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瞭解我,正如我瞭解你一樣瞭解我,所以,你定知道了我的心思。
如今李家等世家大族互相牽制,時局與我們有利,憑藉你我聰慧,取魏無翎而代之不是難事,只無奈你仍不肯原諒我,我以爲我有的是時間,所以,我僅僅只給魏無翎下了慢性毒藥,這一年的時候,本是給你的機會。
只是我沒料到,魏無翎發現得這麼早。
我以爲我還有機會,卻不想,等待我的這條路是絕路。
我不想談是誰設計讓魏無翎察覺中毒,或是你,也或是我身邊那些背叛之人,魏無翎將我禁足的這一刻,我突然覺得很累,我這一生都在與人鬥,起初是父親的妾室,庶出的姐妹,隨後是京中的貴女,再是你,再是後宮的那些女人,我看似贏家,卻有着讓人理解的心酸。
你能明白我嗎?
說來可笑,若說我這一生真正愛過誰,或許也就你和魏無翎了。比起魏無翎,大概愛你更甚!
儘管不想承認,但事到如今,我還是要給你說聲對不起。
當年之事,是洛傾城對不起魏無極。
若再不開口,我怕永無道歉的機會了。
你能原諒我嗎?
或許只是我癡心妄想罷了。
這是報應……
我知道你如今心中已有人了,很想知道那個女子是誰,但我沒有機會了。
如果還有下輩子,下輩子,我不會再背叛你。】
彼時,洛傾城預料到自己的結局,或許再沒了利弊權衡,洛傾城寫下了自己稍稍真心的話。
如果有來世,她想抓住魏無極,她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她不會再放開他的手。
然而,魏無極卻不願意。
如果有來世,他只想早早地遇到顧長歌,雖然她沒洛傾城聰明,沒洛傾城果斷,沒洛傾城上進,但他這輩子,下輩子,都想和她在一起。
魏無極看了,就毫不留戀地將信燒了。
人死燈滅,從此後來,恨也好,怒也罷,他再也不會想起洛傾城這個人。
門外傳來魏呈求見的聲音,魏無極喚他進來,魏呈施了一禮,神色嚴肅地說道:“張先生,皇后娘娘去了……”
魏無極輕輕點頭,“此事我已知道,既然我們此刻仍能談話,既然洛後現在沒動手,將來也不會對我們動手,只是,我們仍被關押,這就說明,洛後不想殺我們,卻也不想放了我們。”
“此處偏僻,我們幾乎與世隔絕,該如何出去?”魏呈輕輕皺眉,嚴肅地說道:“總不能……皇后想困我們一輩子?”
魏無極淡淡說道:“不定,她真想困我們一輩子。”
魏呈沉默了下來,雖然他不明白皇后娘娘爲何如此,但如果真是如此,他們能堅持多久?聽說,這座莊子裡的守衛全是皇后的死士,他們也不與外界交流,連吃食都坐吃山空一般,似乎,打定了主意等死。
“先生可有逃脫之法?”
魏無極輕輕搖頭,“只有一個等字。”
隨後又聽他道:“左右無事,不如讓我考考你,洛後已給皇上下了毒,照他現在的狀況,左不過這半年的事情,今日你若能大難不死,前途還在後頭,但首先,你必須有足夠的能力對抗那些世家大族的算計。”
因不知魏無極的真實身份,只以爲他是大魏的一個憂國憂民的謀士,魏呈從未與他交心,此刻聽到這話,不免做出恐慌的神色,他連連搖頭,“皇兄正值壯年,身強力壯,宮中太醫醫術高明,即便中了皇后的招,也定能安然無恙,再不濟,後宮已有育有皇子的妃嬪,那個位置,怎麼也不該我……”
魏無極輕輕笑道:“殿下謹慎,只是有備無患,你只需知道,在下是支持你的。”
魏呈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不語,瞭解他的魏無極如何能不知他心中的想法,便直接開口提問:“你認爲哪個世家最棘手?”
魏呈略略思考,說道:“李家,這幾年李家越發壯大,心思早便有了,近一年不知有何底牌,竟比往年還要不安分,若非皇兄全心對付北燕,李家早便被收拾了,如何能讓他們逍遙至現在?但不知是何原因,李家近來頻頻失利,問鼎帝位原本就欠些火候,如今這般,李家更是差得遠,但李家實力仍是不凡,若他們有心挑起事端,極有可能鬧成兩敗俱傷的局面。”
“洛家呢?”
“洛後已死,洛如霜不着調,洛氏的嫡出一輩幾乎都不成器,洛如廂尚小,不足爲慮,而庶出早洛後兄弟的打壓下也極爲平庸,如今洛家也只有洛相能攪動風雲,總體而言,不足畏懼。”
“英侯白家是皇上的心腹,若讓他們擁你爲主,你有信心?”
魏呈想了想,說道:“白家並非是皇兄的心腹,而是大魏的心腹。只要我有治國安邦只能,白家不會介意的。”
魏無極讚賞地點了點頭,笑道:“殿下果真聰慧。”
魏呈笑道:“我第一眼見到先生,便覺得先生很親近,這些話,原本我不會對外人說,也不敢對外人說,但先生能讓我放心,我便說了,多謝先生!”
“殿下多慮了,在下一定不會泄露殿下的聰慧。”
“這我就放心了。”魏呈笑道:“這些事情還沒影兒,我們只是說說罷了,但如若將來……我必封先生爲一國之相。”
此刻的魏無極只覺得心裡不是滋味,他想立刻告訴他自己就是他的兄長,他喜歡他,培養他,他坑誰也不會坑他,但他不能說。
當一個人得到權勢之後,誰也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魏無極不確定魏呈會不會變,他不能給未來帶來禍端。
又困了五天,莊子裡儲藏的食物已經差不多吃完了,魏呈暗暗着急,但見魏無極一直雲淡風輕,彷彿什麼都擔心一樣,心道自己現在也算是個主人,可不能連一個屬下都比不過,只能也做出雲淡風輕的樣子,硬撐下去。
好在魏呈的擔憂並不久,兩日後的午夜,就聽到一陣陣的打鬥聲音,魏呈一直待在屋裡,知道打鬥聲完全沒了,他纔出去。
他似乎見到了一個女人衝到張楚的面前狠狠的打他,那個女人正痛哭着。
但魏呈不關心這些,畢竟誰沒有幾個紅顏知己呢。他關心的是,如此偏遠的莊子,爲何張楚的人就能找到,洛後的死士萬里挑一,卻不出一個時辰,就都被張楚的人幹掉了,這個張楚,到底是什麼人?他既有如此實力,爲何只甘願做自己的下屬?
魏呈不動聲色地想着,尋到機會便試探了一次,他笑着問魏無極:“先生這些年雲遊天下,交了不少江湖好友吧?那日來救我們的人,可是先生的朋友?”
眼前的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愧疚。
魏呈不知道爲什麼會有愧疚,他明明沒做任何對不起張楚的事情,不過問一個問題而已,張楚不答,他也不會生氣。
張楚似乎有些怒意,魏呈能看到他的忍耐,他忙道:“是我失言了!”
魏無極點了點頭,心中升起淡淡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