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點, 在激烈的鬧鐘鈴聲中爬起來的白遠辰和南柯完全是一臉睡眠不足的表情,看着對方好半天,一邊打着呵欠一邊各自下牀收拾門面, 然後去接白鴿。
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 兩個人已經開着車, 行駛在前往南華街的路上。
靠在椅背上, 南柯打着呵欠, 一臉睏意的看向身側專心開車的白遠辰,“你不困嗎?早知道剛纔應該打車的,好像再睡一覺, 真困。”
白遠辰頭也沒回的答了一句,“困是困, 但精力集中這種訓練, 在部隊的時候做了很多, 常常會埋伏在一個據點很多天,怎麼可能睡得好。”
很少聽到白遠辰提起自己的工作, 南柯不免有些好奇,小心的問,“這麼多次任務,你受傷最嚴重的是哪一次?”
遇上紅燈,有一分鐘的等待時間, 白遠辰終於得空看了一眼南柯, “問這個做什麼?難道你心疼了?”得到一個南柯的白眼之後, 白遠辰樂呵呵的回答, “最嚴重的, 大概是快兩年前那一次任務,涉及機密, 不能說,不過差點丟了一條腿。”
南柯瞪着眼睛,看着白遠辰一臉輕鬆的說出這些話,心裡是真的心疼了。
因爲南柯沒有辦法想象當白遠辰這類的人沒了一條腿之後心裡的壓力會有多大,能不能承受。
紅燈變綠燈,白遠辰瞟了一眼南柯,看到南柯的神情有變化,知道他心裡在意,一絲甜蜜從心底泛起,到底還是血氣方剛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談戀愛就是這樣。
開車來到南華街時,白遠辰和南柯進去,看到龍叔一臉欣慰的表情和抱着手站在門外的白鴿,對視一眼,表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師姐。”
“來了?我們還是直接去找那個高人,你師兄現在正在辦正事,我們別打擾了。”白鴿一個女人說這種話出來一點也不尷尬,踩着高跟鞋噠噠噠的往外走。
南柯清了清嗓子,打算跟着白鴿離開。
白遠辰站在龍叔身邊,摸了摸下巴,忽然看向龍叔,開口問,“剛纔那個女人就在這裡圍觀?”
“白先生……那個,白小姐只是恰好在這裡站了一會兒。”龍叔爲自家少爺努力的遮掩着,可惜,似乎這件事情已經是大家都瞭然的了。
盯着緊閉的房門看了一會兒,白遠辰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裡向外面走去。
嘖,看來,他們倆也不能落後。
來到門口的時候,南柯和白鴿坐在後排,白遠辰自覺的上車發動車子。
“到哪?”
“清風巷三號。”白鴿爆出一個地點,白遠辰點點頭,往清風巷那邊開去。
白鴿在車上說了一些關於這個高人的事情,無非是很厲害,但是已經退隱在家中,事情交給了弟子和兒孫們,已經不插手行裡的事情。
師父在世的時候也囑咐他們不要去打擾他,萬不得已,這些已經退出的人是不能再回到圈子裡的,是要被懲罰的。
泄露的天機太多,減陽壽不說,重的還會死無葬身之地屍骨無存,後世子孫都受到連累,所以一般退出的前輩是不會再插手行內的事情。
誰都不會幹了一輩子這個行當,最後還害了自己的子孫遭殃。
“這個人,道行道術都很厲害,就是脾氣古怪了一些。”白鴿最後說出這一句,南柯白一眼自家師姐。
前面的感情都是爲了這句話做鋪墊啊。
脾氣古怪的人很難伺候的好嗎?南柯不禁想,要是這個高人不出手,那麼他們又不是想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半點頭緒都沒有。
把車停在巷子外面,三個人前後走進巷子裡,最裡面的那個老院子就是他住的地方。
“記得,一會兒稱呼他叫張先生,別叫錯了,不然他會不高興的。”白鴿在敲門之前再一次囑咐了一邊,生怕把人惹得不高興了,直接把他們給攆出門。
那樣的話,就太丟臉了。
‘叩叩——’
“進來。”蒼勁有力,如同一顆古老松樹一樣給人厚重感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三個人一聽,心裡都有了分曉。
真的是一個不簡單的人。
推開門,入眼的是一個穿着白色汗衫的老者坐在藤椅上,手上還拿着扇子,一搖一搖的,也不看進來的三個人。
“張先生,我們是何道長門下的——”
“三個小娃,找我這個糟老頭子什麼事?”張先生總算是拿正眼看他們三個人。
白遠辰和白鴿以及南柯在看到張先生正面的時候,都同時一愣,忘記了要回答他的問題。
“老頭子的眼睛去年瞎了。”
“對不起,張先生,之前並不知道。”南柯連忙道歉,白鴿和白遠辰也跟着說了一聲抱歉。
張先生明顯是一個敞亮和看得開的人,笑了幾聲,“老頭子眼瞎了,這心沒瞎,不過……你們幾個娃兒來找我是什麼事?老頭子早已經收手不做咯。”
白鴿三個人對視一眼,沒想到還沒有開口已經找到拒絕,正不知道如何的時候,門口又進來一個人。
“爺爺。”男人一開口,三個人的視線全部落在剛進來的男人身上。
爺爺?那就是張老爺子的傳人咯。
“來了?”
