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日頭繼續散逸着毒劣的光芒。
屋子後重新喧囂起來,午休時間已過,陳工又開始帶着夥計們揮開膀子幹活了。
榻上的暮雪費力地睜開眼睛,水盈盈的眼睛不由閃過一抹疑惑。
她……這是怎麼了……
暮雪捂住自己的頭,而後緩緩從榻上起身,下意識地環顧四周。但就在這時,一股香噴噴的飯食香氣直接鑽進她的鼻腔,令她眼睛不由發亮。
她猛然將視線投注過去,只見不遠處的矮几上,一碗手擀麪熱氣騰騰地放在正當間,那味道,那樣子,令暮雪那空虛的腸胃立即就抗議起來。
真的……好餓……
暮雪瞅了那麪條幾眼,咬緊了嘴脣,而後捂緊胃口,殊不知這樣的壓迫換卻換來胃腸更加猛烈的抗議。
她吞了一口口水,最終還是無法忍受,徑自從榻上起身,然後像餓狼一般朝那麪條而去!
素珍去看了一下修蓋蜂房的進程,而後和陳工說了一會兒話,便回到了屋子裡。
結果才邁進門檻,她便覺得有哪裡不對。
只見她徑自走向那張矮几,而後,一隻吃得星點不剩的空碗便呈現在她眼前。
她擡起頭,隨即看着在榻上依舊“昏迷”的姬暮雪,覺得又可氣又可笑。
“你,給我起來!哪有人剛一吃完就立即躺下的?你以爲自個是襁褓裡的嬰兒了?”
素珍走過去,而後狠狠在暮雪的腰眼上捅了一下子,那小妮子立即就像彈簧一樣從榻上蹦起來,眸子裡滿是怒火。
素珍見她氣鼓鼓的樣子,不由覺得有趣,嘴角涌起一抹笑意,繼續說道:
“怎麼,如此相信我這邊的飯?你我可是有樑子的人,你就不怕我在裡面下毒?”
話音未落,一張紙便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堪堪接過,定睛一看,更加想笑了。
只見那張紙上,寫着兩個墨跡未乾的字:
“你敢。”
她擡起頭,而後看到暮雪一手執筆一手握住一疊紙張,下巴不由揚起,而後露出些許挑釁。
素珍微微笑道,而後徑自找了張椅子坐下,而後看向她,繼續笑道:
“沒錯,我是不敢。畢竟一會兒你可是要回宮的人,若是一狀告到皇上那裡,我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嗚……嗚!”
暮雪猛然一驚,臉上的跋扈囂張全都消失殆盡,眉眼間頓時透出焦急和驚慌來,雖然神情仍然彆扭,但卻已經不是剛纔那麼欠揍了。
素珍看着她的樣子,一時間有些百感交集。
剛剛,如風給她講述了一部分前傾摘要,同時回答了她幾個問題,令她心中已經有了底。
她曾經的那個不經意的聯想果然是真的,此番姬墨謙的忙碌以及崔雪嵐的離開,皆是因爲一件事情,而且都是和朝堂息息相關。
雖然如鳳並沒有提及這件事究竟然是什麼,但是素珍卻可以猜到,這件事情定是件不小的事情,期間詭譎不可估量。
而暮雪,極有可能是因爲害怕波及而故意放出宮的。
但天大地大,爲何會來她這裡,卻是令人費解的。而這答案,她就要同眼前這小妮子嘴裡得知了。
素珍如此想着,一張紙又放到了她的手中,她低頭看去。
“本公主不走,本公主就在這裡住下了。”
她默默讀完,而後看向素珍,眼神熱切得很。
素珍望着她熱切的眼神,眼睛不由彎成了月牙,而後笑眯眯地對她說:
“不可以。”
她說道,迎視暮雪驚詫的視線,徑自說道:
“你想在這裡住下,我不會答應。且不說你我曾經的恩怨,就說你這個樣子,就不是我該留下來的,看你這樣子,就是逃出來的。若是皇上怪罪,只怕我也就麻煩了。所以你一會兒歇一會兒,馬上隨如風離開,不能耽誤。”
她說完,便徑自起身,準備去告訴如風一聲,可以準備啓程了。
結果腳下的步子纔剛移動兩步,一個溫熱的力度便攥住了她的手腕。
緊接着,一張紙塞進了她的手心。
素珍攤開來,默默讀了一下,而後眼睛不由眯了起來。
那紙張上面寫着:別趕我走,是王叔叫我來的,他叫我聽話,我會聽話的。
素珍帶着紙張回頭望向暮雪,徹底有些迷惑了。
姬暮雪看着素珍不再前行,而後暗自舒了一口氣,徑自執筆在紙上疾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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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洋灑灑的一篇敘述就這麼呈現在素珍面前,素珍的視線落在其上,心中或一片空白,或五味雜陳,總之沒有一個穩定的情緒。
因爲那紙上所寫的令她感慨連連。
原來,此番朝堂中發生的事情是比變革還可怕的事情。說好聽些,即爲清君側,說難聽些,就是殺無赦。
古語有云無毒無丈夫,當今皇上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範例。但是素珍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毒已經沁入肌理,到了極致。
爲了不引起那些劃在範圍裡的臣子的懷疑,那一晚的宮宴,他要自個的妻女都要參加。然而,這一點卻是遭到蘭後反對的。
畢竟暮雪年歲還小,怎禁得起如此血腥殘忍的場面!
然而皇上卻不以爲意,因爲那些亂臣賊子中是有人點名暮雪的,他不願意因爲這些小細節而毀了大事。畢竟他等這一日已經等了太久,說什麼也是不能打斷計劃的。
於是,爭執就此爆發。
而蘭後和暮雪,也因此而被軟禁了起來。爲此,皇上還親手封了暮雪的穴道,令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以免在宮宴那日露出馬腳。
然而蘭後卻不是善罷甘休的人,尤其此番她的夫君讓她如此失望,她定然不能妥協。而恰在此時,正好有人向他們伸出了援手,那就是她的王叔,同她母后一樣憐她疼她的王叔。
她在王叔的幫助下逃脫了出來,本來是要逃到一處山宅之中的,但是她的父皇知道了她的去向,編了個由頭將王叔支出京城便派人來捉她。
她瘋狂奔逃,漫無方向,一切希望都在破滅。
但也就是在這時,她想起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