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有姑娘護着,誰敢罰我……”杏雨睨了她一眼,冷冷哼了一聲。
拂冬心中大怒,看她又拿着針線開始做小衣了,也不理會自己,只能恨恨的出去了,心中卻暗忖,難不成那天夜深之時,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這屋中好似真的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拂冬一走,杏雨就垮了臉,心情極度不好,她看着這件小衣,心中一陣噁心,便丟開在一邊。
荷香悄悄進來了,低聲道:“怎麼樣?”
“她天天跟查房似的盯着呢,我只燒了帕子,與她嗆了幾聲,小衣卻未燒,怕她疑心……”杏雨低聲道,“做的好好的小衣,若是突然燒了,怕是她會多想,只是這小衣卻怎麼也不能留的,臭男人碰過的東西,放在姑娘屋中,都嫌惡心的慌……”
“先留着罷……”荷香道:“找個機會,我來處理了。”
“得當着她的面,不然吶……”杏雨呵呵冷笑道:“她一定又得查問了……”
“我有辦法……”荷香笑着道:“我讓冬青和夏竹幫個忙也罷了,簡單的事。”
杏雨點頭。下午的時候,冬青因爲不慎就將杏雨給姑娘做的小衣給燒了一個小洞。
這料子是整塊的,一燒一個洞是怎麼也不可能再復原的了。
杏雨氣的不輕,與冬青大吵一架,將冬青罵了一頓,冬青畢竟是新來的,到底是害怕,站在院子裡哭了好半天。
杏雨虎着臉,十分張狂,道:“沒眼色的東西,一碰東西就會壞,都破了,要了有什麼用,不如燒了乾淨,姑娘若問起來,我只說是你燒的……”
說完就往火盆裡一丟,冬青哭的更厲害了,不斷的道歉,眼中帶着怯意,杏雨只不理她。
拂冬看了,冷笑一聲道:“姑娘養個丫頭倒養出一個小姐來,杏雨,你這派頭,宮中的公主都及不上你……”
杏雨看她處處與自己找刺,更是憤怒,冷笑一聲道:“公主自然是端莊高貴的,我這個爲奴爲婢的自然及不上,姑姑這麼說,倒不是折了我,倒是羞辱了真正的公主,我一個爲奴爲婢的丫頭,哪裡敢跟公主叫板,姑姑此言有何居心?!”
“姑姑若瞧不上我,不瞧就罷了……”杏雨道:“只要姑娘喜歡就成,以後我的事,姑姑少管……”
拂冬臉色大變,正想發怒,荷香已經出來將杏雨給拖走了,又忙將冬青給拖進去了,道:“你也真是,她要拿你撒氣,你就隨着她去啊,傻不傻啊,任着她罵?!”
冬青哭着進了屋。
荷香又出來賠笑道:“這幾天杏雨心裡不痛快,姑姑別與她一般見識吧。以後我會經常勸勸她的,姑姑大仁大量,就別與她一般計較了……”
拂冬冷笑道:“她一個小丫頭,我一個上年紀的人,也犯不着與她一般見識……”
她轉身就走,進了屋內暗想,以前在宮中時,何曾受過這種氣,吃過這般苦,不由的淚就下來了。
若不是姑娘縱着,一個屋裡的小丫頭敢與她氣受?!拂冬一時也氣糊塗了,也沒想明白這其中的曲折。
進了屋後,冬青才收了淚,與杏雨相視一笑。杏雨吐了吐舌頭,壓低聲音道:“氣死她才幹休,哼……”
“少說兩句罷……”荷香道:“她到底是宮中女官,是有品階的,與我們不同,以後不能常這樣……”
杏雨道:“我記着了……”
“你們兩個記得冷戰幾日纔好……”荷香道:“往後幾天你們誰也別搭理誰,知道了嗎,免得她疑心……”
杏雨和冬青忙點頭。杏雨鬆了一口氣,現在兩樣東西全毀了,這下子才真正的算安了心。
在這院子裡,天天跟斗法一樣的防着拂冬,雖累但也其樂無窮。
有點意思。
傅宇恆與太子回府的時候,太子顯然有些焦急,有點歡欣,有點期待,有點說不出的坐立難安。
他的眼中透着一股難言的光彩,傅宇恆看了都忍不住想起了前院自己養的一隻獵犬小時候眼巴巴的樣子,可愛極了。
現在的太子,倒真有幾分小狗的可愛勁頭。偏偏玉樹臨風,透出這點稚氣來的時候,真有幾分說不出的孩子氣,可愛的不行。
太子第好幾次忍不住問道:“在哪兒見她?!”
