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顧懷打架
或許是已經感覺到了不久之後的分別，顧朝和宋未坐在田埂邊，聊着小時候的事情，聊着顧安，聊着宋未還未曾謀面的丈夫，聊了許久許久，直到太陽西斜。
顧朝回了前屋，先把他裝着土豆的竹畚斗和那盆土豆盆栽搬進了屋裡，本打算去竈間準備晚飯的他突然停了腳步。
顧懷……顧懷呢？
顧朝下午出門洗衣服的時候，顧懷本是想跟的，應該是上次顧朝落水的事情對顧懷影響太大，每次顧朝去河邊，顧懷都想亦步亦趨的跟着。
今天顧朝是搬出當家哥哥的威嚴，要求顧懷必須留在家裡溫習昨天學的新字，他才擺脫了那個小拖油瓶，一個人去河邊洗衣服的。
下午回來曬了衣服之後，就一直跟宋未在田邊說話，當時沒見着顧懷，但是顧朝也沒想太多。
小孩子定性不足，或許是偷偷出去玩了，可是都快日落了，顧懷卻還沒回來……
顧朝心急了，顧懷那麼懂事的孩子，不可能在外面貪玩到這個時間還不回來的。
不會是偷偷跟着他去了河邊發生了什麼意外吧？！
想到這個可能性，顧朝的心頭猛地抽痛了一下，也不管什麼晚飯不晚飯了，虛掩了門就急衝衝的出門了。
這邊宋未纔剛走到自家門口，見顧朝煞白的臉疾步如飛的模樣，也不由的心急了起來。
“朝哥兒，這是怎麼了？不是說回家做飯嗎，怎麼又出來了？”
“小懷不見了。”
顧朝腳下沒停，只說了短短的一句。
宋未聞言，心頭緊了一下，也不回家了，忙跟上顧朝的腳步。
“我跟你一塊找去，朝哥兒好好想想，小懷是不是去哪裡玩了？”
顧朝想來想去，還是他最不放心的那地。
“河邊。”
隨着天色越來越暗，顧朝的神色也越來越不安，宋未一直在一邊安慰着，然後陪着顧朝一遍一遍的走，兩人在河邊來來回回走了三趟，沒看見顧懷的人影。
除了村裡人洗衣服的那塊，河面上都是完整的冰層，落水的可能是沒了……
“小懷說不定自己已經先回家去了，朝哥兒，我們回家再看看吧？”
宋未說着，顧朝先是默不作聲，良久，點了點頭。
顧朝覺得腦子裡亂成了一團，就好像當初接到鄰居電話知道林建突然暈過去了一般，已經算是活了兩次的人，可是一碰到這樣的事情，他還是一下子就慌了神。
兩人往回走，沒到顧朝家門口，就看到有個人在顧朝家院子裡來回踱步，那人見了顧朝，大聲嚷嚷道。
“朝哥兒，總算找到你了，你們家顧懷跟顧寶那幾個兔崽子打起來了，就在田西那塊，你快去看看吧。”
顧朝聞言，心裡吊着石頭總算是放下了，無論如何，起碼人是找到了。
沒出意外就好，沒出意外就好……顧朝心裡喃喃的。
他和宋未腳下的步子沒停過，轉了身就往田西的方向走。
顧家村用於耕作的良田分佈在東西兩邊，村裡人都習慣了叫田西和田東，田東面積大，土地肥沃，光照也好，多半用於種植小麥，田西的水土都不如田東，大多是種一些時令蔬菜。
眼下正是冬季，去田裡的人本就不多，田西那邊早就已經荒涼一片了，更是一天都沒幾個人影。
村裡的那羣搗蛋孩子在家裡待不住，去田東碰壞了莊稼還要挨大人一通罵，所以就把田西當做了自己的根據地，經常在那一塊“聚衆鬧事”。
下午顧朝纔出門沒多久，這邊被顧朝鎮壓了的顧懷就把手裡當做筆的竹條擱下了，顧朝的身影在他視線裡變得只有麥穗兒大小的時候，顧懷也就偷偷了的跟了上去。
前陣子顧安剛走，顧朝落了水躺在牀上一兩天都沒醒過來，就跟顧安走的時候一樣，顧懷很怕顧朝也這樣一睡不醒。
等顧朝到了河邊，顧懷找了個可以藏人的地方躲了起來。
原先一切都好好的，可是當顧家村那羣經常調皮搗蛋的熊孩子從顧懷身邊走過的時候，走在最先頭的顧寶眼尖，一眼就認出了那人是顧懷。
顧寶是顧勇的堂弟，原先顧家村的小霸王是顧勇，可是自從顧勇上次“不小心”害顧朝落水，還差點鬧出人命之後，顧勇被他爹顧五好好管教了一通，或許又恰巧是到了人開竅的年紀。
至此之後，顧勇改邪歸正了，不屑與這羣熊孩子一起爲伍，雖然還是不樂意去學堂，但是總算是有了大人模樣一般跟在顧五身後學起了做生意。
顧家村這羣熊孩子一下子羣龍無首了，以前一直跟在顧勇屁股後面的顧寶，就這樣冒出來了代替顧勇成爲了新“領袖”。
顧寶從小吃得好穿得好發育的也相當好，才十二歲已經長的十分高大了，比起才六歲又略顯發育不足的顧懷，更是顯得人高馬大。
“都是你哥哥害的，害的我大堂哥現在都不樂意帶我玩了。”顧寶上前抓了顧懷的衣襟，本想將他摁倒摔在地上。
可是沒想到顧懷反抓了顧寶的手，愣是沒讓顧寶推倒，。
“居然還敢跟小爺我還手，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顧寶說話的聲音很重，顧懷怕顧朝往這邊看，就跟顧寶推擠着，可是沒想到就在兩人的拉扯之間，居然是股顧懷把比他整整高出一個頭還多的顧寶給推倒了。
顧寶摔在了地上，還有他顧家村小霸王的面子，也一同摔在了地上。
