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嫋嫋,本王身爲你的夫君,你做任何決定之前都應該和本王商量,明白嗎?”葉至珩盯着顧嫋嫋,表情格外的認真。
顧嫋嫋怔了一下,皺眉問道:“那王爺現在是想怎樣?”
葉至珩盯她一眼,朝看見氣氛不對立刻退到一邊的元忠招手,元忠立刻上前,臉上還有些忐忑。
“王爺是有事要吩咐嗎?”
“王妃的銀子讓她自己留着,賑災的銀子本王來出,需要多少,你打個預算,本王立刻派人去取。”
本來心驚膽戰的元忠,聽見這話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道謝,“下官這就叫人去算一算,一炷香後給您答覆!”
元忠說完‘嘚嘚嘚’的跑了。
見此,顧嫋嫋知道自己是錯怪好人了,這廝的意思並不是不許她做好事,只是不想用她的銀子做好事而已。
“……方纔,妾身誤會王爺了,對不起……”顧嫋嫋是個知錯就改的人,知道自己錯了,立刻道歉。
可葉至珩顯然不是個大度的人,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冷哼道:“你誤會本王的地方多了去,對不起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這話裡帶刺的,着實不中聽,顧嫋嫋皺了皺眉,想了想,還是忍了氣決定不與他計較。
這時元忠小跑着過來,手中拿着一張寫了字的白紙,恭敬的呈到葉至珩面前。
“王爺,預算打好了,請您過目。”
葉至珩伸手接過去,倒是認真看了幾眼,然後點點頭,將紙遞給身後的趙典。
“你回京取銀子。”
趙典應聲離開。
“元大人,這是可以預防瘟疫的藥丸,您吃一顆,這剩下的,都發給把臨時居所的官兵,天天和這些人待在一起,最是容易感染。”
顧嫋嫋一邊說着,一邊將錦囊裡所剩不多的血清丸拿了出來,遞給元忠。
元忠一臉震驚,立刻接過瓷瓶,滿臉感激。
“不瞞王妃,這些日子下官守在這城裡,心中也是惶惶不可終日,不知道哪天就會被傳染,葉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看見妻小,下官有時候也想一走了之,可看着城裡的百姓,又於心不忍……”
這番真情流露的話,叫顧嫋嫋十分心酸,她拍了拍元忠的肩膀,安慰道:“元大人放心,有我在,您不會染病的。”
元忠連連點頭,收了瓷瓶詢問道:“大家都吃完早飯了,要不現在進去看看?”
顧嫋嫋點頭,跟着他往倉庫走去,葉至珩立刻跟上,活像一根小尾巴。
倉庫一共有兩間,從前是用來存放米糧的,地方十分寬敞,左邊這間裡頭安置的是男人,右邊安置的全是女人。
元忠先帶着顧嫋嫋進了右邊的倉庫。
一走進去,顧嫋嫋就看到屋裡的地上鋪上了一層稻草,稻草上還撲了一些舊衣裳,而那些染病的人,則橫七豎八,有的有氣無力的靠牆坐着,有的則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因爲高熱的痛楚,那些尚還有意識的人都低低申吟着,看見有人進來也沒有多大的反應。
顧嫋嫋在裡頭環視一圈,一眼看到了老鍾,只見他和一個頭發斑白的老婦人坐在一起,臉上帶着幾分笑意,似乎正在說着什麼。
興許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老鍾擡頭看過來,看見是她,立刻站起來,小跑着過來行禮。
“小民見過王爺見過王妃!”
葉至珩點點頭,顧嫋嫋也笑着朝他點點頭,眼睛又忍不住看了那老夫人一眼。
老鍾也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無奈一嘆,低低解釋道:“那是小民的內人,染了瘟疫,被兒子和兒媳婦兒趕了出來……小民沒用,沒辦法做出治療瘟疫的藥,只能多來這裡陪陪她,起碼讓她走的不那麼孤單……”
顧嫋嫋鼻子一酸,想要安慰一下,卻發現此時此刻,任何安慰都是空話,只有努力做出治療瘟疫的藥劑,纔是王道。
葉至珩微微側頭,看見她悲傷難過的側臉,頓了頓,從衣袖裡頭拿出沒有吃完的半瓶血清丸,遞給了老鍾。
“這血清丸是王妃研製的,可以預防瘟疫,六個時辰吃一粒。”
老鍾哆哆嗦嗦接過瓷瓶,感激涕零的道謝。
顧嫋嫋連說不用客氣,安撫好了老鍾,她偏頭看向葉至珩,擔心的問道:“都給出去了,你手裡還有嗎?”
