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娘娘有本事,就連她也不得不讓三分……哪敢與你硬碰?!”嶽嬪掩嘴笑着道:“依臣妾看,這妝啊,確實是好看,既是蘭夫人所創,改日招她進宮,請教一番便是,總比這樣學的四不像強……”
林嬪也笑道:“只怕你們的份量不夠,要娘娘下旨纔可。”
“也罷,本宮便讓她們進宮來吧……”成貴妃其實也有別的籌謀,如今看了大半年的前朝之事,以及後宮諸事,如今也有了盤算。
她歪在榻上輕笑着道:“這蘭夫人果真絕色?!”
“可不是,臣妾打聽過,那一日傅四姑娘的十歲生辰時,她的美貌驚豔了京城大半貴婦,其母更是不用說,蘭氏曾爲花魁,聽說其舞冠絕天下,當年的風姿,記得的人,到現在依舊念念不忘,可不就是真正的美人兒……”嶽嬪笑着道:“當初連陛下和皇后也說過,後宮諸人都越不過她……”
“是嗎,”林嬪道:“如此我也想看看她到底長相如何驚豔,也賜教一番這妝容的具體畫法。只是怕弄了不及她的風姿,倒被襯的減了顏色,這蘭夫人也是個奇女子,以妓子出身,做到如今一品誥命,可見傅太尉也是個有情的……”
嶽嬪輕笑道:“依我看啊,學會了哪怕有八九分,也可在陛下面前露一露臉了,現在後宮誰不學?!”
“自然有,那一位可不就沒說,上次去請安,還被她訓斥專走歪門邪道,她要端莊便要她的端莊去,我們要嬌豔也礙不着她……”林嬪笑道。
“怎麼礙不着?!”嶽嬪笑着道:“長此以往,陛下可就越不愛進她的鳳儀宮了,以後我們少不得要被她遷怒訓斥,不過我也不怕,她要訓,我聽着便是,找不到我的錯,便不能真的如何,況且有娘娘庇護着,她也不敢如何?!”
“這些年,她除了生了個六皇子,還有其它所出嗎?!”林嬪笑道:“娘娘除了大皇子還有小九呢,她可就只有一個六皇子,風頭還被二皇子蓋了,我看她這病還是氣的……”
“大皇子到底是長子,陛下也是看重的,只怕陛下眼中,還沒有六皇子的影子呢……”嶽嬪笑道。
“說一說梅花妝,你們倒說到她身上去了?!還欠教訓,嘴上越發沒個把門的了……”成貴妃笑道:“下次她要罰你們跪鳳儀宮殿前,別指望本宮替你們求情……”
“要罰便罰,怕她個甚……”嶽嬪笑着道:“不過她如今也沒空搭理臣妾,被前朝之事氣病了呢。”
林嬪大笑,道:“若是能再給她添添堵,我自是更高興了。”
嶽嬪也笑了,兩人嘀咕了半天,直到說爽快了,才住了口。
“小九如今也到入尚書房讀書的年紀了,本宮心裡挺擔心的……”成貴妃道:“偏大皇子與小九年紀相差太大,若是相差的近些,還能有些照顧,大皇子早參政了……”
“九殿下是龍血之脈,相信不久就不會鬧騰了,會適應的,娘娘不必過多憂慮……”嶽嬪勸道。
成貴妃這才罷了口,只是心中到底是還懸着的,怎麼都有點說不出的擔心。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道:“本宮畫梅花妝可還像,本宮進宮前就已入陛下王府,說到底,年紀大了,皇后比本宮年輕,本宮到底不及她了……”
“娘娘說什麼喪氣話,以後的事誰知道呢,在這後宮,憑顏色得寵的又有幾人?!”林嬪笑道:“娘娘有大皇子和九皇子,是誰都求之不來的福分呢,豈是她可比的……”
“她可是皇后……”成貴妃一想到地位上差一等級就有如此不同,心中便又隱隱的觸動了那根不能言說的刺,疼的慌。
“皇后之位,她坐得,娘娘坐不得?!”嶽嬪道:“以後誰輸誰贏,誰料得定?!”
