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不乖
聯想到此人花天酒地的紈絝名聲,俞筱晚隨即淡漠地道:“不想。”
君逸之一點不惱,依舊笑得鳳目彎彎,“不想看就算了。啊對了,你還欠我半張藥方。”
兩人站得略顯親近了一點,俞筱晚不動聲色地往另一旁挪了兩步,暗瞪他一眼,用眼神告訴他,“還未分出勝負,我可沒欠你”,卻是不搭他的話,這傢伙不在乎旁人怎麼看他,她可在乎自己的名聲。
君逸之正要再說,曹中雅實在是擋不住心中的酸意,揚聲問道:“君二公子、表姐,你們在說什麼,我們可以聽聽嗎?”
君逸之偏頭朝曹中雅傾城一笑,迷得她眼光朦朧神情癡醉,他才用一種調笑般的口吻問道:“非禮勿聽這個詞你沒聽過嗎?你家的教養嬤嬤竟沒教你?”
竟然說我沒教養!曹中雅的小臉立時羞窘得通紅,打斷他人談話的確不對,可是你們兩個大庭廣衆之下交頭接耳就對了嗎?她還想在君逸之面前裝端莊嫺靜,不敢朝他發火,便轉而說教俞筱晚,“表姐,京城可不比汝陽鄉下,要時刻記得男女大防纔好。”
一番話,一是指責了俞筱晚這般在大庭廣衆與男子隨意交談,十分輕佻,二是暗指她在汝陽時,只怕言行舉止做得更過更輕佻,讓楚太妃聽到的話,肯定就會要仔細考量一番了。曹中雅都忍不住在心中爲自己鼓掌,以後就是要這般對付表姐!
俞筱晚只是淡淡一笑,漫不經心地道:“男女大防便是我俞家的下人也要謹守的,便是我家的丫頭,也不會隨意主動要求跟男子說話,我又怎麼會不記得?”
方纔不就是你曹中雅主動跟君二公子說話,想跟他搭腔的麼?站在這的人都是有眼睛有耳朵的,我還會怕你這幾句無中生有的詆譭麼?
曹中雅被噎得一時不知如何接話,曹中燕是個老實人,被這暗潮涌動的氣氛驚住,縮着脖子隱在一旁,唯恐戰火燒到自己身上,曹中貞母女是唯張氏母女馬首是瞻的,想幫腔,拼命轉着念頭,要如何將俞筱晚一軍。
君逸之心裡煩得很,女人站在一塊就是扯皮鬥嘴,面上卻是興致勃勃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笑問曹中雅,“你剛剛想聽我說的什麼?”幫着俞筱晚坐實了曹中雅主動跟男人說話的事實。
曹中雅氣得指尖直抖,卻並不怎麼恨君逸之,只覺得這是俞筱晚使狐媚子,勾得君二公子魂都跑到她身上去了,真想一巴掌扇在俞筱晚的臉上。
曹中貞忙上前摟住曹中雅,小聲兒地朝君逸之道:“三妹妹只是好奇罷了,君二公子若是不想說,當是我們得罪了,我這廂給您賠個不是。”說着還真的盈盈一福。
眼前的佳人十三四歲,眉目秀麗、面容精緻,君逸之鳳目一亮,彷彿春水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閃着粼粼波光,曹中貞心頭猛跳,不敢直視,羞澀地垂下頭,聽得他淳厚動聽的聲音輕柔地道:“哪敢當小姐的賠罪,只怪我不喜歡被人打斷說話,脾氣又急了些,其實只是一點小事,倒是我太沒氣度了,當是我賠罪纔對。”
曹中貞秀麗的臉龐瞬間染上最紅的朝霞,頭都快埋到胸前了。俞筱晚的臉部肌肉不可抑制地抽了筋,太、太肉麻了!牙齒都快酸倒了!
