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你休傷我妻女!你自己做下的那些事,你自己知道,足夠砍好幾次腦袋了。如今事情敗露,你不伏法認罪,還一錯再錯。難道,你就不爲你朱氏一族想想?”張縣令忍耐的捏了捏拳頭,給了張夫人與張青璇一個安撫的眼神後,才直直的盯着朱縣丞,詰問道:“你的罪行本就罄竹難書,但你今日若真的傷了我妻女,拒捕逃竄。皇上必然怒上加怒,到時候,你朱氏一族,誰都逃不過一個斬刑!”
朱縣丞臉上的肉猙獰的抖了抖,磨坊被查,賬冊被盜,暗地裡的做的那些事情被掀了個底兒掉。一連串的事情來得太快,打得他措手不及。如今,看到面前義正言辭的張縣令,他是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乾他的血!
“張大人,你真的是好心機,好手段!我早該明白,以張大人的機謀,僅憑一樁風月案,是轄制不住你的。可是,你偏偏配合的裝出一副氣憤又忍耐的樣子,讓我以爲你拿我無可奈何。暗地裡,你卻派人仔細調查我。”朱縣丞一雙小眼睛裡,閃爍着精光。他一直都是聰明人,不然也不會在豐樂縣隻手遮天到如今。
朱縣丞一開始不過是個小吏,擠開別人,一路升遷,後來花了些心思,捐了個舉人功名,運作一翻,縣丞一職就到了他手裡。可是,因爲他本不是科考出身,坐上這縣丞一位後,便再難升遷。縣丞與縣令只差半級,他熬了許多年,竟硬是升不上去!
朱縣丞是個財迷,也是個官迷,縣令主掌一縣事務,縣丞雖然權利已經不小了,但他並不滿足。
無意間他聽說上面有位大人在女色上有些特別的喜好,他便打起了歪主意。讓人或拐或騙的弄來許多妙齡女子,在磨坊裡調教一番後,給那位大人送去,他便得了不少嘉賞。這兩年的年終考評也都是一片花團錦簇。
朱縣丞嚐到了甜頭,對需要巴結的上司,需要拉攏的同僚都施以同樣的手段,效果不凡。錦國的官員禁止狎妓,雖然大傢俬下里都不老實,但沒人敢放到明面上來。如此一來,有時難免不太盡興。朱縣丞調教的這些女子,正好能滿足這些官老爺,於是大家一拍即合,狼狽爲奸,結爲同黨。
豐樂縣裡幾個重要位置上的人都被朱縣丞拿捏住了,自然以他馬首是瞻。而對於一些不太配合的人,朱縣丞或是拉攏,或是打壓,或是直接設個圈套將人轄制住……上面有那位護着,周圍有同僚敬着、畏懼着,朱縣丞在豐樂縣簡直是如魚得水。
當任縣令任職期滿,要升任別處,朱縣丞以爲憑他對那位的貢獻,那位提拔他當個縣令輕而易舉。可惜,他空歡喜了一場。吏部竟是直接指派了一位資歷不差的翰林頂了這個缺。
朱縣丞心裡哪能好受了,新縣令一來,他便給人使絆子。花了半年時間,他將那有學問,爲人正直卻經驗不足的新縣令給擠走了,以爲終於能輪到自己上位。結果吏部又派來了張縣令,聽到消息的時候,他差點兒沒吐出一口老血!
他恨得變本加厲,可張縣令明顯不是前面那個容易擠兌的翰林書生。這差不多快一年的時間了,朱縣丞卻沒拿到他的任何把柄與失誤。
於是,他便想到了一個歹毒的主意——將自己的庶長女朱茵茵送上他的牀,然後控告張縣令強姦。朱茵茵不是普通女子,她是他朱縣丞,是朝廷命官的女兒!張縣令若想平息事態,就只能任他擺佈。
這次他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訓,想着與其將張縣令擠走,讓吏部再派別人來頂缺,還不如控制住他,他自己當這豐樂縣的幕後主事。
他想得挺美,朱茵茵的事情發生之後,張縣令確實在他面前勢弱很多。可縣試之後,又冒出了一個趙麒,與他走得及其親近。本來朱縣丞也沒多在意,可等收到朱啓文的來信,知道趙麒在府城被學政與知府看重,更是得了那孔學院名額之後,他便警惕起來。
趙麒是張縣令的人,若是讓他一直這樣好運下去,說不得張縣令就能想法子壓過他,成爲豐樂縣名副其實說一不二的人。到時候,他的算計,全都會打了水漂!