“只怕本宮等不得……”成貴妃閉了閉眼,笑了,只是笑容有點說不出的古怪,林嬪和嶽嬪對視一眼,覺得不對勁,便不敢再接話,心中微驚,忙岔開了話題,笑着道:“娘娘哪怕到了如今也是美豔如花,這梅花妝可真襯娘娘的膚色……”
成貴妃一笑,道:“就明日吧,讓蘭氏入宮來見,帶上她傾城美貌的女兒……”
兩人應了,一笑道:“如此纔好。”
而此時的傅傾顏戴了帷帽上了馬車,在府中侍衛和身邊會武的女娘一起出了府,來察看店輔的經營狀況。
她思來想去,都需要知道這些輔子的真實情況,好做整改。
因爲她後來要做的事,太需要錢了。
蘭氏不便出府,只是派了多多的人跟着,想來她戴着帷帽,又有諸多人守護,應該無事。
傅傾顏現在出門是萬分小心的,身邊人不少,陣仗自然又有些大,她不想這些產業被人知道,所以選的都是心腹,去了一座店輔後,讓府中跟來的普通侍衛在外頭等,她則帶着四個身手極好的女娘一起從後門出來了。
一切都挺順利,察看的店輔營業狀況還算可以,但卻算不上最好,傅傾顏查看完畢,心中這才都有了些計較。
傅傾顏低着頭思忖了一些後面要做的整改的事,慢慢的出來了,擡頭就被這繁華熱鬧俗世的生活所吸引。
街上大部分都是平常百姓,個個爲生計而奔波辛苦,傅傾顏看了有點說不出的感覺,覺得這樣的生活,若是沒有煩惱也挺好。
只是,這怎麼可能呢?!
她入神不過才小會功夫,就聽到那邊已經是喧鬧起來了。
身邊的女娘嚴肅的道:“姑娘,前面有點亂,別過去了,小心被碰傷……”
傅傾顏點頭,被四人簇擁到街邊的角落裡。
“怎麼這麼多人?去看看出了什麼事?!”傅傾顏道。
一個女娘擠進去了,半晌後回來才道:“是打死了人,剛剛捕快已經過去了,那男人好賭,將家裡輸了個傾家蕩產,不過還算有良心,沒有賣妻兒,如今被追債,被打死在家裡,正在鬧呢……”
女娘有點不忍,道:“孤兒寡母有些可憐,一個寡婦帶着三個孩子,以後可怎麼活呢?!”
傅傾顏聽了微微一怔,如果傅元臺只是一個普通人,是不是身爲其女的自己,有一天也會落到這樣的境地,這樣的絕望,一定是不可承受的重吧。
“拿二十兩銀子給她去吧,別叫人看見……”傅傾顏道:“不然因爲這錢又是一場是非,有這些錢,她們至少能換個地方重新生活。”
女娘應了,感激的看了一眼傅傾顏,對她這個女主人,她們其實沒有多少歸屬感,不過現在看她如此善良,倒也多了一些心思。
學武之人的心思都是比較單純的。
女娘拿着銀子去了,擠進人堆裡,趁別人都在看屍體的功夫,將銀子遞進了小男孩的手裡,道:“收着,別叫人看見,以後跟你孃親好好生活……”
小男孩睜着無辜的大眼神,看着她,道:“……姐姐,是你給我的嗎?!”
“不是,是那邊那位戴帷帽的姐姐……”女娘看他如此小,心中有點憐憫道:“辦完後事,速速離了這是非之地……”
小男孩眼眶紅了,怔了怔,道:“謝謝姐姐。”
他又十分知禮的出來遠遠的給傅傾顏行了三個跪禮。
傅傾顏吃了一驚,隨即又有點感動。對於心存感激的接受這銀錢,傅傾顏覺得這樣的孩子心性的人,以後生活也差不了。
女娘又問了些情況,這纔回來了,道:“……他說家中房子抵了,已無欠債,只是房子沒了,爹又死了,以後肯定是要出城置些地生活的,只是貧苦些,但總比呆在這京城物價高昂的地方好。”
她嘆了一聲,又道:“真是可憐,最大的男孩才六歲……”
傅傾顏道:“我們能幫的也只有給些銀錢,其它的卻沒辦法幫他們,幫太多,會太引人注意,反是害了他們,給太多錢,也不是好事,他們怕是守不住,還會招來禍事,清苦些,總能活得下去……”
“姑娘,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不負責任的男人?!根本不配爲父……”女娘們都十分不甘。
“這世上不配爲父的人,又豈止他一個?”傅傾顏諷笑一聲道:“歷來男子都是負生不負養的,全部推給女子,這不是常態嗎?!”
四個女娘吃了一驚,覺得她的想法真的挺悲觀,想說什麼卻不知道怎麼反駁。
傅傾顏站了一會,才嘆道:“走吧。”
今日正巧這案子卻是二皇子來辦,他最近在刑部公辦,事事親歷,來了此處安排好事情,正想好好安撫這母子三人,給錢的時候,小男孩卻誠實的道:“謝謝大人,剛剛有一位姐姐已經給過了……”
蕭沛一怔,道:“哪一位姐姐?!”
“不認識的姐姐,就是那位戴帷帽的姐姐……”小男孩清脆的道,他年紀雖小,家貧雖知錢的重要,卻還不懂死是何意,所以眼中並無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