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不乖
“若是太后要殺我,你怎麼護?”
俞筱晚攥緊小拳頭,低聲地輕吼。
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兩人相隔這麼遠,似乎護不到吧,何況太后若是想殺她,隨便挑個藉口就行了,君逸之只怕都無法察覺。
一開始聽說這事兒的時候,俞筱晚悲傷於父親的無辜慘死,震驚於宮闈秘聞,慢慢將事情說開之後,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感到驚惶和恐懼。這種宮闈秘聞,從來都是聞者死,決不會姑息,太后若是知道了自己,肯定不會放過的。
思及此,俞筱晚不免又驚又懼又悲,更多的是憤怒和不甘。憤怒那遊方僧人將禍事帶入俞家,不甘自己年紀輕輕,又要香消玉殞。
君逸之一直關心地注視着她,此時見她清麗絕倫的小臉流露出一絲驚恐和怨氣,自然明白了她的驚恐從何而來。其實這事兒本沒有他說的這般嚴重,不過是他想先嚇唬一下晚兒,然後再挺身而出,好在美人前面留下赴湯蹈火的高大形象,同時將君之勉這個對美人亦有同樣心思的傢伙給擠兌出去。
只是現在見到晚兒小臉上的驚恐之色,因緊抿而泛白的嫣脣,他心裡又生生的疼了起來,忙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小手輕聲道:“別怕,沒那麼嚴重。我說了是傳聞而已,我是見你平日裡膽大心細,才直言相告。其實這傳聞極之隱密,旁人是不知的,況且是真是假還沒定論,太后怎會因爲一則傳聞就去殺伐,這不是坐實了罪名,授人以柄麼?就算勉堂兄真是爲太后辦事的,他跟你說的也不過是你父親死因有異,在太后面前,你何來的危險?”
俞筱晚咬着脣道:“可是我父親……”
“你父親的死因也不一定就有問題,至少我們仔細查了,沒查出來,或許真是意外,若不是,也不可能是太后乾的,太后若真的混淆皇室血統,又認定你家中藏有證物,你以爲你還能活在這個世上?”
俞筱晚細想想,也對,找個理由將俞家抄了,什麼證物都能到太后的手中去,的確是不需如此麻煩。
君逸之怕她沒想通,又仔細分析道:“其實,這則傳聞出現得極怪,又查不出首尾,我們分析之後,都覺得這是個幌子,想是要此出某個人,或者是某件事,只到現在還不知其幕後真正的用意是什麼。”
“這麼說吧,先帝子嗣單薄,但凡有嬪妃懷孕,宮內上上下下不知有多着緊,產房就更不必提了,且不說混淆血統一事能不能就成,就算是成了吧,葛醫正當年逃出了京城,化身遊方僧人,應當就是不想再多事之故。他若想讓朝廷和皇室知曉此事,當年多的是辦法與先帝聯繫,卻爲何在皇上登基、太后權重之後才四處招搖?”
“況且血統一事,沒有鐵一般的證據,誰敢挑這個頭兒,若是先帝在世,想指責某位皇子,還容易成一點,想攀污已經登基的皇帝,似乎是傻子纔會乾的事兒。因此這傳聞雖則出現了幾年了,可是聞者人人自危,沒人敢去傳它。”
他說一句,俞筱晚就點一下頭,覺得很有道理,聽到最後一句,心裡便是一動,“這麼說來,這則傳聞,其實是想引着大傢伙去找某樣東西另外?”
她自然是想到了舅父要她的玉佩一事,可是,有什麼是比皇帝的血統還秘密的?
君逸之沉吟了一下,“還不知道是什麼,你舅父說要玉佩或金鎖片,卻不知他是從哪裡聽來的。”
俞筱晚默不作聲,這樣東西肯定是存在的,前世舅父拿到了東西,就要處死她,必定是已經交給某人驗過貨了,忽而又想到,君逸之以前總纏着她,莫非也是因爲那樣東西?
君逸之一直小心觀察她的神情,就是怕她懷疑到自己的用心,見她臉色一變,忙表示道:“一開始我找你的確是想問令尊的事,那是爲了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不會拿你、或是任何無辜的人來當餌。我喜歡你,是後來的事兒,我喜歡你,是因爲你聰慧美麗……”
“呸!”俞筱晚聽得耳熱,不待他說完就啐了他一口,而後才發覺他一直握着自己的小手,就不由得臉兒也熱了,掙了幾掙,將手抽了出來。
君逸之不敢強握着,念念不捨地放了開來,見美人兒心氣順了,忙開始編排起君之勉來,“你不知道,剛剛從侍衛口中聽說勉堂兄總是去尋你,我有多急。”
俞筱晚挑眉怒道:“什麼叫他總是去尋我?你仔細說話!”
君逸之忙正了正神色,十分嚴肅地道:“並非是市井傳聞,你應當知道,象我們這樣的人,都有特殊的渠道能打聽到消息,我是這樣,勉堂兄是這樣,別人也是這樣。他這幾日總去尋你,有心的人自會知道,且你是三年前無故身亡的五位大臣之一的獨女,那些人便難免多想。”
俞筱晚也神色一整,“有哪些人,他們會來暗殺我麼?”
君逸之道:“那倒不至於,事兒都沒弄清呢,不會這般擅動,可是一些試探總是少不了的。只要是有人開始試探了,曹家那邊也瞞不住,若你不想面對這樣的麻煩,也是有辦法的……你聽到了這樣的事,會不會害怕?”