“再等一等,我們府上也有不少探子,得要避開,殿下請隨我來……”傅宇恆帶着太子來到了後院與前院相臨的一處湖心亭處,這裡視野開闊,但是亭子裡遮擋物也多,外頭倒看不清裡面的情景,是個好去處。
“殿下請稍等一等,我請妹妹過來……”傅宇恆道。
“不急,我等着……”太子小聲的道。
傅宇恆便匆匆去了。
湖心很靜,偶爾會有小魚冒上頭來冒個小泡,微風吹過,襯着他的心跳砰砰的直響的厲害,他聽着自己毫不停息的心跳聲,心中越發的期待起來。
傅傾顏到的時候,未直接與他見面,而是從後面進了亭子後頭的屏風邊。屏風不是全遮擋的,帶着一點透氣的紗,太子細心看,便能看清她的輪廓,在陽光下很顯眼……
“顏,顏顏……”太子從椅子上坐了起來,走到屏風邊,有些緊張的搓着手道:“……上一次你臉過敏,好了些沒有?!”
“好多了……”傅傾顏道:“多謝殿下,如今已經無大礙了……”
“那就好,那就好……”太子聽着她春風般的聲音,已是醉了不少,一時間竟是默默無言。
傅傾顏坐在那裡,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灼烈的,卻是隱忍剋制的,他並沒有來到屏風後……
這樣的愛,讓她臉微微熱了起來,眼中也帶了點溼意,心中滿是感動。
前世未想明白的事,這一世,終於明白了蕭沛與蕭若宸的區別在哪裡,前世真是所託非人。是她自己真心錯付。
真正的愛,是剋制,如蕭沛內斂而深沉的情感,而蕭若宸的頂多算是喜歡,所以他放肆,就像對寵物,喜之則來,揮之則去,毫不在意她的感受。她現在終於明白這其中的區別。
她看着屏風對面的蕭沛,克守着距離本份,卻也有些掩飾不住的喜歡欣賞,那灼熱的眼神,她忽視不了……
她也看過去,臉不禁也有些熱意。眼中也帶着一股酸澀。
這一世,一切尚未發生,真好。
這一世,他未娶,她未嫁,真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兩人誰也沒先開口說話。到最後還是傅宇恆咳了一聲,道:“時間無多,有什麼話,妹妹還是早些說開了爲好,一會子還要回去呢,不然孃親該疑心了……”說完,便走到一邊去了。
傅傾顏這纔開了口,道:“蕭沛……”
“我在……”太子忙應道,聽着她叫自己名字,心中竟是微微一熱。
“你願……娶我爲妻嗎?!一生一世只我一人,永生不負?!”傅傾顏艱難開口道。
太子心中狂喜,似乎想要衝過去,卻又拼命剋制住了,眼中一熱,忙點頭道:“我願意,我發誓,一生一世只傾顏一人,絕無二心。”
“即使我對你只是利用,你也願意?!”傅傾顏低聲道。
太子停頓了一下,道:“只要你願意,我不介意!”
傅傾顏呆了一下,心中一酸,道:“蕭沛,我不瞞你,我不想嫁給蕭若宸,只能選擇你,你也不介意嗎?!即使我只是想利用你太子的身份,真正的想要得到些權勢能自保,你也不介意嗎?!”
太子心中一疼,卻毫不猶豫的道:“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幫你,顏顏,你們結爲夫妻,就是同一個生命了,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在這世,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雙手奉上給你,顏顏,我懂你的眼神,你與我一樣,對權力都沒有太大的爭心,但是所有人都在逼着我們不得不去爭,既然如此,我們一起爭,我會護你一生,絕不會再讓你受欺受辱,即使是……靖王,也絕不能。這樣的事,絕不會再發生……”
傅傾顏眼淚忍不住就刷刷的掉下來。
“顏顏,那你呢,如果有一天,我能做到這一切,你能不能,也能給我……你的心?!”太子道:“這是我最在意的事情……”
他說的情真意切,喃喃似情語,眼睛卻一直未離開過屏風後頭的人影。
“……好。”傅傾顏擡頭對他笑了,如桃花盛開般的美景。
兩人傻乎乎的笑了起來,雖隔着屏風,但此刻,心卻是逐漸拉近的。
蕭沛,這樣的你,我還怎麼能不動心?!做不到了,真做不到了……
既然如此,那就結爲一體,以後一起站到權力的頂端,再也不要任人宰割,被人威脅。
“顏顏……你真美……”蕭沛低喃着湊近一步,離屏風只有幾步遠,道:“等着我來娶你……”
“嗯。”傅傾顏朝他燦然一笑。這一刻,她封閉的心終於打開了一扇,有無數的春花春風吹進去,溫暖了凍了整個冬天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