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平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麼倒黴,被男友甩了,結果工作還丟了,最令人氣憤的是,丟工作的原因是——
他和男友分手時不歡而散的場面正巧被上司看見,爲了公司的聲譽,辭了他。
人一旦倒黴,這喝水都塞牙縫。石平不僅喝水塞牙,唯一棲身之地還開始漏雨,屋漏偏逢連夜雨呀!向來晴朗的城市一連五天晚上都在下雨,農民伯伯們是高興了,可石平不樂意,幾天沒睡個安穩覺。
拿着簡歷走在大街上,有些漫不經心,想着,實在不行,就改行做Money Boy,這張臉還過得去,而且能夠賺錢,順便滿足一下自身的生理需求。
石平就是一個胸無大志,沒志氣、沒脾氣、沒本事的三無青年,能夠吃上飯對他來說已經很滿足。出櫃是多久之前的事情,石平還得想上一陣子才能想出具體時間,畢竟,這件事情太久遠,以至於之後的許多年沒有和家裡人聯繫過。
不過,聯繫不聯繫也無所謂,反正,他上面還有一個大哥,下面還有一個小弟。
突然,一陣刺眼的光,石平下意識的伸手去擋,刺耳喇叭聲響起,石平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甚至連句尖叫都沒喊出喉嚨,就失去了知覺。
「據我臺記者報道,昨日晚上九點,南和街附近發生一起車禍,肇事司機已經歸案,而受害人因搶救無效於昨日晚十一點死亡,根據法律規定……」
‘啪’一聲,電視機畫面變黑。
白遠辰把遙控器一扔,腳搭在茶几上,嘴上咬着一根菸,手中的報紙還拿着一份報紙,版面停留在招聘信息那一頁。
這年頭,找個工作真不容易!前段時間因爲打住戶又被開除,連個保安都當不了,這都是什麼事兒啊!白遠辰一想起這件事情就火大,明明是那個住戶吃他的豆腐,結果還成了他不是,嘖,世風日下,有錢有勢的人就是人大爺。
白遠辰就不明白,怎麼一個大老爺們還會被一個老爺們給吃豆腐,這年頭的男人們,難道都流行內部消化?
想歸想,但不管是金飯碗銀飯碗還是破碗,總得端着一個碗吃飯不是?
報紙隨手一扔,白遠辰踢開腳邊的易拉罐,到臥室裡拿了一套地攤貨換上,看看鏡子裡的人,高大英俊、人模人樣,打上領帶——出門。
作爲一個沒什麼貢獻的退伍兵,白遠辰比普通人好一些的,就是體力和敏捷,拋開在部隊裡的經驗,連一個普通的本科生都不如,找工作?談何容易。也只有保鏢保安這類只需體力無需腦力的工作纔是爲他量身訂做。
出租屋在一條巷子裡,想要到外面的公交車站還需要走近十分鐘的時間,白遠辰吊兒郎當的走在巷子裡,腳步忽然停住,看着不遠處地上的‘東西’,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個人。
皺着眉想了幾秒,白遠辰走上前蹲下,伸出兩根手指摸了摸對方的頸側,眉頭皺得更深:還有氣?
救,還是不救。
這個問題在白遠辰把人扛進家門,放到那張單人牀上,到他現在在廚房裡煮飯都還沒有想明白,他怎麼就腦袋一熱,撿了一個麻煩回來,誰知道是不是惹上什麼事,給仇家當街毆打扔在那的。
嘖,真是一個麻煩。
白遠辰端着一鍋粥,對,沒錯,就是一鍋粥不是一碗粥,穿着人字拖走進房間的時候,躺在牀上的人湊巧睜開眼。
“喲,醒了?還挺快的。”
躺在牀上的人,髒兮兮的一張臉,勉強可以入目,漆黑的眼珠子直直的盯着白遠辰,一動不動。白遠辰被看得發慎,‘砰’一聲,把鍋放在牀頭櫃上,長臂拉過旁邊的凳子一屁股坐在上面,準備審問對方的來歷。
南柯?是誰,腦子裡的記憶,好混亂。
石平坐在牀上,收回盯着白遠辰的目光,思索着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一個近似綁匪窩藏點的地方,牀邊還有一個凶神惡煞的流氓。
“小白臉,你是欠了人家高利貸?”
“你……叫我?”
反應慢了一拍的回答讓白遠辰明顯的有些不爽,按捺住毛躁的性子,沉住氣繼續問,“這裡還有第三個人?”
石平一怔,難道沒有?開玩笑的吧!
白遠辰發現對方和自己不在一個空間裡一樣,看也不看他,神情奇怪的看向門邊牆角的位置,看看那裡,再看看白遠辰,沒由來的,白遠辰背上一陣涼意。
“你屋子裡……不是還有一個人、嗎?”
見鬼!這屋子總共就兩個人,一個白遠辰自己,一個就是牀上的小白臉,第三個人?哪裡——白遠辰正要看看這個小白臉是不是發燒燒得腦子有問題,突然意識到什麼,往剛纔的地方看去。
那裡怎麼有一灘水漬?
