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長歌和齊芫出門,摸着時辰,去了相約齊瑩的那鋪子。
這不見不知,一見嚇一跳,顧長歌和齊芫從沒想過,只幾個月不見,齊瑩竟憔悴了這麼多。已顯枯黃的臉色,尖尖的下巴好似營養不良,可胡家回營養不良嗎。
看到齊瑩的那刻,齊芫瞬間紅了眼睛,拉着齊瑩抹眼淚,齊瑩低聲寬慰,“不是你想象那樣,我過的不錯,只是最近生了病,被病拖垮了身子而已。”說着說着,眼眶不由自主的紅了。
齊芫哽咽道:“六姐你騙誰呢,我知道你家那檔子事兒,是不是胡家那些人又給你氣受了?那賤人欺負你了?不過是個替身而已,懷了孕又如何,六姐你可不能忍,你一句話,我替你出頭。”
齊瑩嘆,“哪裡這麼容易啊……”
顧長歌想了下,說道:“實在過不下去,我去說服太后讓你們和離,雖是太后賜婚,但總有辦法的。”
齊瑩輕輕搖頭,先感激地道了謝,卻堅定地道:“沒關係,我還能忍!”太后賜婚豈是那般容易和離,退一步就算能和離,損了太后的面子,以後遲早也會付出代價,她不想給女兒帶來麻煩,也不想難爲顧長歌。再說,和離後呢,齊家恐怕也待不下去……如果,和離能全身而退,後半輩子也能無憂,她是萬分願意的,可現在情況不允許。
只是……她忍得,卻不知女兒是否也能忍,且讓女兒憋屈的活,她也是不願意的,女兒一天一天地大了,她不得不考慮這些。所以今日頂着巨大的壓力來見顧長歌,如果能有好法子,她會考慮去試一試。
顧長歌聽齊瑩拒絕了,心知齊瑩有她自己的考慮,便也沒多說,只問道:“胡元裴很寵替身嗎?寵到什麼程度?”齊瑩的宅鬥能力顧長歌知道,能將她弄成現在這個樣子,胡家必定發生了變數,而最近的變數,只有桐姨娘了。
“眼珠子般的疼愛,寵上心了!”齊瑩如實道。
齊芫驚訝,“她不是替身嗎?冒牌貨而已,胡元裴可是魔障了?”
齊瑩苦笑,“我當初也以爲她不成氣候,誰知竟看走眼了,不知她和胡元裴如何相處,總之如今,恐怕連和敏都比之不如。桐姨娘本就有胡元裴寵愛,郡王妃看不爽我已久,她扶持桐姨娘打壓我,桐姨娘在胡家後院的風頭已蓋過我,恐怕不久,胡家是沒我容身之地了。”
真愛嗎……顧長歌疑惑着,口上安慰說道:“你是太后賜婚,他總要給太后面子的。”
齊瑩卻擺手道:“不,我倒覺得他似乎願意爲了桐姨娘放棄一切,不定他真會爲她放棄一切。”
難道真的是真愛?
“那你們沒有談過嗎?如果胡元裴真的喜歡這女的,何不與你和離,將她扶上正室之位?”
齊瑩道:“我試過,卻效果不佳。”
“他忍心讓心愛的女人做妾?”
“我不知他如何想法。”
顧長歌輕嘆,事情不好辦呢,她怎麼有種胡元裴吊着齊瑩的感覺?他厭惡齊瑩,所以不肯放她,將她這棵花朵禁錮在後院慢慢凋零?他算準了理智的齊瑩顧慮深,所以這般殘忍待她,恨得不輕啊!只是這樣,他便沒想過桐姨娘嗎,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是不希望她不受任何委屈的,他不介意桐姨娘居於齊瑩之下?難道最愛的人仍是和敏,替身只是替身嗎?
