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聲不響?呵……”葉至珩冷笑,“看來帝姬是太過投入,連丫鬟的稟報都沒有聽見呢。”
司寇綰臉色一冷,目光看向小蓮,被她的目光一掃,小蓮嚇的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回稟帝姬,奴婢該死,是奴婢當差不力,您罰奴婢吧!”
小蓮瑟瑟發抖的求饒,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看起來是嚇的不輕。
本來司寇綰心裡是很生氣的,但是見她一副鵪鶉樣,心裡的火便泄了一半,可轉眸又看到葉至珩冰冷譏誚的目光,泄掉的火又涌了上來。
這裡是凰族,是她的玉華宮,是她的地盤,可卻被葉至珩在這個他國國君不聲不響就闖了進來,這成何體統?
闖進來就算了,竟然還用那種懷疑諷刺的眼神看她!
司寇綰將目光從小蓮身上挪開,看向了門簾處的葉至珩,目光十分凌厲。
葉至珩顯然也氣的不輕,狹長的雙眸泛着冷光,與她目光相對,電光火石在空氣中爆響。
氣氛瞬間分爲兩級,如讓人身處冰火兩重天。
墨燃崩着臉立在角落,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此時此刻,他只希望自己變成透明人,也不至於這麼煎熬。
跪在地上的小蓮則不住的抖着身子,顯然是被嚇到了。
在這僵凝的氣氛中,一道沉緩的腳步聲徐徐傳來,打破了內殿僵凝的氣氛。
“部下參見帝姬!”戎長老緩步走到殿中,似是沒發現殿中詭異的氣氛一般,恭敬的朝着司寇綰行禮,但若是仔細看去,就能發現戎長老的額頭上已經密佈汗珠。
戎長老不僅是凰族德高望重的長老,更是以爲年過花甲的老人,司寇綰向來尊老愛幼,儘管心火難消,卻也在戎長老的行禮之時稍稍緩和了臉色,朝着戎長老點了點頭。
“戎長老無需多禮,長老來的正好,我正要問問,這東夏王爲何會忽然出現在皇宮裡?”
其實稍微想想就知道,葉至珩無聲無息的來到皇宮這件事情,肯定與戎長老有關,想到這裡,司寇綰心裡又添了一層不舒服。
聽見此問,戎長老臉上明顯閃過一絲尷尬,他不着痕跡的擦掉額角的汗珠,恭敬回答道:“回稟帝姬,事情是這樣的,東夏王今早忽然傳來信件,說人已到凰族門前,並說有要事要求見帝姬您。”
說到這裡,戎長老頓住,擡起塌垂的眼皮看向面色沉冷一言不發的司寇綰,眼底浮起一絲自責。
“部下想着,帝姬與東夏王曾經是夫妻,且情深義重,又見帝姬這些日子茶飯不思樣子十分憔悴,便帶着東夏王悄悄入宮,想給帝姬一個驚喜。”
最後的‘驚喜’兩個字音量明顯小下去,隱隱聽着像是差點咬到舌頭。
戎長老說完臉上自責愧疚之色愈濃,心裡更是無比後悔,不該擅做主張,好心辦了這壞事。
屋子裡靜下來,司寇綰看着戎長老自責的臉,心情十分複雜,同時還有些委屈。
戎長老可是她的部下啊,凰族也是她的凰族啊,怎麼戎長老才見過葉至珩幾面,就有些胳膊肘往外拐了呢?竟然連招呼都不打,就將人帶到她的皇宮。
司寇綰微微抿脣,目光銳利的看向戎長老,沉沉道:“就算是夫妻,那也是曾經,戎長老可不要忘記您是凰族的人,而您現在這樣的行爲,與賣國沒有任何區別。”
這話一出口,戎長老的臉色頓時一紅,直接就跪了下去。
“部下有罪!還請帝姬責罰!”
