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竹哭的聲音都哽了,見傅傾顏語氣不對,便看着她,道:“真的是上皇所爲?!”
“除了他還能有誰?!”傅傾顏怒道。
“他瘋了嗎?!”筱竹定了定神,道:“如今也只能期盼一定是上皇所爲,若是旁人,只怕小皇子連命都會沒了……”
“不可能是旁人。”月華這一天裡心情也跟上天一樣的難受,理智道:“若是旁人,定早殺了小皇子了,不可能這麼大費周章的帶走小皇子,更捨不得傷害小公主,除了他沒有旁人……”
“是上皇還好……”筱竹定了定神,道:“只要有線索,一定能找到,就怕沒有線索,人海茫茫大海撈針。”
傅傾顏閉了閉眼睛,道:“姑姑,你好好休息,莫要多想,”
筱竹心中自責,可卻不想讓傅傾顏分心還要安慰自己,便點了點頭,道:“若是再找不到,寫信給無雙吧……”
“嗯。”傅傾顏應了一聲,這才抱着小公主出去了。
傅傾顏枯坐在大殿中,如墜冰窖,她坐着,表情漸漸變得陰鷙和負面,負面情緒是一點點的涌了上來,止都止不住。
她看着大殿門口,多希望現在就有好消息傳來,可偏偏什麼都沒有。
傅傾顏身體呈直立狀,卻控制不住的眼神中露出失落和脆弱的情緒,這樣的眼神刺傷了大太監。
他不禁喃喃,“上皇,你爲何如此做呢?!皇后再如何不好,她也是您的兒媳,是您的晚輩,你怎麼忍心至此,小皇子可是您的皇孫啊,皇后再堅強,也不過是一介弱女子,您又何必防她至此?!真是冤孽吶……若叫皇上知道,再深的父子感情,只怕也要反目成仇了。您這不是自找苦吃嗎?!何必弄的如此衆叛親離,老奴不懂,老奴服侍您這麼久還是沒有看懂您……”
上皇,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而遠在邊關的慕無雙正忙着想辦法除去蕭沛身上的咒念,毒聖也在忙着爲他調理身體。兩人每天吵來吵去,在無聊枯燥甚至是有些壓抑的邊關,還算有一點點的樂趣。
天氣依舊晴朗無雲,天色黑後,星星很多。
慕無雙又披衣出來觀看天象了,他坐在篝火旁,怔怔的看着帝星,帝星沒有變化,然而帝星旁邊的兩顆星其中有一顆卻稍離帝星遠了一些。
這究竟是……
慕無雙以爲自己看錯了,更加確定的看了又看,然後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應在小皇子還是小公主身上?!
可是兩顆新星完全沒有黯淡的跡象。慕無雙更糊塗了,縱他足智多謀,也萬萬料不到上皇的計策,更是無從猜測到底哪裡不對。
慕無雙正在低頭思考着,只是不能確定的事他不能亂說,所以一時很沉默。
上皇走過來,坐到了他對面,看着他。
自從他看星象說帝星無事,順利等到蕭沛後,上皇哪怕不信慕無雙的心也變得更加堅信了。
他知道慕無雙有不少本事,此時自然有頗多疑問。
“天上星象可是有何不妥?!”上皇道。
慕無雙哪裡會告訴他,淡笑道:“並無,只是臣看星象看習慣了,只要有星,臣晚上不看一會,也睡不踏實……”
“原來星象之說,是真的有學問。可惜這玄術快失傳了……”上皇道。
慕無雙笑笑不語。他知道上皇來這兒,絕不是隨意搭話這麼簡單。果然,上皇問道:“兩星並耀可有不妥?!”他的語氣看似平靜,其實內心已起波瀾。
慕無雙輕笑道:“不知。”
“不知?!慕相不是無所不知嗎?!”上皇道。
“臣若說這是吉兆,上皇信嗎?!”慕無雙道。
“世人皆知兩星並非幸事,慕相豈可信口雌黃?”上皇道。
“原來上皇也擔心這個,”慕無雙道。
“都說慕相算無遺策,不信也得信了。”上皇淡笑着,眼神卻在黑夜中十分銳利的盯着他。
慕無雙輕笑道:“世人所知的雙星並耀,指的是兩個帝星,比如說上皇和陛下……”
上皇一怔,盯着慕無雙。
“上皇是帝星,陛下也是帝星,兩星在天空之下,從不彼此示弱,可是也從未見上皇與陛下之間不死不休啊,所以雙星之說,也是建立在對立的基礎之上。”慕無雙淡淡的攻擊着他的心理防線,想讓他放下成見,繼續道:“帝星身旁出現兩星,應的正是陛下的一雙兒女,異性雙胎,就更不可能有成見了,所以,臣才說不知。其實並非凶兆……”
上皇聽了若有所思。
慕無雙道:“臣知上皇一向喜歡將危機之火掐滅於火起之時,只是,很多事情本身未到發生的那一刻,是不知道是吉是兇的,貿然逆天,反而會遭天譴,打亂很多倫常,更加不利,以後也不知會不會發生更不好的事情,上皇,臣知忠言逆耳,但是,臣還是斗膽勸說上皇幾句。皇權已在陛下手中,陛下已誕皇子,以後的天下由他們作主罷了,上皇還能操心幾年呢,能保百年嗎?!兒孫自有兒孫福,朝代江山由後人作主吧……”
上皇剜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冷笑:你懂什麼?!