更何況,在朱縣丞眼裡,孔學院的名額,該是他兒子朱啓文的,哪裡能有趙麒的份?他開始關注趙麒,自然也知道了他的家庭情況。正好那會兒關於趙芸的流言在村裡還未消下去,朱縣丞便知道了她擅於種花的事。
後面的事情,他更有關注。等查清楚百花坊送到京城國公府的花,竟然是她種出來的時,朱縣丞便又看到了自己升遷的希望與大筆大筆鑽進口袋的銀子。所以,後來纔會有方公子的試探,越發沸沸揚揚的流言,和如今婁少恆對祝春孃的挑撥。
張縣令嘴角抿直,神色嚴肅,“朱大人你誤會了。我調查你,並不是因爲私怨。年後不久,蚌蘭村有一名女嬰被偷,當時沒找到線索,這案子便擱置了下來。前段時間,有村民舉報,說是同村的夏婆所爲。我便遣人去做了仔細調查,確認了其罪行不說,還將幕後的一個叫三婆的人販子挖了出來。我讓林捕頭繼續查下去,事實卻讓人心驚。”
“三婆這個人販子,只是那買賣人口組織中的一員!他們三年多來,屢次在豐樂縣甚至臨縣的村莊城鎮拐騙女子,偷盜嬰孩兒。這些女子與嬰孩兒都被他們送到了一個磨坊裡。嬰孩兒轉賣,牟取暴利。女子,卻多數被送去了朝廷命官的別院!而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就是你,朱大人。”張縣令擡手指着朱縣丞,一臉的義憤填膺,“你爲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你身爲朝廷命官,不爲百姓做主,卻反過來殘害百姓!你不配帶這頂官帽,更不配穿這身官服!”
“說得好!”馬統領一手搭在腰間的佩劍上,讚賞的看了張縣令一眼,隨即瞪向朱縣丞,“朱大人,我知道你罪行累累,不在乎多加上一條殘害同僚親眷的罪名。但你若是敢那樣做,我便敢當場將你格殺!朱大人,你也不希望自己血濺當場吧?所以,請你三思而後行。”
朱縣丞哈哈大笑起來,“馬統領,你別威脅我。反正事情敗露,我早晚都要死。拉上這位運籌帷幄的張大人的妻女陪葬,我覺得很划算。”
張縣令深深的看了眼朱縣丞,“朱大人,若你真不想活了,當場將人殺了,自己再跟着自盡便是,用不着等着我來。你有什麼要求,不妨說來聽聽吧。”
朱縣丞小眼睛眯起來,看了眼張縣令,又回頭瞧了張夫人與張青璇一眼,嘖嘖道:“張大人的心腸,竟是如此冷硬。妻女在我手裡,你不但不緊張,卻還能如此鎮定的說這些話。呵呵,張夫人,張小姐,你們聽聽,縣令大人竟是寧願捨棄你們也要抓到我,你們覺得如何?”