“我不知胡家的情況,也不完全知道你心中的顧慮,沒立場左右你,不過齊瑩你今日來見我們,心裡肯定有想法,如果需要我們幫忙,不必顧慮,我們不僅是你朋友,還是親人!”顧長歌真誠的說道,齊瑩不同意她去勸太后,這是爲她着想,顧長歌心裡說不觸動是假的。
齊芫也在一旁點頭,“是啊是啊,六姐,你可不能悶在心裡,我們看着都爲你難受。”
齊瑩雙眼漸漸朦朧起來,這種話她們說了不少次,卻次次都能讓她感動,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她們真心相待。心底一股暖流升起,充滿心田,或許這一次真的被欺負狠了,齊瑩也不推遲,說道:“我確實需忙,勞煩你們告知三哥,請幫我在京外之地製造身份,我會尋時機送財產與你們,也幫我轉入新制造的身份名下,最好不要讓外人知曉。”
齊芫愣了一下,眼底滿是驚詫,顧長歌也有些驚詫,“你想離開?”讓位置給那幾個賤人雙宿雙棲,自己卻要隱姓埋名,傻不傻啊!
齊瑩搖頭道:“只是一個退路,如果……”
“你擔心他們會殺你?”
“不無可能,我總得需要一個退路。雖然胡元裴現在還看不出心思,但將來……我心裡沒底,有了退路,如今我便放手一搏,若敗了,便帶着無暇遠走高飛吧!”齊瑩心裡真的沒底,胡家權勢不小,那時,她真的能隱姓埋名嗎,而女兒天之驕女,卻要苟且偷生一輩子,齊瑩每每想到這裡心便揪着疼痛,如果讓她選,她是不願意走上這條路,可是如今的生活是個什麼樣子,齊瑩自己能吃苦,卻不忍心孩子也跟着憋屈,不管怎麼說,她都應該博一把,成了,她和女兒再不受欺壓,敗了,便遠走吧。
顧長歌想了想,雖然替齊瑩憋屈,但也知道這是齊瑩最理智的決定,便沒再勸她,只點頭說道:“你放心,我會給成染說的。要不要給無暇也製造個身份?”
齊瑩略一想,“若是可以,自是最好。”
齊芫眼珠子轉了轉,“六姐,你若是離開,那你的嫁妝豈不留在胡家,拿不回了?”
齊瑩沒想到一向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妹會問這個問題,怔愣了一下,面上浮現一絲笑,“沒有關係,我會將能轉出來的轉移出來,那些東西都是無暇的,能不便宜外人,便不便宜,六姐知道呢。”
這就是轉移財產……顧長歌想了下,低聲建議:“如果可以,將胡家的財產也轉移了,你管家正好下手!胡家這般待你,你何必顧及他們,人家鋪子裡的夥計幫忙幹活還要工錢呢,你就當收了辛苦管家的工錢,累死累活沒工錢還折騰你,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齊瑩抿脣笑,眼底越來越深,好法子啊!
三人相聚一場,後來說是去街上逛一圈,齊瑩擔心家裡,怕女兒遭了那些賤人的暗算,便拒了,沖沖趕回家去。午後悶悶的,再加上心理作用,齊瑩一入胡家便覺得煩悶不已。
臨近院門,聽到放聲大哭的嬰孩聲,臉色一變,加快了腳步進入屋中,見奶孃正哄着女兒,而女兒哭聲不止,齊瑩下意識便猜想是不是遭了暗算,忙讓下人去請大夫,女兒是她的,必須要萬分謹慎,心裡卻想,女兒的吃穿住行她都是下了大功夫的,服侍的人手不時便敲打一番,她實在想不到千防萬防,卻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大夫來查看一番,卻沒診出問題,齊瑩心中納悶,又將女兒的衣服啊,服侍的丫頭們也檢查一番,這才發現了端倪。雖然問題不大,但若不是在丫頭身上間接下草藥,而是直接往女兒身上下毒藥呢?齊瑩的臉越發陰沉,更堅定了放手一搏的想法。
而此次事件誰主謀,齊瑩稍微一查就清楚了,桐姨娘診出有孕之時,安郡王妃生怕她遭暗害受委屈,直接將她身邊資歷不淺的嬤嬤撥了過去,生生打自己的臉不說,還給了桐姨娘作亂的資本,而安郡王妃想對付誰,桐姨娘豈會不順着賣乖?
擡舉妾室,不止打壓嫡媳,連嫡親孫女都可以不管。
齊瑩越想心越冷,一顆心沉甸甸的。
生下無暇之後,她爆發了一次,而這一次,她已經有破釜沉舟的打算。
只是,這桐姨娘是誰的人?她不相信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