“喂,你真的看不見她?”石平說完,見白遠辰一臉的不相信和‘你腦子沒問題’的表情,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往後挪了挪,嚥了咽口水,“你過來一點,她正在動……你、你有沒有紅繩?!”
石平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想到紅繩這東西,只是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明明是恐懼,但心底卻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收了它。恐懼……除了恐懼,爲什麼會有隱隱涌上來的興奮?石平已經分不清究竟他還是不是活着,他……討厭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
白遠辰盯着石平,皺着眉頭,思索一番後,扯下脖子上掛着玉墜的紅繩扔給石平,反正石平在他眼皮底下也玩不出什麼花樣。
拿起紅繩的瞬間,石平感覺到自己的手腳和大腦都不受他此刻的想法控制,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口中喃喃念出一串陌生的咒語,把紅繩向牆角的位置扔去,一陣不算強烈的紅光亮起,隨着紅光的消散,牆角的水漬也漸漸消失。
來不及阻止石平的動作,白遠辰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玉墜子飛出去,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是誰?!”白遠辰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語氣不善,讓剛鬆一口氣的石平怔住,剛要說話,衣領被人揪住。
皺着眉,石平盯着白遠辰,“你發什麼瘋,鬆開手,那玩意兒已經走了。”
“這裡只有你跟我,你是在裝瘋賣傻?還是打算騙錢,這些把戲在我面前你還嫩了點。”白遠辰拎着石平的衣領,拖着人直接走出臥室打開客廳的門,把人丟在地上,毫不留情的關上門。
什麼人吶!
石平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坐在門口的臺階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更不知道他現在是誰。腦子裡都是一團漿糊,南柯這兩個名字還有不時閃現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咒語,他究竟是怎麼了!
對了!
石平猛地站起來,剛纔,剛纔那個人看不見牆角蹲着的人,他究竟——
站在隔壁家的窗戶面前,石平盯着玻璃映出來的模糊人臉,這張臉……根本就不是他石平,陌生到根本沒印象!
這中間、中間發生了什麼?坐回到門口臺階上的石平,腦子更混亂了。
南柯,是這個人的名字嗎?身份呢?家世呢?以及……南柯這兩個字,好端端的冒出來,是說……南柯一夢?石平坐着,努力想要理清腦中的東西,大概半個小時之後,石平發現,現在的腦子比原來的腦子好使,一團亂的信息在腦中漸漸彙集成一個答案——靈魂附身,他的魂魄附身在另外一個人身上,佔據了對方的身體。
屋外的石平腦中一堆亂麻,屋裡的白遠辰也好不到哪去,剛纔石平詭異的舉動和奇怪的話讓他總覺得房間裡冒着冷氣。
“見鬼,大夏天的冷個什麼,老子還是一個兵,見神殺神,遇鬼就一槍子給崩掉!”白遠辰惡狠狠的說了這句話,呼出一口氣,才覺得遍體通暢。
撿了個神經病,惹了一身騷,白遠辰本來就不算好的心情此刻更爛。算算時間,把那人扔出去也有一個小時前,不會再在他門口了吧。起身隨便拿了一把零錢塞到包裡,拿上鑰匙打算先解決晚餐問題,伸手打開門,才邁腳就覺着不對。
咦,腳下有東西。
低頭一看,一個小時前被他扔出去的人此刻正躺在他家門口睡覺。白遠辰臉色陰沉的盯着躺在自己腳邊的人,努力剋制住想要直接踩上去的衝動,改爲踹了兩下。
“白癡,要睡滾一邊睡去!”
“唔——!誰啊,睡得好好的,踢人幹嘛,這又不是你家!”石平睡迷糊,完全忘記剛纔的事情,直到看到白遠辰那雙冒着寒意的眼睛纔回過神來,盯着一臉怒氣的白遠辰。
腦中燈泡一亮,迅速在心裡作出一個最穩妥的決定。垂着腦袋,石平抱着腿一副可憐樣挪動着身體只佔據了門邊最邊上的一個位置,肩膀聳動兩下才擡起眼睛盯着白遠辰,分明在控訴白遠辰的鐵石心腸。
傷腦筋,真是撿回一個大麻煩,而且還是一塊狗皮膏藥。
“叫什麼,做什麼的?”
“南柯,給人算命的。”不假思索的回答,讓白遠辰緊皺的眉頭稍稍有所舒展,不過臉色還是一樣的臭。
南柯站起來,打算討價還價,“我會做飯洗衣整理家務,飯絕不是糊的,菜不是焦的,衣服不是皺的,家裡不是亂的,總之,你收留我一段時間,只會是利大於弊。”
做飯洗衣整理家務?嘖,似乎還有那麼一點用處。
“進來吧,半個小時把水槽裡的碗以及客廳收拾乾淨,我要驗收,可以的話你暫時住下來。”
這麼容易搞定,還以爲會很難辦。南柯樂滋滋的跟着人進屋,突然想起來還不知道這屋主人的名字,開口問道:“喂,你叫什麼?”
“白遠辰,遠山慕辰。”
白遠辰?遠山慕辰。南柯喃喃的唸了一遍,盯着白遠辰的臥室,似不經意的瞟了一眼臥室門邊漸漸出現的一塊水漬,眼裡閃過一道光,勾起一抹笑哼着小曲向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