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散開找吧。”之前那人繼續用低低的聲音說道。
幾條黑影便各自散開,在這空曠的地方尋找起來。而拿着官印之人,則站在原地,雙手攤平,閉上眼睛,一邊緩慢的轉動方向,一邊仔細的感受掌心的溫度變化。
黑夜,無風。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偶爾腳踩入草叢裡的窸窣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找到了!”睜開眼,黑影看了眼手心已經滾燙得有些發紅的官印,略帶欣喜的低聲道。
“在哪兒?”所有人心頭都襲上興奮,轉身迅速的飛回那人的身邊。
那人沒有說話,垂眼看着腳下。其他人順着他的視線往下,不出意外的看到的是茂密的蓬勃的雜草。彼此對視一眼,最先開口問話的那人就衝幾人揮了揮手,然後蹲下,拔草。
沒一會兒,腳下的地就被清理乾淨,露出潮溼的泥土層。又有一人不知道從哪裡變出幾把鏟子,衆人開始挖地。衆人似乎都是幹活的好手,不過兩柱香的功夫,地上就呈現出了一個大坑。
“真的是這裡?挖到如此深的地方了,卻都還看不出任何端倪。”
“你們沒發現麼,挖出來的土是熱的。而且,隨着泥土的挖開,官印的反映越來越強了。”
泥土是熱的,說明地下有熱源。加上官印的反映,這裡有火焰石存在的可能在八成以上。聽了這話,衆人不再猶疑,繼續往下深挖。果然,越往下,泥土的溫度越高。而那枚被放置在一旁的官印因爲高溫,已經隱隱透出豔紅色的光芒來。
“挖到了!”突然,一人剋制的驚呼出聲。
黑夜裡按說應該什麼都看不見,但這幾人都不是普通人,在黑暗裡視物,算是小菜一碟。於是,在那人驚呼之後,所有人都往他叫腳下看去,是一顆白色的透明石頭。形狀和樣式都很普通,但石頭上散發的濃郁的炙熱的靈氣,讓在場的人都明白,那絕對不是河溝裡隨處可見的鵝卵石!
“這是水晶石,不是火焰石。但用火焰石佈陣,必須用少量的水晶石中和屬性!”
“所以,火焰石應該就在這旁邊的泥土裡。”
“那還等什麼,挖開!”
那人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雖然沒調查清楚大人之前派來的邱生和歐陽到底是如何死的,但依靠着張縣令的官印,沒費多少周折,就將深埋在地下的陣基給找到了!
七手八腳的將水晶石周圍泥土都挖開,一顆顆樣式普通,但無一不蘊含着濃郁靈氣的晶石一一顯露出來。而且,恍然一看,這些晶石的擺放非常的雜亂無章。但懂行的人都知道,這裡的每一顆晶石的位置,都是經過精心計算的。牽一髮而動全身,每一棵都十分緊要。
終於,等泥土全部清理完畢,在所有的晶石的中間,一顆火紅色的拳頭大小的閃着紅光的石頭顯露了出來。周圍的溫度似乎立馬升高了幾十度,皮膚被炙烤的感覺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就是這個了!準備開始!”炙熱的溫度讓人難受,後退之後,在場的人都明智的運轉靈氣,在體表形成一個保護層。如今,聽到那人的話,每個人都從懷裡摸出了一顆靈氣充裕的水晶石。
“火焰石是這個陣基的陣眼,要想將其破壞,就必須用與之相反的屬性的水晶石。而且,數量要足夠多。這顆火焰石拳頭大小,我們七個人,七顆水晶石,加上它這裡本身就有的。水屬性的能量應該能將火焰石的火屬性能量消耗完!陣基被破壞,他們完美的大陣就有了破綻。到時候,定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破壞一個陣基遠遠不夠,最好能在大事之前,儘可能多的將他們的陣基毀掉,務必不給他們挽回補救的機會!”
