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謙王府陷入一派靜謐之中,淡淡月光緩緩流淌在迴廊屋院等處,每一寸都不曾落下。
謙王主院之中,寢臥之內。燭火微微搖曳,投射在梨木帳之上,泛起微微波瀾的光澤。剛剛自前院議事而歸的姬墨謙踏入門檻之中,便看到寒玉牀旁立着一抹青色的身影。
“是阿墨回來了嗎?……”
那個身影似乎似乎察覺到了墨謙的腳步聲,神色之間頗有些狼狽,急忙側過臉去擦乾自己面容之上的淚水。姬墨謙不置可否,而後掀開紗簾走了進去,步履沉穩有力,同他臉上的表情甚是相稱。
“抱歉,深夜到訪,是我有失禮數了。可是我真的想要看一看阿珍的情況,於是也就不管不顧了。結果來到這裡卻沒有看到你的身影,但卻看到了這寒玉牀的女子,也就過來了……”
說到這裡,蘭後注視着姬墨謙滴水不漏的神色,一顆心不由陷入忐忑之中。若是放到過往,她必定不會如此小心翼翼,畢竟十多年的交情能令眼前的男子在她面前不至於像迷霧一般不得琢磨。
但是方纔,她遠遠地同他相望了一眼,她便知道這眼前的男子已經不再是她從前熟知的那個模樣。既是如此,那很多地方都是需要重新瞭解的,那麼她這般貿然,勢必會引起一番不愉快。叫她怎能滿心安定?
“無妨,珍兒之前便甚是喜歡你,你此番過來看她,她若是知道,必定會開懷的。桑老先生說珍兒她已經恢復了身體的機能,血脈已經與常人無異,之所以還未醒來,同她自己的意念亦是有一部分關聯。所以在她面前來一些她想見到的人,說一些令她開心的事,對她的甦醒甚有幫助。”
姬墨謙說道,徑自來至寒玉牀旁的矮几之上,掀袍坐下之後便拉過寒玉牀上那紫衣女子的手,眼神之間涌起柔和之色,令他冰冷的面容揚起一抹暖光。
寒玉牀上,素珍的懷中已經不再捧着仙人草。頭頂之上的一盞精緻絕倫的蓮花臺上,還魂珠散逸着淡淡的光澤,同素珍微微吞吐的氣息融合在一處,而後在她的身子上方緩緩遊弋。
素珍靜靜沉握,四肢綿軟,氣色雖有些白但卻並非沒有生氣,整個人當真就和睡着了一樣。
“說起來,這都怪我。若不是我當時不想離宮,亦是不會出這麼多的事情。連累得阿珍受這樣的苦,終究是我的罪過……”
蘭後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眼淚又止不住地向下掉。姬墨謙聽着她的話語,眼神之間掠過些許波動。只見他輕輕將素珍的手放回她的身上,而後低低地對她說了一句“我很快便回來”,隨即便示意蘭後同他出去。
“阿墨……”
蘭後欲言又止,卻見對方根本便沒有給她說話的空間,微微嘆息,便跟着他走至外間。待在圓桌前坐定,姬墨謙便向他推過一張紙箋。蘭後接過,卻有些不甚明白,姬墨謙面容冷峻,隨即吐露出一句話,令她當即便瞪大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