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寶隆用撥掌格擋自己的龍爪,霍東峻反而重重鬆了一口氣,他不怕孫寶隆出招,就怕孫寶隆不出招。
雖然霍東峻沒有練過八卦掌,但是對八卦掌還是有些瞭解,也知道一些八卦掌對敵的方法,八卦掌門人與人交手,對敵的方法有三種,可以按照等級不同分爲上中下,第一種是下,也就是對手出招,自己要格擋招架,破解了對方招式在進行反擊。也是現在孫寶隆面對霍東峻龍爪的反應,這是八卦掌對敵的最下等。
中等,則是對手出招,自己也出招,用自己的八卦掌招式逼的對方不得不變招,想要達到這種地步,就需要步法身法掌法之間圓融默契,舉一動三。
上等,也是真正八卦門高手,面對對方出招攻擊自己時,雙手不動,只憑八卦步法就能避開連環殺招,而且還能利用對方出招的瞬間,發現破綻,瞬間撲殺對方。
孫寶隆出手招架自己,說明這傢伙的八卦門功夫還是處於最下等的狀態。
不過說是下等,也只是八卦門內而已,就算是下等,與人對敵時,孫寶隆的年紀也足夠讓人大吃一驚。
孫寶隆雙手去撥霍東峻打來的雙爪,霍東峻順勢一翻腕,兩隻手如同翻轉過來的兩把鋼勾,反抓孫寶隆的心口,孫寶隆想要腳下踏八卦閃開這一擊,但是霍東峻蔡李佛功底紮實,出招連綿,不等他腳下邁步,兩隻手就已經到了胸口處,所以孫寶隆無奈之下仍然要用雙手招架。
倆人眨眼之間拳腳相交四五下,霍東峻都是大開大合剛猛的路數,而孫寶隆則如同一條幽魂,忽左忽右,前後躲閃,在霍東峻撤手瞬間反擊出招,雖然孫寶隆出招較少,但是一出手卻都讓人感覺兇險異常。
“這八卦門的功夫我看倒適合去做刺客和殺手,都是突然襲擊和各種暗招,峻哥一個不慎就會中孫寶隆的反手招。”大春看着兩人交手,心驚肉跳的說道。
但是孫寶隆的出招雖然巧妙兇險,但是在霍東峻全力而發,連綿不絕的龍爪之下,卻鮮少有機會能出手,大多數時間都是要想着格擋霍東峻的雙手招式,所以如此十幾招之後,孫寶隆突然變了招式。
本來多變靈動的雙腿猛然向下一沉,雙拳一個彈抖,長勁繃發!頃刻間換了長橋大馬的功架,與霍東峻一樣,以力打力。
此時孫寶隆的功夫已經從八卦門換成了霍東峻再熟悉不過的北勝蔡李佛拳法,而且孫寶隆也用了象形拳,是蛇形,兩隻手如同蛇頭,盤旋四顧,雖然也有些莫測架勢,但是比起八卦掌,對霍東峻而言,已經輕鬆太多。
孫寶隆用八卦掌時,霍東峻恨不得多長几隻眼睛,因爲孫寶隆每出一招,霍東峻都要防着對方是不是在這一招出手的同時還有暗招殺手,但是蛇形拳就沒這麼多顧忌,蛇形就算再行動難以捉摸,但是總有霍東峻熟悉的規律所循,不像是八卦掌,除非是八卦掌門人,不然外人根本搞不清楚此時孫寶隆的站位,身法和下一招是什麼路數。
孫寶隆招數一變,整個人的氣勢也隨之一變,之前孫寶隆如同一個飄飄蕩蕩的幽魂,此時隨着招數變成北勝蔡李佛剛硬一脈,頎長身材頓時又多了英武氣質,一拳打出,嘴裡甚至呼喝一聲!拳帶風聲,嗚咽直響。
這一拳就是普通一招直拳,但是經過聶榮飛這麼多年調教,孫寶隆打出這一拳比起霍東峻的拳頭,卻又猛烈三分。
真正的武學大家,教導門下時,鮮少再有每日示範演練,都是口授,再讓徒弟們自行去練習,但是聶榮飛教導孫寶隆,卻不止示範演練,就連親身幫孫寶隆喂招,都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
整個新加坡,能讓聶榮飛這個輩分親自喂招的,不說後輩,就連同輩恐怕都沒有,別看此時江戴和聶榮飛同坐主席臺,就算是這個棍王,想讓聶榮飛幫他喂招,都要規規矩矩開口,而且聶榮飛還未必會答應。
經過聶榮飛實戰指導,孫寶隆的北勝蔡李佛功夫比他的八卦掌功夫其實還要更勝一籌,只不過是霍東?也精通蔡李佛拳術,對八卦掌反而瞭解差些,應付蔡李佛招數更有心得。
兩人都用南拳招數交手,頓時又變得如同當初在北勝蔡李佛新加坡總會那次一樣,拳來腳往,霍東峻打龍形取威勢,孫寶隆就打蛇形取機巧破之,霍東峻再變招鶴形拳用敏反擊,孫寶隆則再換白模拳。
