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先生害怕我搶了先生的功勞?成了此事的頭等功臣?”
蘭後看着情緒激動的桑禪,嘴角泛起淡淡笑意,話語之間夾雜着些許調侃之情。其實,想要好生揶揄一下這位神醫,是她一直以來的心願。雖然這桑禪對她有救治之恩,但是此人的性子屢屢刺激她吐槽的衝動。
可惜因爲用人手短,加之他一把歲數,所以她一直未能如願以償。而今她終於抓到機會,怎能輕易放過?
“夫人您明知道老朽並非此意,老朽真是……”
桑禪已經顧不得其他,眉眼之間焦灼甚重,已經有些負荷不住。如若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是萬萬不會選擇這樣的路的。所以這樣的事情何嘗會有什麼功勞?能夠順利而之,全身而退已經是萬分慶幸了。
蘭後如此決定,無疑便是將他身上所有的風險盡數攬下,從不同意這樁決定變爲首當其衝。這樣的黑鍋,他怎麼可能讓旁人來代她受過呢?他不能同意,他真的不能同意!
“桑老先生,您一直以來都在說莫要虛度光陰,可您現在的推辭無疑與您的言論背道而馳,根本就是毫無意義!
實話同您講,此事若有我從中參與,皆大歡喜的可能性尚且存有,若您一意孤行,只怕一分勝算都是沒有的。想必您對此應該是有先見之明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您此番行動必然是不會徵得王爺首肯再行事。必定是準備暗自行動的。既然如此,那麼必定要好生籌謀一番。您當真覺得這是您的強項嗎?我固然不是玩弄心機之輩,但這方面必定強您許多,就憑這一點,您現下就應該毫不猶豫地應允下來。
至於您考慮的那些代人受過的念頭,還是趁早打消爲好。就算日後有所不測,你我都是難辭其咎。以阿墨的性子,可是不會分誰是主責誰是次之的,在他眼中,只有參與和不參與兩種可能,其他的毫無區別。
與其將心思放在那上面,倒不如想想如何行事,畢竟……咱們還有五成的希望,不是嗎?”
一番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盡數而出,令蘭後有些口乾舌燥,一邊清嗓一邊看着桑禪的反應。
桑禪已經全然不知所措,心中一片慌亂,根本不知該做出如何反應。但是這樣的狀態並未持續多久,畢竟蘭後所言句句戳入他的心窩,將他的軟肋拿捏得極準,所以從心底裡,他是真的贊同並且想要應允的。
“既然老先生不說話,那我就當老先生應允了。若是老先生對此仍有心結,那麼以後對我那孩兒多加照料便是,日後到了南疆可是要盡心盡力,隨叫隨到。不知這樣老先生能否接受?”
蘭後的眼眸之間含滿一抹笑意,心中亦知桑禪對她的提議已經是認同不已了。只見她眼中露出一抹狡黠,隨即開口說出了這樣一番話。桑禪立時一怔,而後便開口說道,言語鏗鏘有力:
“夫人大可放心,老朽必定殫精竭慮,力保小公主安康……”
話語未完,桑禪便猛然住口,瞪大眼眸看向一臉得意的蘭後。看來自己是真的不擅長這些,對方不過是稍稍迂迴了一番,他便直挺挺地掉了進去,不應也是應下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一言爲定。說起來,我還真是這方面的可造之材,在這片刻須臾,我的腦中已經有了一個計劃,最遲今晚,我會給您一個回覆。”
蘭後說道,眼底泛起淡淡光澤。桑禪再次陷入激動之中,想詢問卻又不知該如何問起,於是也就強行按耐住內心的狂潮,衝她點了點頭。
*****
時光而逝,在忙碌的狀態之下流失得極快,幾日的光景,轉眼之間便已經消失無蹤。
再過兩日,蘭後和桑禪啓程前往南疆的隊伍就要啓程。由於之前的準備皆是緊鑼密鼓,所以臨近之時也就不必爲此再煩憂,自是比從前要輕鬆許多。
這樣的狀態成爲了王府之中相關之人心中的既定事實,但對於真正位於核心的幾人來說,卻全然不是如此。
這幾日,朝堂之事甚爲繁複,令謙王日理萬機,神龍見首不見尾。除卻每日子時回來陪伴王妃一個時辰,剩下的時間絲毫沒有分給王府分毫。
這樣的狀態令蘭後和桑禪甚爲頭痛,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就這樣,光陰又在緊張之中度過了一日一夜。不過慶幸的是,在他們啓程的前一晚,謙王意外地在傍晚之後迴歸,令他們焦灼的一顆心終於塵埃落定。
春風入夜,伴隨着一陣輕微的敲門聲。蘭後邁着步伐緩步進入,而後在寒玉牀前站定。眸光微微擡起,赫然看到墨謙和素珍交握在一起的手,心中不由一沉。
“有事?”
姬墨謙正專注於爲素珍輸送真氣,話語之間頗有些語焉不詳。蘭後看着他蒼白卻執着的面容,本以爲自己的情緒已經能收放自如,但如今發現自己太過天真。
“明天我和孩兒便要啓程回無憂了。你這幾天都很忙,所以也沒來得及和你辭行一番。今天見你回來得早,便過來和你說一聲,另外,我還想和你說一說關於暮雪的事情。
以我對皇上的瞭解,他勢必會拜託你助他送走雪兒,而你,必然如他所願。所以我相信,明日你必定會安排雪兒在我們的隊伍之中。如果你當真這樣辦了,就打消這個念頭吧,雪兒已經長大了,我想遵從她的決定。”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姬墨謙眼中流過一抹訝異,而後暫且鬆開手中的力度,定定看着她。蘭後心中一凜,而後迅速看了一眼那寒玉牀的方向,話語隨之而出,苦笑亦是如影隨形:
“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思慮暮雪對我所說的話,心中一直懸而未決,直至今日才真正下定了決心。
或許,很多堅持並不足以稱道,甚至不被贊同,但我現在覺得,只要它誕生的意義是正確的,哪怕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都是應該被成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