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廣陵侯進刑部的後續,景帝揉了揉太陽穴,十分不耐地說道:“廣陵侯不堪大用,他身邊那個蔣榮……無用,你讓長嶺侯世子去試一試深淺。”
“是。”
“李承恩爺孫何日抵達京城?”
高無用回道:“說是三天後,原本是明日,只是途徑翁州之時,遇到一樁連環兇殺案,這才絆住腳步。”
“翁州?是燕王賑災的翁州?”
“正是。”高無用應道。
景帝的臉色慢慢變得意味深長,翁州這般多事,無論到底是否巧合,他說不是巧合,那就不是巧合,只是這個念頭剛起,就聽到外面報太后駕到。景帝立刻起身迎接,見太后匆匆而來,一把抓住他的手,急聲道:“這次大魏使臣沿途發生不少案件,哀家聽說,還有一波刺客將潛入皇宮,皇兒,消息可屬實?”
景帝笑道:“母后放心,大內皇宮,豈是那些賊人說潛入便能潛入?”
“江湖殺手武功高深莫測,如果潛入皇宮,後果將不堪設想,皇兒,你萬不可大意。”太后以爲景帝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不管消息是真是假,我們都要早做準備,防範於未然。”
景帝笑道:“兒臣自有主張,母后放心便是。”
太后這才點點頭,笑道:“既然你已有準備,那哀家便放心了。”又看了看殿中明亮的燈火,“天色已晚,國事明日處理也可,莫要操勞過度,壞了身體。”
景帝笑:“母后不也大晚上的來關心兒臣?”
太后道:“哀家是你母親,關心是應該的。”
此刻景帝臉上的笑容,比平時更多,更真心。
太后走後,景帝似乎忘了翁州之事,高無用也沒提醒,因爲他知道帝王已經打消了那個念頭。
這個世上最厲害的武器,就是感情。
也許明白,但是貪戀,因爲來之不易,所以貪戀。很傻,但甘之如飴。
三天後,李承恩與其長孫終於到了北燕京城,長嶺侯世子親自將二人迎到宮中,設宴款待之後,二人入了驛館。
不出半個時辰,從驛館出來一個翩翩公子,其後跟着一名侍衛。翩翩公子裝扮雖不出衆,但碧眼含波,俊美非凡,手拿一把摺扇裝逼,每經一處,回頭率不是般般的高。
這翩翩公子姓李,名亭雲。
李亭雲人如其名,渾身一股儒雅氣息,當然忽略那把裝逼摺扇。他雖身在大魏武將世家,其人卻是往文官方向發展,他是李家的長房嫡長子,深受李家家主李承恩的重視,聽說這一次出使北燕的使臣本只有李承恩,但李承恩想讓自己長孫多見世面,這才稟奏帝王,將其帶了出來。
因近日的兇殺案,北燕各地人心惶惶,夜間出來遊玩的少女迅速大幅度減少,京都也不例外。有時候在大街上,一眼望去,映入眼簾的全是男人,李亭雲輕輕搖頭,多大點事兒,不如他們大魏啊。
二月的北燕還在下雪,夜裡寒風呼呼,不多時,裝逼出行的李亭雲就有些受不了了,實在不住,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李亭雲面上有些掛不住,但現在的情形只能回去。
突然聽到一聲嗤笑,聞之有幾分嘲笑的意味,李亭雲心生惱意,轉頭向那聲音的源頭瞪去,卻只看到一個白影飄過,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李亭雲心下詫異,“來無影去無蹤,這便是江湖上的輕功?”
身後的侍衛道:“正是。”
“方纔我雖只瞧見一個人影,但見她身子輕盈,想來衣衫單薄,難道這麼冷的天,她不畏寒?”
“大概武藝高超的人,自有畏寒之法。”
李亭雲想了想,笑道:“二弟自小強身健體,未到及冠便征戰沙場,但卻在戰場上落下病根,如今冬日不離火盆,既然能落下一輩子的病根,那麼想來,二弟的武功與這江湖武藝是不一樣的,倒本公子好生驚奇。”
那侍衛說道:“聽說北燕端王府的世子妃便是出身江湖,他家世子曾是聞名天下的採花賊,如果大公子能去端王府走走,想必定能結識武功高強的江湖人。”
李亭雲雙眼微眯,“本公子血統高貴,結識那些個江湖草莽做什麼?”
侍衛微微一愣,“方纔公子說,對江湖武藝好奇……”
“只是好奇而已……”李亭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將這侍衛的心看得忐忑極了,半晌,李亭雲才慢悠悠地說:“我對那端王府久有耳聞,十分好奇,只是初到北燕,凡事未摸清情況,豈能輕舉妄動?此次出使,雖說無甚大事,但到底代表我大魏的臉面,一舉一動都被人盯着,自然要謹慎而爲。我沒表哥的命,自然不能行表哥所行之事。”
洛如霜的母親,是李亭雲的親姑姑。
但李亭雲提起洛如霜的口氣卻不以爲然。李亭雲輕輕笑着,漫不經心地神色與剛出驛館之時相差甚遠,沒有誰知道,到底哪個纔是真實的他。
侍衛輕輕點頭,“大公子說的是,剛纔是屬下多慮了。”
李亭雲笑道:“無妨,你只是太心急了。”
侍衛低下了頭,沒有看到李亭雲嘴角的諷刺。
能得家主重視的世家子弟都不是省油的燈,別看表面,因爲都會僞裝。
按照景帝的吩咐,長嶺侯世子找蔣榮試探了一番,各方面都有考察,才華等各方面甚是滿意,然而有一點,長嶺侯略有猶豫,這正是蔣榮的家中事。
與親生母親關係僵硬,這點長嶺侯本不在意,並不是所有的母親都真心待她的孩子,他自己便深有體會,只是他的情況卻和蔣榮不太一樣,長嶺侯夫人從小就沒仔細看過他,然而蔣母卻不一樣,聽說,蔣榮高中狀元之前,蔣母不惜引起長子次子夫婦的不滿,幾乎將自己能給的東西都給了他。
按說這種情況,母子兩關係不該處到如今的冰點。
如果說母子兩的關係是因爲蔣清荷,那麼長嶺侯世子無話可說,但仍對蔣榮心生不滿,或許是因爲他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蔣榮那麼容易就得到了卻嗤之以鼻,再有以前對蔣榮的印象本就不太好,長嶺侯世子總覺得蔣榮此人並不像表面如此。
說到底,長嶺侯世子認爲蔣清荷死得太妙。
蔣清荷這種性子,蔣榮管,蔣母顧,遲早惹出大麻煩,就算勉強管住,也勞心勞力不討好,只有死了,蔣榮才能鬆一口氣。而她死了,廣陵侯會更信任他。
但懷疑歸懷疑,沒有證據,長嶺侯世子就不能將自己的猜測說給景帝。
這天,長嶺侯世子單獨找上蔣榮,與他說:“皇上近日提起狀元郎,說狀元郎才華出衆,是近年難遇的將相之才,只是不知道,是屬於誰的將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