兩個人就像是在擂臺上進行了一次蔡李佛拳術展示,將蔡李佛數十套功法盡數施展出來,互相壓制,而且兩人還都存了心思,在對方變招瞬間,往往用自己的另一套功夫撲上去強攻,希望能趁勢破開對方攻勢。
所以這一場交手打的頗爲精彩,經常是兩人交手十幾招,在孫寶隆變招時,霍東峻突然棄拳換腿,兩條腿一陣細密連綿的搶攻,或者在霍東峻變招時,孫寶隆突然從威猛金剛化成飄蕩幽魂,猛然近身,用莫測難纏的八卦掌攻擊霍東峻要害。
“這兩人好難分出勝負。”一個聲音從大春,癲九,林正義,吳清潤幾人身後響起。
幾個人扭頭看去,是光武國術社的陸威和白明晨擠了進來觀戰,剛纔的話是陸威說的。
而白明晨此時正和癲九大眼瞪小眼,聞到癲九身上散發着傷藥味道,白明晨對癲九說道:“死不了吧?看你一身藥味,需不需要我幫你介紹一家木材店?用料講究,價格適中。”
木材店,其實就是棺材店。
癲九故意露出一副笑臉:“我都晉級了,你那木材還是留着自用吧,我擔心你被你的同門笑死。”
“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你……你早就爬不起來了!”白明晨瞪着眼睛對癲九低喝道。
“我是成全你,你不是想和張敬夫一樣嗎,張敬夫也打的我吐血,最後卻輸給了我,現在你與他一樣了,感謝的話不用說出口,你自己心領就可以了。”癲九頭腦正常之後,這張嘴倒是有些像他姐姐林三娣,言辭犀利,噎的白明晨說不出話來。
陸威對兩個人旁邊爭吵全不在意,他知道白明晨心中有怨氣,最多也只是和癲九鬥鬥嘴,不會真的和對方動手,詹傳春別看性格隨和,但是定下的光武國術社的規矩可是嚴厲的很。
所以他問向吳清潤:“這位師兄,臺上的霍東峻和孫寶隆打了這麼久,場面如何?”
吳清潤看看鬥雞一樣的癲九和白明晨,對陸威說道:“不分上下,從交手到現在,也不好斷言誰能取勝。”
“那就有的等了,其他擂臺都已經散了,只剩這一場還沒分出勝負。”陸威說道。
“都比完了?”吳清潤楞了一下:“敢問飛龍武館楊青農與新加坡鷹爪翻子門……”
“楊青農師傅技高一籌,勝了。”不等吳清潤問完,陸威就說道:“香港選手倒是厲害,不算沒分出勝負的霍東峻,已經有三個進了明天的比賽,飛龍武館楊青農,洪聖蔡李佛萬劍鬆,譚家三展丁子秀。”
“震威武館陳震威,鴻勝蔡李佛秦雲初……被淘汰了?”旁邊的林正義聽到陸威的話,接口問道。
“輸了啊,都說了有三個晉級,其餘的自然都是淘汰。”陸威對林正義說道:“現在就等霍東峻和孫寶隆分出勝負。”
吳清潤和林正義都有些沉默,陳震威,秦雲初,都是香港方面的館主級高手,而且正值壯年,就算不在香江武術聯會之內,放眼整個香港武林界,也是排名靠前的人物,沒想到居然這次都折戟在第一日,連第二日的比賽都未能打進。
“不過贏了他們兩個的也都帶傷,不是輕而易舉就取勝的。”陸威看到兩人沉默,又補了一句。
心中卻想着,如果自己師傅詹傳春,馮其中幾個人肯登臺打擂,光武國術社說不定早就拿到了武狀元頭銜。
可惜,這幾位教頭都不願意出風頭,大會新加坡方面的人親自出馬請幾位師傅報名登臺,安排對戰表,幾位教頭都沒有答應,只肯讓自己這些弟子登臺打擂。
而此時,臺上霍東峻和孫寶隆兩個人頭頂都有隱約霧氣冒起,不是真氣外放,而是汗水蒸騰,此時兩人的頭髮都如同剛剛被水洗過,霍東峻的短髮蓬立着,汗水沿着臉頰低落,對面的孫寶隆飄逸的半長頭髮此時也一縷縷貼在脖頸和臉上,沒了瀟灑氣質。
雖然汗出如漿,但是兩人出招速度卻都沒有慢半分,仍然如同開場時一樣,打的極快,像是拼體力,看誰體力不支,動作慢下來,誰就離場。
主席臺的江戴摸着自己下頜的鬍鬚說道:“這兩個年輕人,不分勝負,不如做打平論,不然這樣打下去,早晚有人動了火氣,生出殺心,到時反而不美。”
聶榮飛卻沒有開口說話。
“峻哥險了。”癲九本來正和白明晨鬥嘴,抽空朝擂臺上看了一眼,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