“嗯。”
南柯他們捉摸不透老爺子的意思,雲裡霧裡的聽着爺孫兩的對話,直到老爺子開口介紹。
“這是我的孫子,張家長孫張風行。”
“你們好,張風行。”
“我叫南柯,這是白遠辰,那是我師姐白鴿。”南柯介紹了一下,衝着張風行點點頭。
張老爺子聽到幾個年輕人的對話,不由得笑笑,心裡直想,真是老咯老咯,當年還和姓何的比較誰的道行深,現在呀,已經是陰陽兩隔,歲月不饒人唷。
“把帶來的東西給我瞧瞧。”
“啊?”南柯驚訝的看向張老爺子,老爺子笑笑,繼續搖晃着手裡的扇子。
“老爺子,心不瞎。”
果然是高人。南柯心裡想,和白鴿對視一眼之後把貼身帶着的東西交給了張老爺子。張老爺子一接過東西,臉上的表情變化在場的幾個人都瞧得清清楚楚。
這裡面果然是藏着什麼大秘密。
老爺子把手裡的摸了好幾遍,一直皺着眉,嘴巴開開合合的嘀咕着什麼,誰也不知道。
作爲老爺子的嫡傳,張風行也不知道老爺子這是怎麼了。之前也見過不少人拿着東西來找老爺子,卻沒見過哪一次老爺子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這東西究竟是什麼來歷。
不大不小的院子裡,一陣吹過,吹得樹葉‘唰唰唰’作響,有些怪異的感覺。
“天意啊,一切都是天意。”老爺子對着天喊了幾聲,伸出手把東西遞還給南柯,“收着吧,你們這一次,可是攤上麻煩了,不過……沒想到會是你們啊。”
老爺子的話讓幾個人更加迷糊了。
“罷了罷了,這都是命,來,老爺子破一次例,教教你們這一次怎麼做。”張老爺子讓張風行扶着他走進了屋子裡,其餘的三個人也跟着走了進去。
老爺子坐在太師椅上後吩咐張風行到他臥室裡牀頭櫃的第二層裡把那個羊皮紙給拿出來。
當羊皮紙攤在衆人的面前時,四個年輕人都是一愣。
南柯連忙把手裡的印鑑給拿出來仔細看了看,再看看羊皮紙上的自己,這完全是一樣的啊,如出一撤的花紋。
“你們按着這個地圖去把石頭拿出來吧,拿出來之後,帶回來,我讓其餘的同行一起過來等着你們回來,商量銷燬的辦法,這東西,留不得啊。”老爺子一副看盡世間滄桑的姿態讓大家的心不由得一緊。
這一次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風行,你跟着他們去,對了,白鴿,你那個師弟呢?”老爺子記得何老爺子門下不止兩個徒弟。
“上一次讓陳旭升那個妖道給傷了,纔好,可以和我們一起去。”白鴿老實的回答。
張老爺子一聽到陳旭升的名字,臉色一變,怒氣騰騰,“那個妖道,遲早得除掉他,越老越過分,竟然干擾到世道輪迴的正常運作,逆天而爲,該誅!”
