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道驚雷劃過,耀亮了地面的溼潤。緊接着,巨雷響起,煙雨濛濛頓時變成了傾盆瓢潑,將屋中的木窗全都浸染。
屋中,本來就不甚明麗的光線驟然抹煞,黯淡凝注在空氣之中,而後以潛移默化的狀態匯入到人的面容之上,令眉目之間被晦暗所覆蓋。
“樂天和如槿一向關係好,所以我覺得他定然希望參加完如槿的婚事之後纔想啓程回去。依山村的生活很適合他,而且淩氏的身子也不一定適應這無憂的生活,一切自是迴歸到原先的軌跡比較好,不知你意下如何?”
蘇凌說着,眼神之間掠過一抹隱晦的暗光。姬墨謙看着她,握在她肩膀之上的手不由夾緊力度,蘇凌頓時蹙眉,卻並不說話,只是擡頭加深眸中的視線,靜靜等待着對方的答案。
“你都知道,是不是?既然你想遣他們回去,也定然代表着你自己的立場,你……是不是也想要回去?”
半晌,姬墨謙才艱困地開口。眼神之間沉痛不已,連同呼吸亦是格外困難。
之所以將淩氏和樂天接來無憂,最主要的緣由便是打消蘇凌離開的念頭。
雖然蘇凌已經不再是素珍,與那二人再無關聯,但是從前的那些回憶卻是不可抹煞的。尤其是她同樂天之間的感情,不是母子更似母子,只要好生將他們穩在無憂,他相信所有離別都將土崩瓦解。
很顯然,蘇凌看出了他的意圖,所以纔會如此言語。依山村是她開始的地方,亦是她可以享有一份寧靜的樂土。她想要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不是想,是要。是我要同他們一起回去。如果你答應,這段時日我們便像從前一樣,好生給彼此留上美麗的回憶,以供日後聊以慰藉。
若是你不應允,那我也會想法子離開,固然以你的本事,我一時間難以如願。但你不可能一輩子都禁錮我的自由。到時候落得個兩廂怨恨,也就不能賴我了。”
蘇凌說道,神色之間所有的顧忌全都泯滅殆盡,豁然呼之欲出,嘴角泛起層層疊疊的笑意。
南宮御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而姬墨謙也定然不會對他一再退讓,從而毫無作爲。夾在這兩個男子之間,她委實難捱之至。與其如此,倒不如徹底了斷,也算是混得個乾乾淨淨、
南凌閣的生意,已經走上了正軌。她特地安排南宮御推薦的人接受要務,而且事無鉅細地告知他們相關事宜。看似是信任南宮御,實則是將這份本就屬於南宮的產業徹底回饋給他。
他對她的好,她都記得,但是她真的無法迴應。這是她唯一能夠做的,以便她離開之時一切仍在正規之上,絲毫紊亂不予體現。
而墨謙給予她的這個“世外桃源”,她也要全部不剩地歸還。無論是出於道義情義的兩難,還是她身子的自身情況,她都無法給予他一個美好的未來。所以償還,是她現下唯一能做的,亦是對他們之間感情的一個了結。
“你,當真……就這麼不想與我在一起?”
姬墨謙的神色之間夾雜着鋪天蓋地的痛楚,話語尖厲不已,宛若鬼怪之間的哀嚎。蘇凌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神色之間不由涌起一抹無奈,隨即開口說道:
“阿墨,你跑題了。你現在只要回答我的問題便好,其餘的也就不必……”
話語未落,蘇凌的嘴脣再次被堵住。手腳並用想要掙扎,但卻毫無招架之力。姬墨謙撬開她的牙關,而後用力地吸吮着她口腔之間的每一寸肉壁,將她的舌尖吸得發痛。
蘇凌的所有意識幾近喪失,渾身上下都如烈火焚燒一般。呼吸幾近喪失,眼前明暗交織,時有絢爛劃過。
“……”
不知過了多久,這番脣齒之間的劇烈交纏才趨於終止。姬墨謙離開蘇凌的嘴脣,而後捧住她的面頰。蘇凌終於得以喘息,眼神之間似有迷離劃過。姬墨謙注視着她,嘴角涌起一抹苦笑:
“我這番舉動,定然讓你生氣了吧。但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才能留下你,向你證明我的心意。我似乎總是做錯,總是傷害到你。現在想想,或許是我該換個方式了。畢竟我愛你,是讓你快樂,而非讓你傷痛。”
些許溼潤滴落到蘇凌的面容之上。蘇凌微微一怔,心中疼痛不已。而就在這時,墨謙的話語立時出現在她的的耳邊,令她驀然瞪大眼眸:
“你想回去,我成全你。這十五日,你我都給彼此留下美好的回憶吧。阿凌,我愛你,即使不能擁有你,我亦是愛你。”
話語說罷,他猝然放開了手。黑衣翩然起舞,很快便飄然而去。蘇凌踉蹌了一下,下意識地擡頭看他。只見他走至門口,而後便回頭看她,黯淡的光色將他的表情全部遮掩,根本便看不清所以然。
“阿凌,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如果你是因爲那些而放棄這段感情,那你就真的錯了。因爲那些或許根本無足輕重,只是你將它想得過於複雜。爲了這些而放棄,未來定會後悔莫及。”
說罷,他便大步離開,高大的身影迅速消失。蘇凌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而後捂住嘴,眼淚無聲地滴落下來,心中的疼痛幾乎令她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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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漣漣,霧氣在無憂山附近蔓延開來,電閃雷鳴,天邊陰霾叢生。
“哎呦,才這麼一會兒!這雨怎麼下得這麼大!”
蘭夫人快步來至自家門前,而後躲於屋檐之下。只見她一邊抱怨一邊抖摟身上的雨水,腳下步伐進入屋中,眼神之間驟然銳利,而後便如一道驚鴻衝入臥室之中,令昏暗之間閃過一道暗光。
臥室之中,搖籃之中的白嫩寶寶睡得正香。不遠處的圓桌旁,一個藍衣男子端正而坐,無聲無息。蘭夫人徑自而入,而後疾步來至搖籃之前,確認寶寶無事,便將身軀擋在搖籃之前,而後厲聲對着南宮御說道:
“御公子,你來此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