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歌原本就聽母妃說過現代學堂的事情,在錦城她還開了幾家呢,算有些經驗了,聽蔣榮提起,便說道:“你這裡確有不足,若不介意,我便將我的意見提出,你且聽聽,如果覺得不合適,便權當笑話聽。”
“不敢,蔣榮願聞其詳。”蔣榮一邊說着,一邊泡茶水。
顧長歌道:“方纔我說的那些你定聽了一些,你的私塾大致不錯,只存了些小問題,譬如基礎班和學子班的劃分,你目前規定基礎班的學生不收束脩,待學到一定程度,再從基礎班中擇優選入學子班,可這個擇優怎麼擇卻是個問題,如果讓外人覺得擇優不公,會影響私塾的名聲,漸漸便再無人來讀。而學子班的普通學生收束脩,優生你蔣家幫他交束脩,這優生指的是有天賦的人,可這天賦具體什麼程度呢?還有天賦若不能服衆,也會引起民怨。”
蔣榮若有所思,齊芫皺眉,“開個私塾已是善舉,能讓他們讀書識字兒還挑挑揀揀,怎如此憋屈!”
顧長歌笑道:“就是私心唄,人都是貪婪的,不過她們都是些底層的可憐人,不踩到咱們底線便忍讓忍讓,畢竟,大多數人還是很淳樸的。”
齊芫明顯不開心,上次日日健康一事她便有些不痛快,鋪子平時做了多少善事啊,義診賒賬都是別家沒有的,她自問對得起那些人,平時聽他們一個個說自己是活菩薩,然而蔣清荷讓人鬧事那天,自己便惡毒起來,連個辯解的機會都沒給,這種事情,齊芫不可能不寒心。只是她是善良的,儘管寒心,但她相信不是每個人都沒有良心,而話說過來,那些跟着鬧事的人,也是怕被自己害了,事關性命,誰不怕呢。
蔣榮想了想,認真問顧長歌,“郡主有何良策,還望言明。”
“其實就是公平的問題,既然你是做善舉,不靠束脩賺銀子,便都不收束脩吧,而學子班的普通學生,我覺得這個不需要,你那學子班是爲了提拔有天賦的人,有天賦的人直接讓你們減免學費了,那還收普通學生做什麼,學子班的主要目的既然是學習,便好好培養,沒那個天賦的人不要進來,否則進來發現自己比不上有天賦的人,會自卑,若他們玩樂,恐怕也會帶壞優生。而入學子班的條件,你可以讓學生們做幾次測試,擇優而錄,將大家的成績都明明白白的擺出來,不怕衆人不服。你覺得如何?”顧長歌道。
蔣榮點頭,“甚好!至於取信男童家中人,不知郡主有何高見?”
“這個……我倒不是很清楚,說不出個什麼來。”
男孩子傳宗接代,,農村還有重男輕女,不管往哪裡說,說服那些人將自己的孩子送到私塾裡都不容易,誰知道那私塾是不是拐賣兒童呢。顧長歌開的私塾都建村裡,不用住宿,村裡人都看着呢,自然就信了,久而久之,聲名遠揚後,遠村人放心將孩子送入私塾住校便順理成章了,而蔣榮的目光似乎並不在一個村,他將私塾建在山上,顯然,是想做出更大的成績了,是以顧長歌還真沒有建議給他。
蔣榮略有失望,隨後恢復過來,說道:“不知郡主還有何高見?”
顧長歌笑道:“高見不敢說,我就提個建議,我覺得吧,基礎班的學生除了認字兒,還可以教些別的,譬如認賬本什麼的,將來做個賬房先生,也算個出路。”
蔣榮點點頭,三人又討論了一會兒,其實主要是顧長歌和蔣榮討論,齊芫無聊卻插不上話,隨後顧長歌和齊芫下山離開。
路上顧長歌道:“蔣榮不錯啊,聽說他老孃又鬧起來了,他這般強硬果斷的態度,要放在以前我們偷偷去他家那會兒,我是想都不敢想。他現在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齊芫你心裡就沒想法?”
齊芫白她一眼,無奈地說道:“我能有什麼看法啊我的親嫂嫂,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真是沒感覺了,看他我都不心跳。”
“每次見到都心跳還了得,你這個理由沒說服力。”顧長歌想了想,道:“我就是覺得,現在的蔣榮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愚孝的蔣榮,如今他態度強硬,放以前,要是蔣清荷提出要給我哥哥做妾,他肯定提都不會提,你曾對他失望,可現在他已變了,你心裡難道沒想頭?”
齊芫卻冷笑,“那又如何,即便變了,他還能容忍妻子反駁母親不成?看到妻子不喜母親和妹妹,他能無動於衷?他自己意識到母親和妹妹的醜陋,卻並不代表他能容忍妻子也如此,或許他會體諒妻子,但絕對不會爲了妻子忤逆母親,他會勸妻子忍,而且他覺得妻子應該爲了他忍。說到底,母親和妹妹是他親人,妻子要得到同樣的待遇,還得熬個幾十年。”
顧長歌想想也是,自己和妻子是不一樣的,蔣榮到底孝順,他自己的強硬還是在無數次教訓之後呢,妻子的反抗,必也要教訓之後,否則蔣榮該說妻子無德了。或許蔣榮喜歡齊芫,但兩人沒見過幾次面,哪裡有那麼深的感情,某種程度而言,與其說是喜歡,不若說目標,蔣榮以齊芫爲奮鬥目標而已,沒得到自然是寶貝,得到了之後便不樣了,或許蔣榮考慮到齊芫出身高門,不會讓齊芫忍,但那到底是養育他的親生母親,如果齊芫真的不忍,夫妻間該生嫌隙了。
難道齊芫看得明白,顧長歌雖有些詫異,但很爲她高興。
“這陣子我們瘋得太厲害,慧敏姑姑已經不高興了,或許她又在準備爲你選夫婿,你怎麼想的?”
日子在辦私塾的熱情中飛逝,不知不覺已過了兩個月,上次因爲洛如霜對齊芫名聲傷害,慧敏長公主沉默了一段時間,現在恐怕又開始活躍起來。說到這個顧長歌和齊芫都很無奈,對於兒女之事,慧敏長公主就如打不死的小強,生命力不是一般般的強,譬如齊芫的婚事,譬如齊成染納妾,譬如敲打秦寧不要忘了丈夫。
齊芫面含鬱悶,“確實有這趨勢,不過現在還不用擔心,母親對洛如霜一事有陰影,爲我的名聲着想,此次她倒不會太急,如今正在暗中觀察呢,等到她覺得合適之時,纔會與我說。現在我還可以再逍遙一陣子。”
“你真可憐!”顧長歌非常同情地說道。
二人聊着聊着,就看到帶着四個家丁、四個丫頭往山上走來,中間兩個轎伕擡了一頂嬌子,大汗淋漓的。顧長歌等人讓路,待那幾人走遠,顧長歌看看自己和齊芫每人才帶一個丫鬟,不由嘆道:“好大的氣派啊!”
齊芫卻想了想,才道:“我覺得那是蔣家的人,裡面有兩個丫鬟我曾在蔣家看到過。而且山上只有私塾,現在外面知道私塾的人不多,多半是蔣家的人了。”
顧長歌驚奇,這般暴發戶的做派,蔣大嫂或蔣二嫂若如此,蔣母肯定戳死她們,難道是蔣清荷?因爲她不滿蔣家拿大把銀子修私塾,所以她要帶人去山上鬧上一鬧?
不過不管如何,別人家的家務事,她們沒必要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