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是要爲皇的人,如何能與此人爲伍長久,看那拔禿,才下六城,就已經志得意滿,十分猖狂,竟越發的不將王爺放在眼中,實在是……”屬下不憤的道:“屬下不服!”
“不服也得忍着!”陵王不怒自威,掃了他們一眼,冷淡的道。
況且他從不認爲自己可以撼動國本,如今的大鳳朝早已經今非昔比了。他不過是想要報仇,想要大鳳朝的皇帝糟心罷了,若說真要打下大鳳朝的根基,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陵王心中清楚,可是他的這些屬下,還在做着美夢。
一個國家的滅亡,只有他們的帝王家自己作死自己,從裡面爛了,纔是時機,而現在,怎麼可能?!
那拔禿再張狂,也是無用的,他認識不清,早晚吃虧在後頭。
而他不過是推了他一把。
但是慕無雙此人,若是能殺了他,必如除去那歸帝的左膀右臂,哪怕不能動搖國本,他也高興。
從始至終,陵王從不認爲自己能取而代之,他只是,必須要這麼做。
陵王的眼中帶了一絲銳氣和不服,天不助他,偏偏讓歸帝上了位,又將慕無雙送到他身邊,將原本千瘡百孔的大鳳朝治理的蒸蒸日上。
天不助他啊……
可是,哪怕知道是輸定了,他也不服輸,不認輸,他陵王一身傲骨絕不可能就此折在這裡,除非他死……
陵王一力壓下屬下們的異議,自去與那拔禿說明。
待陵王走後,這些屬下們的表情一律都很慘淡,幾人面面相覷,一屬下低聲道:“這樣,咱們能成嗎?!那拔禿……可不是個成大事的料子,到底失了些沉穩……”
“王爺也是,這幾年王爺的性情越發古怪了,就憑咱們這點人力,只怕,只怕……”另一人壓低聲音道:“……別說打下大鳳朝,便是與那異族人相抗,也根本不足,如此,王爺如何爲皇?!”
這恰恰說中了他們所有人的心聲,放在心裡已久的心聲,只是之前一直苦於說不出來罷了。
幾人面面相覷,心中越覺慘淡。
終究是失了天助,只怕到最後也只是小打小鬧而已。有那歸帝在位,有那慕無雙輔佐,加上一班新的朝中班底,以及邊關越來越多的鐵甲軍,他們心裡有點空落落的。
打到京城?!呵呵,這怎麼可能?!
他們心中存了質疑,卻害怕陵王越來越凌人的氣勢,根本不敢再去深問,他們互視許久,只得作罷。
他們也越來越弄不清陵王到底是打着什麼主意了,他心中所想,他們現在連猜都猜不到。
越是猜不到,越是質疑,越是質疑,也就越是心寒。
到底只是強弩之末,最佳時機,也早過了。心涼不已。
上皇在宮中呆了兩天,月華公主與傅宇恆一起去前殿向他請安。兩人也不敢擡頭,跪着行了大禮,直到上皇叫他們起身時,他們才起了來,規矩的站到一邊。
上皇眼眸微眯,道:“既是一家人,來到朕這兒也不必拘禮,坐吧……”
大太監忙移了兩個凳子過來,兩人並不敢坐,不過也不敢違旨,便坐了下來,只是不敢坐實了,只坐了一小半。
上皇看了他們二人一眼,見他們一步都不敢逾矩,便知道他們心中還是怕自己。
他讓人上了茶,笑着道:“宇恆在戶部當差?!”
“是,上皇……”傅宇恆恭敬道。
“朕幾年未回來,你們連婚也成了,時間過的可真快……”上皇笑着道:“以後你們都要好好當差,你們一個是皇帝的臂膀,一個是皇后的左右手,關係重大啊……”
這話兩人一聽,已是冷汗直下,傅宇恆道:“臣只是衆多朝臣中的一個,當不得臂膀之稱,這朝中上下,最能做皇上左右手的也只有慕相,慕相之才,朝中上下拍馬也不能及。臣如何當得上皇如此稱讚,臣不過是一介庸才。”
“庸不庸才,不是你說了算……”上皇笑着道:“不過你身份敏感,現在又是附馬,更加敏感,適當藏拙總是好事,既成了附馬,以後就好好當差吧……”
“是,上皇……”傅宇恆應道。
上皇見他說話做事越加沉穩,心中也略有所感。此子可惜了有一個反賊的父親,如若他出身旁家,倒是可以重用。
可惜了。
上皇又將目光移到月華身上,見她身量長開,已經有傾人之姿,臉龐多有幸福之意,似深得歲月寵幸,一點也看不出當年那身板小小,又有怯人之態,以及還有一點乾瘦的樣子了。
果然在皇后身邊久了,學到了一點沉穩,以及身爲公主的儀態。
上皇對這個女兒印象不深,本就沒有感情,看了一眼,也就移開了,淡淡的道:“以後你們也不必時時來向朕請安,省得折騰,你們折騰,朕也煩,一會兒用了膳,就回去好好過日子吧……”
“是……”兩人應下,小心的跟着上皇,話也不敢多說,只是一起用了膳,便被上皇趕出來了。
待出來後,回到後宮,月華才道:“這一關,算是過了吧?!”
