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是男人,太清楚初戀對男人來說意味着什麼,而且這段世人皆爲之祝福的感情,恐怕對他的影響更深,然而長歌才遇他一年,端王不得不擔心二人的感情有變數。看在長歌的面子上,他願意幫他隱瞞,可若這個男人敢辜負長歌,他可沒這麼好說話。
齊成染道:“沒有,王爺放心便是。想來王爺還不知在下怎麼敗的,說來慚愧,敗在一個女人手裡,魏無翎埋了幾年的棋子,不知不覺已滲透我的勢力,趁我不備,偷了我的兵符,假做密令,於是,我宮變失勢,成了亂臣賊子。如今我是一個死人,洛傾城卻是鳳袍加身,做了高高在上的皇后。王爺覺得我還會對她有情?”
“恨嗎?”
“以我爲墊腳石,鋪她們的康橋大道,自是恨的。”
端王沉吟,“若有一天,有人對你說她被逼無奈,你怎麼辦?放棄長歌,重新擁她入懷嗎?或許納了她,做享齊人之福?”
齊成染諷笑,“世上哪有那麼多的無奈,便是真的無奈,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如今我有長歌,自是不會再要她。若覺得虧欠,也不會拿自己去補償。”
端王勾起嘴角:“不管你這番話真心還是假意,記住,若日後敢有一個字不對,本王有足夠的能力廢了你。”
這就是真正答應他們的婚事了。
齊成染臉上漸漸露出笑意,說道:“多謝王爺信任。”
端王擺手道:“別謝本王,若非長歌對你用情至深,本王必不會將她交給你。說來也是緣分,她戀你五年都不曾注意成染,卻不足一年便爲你交了身心,該是命中註定了。”
兜兜轉轉愛的都是同一個人,端王感嘆其緣分。且知道魏無極的時機也正合適,若是一年前的今天,依照他對北燕的維護,早將眼前這人給砍了,然而現在,他被帝王打壓,文官排擠,衆人罵他只知皇權欺人,他兢兢業業爲北燕的付出,有誰在意,如今天下太平,便過河拆橋了,人心是肉長的,心冷了,他對北燕再不復當年的維護。當然,除卻客觀原因,拋開家國利益,他原本就很欣賞魏無極。正是因爲此間種種,本不能接受魏無極的端王,漸漸地也能接受了。
“也是你運氣不佳,齊成染的身體與長歌結合對子孫不利,你們……”端王欲言又止。
齊成染淡笑道:“長歌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今日回來顧長歌的意思明顯,不需要他再多說。
端王點了點頭,對魏無極多了分滿意。
二人談了一番,和諧地走了出去,顧長歌挽着齊成染的手臂對端王道:“父王,女兒給您找的女婿滿意吧?”
端王點頭,“滿意滿意,日後多個人管你了,父王母妃管不動你的事情,有成染管你,父王很放心。”說來這小子真不錯,他和妻子勸了那麼久的長歌,他稍一勸就搞定了。
顧長歌笑眯了眼睛,父王母妃都接受成染了,真的很開心。
“今天是個好日子,問題都解決了,咱們一家吃頓火鍋慶祝?喔不,火鍋不成,對孩子不好,還是罷了,本王妃就犧牲一下,親自下廚,啊你們……”
沒人理端王妃,都默默地離開了。
顧長歌隨齊成染來到那二進宅子裡,齊成染親自做飯,花樣一大堆,雖然色香味都不怎麼,但鑑於今日心情好,二人都用了不少。
飯後逛啊逛啊,似乎將前段時間失去的快樂都補回來,臉上的笑容從來都沒消過。
趁顧長歌午睡之時,齊成染出去找了喬玉。
今日是喬玉回京之日,大概他對孩子還未死心,因爲當初喬玉說他們不需要擔心,是以他想問清楚,面對這即將來臨的最後的希望,不知不覺,他的手心已有細汗。
喬玉剛回來,看到齊成染來,忙請他進來,又仔細看了看外面,確定附近無人,這才關上門。
“那天你說的何意,爲何道我不應有那擔憂?證據帶來了?”齊成染坐到他對面,有些迫不及待,連續問了幾個問題都不自知。
喬玉淡淡笑了下,從藥箱中取出一個透明小瓶子放在桌上,那桌上還有一盆清水,像是早已準備好,只等齊成染來來了。
喬玉道:“滴血認親,世子可願一試?”
齊成染輕輕皺眉,好似能猜個一二了,到底有所不明,他伸出左手拂開衣袖,將手伸出喬玉面前,且看喬玉賣什麼關子。
喬玉拿起匕首,不慌不忙地在齊成染手指劃開口子,一滴鮮血滴在透明的清水之中,色澤鮮豔,形成鮮明的對比,然後,他將透明小瓶子裡的液體滴入清水中,本是隔了些距離的兩滴鮮血慢慢靠攏,最終聚在一起,不分不離,親密無間。
“這是喬太醫的血。”
說罷,喬玉又將自己的手指劃開口子,任鮮血滴在清水,與這早已融合的兩滴鮮血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齊成染心中微微震驚,喬太醫雖信喬,卻並非喬家子孫,而是喬家的下人,當年喬妃進宮,接着喬太醫以太醫的身份進宮與喬妃守望相助,付出一生,直至喬妃圈禁至死,纔回祖籍。
喬玉是喬太醫嫡孫,他和喬太醫與喬家的人都沒有血緣關係,然而血卻融了。
又是一樁後宮辛秘。
原來慧敏長公主並非皇室中人,乃喬妃與喬太醫結合之女,齊成染鬆了口氣,他與長歌並沒有血緣關係,如此,就不需要擔心孩子了。
他的孩子,會很正常,會幸福地過一生。
真相既出,喬玉開口道:“不管你如何對我,滅口也罷,我都無怨言。當初祖父讓我隨喬如嘉進京,明裡護送,暗裡有相助你之意,生命終止於此,也算完父之託了。”
齊成染道:“我們流着同樣的血,可是待遇天差地別,不怨嗎?”
喬玉淡笑搖頭,“真要怨,我便不會爲你排憂解難,而是趁着這個機會拆散你與郡主,讓你一生痛苦了。”
“也是。”齊成染淡淡一笑,說道:“所以,你既不怨,本世子自然不會殺你。只要你能管住嘴巴,不亂說,本世子雖不能給你尊榮,卻能給你富貴。留下來幫本世子,如何?”
喬玉笑了,開了滿滿地一壺酒,痛飲一口,遞給齊成染,齊成染含笑接了。
從現在開始,他們是一對有血緣關係的表兄弟,雖然明面上是主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