“嘎嘎,說得對。沒了大陣的庇護,錦國的軍隊算個屁……”
所有人都愉悅的笑出聲,志得意滿,得意洋洋。而他們手裡的水晶石,已經紛紛被催動,空懸在每個人面前,散發着銀白色的光暈。若是從上往下看,你就會發現,這七顆水晶石竟是緩慢的移動着,最終形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狀。
然後,空氣突然變得黏膩潮溼,地上的火焰石紅光閃爍了兩下,像是察覺到了危險。
“水來!”
一人低喝一聲,‘北斗七星’齊齊往上射出了四五米的距離,拖起七道筆直的銀色的尾巴。然後,嘩啦,瓢潑的大雨憑空降下,正對着以火焰石爲陣眼的陣基。
不過,那些雨並未淋到火焰石上面,一道火紅色的靈氣罩憑空出現,將這些來着不善的雨滴都阻擋在了外邊。可是,火焰石雖然暫時沒有被淋到,但越來越多的雨水落入被挖出來的坑裡,排不出去,不一會兒積水就達到了人小腿的高度。火紅色的靈氣罩也被淹了一部分,火與水激烈碰撞着,空氣中都是刺耳的嗤嗤的響聲和濃濃的白色的水蒸氣。
“這塊火焰石裡的火屬性能量太強了,再加一塊水晶石!”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那塊水晶石,一人低聲喝道。旁邊的人瞧了眼滿是水蒸氣的土坑和裡面堅強的火紅色靈氣罩,贊同的點了點頭,就又伸手去掏水晶石。
只是,水晶石剛拿出來,還沒等他催動,耳邊就響起了一陣尖銳的破空聲。然後,嘭,水晶石被炸成碎片。晶石裡蘊含的靈氣一下子衝出來,那人不防,直接被震得踉蹌的後退了兩步。自
踉蹌的後退了兩步。自然,他控制的頭頂上的那顆水晶石也一下失去了控制,掉落在地。
北斗七星一下子少了一顆,嘩啦啦下着的大雨突然就沒有了。其餘六人迅速擡手將各自的水晶石接住,警惕的轉向一個方向,“誰?”
“哼,膽敢破壞陣基,你們膽子不小。今日,就都留下來吧!”黑風從藏身之地飛身而出,直接襲向其中一人。同時,還有好幾道身影也顯出身形來,各自選定目標兇狠的攻殺過去。
“那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知道是被人發現了,那些人也不猶豫,眼神一冷,就同樣兇悍的迎了上去。既然已經打草驚蛇,今日若不能將這陣基摧毀,下次對方有了防備,再來動手怕是會困難重重了。
黑風冷哼一聲,磅礴的靈力直接扇向迎面而來的人,“全部都是中級靈師,你們家的青桐大人還真是下了血本。只可惜,僅憑你們七個人,還不夠。”
那人擡手揮出一道同樣磅礴的靈力,抵擋住黑風的攻擊。聽到他的話,面色一變,冷聲問道:“邱生和歐陽原來是被你們殺的!”不然,黑風怎麼會一口咬定他們是青桐大人麾下?只是,不知道邱生和歐陽到底說了多少,若是……那他們的計劃就全部落空了!
“你說的邱生和歐陽,若是一名病怏怏的中年男子和一名乾瘦的老者的話,那恐怕就是了。”黑風冷冷的彎了彎脣角,雙手張開,密密麻麻的蜘蛛絲一樣的靈氣便鋪天蓋地的朝那人捲去。那人見狀,連連後退,同時,掌心一揮,一道巨大的靈氣刃便飄射而出,凌空斬下去。
靈氣頭髮絲一樣被攔腰斬斷,沒有了人的控制,那些絲線便直接崩潰,在空氣中消散開來。而黑風還控制着的那一部分,收縮了一下,又瘋狂的‘生長’起來,不管不顧的纏繞向敵人。
靈氣刃不斷的揮舞着,將那些煩人的絲線阻擋在身體三尺之外。那人一邊抵禦,一邊死死的盯着黑風,“這個陣基十分重要,我早該想到朝廷會派人守護的。只是,不知道閣下師承何處,如此的能耐,卻只能困在這小小的縣城裡,實在可惜!”
