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提,慧敏長公主病後將管教之權全部交給了秦寧,讓秦寧代之掌家。
作爲媳婦顧長歌要去牀頭侍疾,所謂侍疾,其實有大波的奴僕在屋裡候着,也沒有什麼可做的事情,只待在屋中,時不時地說會兒關心話。顧長歌沒怎麼說關心話,因爲她一說話,多半會氣着病人,所以慧敏長公主不讓她說。顧長歌樂得自在。
這所謂的侍疾無聊地很,還不如去陪佳佳呢,可惜慧敏長公主自己陪不了佳佳,也不讓她去陪,將她扣在這裡一連幾天都不鬆口。
無聊之餘,還要看秦寧的冷臉,這秦寧得了掌家之權,對顧長歌越發肆意了。顧長歌輕輕搖頭,秦寧也是個可憐人,不想與她計較。
幸好還有齊芫,時不時地找她說話,慧敏長公主稍有爲難之意,齊芫便來解圍。
這幾天還有一事,便是爲太后選禮物,齊家要送一份禮,秦寧對太后瞭解甚少,不知送何,特來請教顧長歌,因有事求人,態度好了不止一兩倍。
顧長歌也沒爲難她,如實地說了些太后的興趣愛好,又提意見說如今太后皇后都主張節儉,送出的禮便不能太奢侈,以免打了兩宮的臉,等等。
秦寧一一記下,道歉離開,私下卻對顧長歌的話查證了一番,確定無礙纔開始準備。
暗衛隊將消息傳來的時候,顧長歌暗暗一笑,無干的人,犯不着去在乎。
顧長歌也在選禮物,儘管現在太后的態度變了,但到底曾經疼愛一場,這十幾年來,幾乎將對早逝的女兒的母愛傾注在了自己身上,那麼真心實意,顧長歌不可能無視。
或許將來,太后會因爲兒子的立場對她一家拔刀相向,但現在,顧長歌能多孝順便多一點孝順。
這一次進宮是與慧敏長公主一起的,她的身體好了一些,稍稍堅持一下,可以出行了。
將禮物呈上去的時候,太后看了顧長歌一眼,見她站在慧敏長公主身後,低垂着頭,也不看她,心知她將自己的冷落放在了心上,將神色收回來,叫人看座。
今日宴會沒有皇后,聽說前陣子皇后與二皇子到別宮爲國祈福去了。
祈福這種事情,一向都是說給外人聽的。敏感的人自然明白必有內幕,只是太后無意多說,衆人也不敢問,只心裡琢磨着皇后復起的機會又多大,自己家族的女兒還有沒有機會坐上後位。
皇后去祈福的事情瞞得緊,衆人也是到了今天才知。
秦寧心情不佳,臉色也不好看,她是皇后族妹,皇后和嫡子都去祈福,對她實在不是一個好消息。
顧長歌無意開導她,她也不是聖人,面對那些個冷眼,哪裡會不在乎,她雖不會落井下石,卻也不會安慰,否則這般沒脾氣,沒得叫人看輕了去!顧長歌便給齊芫使眼色,齊芫嫁人後需要孃家,若能得秦寧幾分真心,將來更有底氣。
齊芫會意,安慰秦寧道:“七嫂莫愁,我們到底沒聽到風聲,乃一國之母,二皇子乃娘娘唯一的嫡子,當是無憂!”
秦寧輕輕搖頭,“懸得緊……”
齊芫習慣了和顧長歌的相處方式,差點就直接脫口而出說‘你又不知內幕,擔心也沒用,不若放寬心,你在這裡愁苦着個臉,太后看了還覺得晦氣,豈不給皇后添麻煩?’,但秦寧不是顧長歌,終究忍下了,口上勸道:“乃皇上髮妻,二人伉儷情深,如今育有嫡子,地位穩固,若非犯下大錯,是不會出事的。這陣子七嫂可聽說京城有何大事發生?”
“這倒是沒有。”秦寧豁然開朗,拉着齊芫的手感激地說:“多謝九妹勸解,嫂嫂總算是從死衚衕裡出來了。”
齊芫笑道:“這就是了,七嫂莫要多想,咱們好好過日子就是。”
其實按照齊芫的想法,秦皇后如何與她還真沒有半點關係,她母親慧敏長公主在秦皇后面前有幾分臉面是不錯,但也僅僅一點臉面而已,上位者要給你臉面你便有,不想給便什麼也沒有,這點臉面,實則不能當真。再者這臉面怎麼來的?是因爲乖乖聽話換來的,就如當年顧長歌初回京城,進宮見太皇太后,發現宮女亂引路,自己去解圍一樣。當年她之所以去解圍,不過是聽了母親的吩咐,而母親是聽秦皇后的。
說起當年,秦皇后爲何要讓宮女給顧長歌引錯路?
聽說後來顧長歌遇到了皇上……
齊芫心中一驚,下意識地看了看顧長歌一眼,顧長歌若有所感,回看過去,雙目含着淡淡的疑惑,齊芫輕輕搖頭示意無事,轉過頭來,心下安慰自己許是想多了,顧長歌這個樣子能迷得住那九五之尊?不過,那般風華的三哥也迷顧長歌……
齊芫心下惆悵,希望顧長歌能在此事中保全自身吧!
又想,自己當年迷迷糊糊沒注意此事,母親卻不迷糊,那麼當年母親極力反對三哥和顧長歌的婚事,是不是也有這個原因?
母親知道此事,那麼三哥呢?他那麼聰明,想也知道吧!
顧長歌平日明顯不願入宮,她心裡定然也清楚。
齊芫想着,心下更惆悵了,人人都那麼聰明,就只有自己迷糊嗎?凡事矇在鼓裡?不過好在現在也算不上了,經過三哥教導,她如今也有心眼了,否則按照以前的自己,哪裡會猜到這事。萬幸啊!
“胡思亂想什麼呢?”顧長歌拍了下少女的頭。
齊芫搖搖腦袋,“沒事……”又忽得擡起頭來,低聲的說:“噯……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太后現在對你……你心裡……心裡怎麼想得?”
顧長歌微愣,說出的話無奈加惆悵,“我能怎麼想?怎麼想都沒用。太后是君,我們是臣,君臣有別,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都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齊芫追問:“難道你不會不甘心嗎?”
不甘心?顧長歌想了想當初知道太后對自己態度有變時候的心情,或許有不甘,但其實細想來,太后還真不欠她什麼,那這不甘便很沒道理了,顧長歌很羞愧自己的心態,太后的疼愛得之她幸失之她命,實在不該強求。
顧長歌輕輕搖頭,“或許,不該說不甘,而是遺憾吧!”如果沒有父王和景帝的對立,或許太后和她還能如初。
齊芫環視了下四周的貴婦貴女,微微靠近顧長歌,以更低的聲音問道:“你可怨?”
顧長歌想也沒想便搖頭。
怨談不上,不過立場不同,而且她也理解太后的立場,畢竟是她的親生兒子。太后站隊親生兒子,她顧長歌又何嘗不是站隊父王,她顧長歌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比不過景帝,太后在她心裡的地位又何嘗不是比不過父王,都是公平的,無所謂怨,只能說有那麼一絲一毫的遺憾。
顧長歌沒想到,衆人皆告退之時,太后將她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