“過了,上皇回來,你我新婚,理當要去請安,這一關總算過了……”傅宇恆見她後怕的很,便道:“好在以後不必時時來請安,也省了折騰。”
“是啊,剛剛我心跳都要跳出來了,若是時時來這麼一回,我得要嚇死了……”月華吐吐舌頭,道:“還是皇兄皇嫂親切些……”
兩人也不好說上皇的壞話,卻是相視一笑,便先去了鳳儀宮。
如今的月華對上皇是一點怨念也沒有了,她先前不得寵愛,心裡還是對上皇對後宮子女的漠不關心有點怨的,可是現在她擁有了所有,皇兄皇嫂對她愛護有加,還有她的丈夫,對她惦念不已。她的心中早已毫無怨言。面對上皇,更多的也只是有點怕,卻再不怨恨親不親近。更多的是陌生,不在意。上皇一說以後少去請安,她的心裡竟無比的輕鬆,心中默唸,最好更少見纔好呢。
只是這話不敬不孝,她不能說出來。
兩人鬆了一大口氣,這纔回到鳳儀宮。一進去,月華就抱住了傅傾顏的手道:“剛剛我去見父皇了,好可怕,嚇死我了……”
“他是你父皇,怎麼嚇成這樣,難道還能吃了你不成?!”傅傾顏笑着道。
月華道:“可不會嘛?!”
她嘟着嘴道:“又不能不去,我進宮後就跟在皇嫂身邊,若是不去,他又要找你麻煩了,說你教的我沒有教養,我纔不想給他這個機會訓斥皇嫂和宇恆……”
傅傾顏心中一怔,摸了摸她的小臉,道:“就你古靈精怪。”想着又有些心疼她。
月華又高興起來,道:“不過父皇說以後少讓我和宇恆去礙眼,我猜他也懶得見我們,這樣我就輕鬆多了……”
她長長的吁了口氣,笑着道:“還是呆在鳳儀宮舒服。”
這下連傅宇恆也笑了,道:“再口不擇言,上皇若聽見,得拉你去打板子……”
“反正他也不在意我,哪裡理會我說得,我又沒當他面說。”月華笑着道:“哎呀,跟上了一趟刑一樣,這樣心裡輕鬆了……”
“說的好像真上過刑一樣。”傅傾顏道:“又口不擇言了罷。”
月華吐吐舌頭,便不再多說上皇的事。
“皇嫂,你的體態越發的圓潤了些,”月華道:“往年皇嫂到夏天都是要瘦的,今年怎麼反而好像圓潤了不少。”
“大約是毒聖開的方子好,按着他的方子用膳,精神好了許多,只是夏天太熱,總覺沒有什麼力氣……”傅傾顏道:“還是要多辛苦你。”
“能幫皇嫂的忙,我很樂意。”月華笑道:“皇嫂安心休養便是。”
三人說說笑笑,嬤嬤突然進來道:“公主,上皇賞了東西下來,公主快去瞧瞧,也謝恩去。”
月華一怔,雖然不願,可卻只能去了。
傅宇恆未去,只是看着傅傾顏,眼神有些擔憂,道:“妹妹最近是怎麼回事?!可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若是有不好,一定要告訴我……”
傅傾顏道:“哥哥多慮了,我很好,真的沒事……”
“你……”傅宇恆有些遲疑,不信,道:“到底是怎麼了,竟連我也瞞着。”
傅傾顏不說話,只笑道:“到了時機,我自然不瞞你。”
傅宇恆哪裡能想到有孕這方面去,見她這樣,只得作罷,道:“有皇上照顧着,我也放心。只是要多注意身體,如今上皇回來了,你也退避去,莫去打眼,上皇本來就不喜我們兄妹……”
“上皇可是說了什麼?!”傅傾顏道。
“敲打一番罷了……”傅宇恆道:“如今我不過是一四品的戶部小官,在這京中一二品大員滿地走的地方,他還忌諱於我?”
傅宇恆苦笑搖搖頭,道:“真讓人無奈的很,忌諱我就罷了,如今更連月華都與我綁在一起,沒的讓他更忌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