曹中雅卻是急怒攻心,她原以爲大姐是來幫她的,誰知竟也是來勾引君二公子的。這一刻她哪裡還記得嚴嬤嬤的教導,也忘了母親告訴她的“隱忍”二字,蠻脾氣上來,轉回身雙手用力一推,將曹中貞推了個四仰八叉。
這可是在離法源寺不遠的地兒,雖然不是初一十五,但來來往往的香房也多,曹中貞這一摔,裙底都掀起了一大片,露出了裡面桃紅官綢夾薄棉的中褲。秋兒忙上前幾步,先將裙子蓋好,才扶着曹中貞起來。
這一跤摔得頗重,曹中貞一邊屁股疼得要命,老半天還不敢將那邊的腳落地。但最疼的卻是心,她哪會不知三妹的脾氣,她是故意引得三妹發火的,因爲與三妹和俞表妹比起來,她唯一的長處恐怕就是溫順、年紀稍長,身量已經長開,對於一個少年來說,這應該是很具吸引力的。
在三妹推她的時候,她也故意往君逸之的方向倒去,按她聽到的傳聞,君逸之是非常好女色的,時常出入花樓酒坊,跟人爭粉頭大打出手,加之剛纔君逸之顯得對她有幾分意思,她料定君逸之一定會伸手接住她,她就會順勢倒在君逸之的懷裡。卻沒想到,君逸之反而朝後退了一步,眼睜睜看着她摔倒在地,這般的薄情,怎不讓她傷心?
而且前幾日才下了雪,現在正是化雪的時候,地上又溼又髒,新作的鑲灰鼠毛的宮緞夾棉絨斗篷染上了幾大塊溼黑泥印子,若還想入廟進香,就不能再穿了,大冬天的連件斗篷都沒有,在一衆的高貴小姐們面前,會顯得非常寒酸。
曹中貞不禁紅了眼眶,讓秋兒扶着一瘸一拐地回了馬車。
君逸之早在曹中貞摔倒的一瞬間,就非常守禮地轉過身去,非禮勿禮,嘴裡卻不忘編排曹中雅,“曹三小姐若是對君某有所不滿,直說便是,何須拿令姐出氣?”末了還向俞筱晚擠了擠眼睛,大有“還不快謝謝我幫你出氣”的意思。
此言一出,曹中雅頓時急了,還想嗆聲辯解一番,那邊的張氏輕柔卻嚴厲地吩咐紅兒,“紅兒,還不扶小姐回馬車去,這大冷天的,凍着了怎麼好?”
小輩們這廂明爭暗鬥,動靜這麼大,大人們自然便知道了。張氏發覺是女兒動手推長姐,當時就腦袋一慒,本朝最講究孝道和秩序規矩,曹中貞雖是庶女,卻也是姐姐,所謂長幼有序,無論如何不能對長姐無禮,何況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動手推人,這兇悍的名聲怕是會傳得人盡皆知了。
耳邊立即傳入一些議論聲,雖然兩家把馬車靠了邊,但路上還是有香客經過,看到了這一幕,頓時指責起曹中雅來。張氏氣得心絞痛,這臭丫頭怎麼就不長點腦子,跟她說了多少遍要隱忍,隱忍了幾個月了,才讓老太太對她改觀一點,卻又在外人面前露了原形……還是當着楚太妃的面!
張氏忙要將曹中雅送回馬車,免得看到的人越來越多。
曹中雅卻不依,她覺得現在不說清楚,以後就更難說清楚了,一把推開上前來扶她的紅兒,盯着君逸之,委委曲曲地道:“君二公子誤會我了,我剛纔只是覺得姐姐站得太近了,想讓她站開一點罷了,哪知她……”孰不知這樣狡辯的話聽在楚太妃的耳朵裡,更加覺得她兇悍刁蠻,還不知廉恥爲何物。
張氏急得不行,一個眼色,身邊的紫兒和碧兒忙上前去,半扶半推地強行將曹中雅拉開,哄着她回馬車,“小姐有話,婢子們幫您帶到就是了。”
轉身的時候,曹中雅已經收到了母親嚴厲的眼神,這會子雖還是覺得滿心委曲,卻也不敢再造次,只能上了馬車。
張氏強撐着笑臉向楚太妃解釋,“這孩子就是性子急,其實好好說,貞兒就會讓開一點的。”
曹老太太笑得萬分勉強,可是曹家的臉面不能不維護,“這孩子真沒壞心眼,就是性子急,讓太妃看笑話了。”