張夫人面色蒼白,她看了遠處的張縣令一眼,隨即將視線移到朱縣丞臉上,淡淡道:“我夫君的話,我聽得清楚,用不着縣丞大人如此刻意曲解。”
“張大人的話,是不是我曲解,張夫人應該心裡清楚。嘴硬沒用。”朱縣丞陰沉沉的笑了笑,轉身對着張縣令大聲道:“張大人,既然你要聽我的要求,我就說一個。”
“你說。”張縣令眼神閃了閃,沉聲道。
朱縣丞擡着下巴,視線陰森森的掃視過在場的衆人,“我知道,那本賬冊在你手裡。我也知道,是我府裡的兩隻老鼠將它從我書房裡偷出去給你的。要我放了你妻女可以,我沒有別的要求,將那兩隻老鼠交出來給我處置。”
“不可能!”張縣令沉下臉,一甩袖子,將手背到身後,斷然拒絕。
“你確定要爲了保護那兩隻老鼠,而不顧你的妻女的性命?”朱縣丞嗤笑一聲,反問。架在張夫人與張青璇脖子上的大刀陡然便湊近了幾分,輕易割破了兩人頸部的皮膚。
“你敢!”張縣令見到張夫人與張青璇頸間的血跡,不由得瞪大雙眼,厲聲喝道。
馬統領也面色冷峻的一揮手,身後的士兵噌一下,紛紛抽出了佩劍,凜然的殺氣壓向朱縣丞衆人。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還有什麼是我不敢做的!張縣令,將那兩隻背叛我的老鼠交給我,我就還你妻女。若不然,我就當場殺了她們!”朱縣丞猙獰着面目,直直的盯着張縣令。
張縣令背在身後的手捏得死緊,心裡擔憂妻女的性命,但面上卻沒有流露一絲一毫的破綻。雙方對峙,誰要是先低頭,那便是輸了!朱縣丞的要求,張縣令沒辦法答應。那兩人冒着巨大的風險幫忙將賬本偷出來,讓他有了鐵證可以指控朱縣丞,他怎麼可能過河拆橋,轉頭就將人交出去?
若真是那樣做,日後還有誰能信服他?肯爲他做事?他這個縣令的威嚴、威信何在!
這個朱縣丞,果真狡詐,死到臨頭,也不忘算計他一把!張縣令眼神閃爍,軟的不行,看來只能來硬的了。不着痕跡的將目光投向馬統領,馬統領隱晦的搖搖頭。朱縣丞身邊的人武功都不低,要想悄無聲息的靠近,並將人成功救出來,需要耐心等待,等待一個一擊中的的契機。
張縣令深吸一口氣,心底越是擔憂焦急,他的眼底的神色卻越是冷峻。那毫無波動,冷心冷面的表情,讓朱縣丞也忍不住沉下了心。他嘴裡說得痛快,但也不能真的輕易將張夫人和張青璇當場殺了。手裡沒了人質,就算他身邊的人都是高手,馬統領手下的兵一擁而上,他可就難以走脫了。
張縣令說得很對,他還沒活夠呢。即使暗地裡的事都被翻了出來,即使那些罪足夠他被砍好多次頭,即使日後只能躲躲藏藏,他也不想死!
氣氛凝滯,雙方僵持着,現場一片死寂。
張青璇垂眼看了看自己脖子上亮晃晃的大刀,又看了看旁邊硬撐着沒有咳嗽的張夫人,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在心裡拿定了主意。她與孃親都在朱縣丞手裡,爹投鼠忌器,不敢亂動。若是她從這邊製造麻煩,那馬統領和他身後的士兵,肯定會第一時間衝過來解救她們……勝算很大,值得一試。
昨天從趙芸手裡拿到紅塵花,張青璇便將其研磨成了粉,裝在荷包裡隨身攜帶。今日,她還未尋到機會給朱茵茵用上,晚上便被歹人抓到了這裡,威脅張縣令。此時,她卻慶幸,幸好還沒有將這些紅塵粉末用掉,不然今日她們面臨的就是死局了。
張青璇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擡眸,眼底滑過一絲堅定。下一秒,她提腳便向身後之人狠狠踩了下去。
身後的大漢措不及防,吃痛的躬了躬身,拿刀的手頓時有些歪斜。張青璇瞧準時機,雙手擡起,抓住他拿到的手,用力往外一推,同時頭向側面偏倒,整個人很輕鬆的就要掙脫那大漢的束縛。
大漢見狀,顧不得腳上的痛,大手在張青璇的腕間一捏,張青璇的手便吃痛的鬆開。同時,他長臂一伸,粗壯的手臂直接箍住了張青璇的脖子上。張青璇難受闖不過氣,擡起雙手使勁的拉扯壯漢的手臂,大漢又多加了幾分力氣。張青璇憋的臉脹紅,雙手無力的鬆開垂下,掙扎不動了。
大漢見此情形,不由得略帶得意的低聲厲喝道:“小姑娘,老實點兒,再有一次,你的這條小命就別想再保住了!”
