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狂妄!”
老者神色一變,陰沉沉的盯着宇文希。他從小天資了得,自然心高氣傲。但後來歲月蹉跎,修爲二三十年不得寸進,容顏一日一日衰老。捱到現在,明眼人都知道他大限將至,時日無多。這件事簡直就是老者的心頭刺,如今被宇文希以這樣輕蔑的語氣說起,在老者看來,完全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但老者的修爲和宇文希同級,宇文希並不將他看在眼裡。聽到老者的話,他理也沒理,側頭對趙芸笑了笑,柔聲道:“趙姑娘,將他交給我來對付如何?到了前線這些日子,我還不曾會過一名敵國靈師。這人的修爲與我相當,正好讓給我練練手?”
話雖如此說,趙芸心裡卻明白,宇文希這是怕她打不過對方,又或者被對方傷到,特意過來救場的。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趙芸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道:“可以。請便。”
說完,趙芸就乾脆利落的扭頭,轉身飛離,再次朝敵軍密集處撲去。與其費心思與一名‘明顯打不過’的靈師糾纏,不還如多清除一些普通敵軍。至少這樣一來,三軍將士面臨的壓力就會減少很多,傷亡也能儘可能的減少一些。而且,槊國別的隨軍靈師都有散修與其糾纏,修爲看着又都比她高,她就不去插手了。
這樣想着,趙芸眼底寒光一閃,老鷹一樣朝戰場緊張處掠去,瞧準了那些深眼窩、高鼻樑的士兵,雙手不停舞動起來。白光過處,再無生還者。
老者見狀,面色更加陰沉,飛身就要過去攔下趙芸。宇文希哪裡能讓他得逞,閃身擋到他面前,冷聲提醒道:“你的對手是我。一把年紀了,果然記性不好。”
“就憑你?一個黃毛小子也配?”老者怒極,神色不善的看向宇文希,一雙渾濁的眼睛裡,充斥着凌厲的殺意。話音還未落下,他便腳跺虛空,驟然發難。
宇文希雖然一直表現的很傲慢,但他並不蠢,暗地裡一直留意着老者的一舉一動。所以,老者剛一開口,他便洞悉了老者的意圖。脣角勾起一抹冷笑,待老者一動手,他便迅速又從容的反擊了回去。以至於表面上老者是先發制人了,但宇文希卻一直見招拆招,應對從容。一點兒沒給老者脫身的機會。
幾個回合之後,老者便知道宇文希的難纏了。他一時間擺脫不得,底下趙芸又不斷大開殺戒,所過之處兒郎盡皆殞命。他看得心頭火起,一股戾氣在周身散發開來,下手越發狠辣起來,幾乎招招致命。
宇文希年紀輕,但身爲皇族,從小見血的次數並不比一般的將士少。修煉路上,墊在他腳下的踏腳石更是數不勝數。老者手段狠辣,宇文希心思詭譎,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面對老者越發凌厲的攻勢,宇文希一邊以牙還牙的打回去,一邊眯了眯眼,脣角勾起一抹輕笑。看來,這老頭是着急了。而人一着急,就容易自亂陣腳。
勝局已定。宇文希覷準老者露出的破綻,鬼魅般飄離原地,一指點在老者眉心。然後,淡然抽身。老者瞪着一雙老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宇文希轉身飛離,眉心一個棗核大小的血洞,貫穿腦袋。死不瞑目。
沒了氣息的屍體從天上一頭栽倒,除了嚇了地上廝殺得正酣的士兵一跳,並沒有引起過多的關注。趙芸像泥鰍一樣在戰場上來回穿梭,大殺四方的表現實在太搶眼了。友軍一方的人見了,自是心頭暢快,眼露讚歎。敵軍一方,卻是又驚又怒,眼冒兇光。特別是槊國的那些隨軍靈師,都恨不得立即抽出身來,直接將趙芸當場斬殺了。
想當然,錦國的靈師也不會蠢得給他們機會。因爲這,雙方靈師或一對一,或一對多,或多對多,逞兇鬥狠,不死不休。打得那叫一個激烈。申屠白是錦國散修中修爲最高的,圍在他身邊的敵人一直沒少於三個。解決了一個,就有另外的圍上來,看那個架勢,對方顯然是想用車輪戰,耗光他的靈力。
但他們不知道,修煉了御靈決後,靈力耗盡這種問題對我們的家主大人來說,根本不足爲慮。這樣前赴後繼的纏上來,只會讓家主大人更煩躁。而家主大人煩躁的後果……就是所有人都去死。
“不!”