楚太妃含笑表示,“小孩子嘛,還可以慢慢教。”貴族夫人們都是這樣,什麼事兒都要找個好聽的藉口,就算是心照不宣的醜陋事件,也要拿假話來掩飾一番,顯得自己有氣度又賢淑雅望,楚太妃自然是要給曹家這個臉面的,心裡卻是看不起,喚了一聲:“逸兒,快來見個禮,天兒冷,別在雪地裡站了了,去香房裡聊吧。”
曹老太太等人喏喏稱是。
君逸之象個沒事人兒似的,笑嘻嘻地跑過來,拱手給曹老太太等人見了禮,便飛身上馬。俞筱晚等晚輩也走過來,再次給楚太妃見禮,然後與曹老太太等人,一起待楚王府的馬車走遠了,才登車前行。
曹老太太坐在馬車裡,纔將老臉撂了下來,杜鵑遞上手爐,又斟了一杯熱茶,老太太哪有心情喝茶,用手擋開,“氣都被氣死了。”
雖然不大想讓晚兒跟君二公子這個浪蕩子結親,可是楚王府在京城中是什麼地位?楚老王爺是先帝的親弟弟,現任的楚王爺是皇上的堂兄,聖眷豐隆,兩代榮寵,楚太妃與太后、晉王妃是姐妹,她對一個女子的觀感,足以影響貴夫人們的選媳意向。
杜鵑忙上前幫老太太順背,“老太太彆氣壞了身子,幾位小姐還指望您幫忙定親事呢。”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芍藥不屑地暗笑,幫老太太捏着腿,低聲安慰:“楚太妃寬厚,不會跟個小輩爲難的。”
這話聽着順耳,老太太鬆了口氣似的,“楚太妃是什麼身份,哪會亂傳一個小輩的是非,可是剛纔那麼多人路過,唉。”
芍藥笑容討巧,“老太太只管寬心,走路的都是平民百姓,又不認識三小姐。”
也是,頂多傳說某位千金如何刁蠻,不能說出姓氏,誰敢說是雅兒?老太太尋思道:“去跟夫人說,一會到了寺廟,要三小姐留在馬車裡,別出來丟人現眼。”
杜鵑趕緊下了馬車,到後面傳話,最後一句自然是不敢說的,但張氏也能猜得出來,眼下風口浪尖的,她也知道必須低調,若是被那些路過的香客知道了雅兒的身份,就真是後悔莫及了。
這話立時又讓紫兒傳給了曹中雅。
曹氏姐妹和俞筱晚四人同車,車內的氣氛正異常火熱,曹中雅一邊臉赤紅赤紅的,怒目圓睜瞪着俞筱晚,俞筱晚雲淡風輕,笑得溫婉卻又囂張。
事情是從曹中貞的臉上的紅腫巴掌印開始的。這一巴掌顯然是後來曹中雅賞的。曹中燕是個老實木訥的,看到了也不敢安慰,只同情地瞥兩眼,俞筱晚可就不了,她前世的時候知道曹中貞和曹中燕婚後不幸福,這都是張氏安排的婚姻,基於同仇敵愾的道理,俞筱晚很是同情她倆,所以上車後便問,“貞兒姐姐臉上這是怎麼了?”
曹中貞感激地瞥了她一眼,卻不敢接話。曹中雅重重地哼了一聲,“是我打的,打她這個不知羞恥勾引男人的**又怎麼了?這般輕佻,沒得壞了曹家的名聲!”
曹中貞剛纔的舉動俞筱晚都看在眼裡,不過她覺得一個女子想追求自己的幸福沒什麼不對,所以當下便輕嘲道:“感情雅兒妹妹還知道曹家的名聲重要?就你今天巴巴的想跟君二公子說話的勁頭,我還以爲你不知道吶。”
這話戳得曹中雅心窩子疼,她不覺得自己巴着君二公子有何不妥,可是令她羞惱的是,君二公子對曹中貞一個庶女都比對她和顏悅色。這是在馬車裡,曹中雅哪會有什麼顧忌,揚手就想甩俞筱晚一個耳光,可是手才揮出去,臂彎就一痛,手臂竟半路打轉,自己捱了自己一下,反手的力度倒不大,可是長長的指甲卻將她剛打的金項圈上的赤金流蘇瓔珞給掛了下來。
“一定是你搗的鬼!”曹中雅氣得想尖叫,這金項圈可花了不少銀子,今天才第一次戴,就缺了一角流蘇,哪裡還能見人?