老爺子雖然已經是古稀之年,但一身正氣,說出這番話時,幾個年輕人肅然起敬。
“以後,就交給你們了,這行裡的好手越來越少咯,老頭子們大半個身體都在黃土堆裡,成不了事。”老爺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是傷感的吧。
現代社會對於這些都是概括爲迷信思想,打擊他們,把他們當做是邪教,傳播封建迷信的人。
但是天道輪迴,世道倫常,不就是這樣的嗎?該有一定的規則啊。生生死死,六道黃泉路,孤魂野鬼在三生河邊等着下一世的輪迴。
“我老張家,就剩你還肯接班咯。”
張風行鞠了一躬,走到老爺子身邊,“老爸不是說,爺爺說的話都是天下正道,一生爲了正道,我也想像爺爺一樣啊,做一個爲天下正道的人。”
斬妖除魔,驅邪聞道,這些在電視劇裡出現的臺詞,用在他們身上,不爲過。
南柯三人加上張風行從老爺子的院子裡出來的時候,心裡都有些沉重。事態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尤其是如今陳旭升的真面目還不知道是什麼樣,他在暗,他們在明,總歸是吃虧的。
“這是我的電話,我們明天到南華街商量出發的事情,越早出發越好,事不宜遲,我回去找熟人買裝備,那邊的氣候和地形不熟悉,需要準備齊全,不然容易吃虧。”
“那就麻煩你了。”白鴿點點頭,三人目送張風行上了車,這纔回到他們的停車位,上了車。
南柯從剛纔出來之後就一直沒說話,心裡悶悶的,說不出來的感受。上車後,眼睛看向窗外,心神不寧的樣子,看不出來的估計真的眼瞎。
但白鴿和白遠辰也找不到可以讓南柯解開鬱悶的話可以說,乾脆的不說話。
張老爺子的話,震撼到他們。一個已經步入古稀的老人家,在面對這樣的事情時,竟然能夠保持着初心不變,依舊爲正道着想的態度讓他們紛紛起了敬意。
“回南華街跟阿籬說一下,孔君凡可能會跟着去,不知道……張風行能不能接受。”
“有什麼不能?不過,讓孔君凡收斂一點,他那個性格,招人恨。”白鴿想到孔君凡的毒舌功夫和冷嘲熱諷的能力以及……還好有江蘺一塊,可以隨時滅火,不然——
嘖嘖,想到那個畫面,白鴿認爲,他們不是被裡面的物種給打死的,是自己起內訌死掉的。
來到南華街的時候,三個人心事重重的來到江蘺的房間,師兄弟三個人在房間裡談了很久,外面的堂屋裡,白遠辰和孔君凡大眼瞪小眼,沒得聊。
又不是一個物種,說什麼?
“和南柯?”
“沒你們進展快。”
“時間問題。”孔君凡說完,又補了一句,“第一次見面後不到三天。”
白遠辰聽完,承認自己是眼紅了。這麼迅速的拿下江蘺那麼一個倔脾氣的人,哥們,好樣的。
想想自家的南柯,軟軟的易推倒,居然到現在沒下手,嘖,他真是當代柳下惠,每晚抱着睡覺都可以坐懷不亂,誰還有他這定力?
南柯和白鴿從江蘺房間裡出來的時候,表情沉重,南柯和白鴿告別之後拉上白遠辰上了車,一直不說話。
白遠辰也沒有打算問,反正回去南柯也會說的。
開車開到一半,白遠辰看了一眼南柯,見南柯一臉鬱悶,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正要開口問,南柯自己就乖乖的說了。
“師兄不讓我去。”
剛纔在房間裡因爲這個問題,兩個人差點吵起來。南柯雖然明白江蘺不讓他去是爲了他好,但是他怎麼可能坐視不理,在這邊等着他們去賣命,還可能喪命在那裡呢?
南柯一想到這裡就很鬱悶,明明——
“這件事,你不參與,不可能,你忘記了,你纔是這把最關鍵的鑰匙。”沒有如今的南柯,誰知道這些事情還會不會發生,或許就算是會發生,也是多年後的事情。
契機,石平的靈魂和南柯的身體契合在一起,這就是鑰匙。
剛進公寓的門,南柯一邊換鞋一邊說,“你不去了,我們三個的想法是。”
“說清楚。”
“你是我們裡面唯一一個不懂道術的人,去了裡面,會遇上什麼誰都不知道,而且,你還有任務,你不能陪着我們去,你——”
“白癡啊你?這種話說出來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我的任務目前因爲之前的傷,有一個長假,是加上之前的休假的,而且,我們去,不過就是幾天的時間而已。”白遠辰的假期一半都沒過去,而且隊伍裡他雖然是神槍手,但其餘的隊員也不是吃乾飯的,少了他就不行,整個隊伍還要來做什麼?
南柯坐在沙發上,悶悶的看着白遠辰。
“哦。”
“哦什麼哦,這一次我一定跟着去,我不去,你也別想去,躺在牀上乖乖的任我欺負。”
南柯臉一紅,瞪了一眼白遠辰。都什麼時候了還說出這種流氓話,簡直是——
看到南柯臉紅,白遠辰心裡的氣總算是少了一些,伸出手磨蹭着南柯的臉頰,認真的看着他,“聽着,我白遠辰這輩子從不做窩囊事,所以,別讓我做一個逃兵。”
“知道了。”其實孔君凡也被勒令不準去,估計這……這會兒他們也在說這件事情吧。
“在想什麼?”
“沒什麼,只是我擔心,如果——”
“放心,不會出事。”白遠辰安慰說:“怎麼會有事,那個地方,這次去多了幫手,而且上次的事情也會讓我們提高警惕,不會有事的。”
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南柯整個人都充滿不安。總有一種感覺,那天晚上的事情不是巧合,捉他們更不是巧合。
那麼……
奶奶會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