傢伙,他差點永遠失去雲涯。
現在看着兩個小傢伙,晏頌目光很是複雜。
滿滿咿咿呀呀的亂彈着手指,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兩個孩子一天一變樣,褪去初生的褶皺,一個個粉雕玉琢,玉雪可愛。
雲涯太瞭解他,也不惱,只是有些無奈。
她將滿滿遞給他:“她看起來很喜歡你,你抱抱她。”
晏頌措不及防接住孩子,有些手忙腳亂的,她那麼瘦小,在他的懷裡跟個小糰子似的,輕飄飄的沒有一點兒分量。
晏頌垂眸,看着小嬰兒。
這就是他的女兒嗎?
滿滿咯咯笑起來,小小的還未伸展開的五指朝天亂抓,一雙烏溜溜的眼珠轉來轉去,可愛又充滿靈氣,一看就是個聰明的孩子。
晏頌心中忽然升起一種複雜的情緒,抿了抿薄脣,輕輕拍着襁褓。
雲涯“撲哧”笑了起來,晏頌瞪了她一眼。
“晏哥哥,我是第一次看到你抱孩子,還挺可愛的。”說着話雲涯眉頭忽然微蹙,晏頌趕忙將孩子遞給莊曦月,快步走近:“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雲涯笑着搖搖頭:“沒事。”
醫生護士很快走進來,對雲涯進行一番檢查,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只能肚子上的傷口慢慢恢復,一羣人浩浩蕩蕩而來,又浩浩蕩蕩而去。
莊曦月追出來,叫住爲首的醫生,“能告訴我灰德醫生在哪裡嗎?這次多虧了他,我要好好感謝他。”
莊曦月記得這個醫生經常跟在灰德醫生身邊,只是自從雲涯手術脫離危險之後,灰德醫生就不見了。
男醫生禮貌的微笑道:“抱歉,我不能私自透露灰德醫生行蹤,我還有事,先走了。”話落轉身離去。
莊曦月一頭霧水的看着男人走遠的背影,灰德醫生爲何失蹤了?
醫院天台,一道挺拔的身影迎風而立,雙手負後,平添幾分灑脫。
狹長雙目攏着兩汪寒潭,深不見底。
明月走近,看了眼男子的背影,立刻垂下腦袋。
“小姐已經醒了。”
男子身上的寒氣即刻褪去,恢復一派溫潤平和,嘴角機不可察的翹起一抹微笑。
“兩個孩子還好嗎?”
“都很好。”
“那個醫生呢?查到什麼了?”
明月抿了抿脣,“來歷確實成疑,不過他在手術之後就已經失蹤,我已經安排人去追查了。”
“呵,如此嚴密安排之下還能安插人進來,自顧不暇了還有這本事,我真是小看他了。”
明月頭顱垂的更低。
“當時若他心存歹意,後果不堪設想,若抓不到人,你也不用回來了。”
明月並不爲自己辯駁一句,抱拳低語:“是。”
一眨眼,風過無痕,而原地,早已沒了明月的身影。
男子在天台站了一會兒,負手下樓,走到病房前,隔着門上的玻璃窗,看到裡邊相擁的兩人,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站了一會兒,轉身去看孩子去了。
莊曦月正陪着孩子,便看到一秀雅絕倫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分明看起來和晏舸一般年紀,然而舉手投足卻給人一種無法忽視的霸氣從容,那種氣勢,只有久居上位之人才有,收放自如,並不令人感到壓迫,卻也不由自主的令人緊張,並不敢怠慢。
莊曦月什麼陣仗沒見過,卻還是被這少年滿身氣勢給驚住了。
直到男子走進,春風和煦一般的微笑,“莊阿姨,我是雲渺,來看看孩子。”
直到看清少年的臉,那和雲涯如出一轍的眉眼令莊曦月心念電轉間瞬間明瞭對方的身份,又聽他自報家門,趕忙讓開身子,讓他能更清楚的看到兩個孩子。
晏舸咳嗽了一聲,忍不住又多看了男子一眼,心頭滿是嘀咕。
這就是雲涯姐姐的孿生哥哥嗎?記得他小時候是個聾啞兒,腦子也不好使,小時候傻呆呆的,早前就聽聞雲渺恢復了正常,並從雲涯手中接掌了紀氏,但這是他長大後第一次見到他,沒想到是這樣出衆的人,和雲涯姐姐一樣,人中龍鳳。
莊曦月心頭的嘀咕並不比晏舸少,看那男人彎腰,眉眼溫柔和煦,仿若三月春風,令人沉醉。
眼中的慈愛和寵溺不加掩飾,看得出來他極爲喜愛兩個孩子。
正是這樣溫柔沉醉的目光,令人不由自主的沉淪。
莊曦月是第一次見到紀雲渺,這個一直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男子,沒想到卻和傳聞中不一樣。
溫柔、優雅、高貴、神秘,有着一切貴族的特質和輕緩從容的目光,龍章鳳姿,天之驕子。
雲渺拿出兩塊玉佩,本是一對,各爲半形,垂墜長長的流蘇,極品的羊脂白玉,價值連城。
分別放在兩個孩子身側,雲渺微笑道:“送給兩個孩子的見面禮。”
莊曦月從小什麼古董沒見過,一見就知這玉佩的價值絕對不可估量,趕忙說道:“這太貴重了……。”
雲渺輕笑道:“舅舅送給外甥女的見面禮罷了,沒什麼貴重不貴重的。”
如果有可能,他會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娘仨面前來。
見他如此說,莊曦月也只能作罷。
晏舸忍不住問道:“雲渺哥哥,我小時候見過你呢。”
雲渺看了他一眼,眉梢微挑:“是嗎?”
看他這樣子,明顯是不認識自己了,晏舸有些失望,指指自己,“我是晏舸,晏頌是我大哥。”
雲渺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滿滿的小臉蛋,小嬰兒皮膚太嬌嫩,瞬間就紅了一片。
雲渺心中一片柔軟,喜愛不已。
晏舸看看圓圓,再看看雲渺,忽然說道:“之前我覺得圓圓的眼睛長的像大嫂,現在才發現,圓圓這雙眼睛明明遺傳了舅舅啊。”
雲渺愣了愣,垂頭看了眼安安靜靜的圓圓,小姑娘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不肖妹妹活潑,卻獨有一番沉靜之態。
莊曦月在一旁笑道:“這樣一看,還真是呢。”
雲渺笑了笑,彎腰將圓圓抱了起來,一個大男人抱孩子的畫面,怎麼看怎麼怪異,卻也頗有一番和諧美好,莊曦月看着這一幕,眉梢眼角爬滿了笑意。
雲開霧散,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