“你小子力氣不小嘛，我們打一架看看到底誰更厲害。”顧寶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灰塵，跟顧懷宣戰道。
顧懷也早就認出了這個人是顧勇的弟弟，當初顧勇到他們家裡賠禮道歉的時候，顧朝是接受了，可是顧懷心裡的氣還沒出呢。
既然從顧勇身上討不來，乾脆從他弟弟身上討，更何況又是這個傢伙自己送上門的。
顧懷心裡如是想着，又看了眼在河邊的顧朝。
“可以，但是不能在這裡。”顧懷說。
“好，我們去田西，那裡地方大。”
一羣人就這樣到了田西，找了塊荒涼的田地，圍成了一個小羣，顧懷和顧寶被圍在中間。
顧寶雖然人高馬大腳長腿長的，可是顧懷天生就力氣大，兩人也不會什麼拳腳功夫，小孩子打架也就那麼點招式，兩人在田地裡滾來滾去的，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泥，最後是力氣大的顧懷把顧寶摁在身下。
“你們這些人都站着幹什麼，還不快幫小爺把這廝給弄下來！”
在顧寶大聲的喊叫之下，原本好圍着看好戲的熊孩子們一哄而上，顧懷就算力氣再大，可是雙拳難敵四手，一番拉扯推擠之下，顧懷分別被人抓緊了雙手雙腳，就這樣摁在田地上。
顧寶站起來，摸了一下額頭，上面已經有了一個小包，是在跟顧懷你來我往的時候撞到的。
看着被五六個人摁着不能動的顧懷，顧寶一腳踏在了顧懷的背上，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得意的哈哈大笑。
顧朝趕到田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顧懷像是被疊羅漢一樣壓在了最下面。
顧朝還來不及跑到顧懷跟前把那羣熊孩子弄開，有個身影，比他更快。
看到那熟悉的弓箭和虎皮，顧朝突然一下覺得安心了些許。
“誒，那不是楚明嘛。”宋未有些意外的說着。
顧朝點了點頭，目光牢牢的看着那個人。
只見楚明大掌一伸，一手拎起一個小孩，像是插秧苗一樣，把小孩直直的豎在一邊，直到把最後一個顧寶拎開了
等顧朝跑到的時候，楚明已經把壓在最下面的顧懷給抱了起來。
顧朝連說句謝謝都來不及，忙把顧懷抱到自己懷裡，仔細的查看着，就怕哪裡磕着碰着了，顧懷的臉上滿是泥，所幸沒受什麼傷，就是左邊臉頰上有些發青。
“楚明，別以爲大家都怕你，我顧寶可不怕你！”
顧寶已經在跟顧懷的拼鬥中煞紅了眼，一邊叫囂着一邊使出吃奶得勁就往楚明身上撞。
楚明依舊是直直的站着，當顧寶撞在他身上的時候，楚明的身子像弓箭一樣彎了起來，然後身子又一挺，楚明看起來完全沒使力，但是顧寶的身子卻像是被重力撞擊了一般，飛出了兩三米遠，連站在他身後的其他孩子都被一通撞倒摔在了一塊。
顧朝看得出來，這應該是借力打力，是太極的重要技法，楚明這一招使得相當漂亮。
顧懷雖然看不出這是啥道理，但是楚明明明只是不動如山的站着，卻能夠把顧懷摔出那麼遠，顧懷的雙眸一下子就亮起來，對楚明充滿了崇拜。
這邊顧朝到了，那邊被村民通知趕來的顧五家的管家也到了，管家跟顧朝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然後抓着心不甘情不願的顧寶走了。
見顧寶走了，其他的孩子也鳥獸散了。
心定了，才覺得身子有些涼，這寬闊的田地上已經吹起了呼呼的夜風。
顧朝蹲了下來，默默地把顧懷拉扯開了的棉襖重新扣了起來，不發一語。
顧懷頭低的低低的，不敢直視顧朝。
顧朝把顧懷抱起來再找楚明的時候，那人已經拎着東西走出十來米遠了。
顧朝抱着顧懷走在前面，宋未跟在後面，像是感受到了這兄弟兩之間微妙的氣氛，向來話多的宋未也沒有開口，就這樣安靜的走了一路。
先到了宋未家，宋未不放心，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句。
“小懷還是孩子，你跟他別較真，回家了好好問好好說。”
“恩，你回去吧，陪着我走了這麼多路，晚上好好休息。”
話別了宋未，顧朝跟顧懷回了自己家，顧朝放顧懷下來，讓他去洗把臉換身衣服，然後自個兒進了竈間準備晚餐。
兩人如往常一般吃飯、整理、洗漱，直到他們躺到牀上，顧朝還是不曾開口詢問顧懷一句關於今天打架的事情。
顧朝越是這樣，顧懷心裡越是不安。
被窩裡，顧懷翻了個身趴在顧朝身前，抓這顧朝的手，抓的緊緊地，小聲的嗚咽了起來。
“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劇透有關的評論就不回了，作者君在這裡表示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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