說完,他將手臂鬆開,大掌重新鉗住她的肩膀,那把亮晃晃的大刀也再次橫在了她的脖子上。甚至,那鋒利的刀刃更貼近了幾分張青璇頸部白嫩的皮膚,先前的傷口被再次割開,血腥氣開始蔓延。
“旋兒,旋兒你怎麼樣?”張夫人掙扎着,雙眼盯着張青璇脖子上流出的鮮血,驚慌失落。
張青璇僵直着身體,不敢再亂動,隻眼眸深深的看她一眼,擠出一個笑容道:“娘,放心,女兒沒事。”
“張小姐,看在你是晚輩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千萬別再做什麼無謂的反抗了,萬一我這屬下不小心割破了你的喉嚨,張大人肯定會找我拼命。而我要是快死了,說不定還要拉着張夫人一起陪葬,到時候,你們一家三口,就要陰陽兩隔,永不相見了。”張青璇的這一番動作,將張縣令與朱縣丞兩人之間無聲的對峙打破。朱縣丞森冷的一笑,略帶警告道。
“朱大人也不用嚇唬小孩子。”張縣令冷冷的接話,“我們之間沒有不死不休的仇恨,但若我妻女有個三長兩短……哼,正好我記得你兒子朱啓文正好在府城呢。”
“哈哈,好,好得很!到了現在,張大人你竟還敢威脅我!有膽量!”朱縣丞眯起了小眼睛,脣角上帶着一個森冷的弧度,“馬統領,你也聽見了,張大人好大的膽量和氣魄。我從內心深處覺得佩服,如此,不回報一二,實在寢食難安。”
“朱大人,你想要幹什麼?”馬統領心裡有種不妙的預感,疾聲喝問道。
豈料,他的話音剛落下,眼角餘光就瞥見那名壯漢將手裡的刀從張青璇的脖子上拿開,鋒利的刀高高揚起,看樣子不是要張青璇的命,而是要在她身上劃上幾道口子!放點兒血!
張縣令與張夫人也發現了那大漢的意圖,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目眥欲裂!
張夫人眼眶微紅,扎着想要撲過去,“旋兒小心!你們這些歹人,別動我女兒!”
“朱平!你若是傷我女兒,來日我便加倍奉還給你兒子朱啓文!”張縣令臉上的冷峻也終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憤怒。
“那也得你抓得到他才行!”朱縣城寒意森森的咧嘴,露出一顆刺眼的金牙。
馬統領在第一時間飛身上前,想要阻止那壯漢的動作,救出張青璇。而朱縣丞身後的一人,卻陡然跳出來,將馬統領攔下。馬統領雙眼一瞪,抽出腰間的佩劍,蹬蹬蹬的就殺向那人。那人武功也不弱,糾纏着馬統領,讓他分身乏術。
電光火石間,張青璇動了。她擡腳往外跨出一步,身子接力一轉,與鉗制她的大漢就變成了面對面。她眼神一凝,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打開的荷包。也不等人反映,擡手往上一揚,紅色的粉末便洋洋灑灑的瀰漫到了空氣中。
那大漢離張青璇最近,避讓不及,被撒了一臉的紅色粉末不說,毫無防備間,也將粉末吸入了鼻腔。他下意識的閉了閉眼睛,手裡的動作卻沒停。在火光的映襯下是泛着冷光的刀攜帶着殺氣順勢而下,鋒利的刀刃馬上就要落到張青璇的身上。
可下一瞬,異變陡然發生,那大漢身體晃動,往後踉蹌了兩步,危險的刀刃便擦着張青璇的手臂滑落,哐噹一聲掉到地上。而之前還凶神惡煞的壯漢,此時面色卻不正常的爆紅,一雙眼睛瞪起來,快要脫離眼眶!
“你、你給我……”大漢死死的盯着張青璇,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便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這轉瞬間的變化,讓人有些反映不及。可下一秒,該回神的人都回了神,又立馬動作起來。
“這粉末有古怪,屏息凝神!”
“快,給我重新抓住她!”
