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很有自知之明?這話稍微一想就知道,葉至珩這廝是在嘲諷她來癩蛤蟆想吃李慕這塊天鵝肉。
要說別人她還無所謂,反正嘴長在別人身上,可對象是李慕她心裡就一陣噁心加憋屈,他明明就是她拼命想甩開的毒蛇!
葉至珩一直盯着顧嫋嫋的臉,見她臉色不好看,嘴角一勾,暗道自己猜對了,眼神又冷了幾分。
“看顧小姐臉色,似乎不開心了?”他故意問。
顧嫋嫋擡起頭看向葉至珩欠揍的臉,咬牙說道:“天鵝肉那麼香,民女確實很有興趣呢,只不過王爺未免管的太寬了。”
“你是在挑釁本王?”他盯着她的眼睛,眼底有火花閃爍。
李慕看着面前‘打情罵俏拌嘴’的兩人,心裡酸酸的,眼神閃爍幾許,他忽然對着顧嫋嫋喊了一聲:
“皎皎?”
顧嫋嫋覺得這個世界上最無恥最霸道的人,絕對非葉至珩莫屬,明明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現在卻要誣賴她挑釁。
忍了忍,壓下心中的怒氣,正要說話,耳邊卻傳來李慕略帶沙啞的呼喚。
“皎皎?”
凜凜冰霜晨,皎皎風月夜,皎皎,以後,我就叫你皎皎,這個名字只有我一個人能喊,知道嗎?
他攬着她的肩,看着窗外驚豔綻放的紅梅,眼底都是柔情。
心狠狠抽痛一下,顧嫋嫋慢慢吸了一口氣,沒有看李慕,只是看着葉至珩的眼睛,繼續剛纔的對話。
“王爺總愛誤會民女,民女這身份哪裡敢挑釁您,明明是您看不得民女時常找茬。”
葉至珩頭微垂,他和她面對着面,能清楚的看到她臉上的細微表情,還有眼底那快速閃過的傷痛。
那種傷痛很深刻,似經歷了風霜,帶着讓人心疼的滄桑。
或許,這兩個人之間還有什麼隱情是他不知道的?
習慣了掌握局勢的人,一瞬間沒了方向,心中有些不爽,同時也更加激發了他的興趣。
看來,等回了京都還要再查一查這兩個人。
沒有得到迴應的李慕,盯着顧嫋嫋的側面,眼神不自覺帶了一絲銳利。顧嫋嫋一臉莫名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道:“李公子爲何這麼看着我?”
“只是覺得夕陽下的顧小姐很美。”李慕收回凌厲的視線,誇讚一句,不等回答又說道:“王爺和顧小姐慢聊,小生先行一步。”然後轉身離去。
直到李慕的背影消失在甲板上,顧嫋嫋鬆了一口氣。
“皎……皎?”頭頂傳來葉至珩的聲音,帶着篤定和得意。
她看向他,皺眉問道:“王爺在叫誰?民女不叫皎皎,叫顧嫋嫋。”
葉至珩故意問:“嫋嫋,哪個嫋嫋。”
她認真解釋:“暖日遲遲花嫋嫋,人將紅粉爭花好。”
“不錯,還會讀詩。”滿是諷刺。
“王爺過獎。”她就是不生氣。
葉至珩也覺得沒意思,掃她一眼,轉身走了。
兩個男人終於都走了,耳邊頓時清淨了。
顧嫋嫋擡頭看着快要沉到江底的夕陽,眯了眯眼,略微浮躁的心緒頓時平靜下來。
經過剛纔事情,她知道,李慕已經開始懷疑她了,相必她重生的事情也瞞不了多久了。不過,這一路和他從京都到蘇州,她覺得他對她並沒有藏什麼陰謀,倒真的像是來掙錢的。
難道是因爲沈姝蘭身子不清白,所以他嫌棄她了,根本就沒有想過給她報仇?
