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卓不理孫劍鋒的邀請,坐去了另外兩名男子中間,正好離孫劍鋒最遠。
那兩名男子心中叫苦,不敢說話,低頭眼觀鼻,鼻觀心。
孫劍鋒目光冷冷看了寧清卓一會,忽然起身,走到寧清卓身後,朝坐在她左邊的男人道:“走開。”
那男人明白過來,立時起身讓開了位子,點頭哈腰道:“孫大人坐,孫大人坐。”
孫劍鋒一掀衣下襬坐下,堂而皇之搶了那人的位。寧清卓倒是想再起身離開,卻又不願和他玩這你逃我追的遊戲,思量片刻,終是一聲不吭默許了。
孫劍鋒卻不滿意:“昨夜陳晉安請你吃飯,也不見你甩手離開。後來還坐在他身邊陪他喝酒。怎麼,在你心裡,我連他都不如?”
寧清卓聽言,臉色便是一沉:“你又跟蹤我!”
孫劍鋒一派淡然否認道:“我沒那個空。”卻又接着道:“我派了手下暗中監視你。”
寧清卓心知與這人沒法溝通,卻還是按捺着情緒道:“孫大人,你這樣做,讓我很不方便。”
孫劍鋒絲毫不在意:“不會不方便。你若乖乖呆在家中,自然沒人監視你。你要如廁換衣洗澡,儘可隨意。”
寧清卓重重呼出口氣,心中一時只有一個想法:她果然不該試圖與這瘋子溝通!
孫劍鋒卻還繼續道:“或者,你一週主動來見我幾次,我也可以減少監視你的時間。”
寧清卓差點想嘲諷笑出來:這就是他的解決之法?!
她放棄了與孫劍鋒溝通,轉頭看向其他人。包廂裡除了孫劍鋒和鄭同,還有另外幾名男子,此時都儘量低頭,減少存在感。寧清卓便朝鄭同勉強一笑道:“同哥,這幾位是?”
鄭同不料他會被點名,猶豫了片刻,不知該不該答話。見到孫劍鋒點了頭,這才舒一口氣,爲寧清卓介紹起來:“這位是城東的廖哥,他管京城東區八條街道。這位是城西的齊哥,他……”
寧清卓便聽着,一一見禮。可那些平日囂張的地痞頭頭,現下卻恭敬安分如小白兔,待她的態度萬分謙卑。寧清卓試着主動找話題,可對方始終唯唯諾諾。這麼不痛不癢聊了一陣,寧清卓便也沒了興趣,閉嘴不再開口。
孫劍鋒一直在旁聽着,此時倒是打破了沉默,硬邦邦道:“這是我女人,你們往後照看着些。”
衆人連連應允。寧清卓一聲冷笑:“不敢與孫大人攀關係。”她暼孫劍鋒一眼,補上一刀:“何況,我已經有相好了,孫大人也不是沒見過。”
衆人暗自抽氣,齊齊噤了聲。寧清卓就等着孫劍鋒惱怒,卻不料,男人眸中的確有怒意閃過,卻很快剋制住了,只是冷冷道:“你是說沈鴻銳嗎?”他盯着寧清卓,反插一刀:“那人在京城的相好多了去了,不差你一個。你也不是沒見過。”
寧清卓生生被他噎住,卻竟然無法反駁,心中忍不住埋怨起沈鴻銳來。
氣氛一時尷尬。好在小二適時敲了門,進屋上菜。寧清卓一眼掃去,便見到了蔥爆羊肉、京醬肉絲、酥炸銀魚幾道菜,竟然都是她喜歡吃的。孫劍鋒在旁道:“派人問了你的喜好,特意安排人做的。你嚐嚐可還合口?”
寧清卓便是一聲暗嗤。這人分明是因着前世記憶,才知道她喜歡吃這些,卻偏偏要找別的藉口,不願讓她瞧出了端倪,發現他也是重生。
她也不客氣,果然拿起筷子,朝着衆人一笑,招呼道:“大家別愣着啊,吃菜,吃菜。”倒像是東道主了。
衆人眼巴巴看着孫劍鋒,見他也拿起了筷子夾菜,這才幹笑着應好。
席上又有半響靜默。孫劍鋒從來不是溫柔之人,幾次向寧清卓示好,她卻不領情,臉色也不好看。偏偏寧清卓只是不吃他特意點的幾道菜,反而是對着面前的一盤豆苗連連下筷。他看在眼裡,終是沉着臉道:“你怎麼總是吃豆苗?不是愛吃羊肉麼?”
寧清卓又夾了撮豆苗往嘴裡送,咧嘴一笑:“孫大人從哪聽說我愛吃羊肉?我從小就愛吃豆苗,”她神情嘲諷:“真沒想到,錦衣衛打探的消息,也有出錯的時候。”
孫劍鋒臉色愈發黑了。寧清卓卻放下碗筷一抹嘴:“我吃飽了。”站起身,朝衆人一拱手:“清卓實在有事在身,先行一步,諸位請慢!”就要離開!卻不料,手腕被孫劍鋒扣住!
那人用了大力,寧清卓掙脫不得,痛得厲害。又不好在這種場合與他動手,只得咬牙忍着:“孫大人,你這是何意?”
孫劍鋒看她一眼,手上鬆了勁,卻並不放開,只道:“坐下。”
寧清卓甩下一句:“我吃飽了。”
孫劍鋒沉默片刻:“你還沒喝酒。”
寧清卓面色不善:“我不愛喝酒。”
孫劍鋒冷冷反駁:“你昨日可是與陳晉安喝了二十三杯。”他緩了緩語氣:“你也陪我喝二十三杯,我便讓你走。”
寧清卓用力抽手!“我若是不肯呢?孫大人是要扣下我麼?”