司寇綰垂着眸子,看着顫顫巍巍跪下去的戎長老,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的話確實說重了。
戎長老確實不該不打招呼就將葉至珩帶進來,雖然兩人曾經是夫妻,但現在兩人各自爲政,他有他的責任,她也有她的責任,戎長老是她的部下,就只能忠誠於她,不該對她有任何隱瞞。
這件事如果發生在今天之前,她也只會提醒幾句就過去了,可偏偏發生在她心情最差的時候。
她中了毒,她現在雖然還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什麼毒,但她能感覺到,這個毒非比尋常。
人不怕困難,怕的是未知。
因爲不知道這個毒的任何消息,所以她心中害怕,而在第一眼看到葉至珩進來時,她心裡是委屈和高興的,可還沒等她的高興溢於眼底,便被他幾句硬邦邦的嘲諷砸了回去。
那些委屈和恐懼,便在瞬間化爲怒火。
“戎長老不必如此,你們的帝姬氣的,不過是我這個外人而已。”葉至珩勾動脣角,眼底閃過一抹悲涼。
“帝姬也不用如此惱怒,在下給您道歉,方纔不該對您不敬,葉某在這裡給您道歉。”
他說完便拱了手,方方正正的給司寇綰行禮賠罪,表情認真,帶着滿滿的疏離。
看着他冷漠的像是看陌生人的表情,聽着他冰冷毫無任何情感的語氣,司寇綰的心像沉入冰湖底一般,壓抑冰涼害怕與恐懼。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他卻撩簾轉身走了出去。
“葉某在外面等帝姬。”
他的腳步聲走遠,內殿裡除了珠簾晃動的‘叮叮’聲之外,便是無盡的沉默。
墨燃看看晃動的珠簾,再看看面色悽然的司寇綰,心中浮起不忍,他是最知道這其中事情的人。
想了想,他上前一步勸說道:“帝姬莫要惱怒,今日之事確實是戎長老疏忽了,就讓戎長老回去抄族規一百遍。東夏王如此匆忙的趕過來,絕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與您商量,部下認爲,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看看東夏王到底有什麼事情。”
其實這個時候的司寇綰心裡已經是非常後悔,她知道自己剛纔完全是遷怒了,她不該將自己心中的恐懼和委屈一股腦的發泄在他人身上,遷怒是一件多麼幼稚的事情,對於她現在所處的位置來說,着實不該。
可事情已經僵到了這個程度,她自然拉不下臉來主動緩和,也不想真的處罰戎長老,於是只能崩着臉僵持。
這個時候墨燃的這番話出來,那無疑是給她遞了一個梯子。
司寇綰立刻接住梯子往下爬,她對着墨燃點點頭,冷着臉說道:“墨大人說的是,就罰戎長老抄族規一百遍,至於小蓮,就罰扣俸祿一兩銀子。”
戎長老和小蓮齊齊鬆了一口氣,兩人齊聲謝恩,然後恭敬退下。
墨燃見狀,也擡腳離開了內殿。
殿外,葉至珩獨自坐在太師椅上,他內功深厚耳聰目明,從他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內殿的珠簾,視線穿過珠簾,他清楚看見墨燃上前一步,與司寇綰說,他的話說完,司寇綰陰沉的臉色頓時好轉,緊接着開口饒恕了戎長老和小蓮。
隨後戎長老等人先後出來,遠遠朝他行禮後,退了出去。
葉至珩臉色淡然,特別是在看到最後一個出來的墨燃時,他俊挺的長眉微微一挑,臉上揚起一抹傲色。
可當墨燃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時,他臉上的傲然挑釁瞬間消失,餘下的,全是失落與悲傷。
輕緩的腳步聲徐徐走來,他垂着眸子沒有擡頭,腳步聲走到沈斌,落座,然後她略帶客氣的聲音響起。
“不知東夏王今日來我凰族是有何事?”
司寇綰說着,就將視線落在了坐於身邊的男人身上,此刻他低垂着頭,露出的半張臉神色淡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她看過來時,他忽然偏頭,於是視線,便不其然的對上了。
一瞬間像是被火燎了一般,她立刻偏轉視線,看向別處。
葉至珩輕笑,“在下的臉醜嗎?帝姬就連看一眼都嫌惡心?”
司寇綰皺眉,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一絲,她說什麼了?做什麼了?不過就是在對視的時候撇開了視線,怎麼就是嫌棄他長的醜了?
再說了,他這樣的容貌若說醜的話,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俊美的男子了。
葉至珩一直盯着她,見她皺眉不語,臉色似有不滿,又是一聲冷笑,“果然,女人的心都是花的。”
“葉至珩你什麼意思?!”面對他的一再挑釁,本來準備好好和解的司寇綰是忍無可忍,偏頭怒瞪他。
“沒什麼意思,一點意思也沒有。”他冷笑,嘴裡說着沒什麼意思,但不管是語句還是語氣,都全是意思。
司寇綰覺得心口都疼了,她覺得,要是再在這個事情上糾纏,她怕真的會被氣死。
她長透一口氣,整理好心底的情緒,淡淡問他道:“東夏王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見她一副不願多糾纏的表情,葉至珩臉上閃過一絲無趣,扭頭看向前方,淡淡道:“沒什麼大事,不過是收到了幾封信和一些東西,想着你應該會喜歡便巴巴的給你送了過來。”
說罷他扭頭看她一眼,眼底又浮起譏誚。
“不過帝姬現在在和日子過的瀟灑自在,不僅有滔天的權力,還有美男環繞,又哪裡會想到從前的人呢。”
司寇綰皺眉,起先沒有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但轉念細細一品便猛的明白過來,她猛的扭頭看向他,眼底滿是震驚與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