一道白光閃過,圍着申屠白的幾名靈師全都驚恐的瞪着雙眼,失去了生機。而他們的脖子上,只有一道淺淺的血線。
嘭、嘭、嘭……那幾名靈師的身體像破麻袋一樣無力的砸下去,接連的肉體撞擊地面的聲音,讓戰場爲之一靜。申屠白麪無表情的凌空而立,眼神掃過之處,無不戰戰兢兢。
“太他孃的駭人了。”老夏縮了縮脖子,只覺得背心發涼。他在戰場上見慣了血,更見慣了生死。但申屠白淡淡的一眼,還是讓他有種渾身都要被凍僵了的感覺。果然女兒變態,老子更變態。
擡頭看一眼在敵人列陣裡衝殺的趙芸,老夏咧了咧嘴,有些貪心的想,若是這樣的變態能再來幾個就更好了。大手在臉上粗魯的抹了一把,老夏眼神炙熱的揮舞着長槍,再次朝敵人衝殺而去。
“白家父女都不簡單。特別是白畫樓,一介散修,修爲卻如此深不可測。不是有奇遇,便是有絕世天資。”戰場後方,一處高地上,紫陽山的大長老擡頭望着在數名敵人之間,依舊遊刃有餘的申屠白,微微眯了眯眼,摸着花白的鬍鬚,緩聲說道。
他身後,紫陽山的一衆弟子靜靜站着,關切的注視着戰場上的一舉一動。
“不管他是有奇遇也好,還是天資縱橫也好。白家父女現在是友非敵,對我們來說就是很好的助力!”站在大長老左後側的男子聞言,眼裡閃過一道精光。紫陽山的高級靈師數量有限,經不起任何折損。這些從外邊招募來的靈師,散修也好,小門小派裡出來的也好,只要上陣殺敵,就是他們的朋友。別的事情,並不適合現在追究。
大長老微微頷首,神色淡淡的開口道:“這樣的人我們現在正需要。不過,你們不用刻意去交好,只要別得罪了就行。”
修爲再高,那也只是一介散修。皇族的驕傲,紫陽山的尊嚴,並不允許他們去做那樣掉價的事情。他身後衆人彼此對視一眼,都瞭然的點了點頭,道了一聲,“是。”
“槊國靈師已經隕落了好幾個,我方重傷的有,死的卻沒有。大軍佔着地利,傷亡不多。敵軍卻是被那位小姑娘壓着打,傷亡慘重。這場仗,輸贏只是時間問題,你們不用出手了。”大長老盯着戰場看了一會兒,眼底帶上笑意,神色難得輕鬆。
他身後一衆人自然也看到了戰場上的形勢,聞言臉上都露出笑意來,一人道:“他們謀劃這麼久,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每天晚上來襲擾,確實能消磨我軍士兵的精力。但取勝的關鍵,還是在於雙方靈師的較量。白畫樓修爲高深莫測,幾個人聯手,也不是他的一合之敵。只這一條,我們便牢牢佔據了上風了。”
“就算沒有白畫樓,也還有我們呢。那些該死的槊國人也別想討好。”一人附和,看着逐漸一面倒的戰場,有些激憤的開口。
大長老不贊同的微蹙了眉頭,回頭看衆人一眼,搖了搖頭道:“在戰場上,最要不得的就是驕傲自滿,看不清形勢。這一場我們能佔盡上風,其實僥倖的成分居多。”
年輕一些的弟子臉上露出了一些不服氣,在他們看來,戰場上廝殺憑藉的是實力。輸贏自然也是因爲實力。他們不認爲這一場贏得僥倖。不過,年長一些的,心裡卻是明白大長老的意思的。
“敵軍將領不過是一名新晉小將,縱然狡猾多端,面對天然的地理上的劣勢,也沒辦法扭轉。只能激將,讓我們自己主動出擊。澤親王容易衝動,面對敵人的挑釁,他心裡惱火,但也不是沒有腦子,怎麼會輕易上當?我們不動,敵人只能自己動。但我們有地理上的優勢,一開始敵人就落入了下風。”
大長老說到這裡,頓了頓,繼續道:“再有,敵方的靈師雖然不多,但都修爲高深,普通的散修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就算你們一起出手,也不見得能有穩勝。若不是我們這邊散修人數不少,又有一個實力超羣的白畫樓,這場仗其實勝負難料。”
而一旦丟了地利,他們的勝算更小。所以,之前他纔會反對澤親王主動出擊。沒想到一個白畫樓,就將他們從不利的局面中挽救出來。
若有所思的看一眼遠處,大長老轉開視線,抿着脣角,神色晦澀不明。那幾個人應該也快趕到雍前來了吧。到時候,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輕鬆了。一場血戰在所難免,能活着回去的也不知道有幾個。
大長老負手而立,沉凝的看一眼逐漸平息下來的戰場,視線逐漸上揚,落入虛空一點。蒼老的面龐上,閃過一絲冷然,一絲期待。魔尊麾下三使,還有神威尊者齊鳴……只要能一舉拿下這幾個人,這場戰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結束。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纔好。
“大長老,已經結束了。我們現在回營?”站在大長老左後側的男子出聲提醒一句,大長老收回思緒,輕輕點了點頭,腳尖輕輕在地上一點,朝營地飛去。其餘衆人見狀,也都緊跟其後,悄無聲息的回了營地。
自從申屠白髮威,一下子解決掉好幾個敵方靈師後,戰場上就開始一面倒。很快,隨着最後一名敵國靈師受傷被俘,這一役也徹底結束。大軍迎來了勝利。
“嗷嗚!”
一聲聲發自內心的激動的歡呼在戰場上響起,將士們扔掉手裡的武器,直接攤在地上喘氣。所有人都疲憊不堪,但一直靠一股勁兒死撐着。現在打贏了,那股勁兒一鬆,力氣就完全被抽光了。擡一擡手指都覺得困難。
趙芸扯了扯衣領,抿着脣,靜靜的環顧四周。到處都是屍體,濃郁的血腥味聞着更是讓人做嘔。死在她手裡的,怕是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不過,戰場上本就是你死我活,她並不覺得良心有愧。只是,現在的她,真的和在現代的時候,千差萬別了。
“傻站在這裡做什麼?”申屠白悄無聲息的落到她身旁,微皺着眉頭,嫌棄的看她一眼道:“不過殺兩個人,怎麼就將自己弄得這樣狼狽?一身都弄得髒兮兮的,還不趕緊回去洗一洗?”
趙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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