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猛地擡起頭,正對上葉櫻冷峻的眼眸,立刻又沒了氣勢,迅速低頭,“奴婢不敢。”
“哦?還有你不敢的事?你用將軍的名義告訴我,你可知這是欺上?你不會不知吧。”
阿染心頭閃過一絲疑問,“奴婢不知主子的意思。”
“今日我去鸞清殿,恰好遇到張管家,可是他說將軍並沒有要我過去,而且我一回頭你就不見了,你覺得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想?”葉櫻淡淡說道。
阿染眉頭一緊,趕緊叩首,“回主子,奴婢並無半虛言,今日在鸞清殿是張管家要奴婢先離開的,奴婢句句屬實,望主子明察。”
葉櫻心裡雖然也有幾分疑惑,可是難保不是阿染在說謊,她目光沉穩,說道:“起來吧,這件事情我會調查清楚,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阿染離開後,葉櫻睏意上頭,躺到牀上立馬就睡着了,完全不知道有人已經坐到她的牀邊。
祁慕淵穿了一襲黑衣,趁着夜色深重,直接翻牆進了屋子,落地一瞬,他拍了拍手掌,“這幫兔崽子,連人翻牆進來都不知道,明日全部撤掉。”
門外正在打盹的幾位侍衛忽然打了幾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後,繼續做春秋大夢。
祁慕淵看着在牀上熟睡的葉櫻,眼底全是寵溺的笑意,他輕輕碰了一下葉櫻,只見葉櫻小鼻子一皺,眉頭擰到了一起。
祁慕淵擡手將她的眉頭揉平,然後慢慢將葉櫻抱起,輕手輕腳的往屋子外面走。
祁慕淵看到在門口呼呼大睡的侍衛,無奈地搖搖頭。
葉櫻迷迷糊糊覺得有什麼軟綿綿的,像糖,又滑又嫩,好想吃啊。
“啊嗚。”
“啊!”
一聲慘叫徹底驚醒了葉櫻,看清眼前的面孔後,她立馬堵住耳朵,開始了她的河東獅吼,祁慕淵有先見之明,早就堵住耳朵。
葉櫻喊了一會後,一口氣沒接上來,直接被嗆住了,捶打胸口咳個不停,祁慕淵在旁立馬擺出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葉櫻憤恨的瞪着祁慕淵,她看了看四周,原來是在祁慕淵的殿內,她下意識地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立馬捂住自己的胸口,警惕的看着祁慕淵。
祁慕淵輕飄飄的聲音傳來,“放心,我對你沒興趣,衣服是丫鬟幫你換的。”
葉櫻平復一下心情後,忽然小腹涌過一股熱 流,她面色泛紅,半晌纔開口問道:“我爲什麼在這裡?”
祁慕淵移開目光,“屋子那邊寒氣重,你這幾天是特殊時期,在那裡呆着對身體不好,你別想歪了,我只是怕被你訛住。”
葉櫻不屑,“那我還是要謝過將軍,讓將軍費心實在是我不忍,我還是回去好了。”說着她就要下牀。
誰知祁慕淵直接在葉櫻面前張開雙臂攔住,一臉無辜的模樣,可是話語卻很有氣勢,“你敢走!”
“好,我不走也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祁慕淵將手放下,恢復了平靜,“什麼條件?”
葉櫻將腳收進被裡,隨後說道:“我要一張宮裡的地圖還有將軍府的地圖。”
祁慕淵心裡一緊,“你要那個幹什麼?”
“怎麼?你不想,不想我就走了。”說着葉櫻就作勢要走。
祁慕淵無奈,“好,我答應你就是,明日就給你。”
“好。”話畢,葉櫻就舒舒服服地躺下身來,瞥了一眼立在牀下的祁慕淵,問道:“將軍你不走嗎?”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去上早朝了。”
祁慕淵走出殿外,忽然眸光落在門口靜候的張管家身上,他眸中劍光閃過,張管家立刻跪倒在地,“求將軍開恩,下人知錯了。”
祁慕淵笑道:“哦?張管家此話是何意思?”
“下人也是被逼無奈,下人的母親在那人手上,所以……”
“所以你就假傳我的話,你以爲我會遷怒於姑娘,然後藉機除掉蘇 靜山在朝中的勢力好讓你們魏家得逞是嗎?”
祁慕淵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冷得可怕,張管家竟毫無反駁之力。
“你覺得我爲什麼派你去調查婉兒,你根本不姓張,你叫魏礽,是魏澶的三子,我沒有說錯吧張管家,不對,你說我該懷疑誰?”
魏礽忽然一陣冷笑,他站起身來,祁慕淵沒有一絲慌亂,脣邊仍然帶着溫和的笑。
她忽然擡手摘下發簪,一頭黑絲垂地,眸光閃爍,脣紅齒白,明豔動人,魏礽竟然是女兒身。
祁慕淵心底也是一驚,“你……”
這幅面容令祁慕淵動容,如若不是當時……
“怎麼?將軍不認識我了?三年前您殺了我父親時我當時就站在您的一旁,不過當時我只是魏府的一個丫鬟而已,魏礽是我哥哥,父親死後不久哥哥便得病離世了……”
她眼睛內充滿淚光,“既如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我們魏家上上下下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祁慕淵看着面前目光如同死灰的魏礽,心裡不知是何滋味,“三年前,魏澶試圖謀反,我替皇上辦事弄死他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魏礽淒涼一笑,“父親當時已經知道錯了,將軍連眼都不眨一下,就那樣殺死一個人,他在你面前倒下的時候你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一聲冷笑。
“想想也是沒有了,人命在你眼裡就像草一樣低賤不是嗎?這樣的人魏礽不屑於侍奉,將軍既然認爲人命低賤,好,那我就死給你看。”
祁慕淵還沒反應過來,魏礽就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插 入心臟,魏礽嘴邊含着悽慘的笑,倒在地上。
他站在原地,愣愣的低頭看着脣含笑意的魏礽,只聽見她說——
“將軍,三年前……魏礽初進王府時正是五月,府裡開滿了芍藥,也許你並不會知道,我……我的名字就叫……將”
話未說完,魏礽便含笑倒在了血泊中,脣邊仍然含着無悔的笑。
五月芍藥,六月將離。
祁慕淵吩咐下人將魏礽葬在了城外的一個樹林中,又命人在那裡種滿芍藥,芍藥年年開,將離不再離,最後只剩一句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