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充斥着濃濃的血腥味道。
眼前一幕,似是將之前發生的一切重新倒回。
前一刻,肖寒控制不住自己與盡餘歡動手,因着眼睛出了問題,與盡餘歡過了幾十招,難分勝負。
就在二人纏鬥愈演愈烈之際,封閉的機關被扈普澤打開。
當初建造底下密道時,扈普澤幾乎是親力親爲,他比任何人都瞭解這裡。所以在建造的時候,也提前想到了很多應對的策略。
眼看密道打開,肖寒再也心思與盡餘歡糾纏。
只要能找到長亭,能確保她的安全。其他都是次要的。
盡餘歡也跟着肖寒一同進了密道,當他們一路追到這裡時,就看到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
肖寒眼前出現一物。
“長亭的暴雨針盒。”
肖寒快走一步撿起針盒。
整個京都本就沒有幾個暴雨針盒,而長亭的針盒又是獨一無二的紫檀和烏金合二爲一打造的。
看着一地屍體,感受着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道,肖寒眼前,一片無垠黑暗。
他寧願此刻墜入無底寒潭的是他。如果能用持續的黑暗換來長亭安危,他願意從這一刻開始與黑暗作伴。
“五爺。”
扈普澤上前一步扶着他,將提前準備好的藥丸送入他口中。
肖寒木然吞下藥丸,眼神仍是一片晦暗空洞。
“立刻封鎖這裡,哪怕是一隻鳥兒都不能飛出去!長亭一定還在附近!她能使用暴雨針盒就是到了關鍵時刻,不知道還有沒有對方的人存活,也不知她現在身體如何?想來應該走不遠!立刻派人四處追查!”
肖寒咬牙出聲,只覺得每說一個字,心臟都在加快跳動。
已經快到無法負荷的感覺。
“是,五爺。”
其他隱衛領命,快速退下。
肖寒身後,盡餘歡面色變幻莫測。
看着這一地屍體,他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提了起來。
此次帶走長亭,決不能出任何岔子!
思予那丫頭辦事素來穩重,可這又是怎麼了?這裡怎會有如此多的殺手?難道是聖尊的人?
長亭和思予呢?她們去了哪裡?
肖寒和盡餘歡,此刻都沒想到,就在距離她們幾百米遠的山坡上,長亭一路摸索着想要找到出口。
可四周起了迷霧,之前還能看清身前一米遠的距離,此刻卻是伸手不見五指。
她走走停停,跌跌撞撞。好幾次撞在樹幹上,意識愈發渙散。
之前吃下的解藥還不等藥效發揮出來,就遇上了迷霧。
空氣中的味道不知是不是中和了藥效,身體的移動變的越來越慢,大腦和四肢都開始不受控制。
“這迷霧……有毒……”
一邊說着,長亭擡腳想要加快速度離開這裡。
可雙腿卻是不聽使喚。
身子無力的滑坐在地上。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了熟悉的呼喚聲,
“夫人!”
“夫人!”
“夫人你在哪裡?!你聽到了回答一聲!”
這聲音……
長亭身子抖了一下,用盡了力氣擡起手來,在手腕處狠狠咬了一口。
瞬間的疼痛換來片刻的甦醒。
是曦兒和十九!
曦兒……十九……我在這裡……
長亭握緊了拳頭,似是用上了全身力氣只想回答一聲。
奈何,舌頭麻麻的,嘴巴無力張開。
“夫人!你在不在這裡?回答我們一聲。”曦兒的聲音帶着哭腔。
我在……我在這裡……
可她此刻只剩下內心的吶喊。
“長亭!長亭!”
這時,一聲聲急促焦灼的呼喚讓長亭眼眶一熱,想要落淚。
是肖寒來了。
肖寒!
她聽出他的聲音有着掩飾不住的沙啞焦灼。他應該就在她附近,可霧氣太濃,她又不能開口說話,他們根本看不到彼此。
“五爺,這裡起了迷霧,霧氣有毒,雖然有八爺的解藥,但八爺說了,也是不能在這裡待太久的。”十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甚至於,長亭覺得,他們應該就在她身邊不遠處。
很近,很近的距離。
“我能感覺長亭就在附近。一定在這裡。”
肖寒的聲音滿是堅毅執着。
長亭坐在那裡,背靠着樹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定還會有法子的,一定會有的。
都怪那個該死的女殺手,將她的信號鎖也拿走了。
除了信號鎖之外,她還能用什麼法子讓肖寒知道她的位置?
她就在這裡……就在這裡啊!
不能開口,不能行走,難道她就只能坐在這裡坐以待斃不成?
“今兒就是將這片林子掀個底朝天,也要將夫人找到!!”
“兵分八路!不惜任何代價找到夫人!!”