“馬統領,救人!”
朱縣丞身邊的武功高手意識到了粉末的不對勁,大聲的出聲提醒。朱縣丞見張青璇脫離掌控,暴怒着讓人重新抓住她。而張縣令則是看到了契機,連忙揚聲提醒馬統領。
馬統領聞言,果然側身一閃,快速避開糾纏自己的人,腳尖一點就往朱縣丞這邊撲來。朱縣丞的人見狀,也顧不上張青璇,拉過一旁的張夫人就要抵擋。可是,斜下里突然冒出來一個人,拍了他一掌,就將他手裡的大刀拍落。他站立不穩,張夫人也被那人拉住手臂一帶,拉出了他的鉗制。
而後,馬統領的攻勢隨之到來,一掌狠狠的印在了他的胸口上。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倒飛而出,重傷得吐出一口鮮血。他的頭擡了擡,隨即暈死過去。
而就在短短的時間內,朱縣丞身邊的其人,沒等馬統領騰出手來收拾,一個一個面色都不正常的爆紅,然後釀蹌的倒地不起。
“大人,他們都中了藥!我們得趕緊走了!”之前出言提醒的那人還保持着清醒。他見大勢已去,抓住吸入了紅塵花粉,開始有些暈暈乎乎的朱縣丞大喝一聲,隨即一躍而起,竟是跳上了房頂,快速逃遁。
“休走!”馬統領見狀,瞪起雙眼,提氣就要追去。豈料身體像是突然岩漿爆發似的,臉色不正常的爆紅,整個人更是滾燙不已。馬統領竟是和之前的那些歹人的狀況一樣,搖晃兩下就要暈厥倒地。
“統領大人!”副將見狀,心裡一驚,趕緊上前將馬統領扶住。空氣中,紅塵粉末還未散去,副將不小心吸入一口,頓時內臟都快要燒起來了。他心道糟糕,趕緊屏息凝神,三兩下將馬統領扶好離開,遠遠的避開粉末彌散之處。
“夫人,旋兒!”張縣令顧不得走脫的朱縣丞,見妻女脫險,便一臉激動的疾步過來,拉住張夫人的手。
張夫人本來就生着病,今夜遇險,又一直繃着神經,此時放鬆下來,又吸入了紅塵,雙頰生出不正常的紅暈,雙眼一翻也要暈倒。
張縣令眼疾手快的將人摟到懷裡,焦急的喚她,“夫人,夫人!”
“娘!”張青璇也吃了一驚,隨即瞥見張夫人不正常的臉色,又趕緊從懷裡摸出兩顆藥丸,一顆仔細的給張夫人喂入嘴裡,一顆遞給張縣令面前,“爹,你也趕緊將藥丸服下。”
張縣令愣了下,想到之前女兒的表現,也不多問,拿起藥丸放入嘴裡嚥下,“旋兒,你娘身子不好,我招呼兩個衙役立馬護送你們回去。別的事情,等明日再說。”
張青璇抿了抿脣,“爹,您呢?”
“有許多事,需要爲父連夜安排,怕是走不開。”張縣令回頭看了眼昏迷的馬統領,開口道:“剛纔那藥丸,是否是那紅色粉末的解藥?”