“我師承何處,用不着告訴你。因爲,今晚之後,你肯定是屍體一具。知道那麼多,沒用。”黑風十指極有韻律的舞動着,相對的,那密密麻麻的靈氣絲線,也想像是在跳舞般,慢慢的將那人圍困起來。
“不要太小看人。”那人沉着臉,聲音暗啞道:“若我沒感覺錯,閣下和我一樣,都是五級靈師。等級相當,不到最後,誰能斷定你我兩人到底是誰鹿死誰手呢?”
說着,那人猛然往前踏了一步,凌厲的靈氣從裡向外震懾而去,竟是硬生生的將那密密麻麻的靈氣絲線逼退一兩米!不過,黑風被申屠白調教了那麼多年,如今更是成了親傳弟子,哪裡會被這樣的小場面難到?
靈氣絲線像是活了一樣,分成兩股,向兩邊散開。那形狀,就像一根被從中間劈開的竹子。只是,這竹子柔韌,分開之後,直接彎曲,繞到那人的背後,再次聚攏。那人揮舞着靈氣刃四處砍殺,但黑風總能用看似一切就斷的靈氣絲線抵擋住他兇猛的反擊。那人見狀,靈氣刃變得越來越鋒利,攻擊也越變越剛猛。
這邊戰況激烈,另外六人那邊的情況也與此差不多。不過,那六人,顯然沒有黑風的對手那麼強。沒一會兒,一人發出一聲慘叫,那人扭頭看去,發現自己隊伍中,身材最矮小的同伴無聲無息的躺在地上。空洞的雙眼大睜着,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流了滿地!
“猴子!”悲痛的喊出聲,那人心神不穩,黑風覷着機會,控制着柔韌的絲線直接纏上了他的一隻手臂,然後狠狠一拉。噗哧,脆弱的絲線卻直接將那人的手臂從肩膀上切下,大量的鮮血噴涌而出!
“啊!”巨大的疼痛讓那人從同伴的死亡中回過神來,釀蹌兩步,面對鋪天蓋地的帶着死亡氣息的靈氣絲線,他咬着牙,調轉體內的靈力,直接在體表形成一個保護罩,然後騰出手來,封住肩膀上的幾處大穴,試圖止血。
只是,手臂被切斷,那份疼,不是誰都能忍得下的。更別說,那大量流失的鮮血。黑風的攻擊越來越犀利,那人應對起來,卻是越來越吃力。
“你的同伴都死了,你何必再苦苦掙扎?”黑風看了他一眼,沉聲開口。
那人完全沒聽到一樣,絲毫不理會黑風的話。只是一味的兇狠的攻擊着。只是,斷了一臂之後,失血加上疼痛,還有同伴死亡的悲憤痛苦,都讓他陷入瘋狂。而人一旦瘋狂,理智便少了,對敵之間也少了章法。
“結束了。”黑風悲憫的低聲開口,骨節分明的大手翻轉,幾道柔韌的靈氣絲線螺旋狀匯成一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疾射而出……
那人不可置信的定在原地,瞪大眼睛看了黑風一眼,然後緩緩的低頭。只見他的左胸口上有一個小指粗細的洞,鮮血緩慢的流出來,打溼了他前襟的整片衣衫。
“我不甘……”那人張了張嘴,從喉嚨裡擠出了三個字,就噗通一聲,直接無力的摔倒在地。
另外幾人見狀,都向黑風這邊走過來,焦急道:“不是商量好了,將你這個放走麼?現在人全死了,我們怎麼回去和家主交代!”
黑風環顧四周,發現另外六人果然已經被他們解決了,安撫的開口道:“放心吧,他死不了。我避開了他的心臟,至於斷臂,頂多讓他多留些血……師傅的吩咐,我哪裡敢馬虎?”
後面一句,黑風說得很小聲。下午申屠白因爲他對趙芸的一句不滿,就讓他面壁思過,這會兒他都覺得心情複雜。
“那就好,我還以爲你小子氣昏了頭,下手一時沒了輕重呢!”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另外幾人聞言都鬆了口氣。
申屠白吩咐了要留一個漏網之魚回去報信。如今這人雖被黑風弄的半死,但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們就能讓他活下去。一個死裡逃生之人帶回去的消息,那些人應該會覺得可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