不過他沒說出來,只是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慕無雙知道其實他可以隱藏表情,可惜他在自己面前,不屑於隱藏表情,看他這樣的神色,慕無雙就知道他沒聽進去。
上皇坐了一會就進去了。
慕無雙有些擔憂。
傅宇恆走過來道:“外面這般涼,慕相現在身體虛弱,怎麼還在這裡坐着,進帳篷吧……”
“無礙,坐一會罷了,你也坐……”慕無雙道。
傅宇恆依言坐了下來,道:“上皇來過?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
“也沒說什麼,只是我有點擔憂,只覺得心驚肉跳的,也不知道會有什麼事發生,上皇最近這麼安靜,很奇怪,我總也看不透上皇在想什麼……”慕無雙道:“還好我服侍的不是這樣的君主,摸不透心思的人,太恐怖了些。”
“連慕相七竅玲瓏心都猜不透,我們一般人就更猜不透了……”傅宇恆道:“上皇其實心思詭譎,他若想作惡,只怕誰也阻止不了,幸好他在乎陛下,行爲等還受陛下約束。否則,是天下大難。”
慕無雙深爲贊同,可是一時也想不通到底哪裡有疏漏,想了半天無果,只得作罷。
傅宇恆見他心神不寧,便道:“別總是看星象了,回帳篷睡下吧。如今邊關七城已奪回,大軍正在安置流民,只怕這裡還需些時日才能真正的安定下來,我只希望什麼壞事都別再發生了,朝中上下經不起這樣大的折騰。”
慕無雙點頭,壓下心裡的不安,隨着傅宇恆回了帳篷。
毒聖正在爲蕭沛把脈,把完脈後才道:“身體暫無恙,切勿情緒波動太大,引發咒念,若是再發作,人會越來越不清醒,越來越顛狂。”
“多謝,朕知道了。”蕭沛道。
毒聖也沒多說什麼,徑自出去了。
慕無雙聽完進來,看着蕭沛道:“陛下也要多休息,切勿傷神,在陛下好之前,很多事,都有臣與宇恆在呢,我們二人是陛下的左右手,此時不用,何時用呢,對不對?!皇上?!”
蕭沛笑了,眼中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他們都爲相同的願景付出過犧牲,無論是慕無雙,還是傅宇恆,或是蕭沛。然而到了今天,他們都不後悔。只是,蕭沛有些心疼慕無雙的身體,眼神由心生,這麼想着,眼神中自然帶了一些出來。
“陛下,不必心疼臣……”慕無雙不愧與蕭沛相知,道:“因爲陛下也有更多的犧牲,臣做的這些,都不算什麼……臣一定與陛下一樣保重身體,以後還要輔佐陛下做一代霸主呢,曾經的願望離實現還有很長的距離,是不是?陛下?!”
“說的是……”蕭沛笑道:“朕一定會好好養身體,若是身體差了,怎麼對得起慕相,咱們君臣要實現的願景還遠着呢……”
三人相視而笑。蕭沛定了定神,道:“宇恆,你回京吧,你去京中護着顏顏,朕才能放心。”
傅宇恆一怔,道:“豈可?若是臣擅自回去了,怎麼向妹妹交代。來邊關前,臣答應過妹妹,一定要找回陛下,回去之時,自然也要與陛下一起回去,否則臣都解釋不清,妹妹見臣一人回京,只怕更擔心……”
蕭沛道:“朕寫一封書信給你,你帶回去,顏顏自然不會再多想……”
傅宇恆搖頭,道:“要回一起回,臣答應過妹妹,要回也一定是將陛下帶回去,陛下的信讓信使送也一樣的,陛下的筆跡妹妹知道,知道陛下平安,妹妹定會放心。陛下這裡更需要臣,京中有石將軍,斷不會有事。妹妹也是有所籌謀之人,不會讓自己陷入危機,況危機早除。陛下安心休養吧。臣就呆在陛下身邊。”
蕭沛見他固執,便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