如果真是這樣,那倒是個好消息,同時被沈姝蘭和李慕對付,她根本吃不消。
不過,以前世李慕對沈姝蘭的深情,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將她忘掉。
有些事情真的是剪不斷理還亂,越是想這些她心中就越亂。
揉了揉太陽穴,將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壓在角落裡不再想了,反正想也想不明白,何必自添煩惱,先走好當下的路再說。
這一次客船很順利就到了京都碼頭,顧嫋嫋款着自己的小包袱下船,葉至珩走在她前面,李慕走在她身後。
下了船,葉至珩上了魏王府的馬車,李慕也有丞相府的馬車來接,而她,因爲沒有事先通知家裡,沒有馬車來接。
碼頭離城裡還有些路程,附近也沒有可以僱馬車的地方,如果走回去的話,起碼得三個時辰。
“顧小姐坐我的馬車吧,馬車很寬敞。”見她沒有馬車接,李慕立刻上前來獻殷勤。
她有些猶豫。
身後傳來車輪滾動和馬蹄踏地的聲音,葉至珩的馬車緩緩滾動停在她身邊,魯德黑着一張方臉對她說道:“顧小姐請上車,我們王爺還有事要詢問小姐。”
“是。”顧嫋嫋點頭行禮,踩着矮墩上了葉至珩的馬車。
李慕站在樹林下,看着揚長而去的馬車,眼神暗了暗,復又亮了幾分,嘴角彎起一抹微笑,攀着車轅優雅的上了馬車。
話說顧嫋嫋,明知道葉至珩是在鬼扯還是上了他的馬車,最重要的一點當然是不敢不上,其次,比起和李慕坐一輛馬車,她更願意和葉至珩坐一輛。
當然,並不是因爲對葉至珩有好感,而是這兩個人放在一起,葉至珩相對來說比較沒那麼討厭。
葉至珩依舊二大爺一樣坐在正中,顧嫋嫋坐在他右手座位的最邊上,不想和他挨太近,誰知他竟直接起身坐在她對面坐下來,長腿就算是彎曲着也佔了馬車一大半,她被擠在角落的位置一動不能動。
他一手抻着膝蓋,一手隨意搭着,姿態閒適,良久,忽然伸手摸上她的臉蛋,輕輕一撫,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微微擡起,慢慢逼近。
“做本王的側妃吧。”
顧嫋嫋緊緊抿着嘴脣,一次兩次被佔便宜,剛剛稍微一個不注意,竟然又被佔了便宜,再聽到他帶着恩賜語氣的話,氣的臉色通紅。
葉至珩靜靜看着她,看到她‘羞紅’的臉色,晶亮似要哭泣的眼睛,眼神又冷了幾分,臉湊近些,說道:“不過,若是做本王的側妃的話,你的鋪子就別開了,本王不想自己的女人拋頭露面,還有,以後嫁了本王就不能和別的男人說話,你要守分寸,知道嗎?”
他在很認真的提醒。
顧嫋嫋深深吸了一口氣,問道:“王爺又誤會了,民女這輩子要麼不嫁,要嫁就一定要做正室,還有,就算嫁人了,鋪子絕對不可能關門,至於說不能和男人說話,那就更不可能了,生意上多是男人,不和男人說話民女的鋪子就只能關門。”
葉至珩手指微微用了些力,指下觸感細膩,嫩嫩的骨頭似乎輕輕一捏就碎了,女人就是這麼弱小的存在,所以習慣於依附男人。他的側妃和一般的妾室可不一樣,能做他的側妃那也是她顧家祖上冒了青煙了,可她竟然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這是欲擒故縱嗎?聽說女人就愛搞這些把戲。
既然她愛玩,那他就陪她玩到底。
他冷冷一笑,鬆了手,身子後仰,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淡淡道:“既然顧小姐志向遠大,那本王也不該礙你手腳。”
顧嫋嫋用力擦了擦下巴上留下的餘溫,穩了穩情緒才緩緩開口。
“多謝王爺大恩。”
葉至珩低不可聞的哼了一聲,隨後便靠着馬車閉了眼。
顧嫋嫋端正坐在座位上,視線偏向車門,看着垂下的車簾沉默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緩緩停下,魯德在外面撩開車簾,恭敬的對顧嫋嫋道:“顧小姐請下車,顧府到了。”
顧嫋嫋立刻起身,彎腰走出馬車,扶着車轅輕輕跳下去,朝魯德和趙典二人道了謝,才擡腳走上府門前的臺階。
馬車裡,葉至珩透過微微掀開的窗簾看着那道嬌俏的身影消失在大門處,吩咐魯德回府,馬車行了一段,他緩緩從衣領處摸出玉扣,卻見那分別的兩顆玉扣此刻竟然嚴絲合縫的旋在一起,若不仔細看,還以爲這就是一顆空心的玉珠呢。
顧府。
顧嫋嫋揹着小包袱出現在大門口,將門房嚇了一跳,一邊引着她進門,一邊使人去通知莊六娘。
莊六娘正在準備午飯,聽說寶貝女兒回來了,有些驚訝,等顧嫋嫋進門就拉住她的手,好奇的問道:“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去多住些日子嗎?”
顧嫋嫋隨便找了個藉口說自己半路遇到險情,秋棠被傷放在莊子上修養,她自己也沒有心思玩了,便獨自回來了。
這話明顯漏洞百出,但莊六娘無心計較,整顆心落在秋棠身上。秋棠也是很小就進了顧府的,一直待在莊六娘身邊,後來顧嫋嫋從莊子上回來纔將秋棠放在了她身邊,所以莊六娘對秋棠還是有幾分感情的。
顧嫋嫋安慰莊六娘說沒事,直到吃了午飯才終於回了自己的屋子。
晚上顧鎮川回來得知她的說辭,眼神閃了閃,卻沒有追問,這讓顧嫋嫋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顧嫋嫋就帶着銀子去了工坊。
製作小飾物並不難,那些窮苦人家基本都會做一些用來貼補家用,當然,也有需要手藝的,在京都也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