“所有人都進入林子!”
熟悉的聲音,急切的感覺。
每當聽到肖寒的聲音,她的眼眶就莫名發熱。
她能感覺他在朝自己靠攏,一步步的靠近。
也許之前是幾十米的距離,但是現在越來越近了。
肖寒絕不會放棄她的。任何時候都不會!
肖寒……我就在這裡!你的感覺沒有錯!
長亭腦袋靠在樹幹上,此刻唯一能動彈的似乎只有脖子可以轉動幾下。
對了,她有法子了。
正在距離長亭十幾米遠的距離,原本是摸索着前行的肖寒,忽然聽到了一陣陣奇怪的聲音
“所有人停下!!”肖寒突然下令。
曦兒等人此刻正散佈在四周,看不到肖寒臉上表情,具是詫異的停下腳步。
”有奇怪的聲音。”肖寒沉聲開口。
衆人豎起了耳朵,似是真的聽到了一陣有一陣沒有的砰砰砰的聲音。
”五爺,像是有什麼撞擊樹幹的聲音。”十三疑惑出聲。
”是!是長亭的信號。”
這一刻,肖寒如何如此肯定堅信,這聲音來源於長亭給他的信號。
”所有人!順着聲音尋找!!”肖寒沉聲下令,聲音之中有着一絲難以覺察的顫抖。
如果真的是長亭的話,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讓她距離如此近都不能開口說話,不能朝他而來?
肖寒的心,陷入從未有過的暗沉無邊。
能感覺到,長亭就在他附近,可越是如此近的距離,越是讓他陷入莫名惶恐之中。從未有過如此刻一般擔心害怕,甚至於自責!
在聖莊的時候,她都沒事。可到了墨閣的地盤上,竟是將她弄丟了?他難辭其咎!
”長亭!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要等着我!堅持住!等着我!!”
肖寒一邊走着,一邊說着。
他沙啞的聲音抑制不住的焦灼痛苦。
緊緊跟在他身後的十三,甚至能感覺到自家五爺整個身子都彷彿浸潤在刺骨冰凌之中。
扈普澤纔將告訴他,讓他一定千方百計的留意五爺的身體,五爺體內寒毒再次發作,並且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嚴重,可能會造成身體永遠的傷害。
因此,十三更是不敢有絲毫大意。
”長亭^咳咳!”
然,扈普澤等人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肖寒纔將走了沒幾步,身子踉蹌一下,緊跟着劇烈的咳嗽起來。
一股刑天的氣息涌上胸口。
嗤的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五爺!”十三的喊聲驚動了其他人。
”誰讓你們過來的?!立刻去找!滾!!”
感覺到其他人都是朝着他的方向走來,肖寒用盡全力低吼一聲,胸口再次嚐到了血腥味道。
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十三臉色大變,想要發信號給另一邊的扈普澤,卻被肖寒攔下。
”我這個五爺的命令不好使了?!你若不聽,現在立刻滾!!”
失去了長亭的消息,不知道她的安危,此刻的肖寒,再也無法冷靜,也不想冷靜。
長亭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的寒毒都能壓制的很好,因爲她在,他整顆心都是溫暖而平靜的。
可一旦她出事,他所有的冷靜的僞裝蕩然無存。
他此刻想要大開殺戒,想要將天地萬物夷爲平地,只爲換回長亭。
亦或者,讓他遭受任何懲罰折磨,只要不讓長亭受到任何的傷害。
”是,五爺。”十三垂首站立,他怎會不明白,自家五爺對夫人的在意呢!可現在,夫人不見了,五爺的身體又出了狀況,對於他們這些隱衛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都要兼顧了。
可看五爺此刻的態度,是要不惜任何代價找到夫人!
這如何能行?
如果夫人回來了,五爺卻倒下了?夫人如何能活?
此時此刻,長亭只覺得大腦嗡嗡響着,腦袋裡面像是被人用木棍來回攪動一般,時而麻木,時而劇痛。
可她必須堅持到底。
她現在已經聽不到聲音了,耳朵充斥着刺耳的耳鳴聲,她能感覺到肖寒應是聽到了她用腦袋撞擊樹幹的聲音,可他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趕來?
她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肖寒^夫君^你快點來吧^
我知道一定會找到我的,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會找到我。
最後的意識即將失去,眼皮猶如千斤沉重,哪怕是眯着眼睛這樣的動作,做起來都異常困難。
她越是想要保持清醒,大腦越加混沌。
看不清,聽不到,說不出。哪怕是上一世也未曾有過這般絕望而可怕的感覺。
只因爲,那時候她不懂何爲真情,那時沒有肖寒。
這一世,遇到了他,體會了人間真情真愛,此刻的痛苦絕望才更加錐心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