“有你在,還怕沒有麼?”葉至珩挑眉,擡手在她下巴上輕輕捏了一下。
旁邊都是人,他這忽然的親暱舉動着實將顧嫋嫋嚇到了,她立刻轉頭看向元忠和老鍾就見二人都轉頭看着別處,可臉上那表情分明就是看見了。
“咳……開始檢查吧,這麼多人,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老鍾咳嗽一聲後說道。
顧嫋嫋瞪了葉至珩一眼,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點點頭,朝最近的一個人走去。
她熟練的診斷脈象,觀看眼口等部位,老鍾則拿了桌上的白紙和筆,將顧嫋嫋的診斷全部記了下來。
元忠站在一邊,看了看面色認真檢查病人的顧嫋嫋,又看了看面色認真看着顧嫋嫋的葉至珩,立刻吩咐手下去尋了一把椅子,找了個最方便看到顧嫋嫋的位置,請葉至珩坐下。
於是,一個診病,一個看着,這一晃就到了晚上。看完最後一個病人,顧嫋嫋站起身,揉了揉痠痛的要,對老鍾說了一聲辛苦。
“王妃纔是辛苦,小民只是寫寫幾個字而已。”老鍾一貫的謙虛。
“走吧,回去吧。”葉至珩走上前來。
顧嫋嫋‘嗯’了一聲,將老鍾手裡拿一沓白紙接了過來,跟着葉至珩離開了臨時居所。
回到府衙之後,只簡單的吃了晚飯,她便將自己關進了耳房裡,一頁一頁的查看梳理紙張上的病症,尋找解決瘟疫的辦法。
門外,葉至珩坐在外間的太師椅上,他這個位置,只要一擡頭,剛好可以看見亮着燈的耳房。
一坐就是一夜,耳房的光亮明明滅滅,很顯然,裡面的人忙碌了一夜。
終於屋門打開,他立刻站起身走了過去。
顧嫋嫋一開門便看見了葉至珩,先楞了一下,然後問道:“王爺這麼早就起了?”
“嗯。”葉至珩點頭,“睡不着,所以起了,整理的如何,有眉目嗎?”
顧嫋嫋搖頭,滿臉沮喪,“沒什麼眉目……”
“沒有眉目才正常,瘟疫存在了幾千年,你才活了幾年,要是這麼容易就被你治好了,拿死在這上頭的大夫門,豈不是要嘔死。”葉至珩一本正經的開玩笑。
顧嫋嫋知道他是安慰自己,抿嘴笑了笑,而後疲憊的打了個個哈欠。
“早飯已經準備好了,你去吃些東西,睡一會兒,身體若是熬病了,那城中的百姓就徹底沒了希望。”
“嗯。”顧嫋嫋乖巧的點頭,她也確實很累。
跟在葉至珩身後到小廳,吃了一碗熱粥又喝了一碗甜絲絲的蛋酒,然後暖融融的爬進了被窩。
葉至珩輕輕走進來,將牀下一邊一隻的鞋子撿起來,整齊的放在牀下,然後伸手輕輕撫了撫那張清瘦的小臉,最後翻身上牀,摟住小人兒,閉了眼。
閉眼眉多久,屋門忽然被敲響,聲音很輕,但葉至珩還是立刻便睜開了眼睛。他看了看懷裡的人兒,然後小心翼翼的抽回手,慢慢坐起來,穿好鞋子,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心中記掛着瘟疫的事情,沒睡多久,顧嫋嫋便醒了過來,穿戴整齊後隨便梳洗一番,走出房間看了看天色,太陽還烈,正是下午。
她轉過身在屋裡找了一圈,沒有看見葉至珩,便招了一旁侍立夫人丫鬟。
“魏王呢?”
小丫鬟立刻回話:“回稟王妃,一個時辰前魏王爺匆匆去找了元大人,然後便沒有再回來。”
顧嫋嫋點點頭,心中想着應該是爲了瘟疫的事情,她吩咐丫鬟給自己弄了點吃的,然後又進了耳房。
這一待便到了晚上,她依舊沒有什麼進展。
從耳房出來,她看見外室亮着燈,便走了過去,看見葉至珩坐在桌邊,聽見腳步聲,他立刻回頭,視線在她臉上掃了一遍,而後開口說道:
“方纔本王接到了從京都送過來的密信,是容妃遞給你的。”
“嗯?”顧嫋嫋一怔,奇怪的問道,“容妃給妾身遞信做什麼?十二皇子又出了什麼事嗎?”
這是她的第一想法。
葉至珩卻搖頭,頓了頓,說道:“沈青山又給皇兄出餿主意,說平輿這一帶已經沒救,讓皇兄一把火把染了瘟疫的城鎮全部燒了,省得蔓延全國損失更嚴重。”
“這件事情沈青山坐得很秘密,本王得人沒有得到任何消息,若不是容妃不小心聽見了,說不定等大火起來,本王才能知道。”
聽見這番話,顧嫋嫋臉色一沉,恨恨得罵了一句,“沈青山這個老烏龜!”
“容妃心裡還說,沈青山主動請纓來燒城,四天前已經啓程了,容妃找了李大人快馬加鞭送來的心。”葉至珩繼續說着,臉上神色淡淡,沒有多餘的表情。
看着他一派淡然,顧嫋嫋卻急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