孫劍鋒便見她手腕上紅了一塊,思量片刻,掃視衆人道:“你只管走。”卻又森森道:“可他們就永遠別想走了。”
寧清卓只覺一股惡氣直衝心頭!他又威脅她了!爲了達成目的,他向來不擇手段,不顧她的心情!
可再怎麼憋氣,她卻不好離開了。孫劍鋒說得出做得到,寧清卓不願她初到京城,就引出這些動盪。遂努力平復心情,暗道便當是賣這些地痞頭頭一個人情。這才坐下,招呼小二拿來了酒壺,自個滿上一杯,一揚頭悶下!
她一聲不吭連悶了幾杯,孫劍鋒看着,臉色愈寒,也端了壺酒自己滿上,跟着寧清卓,先後喝了起來。
兩人也不聊天,也不吃菜,也不碰杯,只是一杯接着一杯悶灌。這副情景,哪裡像是寧清卓陪孫劍鋒喝酒!倒像是兩人自喝自酒。
這麼喝到第八杯時,孫劍鋒總算想起了還有人在場,一揮手道:“都出去。”
衆人如釋重負,齊齊起身,魚貫而出。
屋中一時只剩下孫劍鋒與寧清卓兩人。寧清卓沒有吃多少東西墊底,太白樓的酒水又甚醇厚,喝到第十五杯時,她便覺得酒勁翻滾着上涌,眼睛都紅了。卻因爲實在厭惡單獨與孫劍鋒共處一室,只是埋頭灌酒,動作絲毫不停滯。
這麼不過一刻鐘,她便喝完了二十三杯酒,緩了緩神站起,便要離開。孫劍鋒卻故技重施,又抓住了她的手。
寧清卓停步,低頭看他。酒勁作怪,她只覺情緒再也壓制不住,便在目光與孫劍鋒對上的剎那,通通爆發!
孫劍鋒不想放寧清卓離開。昨夜他聽到屬下彙報,陳晉安拉了一夥盧陵同鄉,逼得寧清卓不得不陪他吃飯時,心中便思量:這實在是個親近寧清卓的好主意。今日又聽說寧清卓被地痞找了麻煩,這纔有樣學樣,也召集了京城地痞,想向寧清卓示好,也與她一起吃餐飯。
卻不料,寧清卓的反應竟完全不同。她一見到他便轉身離開,也不肯坐在他身旁,也不與衆人說笑,也不好好吃飯,也不陪他喝酒……
孫劍鋒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
剛剛她看他的那一眼滿是厭惡憎恨,孫劍鋒忽然覺得,一向麻木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捅了下。自天牢一夜後,寧清卓在他面前,向來懂得掩飾情緒。前世,她也只是在聽說高元緯死訊時,曾經用這樣的目光看過他。
寧清卓定定杵在原地,剋制着不說話,就怕一開口便出錯,惹出別的麻煩。孫劍鋒則直直仰頭回望,也沒有說話。兩人便這麼靜默一站一坐。許久,還是孫劍鋒鬆了手,開口道:“不夠數,你才喝了二十二杯。”
寧清卓竟然也不與他爭論,只是走回桌邊,又斟了杯酒喝下。這才垂眸問:“我可以走了?”
孫劍鋒沉默。他忽然覺得,他今日的所作所爲真的沒有任何意義。他的種種挽留,只能讓他看得更清楚:寧清卓不願呆在他身旁。
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可他太久沒見她了,實在捨不得放她離開。前世的片段在腦中不停閃現,孫劍鋒忽然沒頭沒尾道了句:“你這副模樣,倒讓我想起一個姑娘。我喜歡她,可不知爲何,她卻討厭我,和我在一起那些時間,從來不曾停止與我爭鬥。”
寧清卓知道他在說她,卻只是一言不發。他不在意她的心情,她自然也不在意他的想法。左右他們都沒法溝通,她懶得與他多費脣舌。
孫劍鋒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寧清卓接話,終是放棄。他覺得今夜自己有些怪,問話便脫口而出:“清卓,我們緣分匪淺,你就真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麼?”
寧清卓偏頭看他。男人定定回望,面上仍舊沒有表情,可寧清卓卻能從他愈發灼熱的目光中,看出他心中的衝動。
孫劍鋒在掙扎。寧清卓忽然便勾起了嘴角: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這人竟是忍耐不住了!他厭倦了裝初遇,厭倦了這種不溫不火的相處。他想與她一併回憶前世,一併懷念那些他困她在身旁,而她無權說不的日子。
寧清卓忽覺心情大好!她轉身面朝孫劍鋒,竟是藉機逼迫道:“哦?孫大人這話我卻不理解了。你倒是說說,我們怎麼緣分匪淺了?”
孫劍鋒削薄的脣緊抿,只是死死盯着她。寧清卓幾乎能感覺到,男人的情緒一波一波,就要破土而出!可是他忍耐許久,終是自斟上一杯酒水,仰頭喝下,偏頭道:“沒什麼,你可以走了。”
寧清卓心中大笑!
——她便知道他不會說!他還想裝清白與她重頭開始,又怎麼可能就此攤牌!能看到孫劍鋒吃癟悶氣,實在痛快!
寧清卓臉上也掛了笑,這才行去門邊,卻又停步道:“孫大人,其實,我還是有話對你說的。”
孫劍鋒端着酒杯,轉頭看她。
寧清卓卻並不回頭,只是微昂首,勾脣悠悠道:“那姑娘總愛與孫大人爭鬥,許是因爲你作孽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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