俞筱晚氣定神閒地反問,“我搗了什麼鬼?你讓兩個姐姐指認一下。”
曹中燕趕緊低下頭,若以前,曹中貞就是編瞎話也會幫着曹中雅圓謊,可現在哪裡會幫她。曹中雅沒人支持,又着實沒看到俞筱晚動彈一下,只能鼓着眼睛瞪她。
正巧這時紫兒來傳話,俞筱晚便笑道:“這下子妹妹不用擔心了,就是項圈全毀了也沒什麼,反正不會有人看見。”
曹中雅又氣又嘔,眼眶都紅了。
紫兒俏臉一緊,忙看向三小姐,這才發現項圈上的流蘇缺了一條,她不敢多留,福了一福,忙去夫人的車上回話。張氏聽了後大吃一驚,眼淚都要流下來了,“這孩子是不是想讓我操心死!說了這項圈是她父親使人打造的,她怎的不愛惜一點?”
爵爺只看重兒子,女兒是嫡是庶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大區別,日後雅後嫁到夫家,還得仰仗着爵爺才能立穩腳跟的。
曲媽媽忙安慰夫人,“反正不下馬車,現在就着人去修好,晚上爵爺看到的,一定是個好項圈。”
張氏這才點了點頭,讓曲媽媽去辦事。
說話間到了法源寺,諸人下了馬車,在知客僧的引路下,依次入廟。俞筱晚小聲兒地對初雪道:“跟着曲媽媽。”半路要去了那個項圈,也不知項圈有什麼特別,“再告訴外面的人,引三小姐下車。”
初雪領了命,裝作提鞋邦子,不動聲色地慢下腳步。
一行人先去大殿進了香,上了香油錢,纔去香房小坐,等着吃齋飯。老太太是沒臉往楚太妃眼前湊了,只希望不要再碰上纔好。
到底不是自己女兒出醜,張夫人安慰了頹廢的小姑子幾句,便興致頗高地對女兒和吳麗絹道:“我已經請了廟裡的住持大師給你們二人誦幾段經文祈福,一會子親自去謝謝大師纔好。”
張氏強打起精神,配合着道:“的確是要誠心道謝,希望你們二人都能早日爲殿下開枝散葉。”
二人便聽話地點了點頭,張夫人笑道:“不急,等誦完經再去不遲。”
衆人分坐幾個圈兒,圍着火盆烤火。等了大約一柱香的功夫,張府的一個管事婆子跟着一位小師傅過來稟道,“大師已經誦完經了。”
張夫人忙道:“那趕緊過去吧。”然後讓幾個下人陪着。老太太也囑咐了幾個人跟着吳姑娘。
張氏終於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真心的笑容,俞筱晚瞧見,只淡淡地彎起脣角。張君瑤和吳麗絹兩個纔出了香房,後腳一名曹府的婆子就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喘着氣稟道:“夫人……”
曹老太太怒眉冷對,“佛門重地,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那婆子嚇得忙壓低了聲音,小聲回話,“三小姐下了馬車,進了廟中,卻往西邊林子裡去了。”
老太太震驚,瞪着張氏:“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張氏也被這消息給唬住了,寺廟可不比府中的後宅,隨處都會遇見男子,若是傳出了什麼閒話,可就一生都給毀了。她忙站起身來,“老太太息怒,媳婦先去看看。”
“還不快去,囉嗦什麼!”老太太現在看見張氏就沒好氣。
張氏真想啐她一口,硬生生忍下,扶着曲媽媽的手急急地往外走。張夫人想了想,也起身道:“我也去看看。”
姑嫂兩個一道出了香房門,大師們誦經的禪房也在西邊,張夫人的主要目的還是想看戲,不過也還是關心侄女的,“雅兒又犯了什麼倔脾氣。”
張氏恨聲道:“我哪知道,都怪我太寵她了。”
走過曲廊,就能看到前方張君瑤和吳麗絹的身影了,張夫人眼睛一亮,拉了拉張氏,張氏明白了她的意思,指了指夾道邊的小樹林,兩人溜進小樹林,伸着脖子張望。
冷不丁的,一股寒風從後襲來,張氏只覺得脖子一痛,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