“是。”張青璇隨着張縣令的視線看去,也不用他再說,便將一個錦囊拿出來,放到他手裡,“爹,那紅色粉末是紅塵花碾成的粉,這個,您收着吧。”
“紅塵花?”張縣令臉上頓時浮現出古怪之色,看了倒了一地的歹人,又看了看狀況不太好的馬統領與副將,抿了抿脣。
張青璇見他爹如此神色,就知道他了解這紅塵花粉的藥效,不由得有些不自在道:“爹,我先帶娘回家看大夫,您在外邊,自己注意安全。”
“咳,好。”說完,張縣令便招手喚過之前給自己報信的小廝,讓他去找輛馬車並兩個衙役來,護送夫人與小姐回府。那小廝領命去了,不一會兒就牽着馬車,帶着衙役過來。張縣令小心點將張夫人送上馬車,叮囑張青璇好生照顧,才放他們離開。
“龍副將,你與馬統領先將這藥丸服下吧。”張縣令轉過身,從錦囊裡倒出兩顆藥丸,遞到神色焦急的副將面前,“小女給的,那紅色粉末的解藥。”
“多謝縣令大人。”副將聞言,趕緊接過藥丸給馬統領服下,自己也吃了一顆。他吸入的紅塵比較少,藥丸一下去,那種五臟六腑的都要燒壞了的灼熱感,便立刻消散了。他吐出一口濁氣,隨即道:“令千金的藥粉真厲害,吸入一點點,整個人就像是被架在了火山燒。那些歹人,吸得比我多,竟是一下子燒暈厥了過去!今日實在多虧了令千金機敏,纔沒出什麼大事。”
張縣令握掌成拳,抵在脣邊咳嗽兩聲。對紅塵的作用心知肚明的他,面對副將的讚歎與感激有些尷尬與哭笑不得。他瞧了瞧四周,岔開話題道:“龍副將,馬統領怕是過半把個時辰,才能夠醒來。咱們先找地方將他安置下來吧。至於朱縣丞與那剩下的一名歹人,還望龍副將能派兵追捕。”
龍副將連連點頭,招呼過兩個兵丁將馬統領送去安置,纔回頭神色鄭重道:“大人放心吧。我之前便遣人去追了,晚上城門緊閉,他們此時出不了城。”
張縣令點了點頭,隨即眉心有蹙了蹙。龍副將見狀,不由問:“大人有何疑濾?”
張縣令沉吟了一下,開口道:“朱平這人,愛財、愛權、也愛他自己的命。如今罪證確鑿,他的官當不成,命也快保不住了。按說,他最會做的事情,就是抓緊時間帶了銀錢逃跑。可他卻反常的抓來我的妻女威脅我,只想要那兩個內應,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龍副將有些不能理解,他摸了摸後腦勺道:“或許是他覺得逃不過,破罐子破摔呢?”
“可是他到底是暫時走脫了。”張縣令眼睛一眯,突然道:“龍副將,我們現在就去朱府看看!”
朱縣丞用來關押張夫人與張青璇的宅子是朱家的別院,離朱府比較遠。那邊雖然有兵丁把手,但若是他們根本就沒從大門出入的話,那就算朱府的人全部離開了,外邊也察覺不到半點兒動靜!
“剛纔那人便是帶着朱平往朱府的方向逃的。”張縣令抿脣,眼底陰霾漸生。他若是沒猜錯,此時的朱府怕是已經人去樓空,什麼都沒有了!
龍副將帶着兵,跟着張縣令闖入朱府,四周靜悄悄,一個人影也沒有。房間裡更是空空如也,別說古董字畫,金銀珠寶,就是稍微值錢一點的傢俱都沒留下!
龍副將瞠目結舌,他雖然沒來過朱府,但朱府的富貴,他也有所聽聞,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空蕩的樣子!
“果然!朱平將本縣的妻女抓起來,關到別院去,不過是爲了拖延時間,好轉移府上的錢財和人口!”張縣令黑着臉將四周打量清楚,“朱平狡詐,還是本縣大意了!”
龍副將握着劍柄,皺眉道:“可門外的士兵抓起來的人裡,只有朱府裡的下人。朱家的主子一個沒見出來。更沒瞧見有人擡箱子出去,所以這府裡……”
“這府裡肯定有密道!”張縣令揹着手,來回踱步道:“若是我沒猜錯,那人帶着朱平,此時肯定也通過密道,躲到了安全的地方了!”
“我這就帶人將密道找出來!”龍副將瞪了瞪眼,提高了聲音道:“我就不相信,挖地三尺,在這豐樂縣還會找不到他們的蹤跡。朱家的主子不少,東西更多,他們絕對不可能貿貿然的出了城!”
張縣令沉默一會兒,朝龍副將拱了拱手道:“副將說得有理,此事,就拜託龍副將了。本縣還得回去寫摺子,讓人將此事連夜上報給知府大人知曉。”
“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張大人請便。”龍副將抱了抱拳,也不再多說,招呼兵丁打起火把,便開始在朱府裡翻找起密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