俞筱晚點了點頭,若有可能會死,哪個不怕?
君逸之便接着道:“這就是了,若是再傳出一點風聲,你家老太太也會爲你擔心的,自然就……嗯,你眼瞧着再兩個月就能出孝期了,你家老太太肯定就會要,爲你選一家能護着你的親事,旁人若想動你,也得看能不能惹得起你的夫家。”
俞筱晚到底還是未出閣的姑娘,聽到親事這類的話題,小臉立即染上了粉色,斥了聲:“胡扯。”
“是真的!你別不相信我的推測,若我的推測沒錯,勉堂兄一來是要引出感興趣的人,二來,是想到時上門提親,你家老太太一看他家晉王府的頭銜,保準一說就應。”君逸之小心翼翼地看着俞筱晚的神色,見而她神色變幻莫測,顯然是不想與勉堂兄有什麼勾扯,心中暗喜,忙又接着道:“因此,今日一聽說這事兒,我就立即跑來告訴你了,你也好有個萬全的應對。”
俞筱晚小臉一白,跟着心頭暗怒,我能怎麼應對?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和舅父拿定了主意,根本沒有我置喙的餘地。我若是說出更中意你一點,只怕老太太和舅父還會覺得我行事出格,連累曹府的聲譽,更加會將我嫁到晉王府中去。不想我嫁入晉王府,你不會讓你家老祖宗上門來提親麼?
君逸之怎會不知她心中所想,可是,有些事晚兒她不知道。其實八月楚王府辦的賞花會上,老祖宗就暗暗透了話給武夫人,想來武夫人必定會將話兒帶到曹老太太跟前,聽老祖宗說,大約姨奶奶也透了話,可是曹老太太似乎是不想結皇親,怕晚兒沒有孃家支持會受欺負還是如何,反正到現在了,兩邊都沒得到半點回應。或許勉堂兄行此計,也是有這番考慮在其中,若能因此讓曹老太太鬆口,倒也是件好事,可是就怕他和勉堂兄一塊兒去提親,曹老太太答應勉堂兄,卻回絕了他,因而他纔會這般着急。
他有辦法讓晚兒非嫁他不可,也想了出計策拋掉那塊燙手山竽,可卻不想告訴她,因爲他與晚兒似乎還沒到那般心意相通的地步。
她提的要求,他是應下了,可是家中的長輩卻沒應下。老祖宗幫着擋了母妃賜的通房丫鬟,不過是因知道他行事機密,身邊不能隨意加人罷了,可是聽說母妃忙着相看側妃的人選,老祖宗卻是贊成,只是最後定誰要老祖宗答應而已。這只是這些話,他不大好跟晚兒明說,就怕晚兒鬧彆扭。
微微斟酌了一番言辭,君逸之便提議俞筱晚去法源寺齋戒兩個月,因爲楚太妃今年身子一直微恙,有高僧指點她去寺廟裡齋戒禮佛,到時藉着楚王府的侍衛,也能護住晚兒一陣子。
俞筱晚想了想,便應下回府與老太太商量商量。
君逸之心中大安,這才小聲地、有絲絲哀求意味道:“晚兒若是尋到了那塊玉佩或鎖片,可以給我看看麼?”
俞筱晚在信他與不信他之間掙扎了片刻,咬了咬脣道:“給你都可以,可你不是說不知道是什麼麼?我手中的玉佩不下百塊,我哪知舅父想要的是哪塊?”遲疑了一下,又說出了那冊金剛經,“已經讓文伯回老宅裡找了,我帶來的箱籠裡沒有。”
俞筱晚應得這般爽快,讓君逸之一怔之後,不由得有些飄飄然,晚兒若不相信我,怎會這般坦言相告?他立即邀功似的道:“不如你把玉佩都給我,或者拓印下圖形給我,還有鎖片,我找知情的人看一看就知道了。”
俞筱晚點了點頭道:“好。”
事情說完了,俞筱晚便關心了一下他的兄長,“生的什麼病,難道沒有丫鬟小廝看護麼?怎的你這般辛苦?”
君逸之的眸光暗了暗,“是中毒,大哥的內功耗完了,我幫他驅毒。”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只告訴了你,家中人都不知道,我和大哥現在住在郊外的別苑裡。”
俞筱晚心中了一驚,“中毒?什麼時候的事兒,爲何不讓王爺知道?”
君逸之苦笑了一下,“中毒好些年了,我父王是個中庸之人,端正守矩,告訴了他也沒有多大的用處,還怕他露了聲色。我和大哥一直想暗中查明是誰人所爲,再作打算。”
他忽地想起俞筱晚在暗習醫術,不禁充滿希望地問道:“你的醫術好嗎?你會用毒解毒嗎?”
俞筱晚遲疑地道:“會是會一點……可是比不上名醫吧。”她是知道一點毒的,但她沒有跟着名師認真學過,從天橋隱密之處買來的毒藥,又多數是不致命的,不見得能有什麼幫助。
君逸之聽了這話,立即興奮地道:“不管了,這幾年名醫我也不知尋了多少,沒人能解,不如你去看一看,或許你正好會呢?便是不會,也沒關係,反正已經如此了。”
俞筱晚正要答應,門外卻響起了初雲的聲音,初雲大聲道:“小姐,俞管家奉老太太之命來接您了。”
俞筱晚一瞧窗外的天色,才發覺已經暗沉了,快到晚飯的飯點了,她歉意地朝君逸之道:“不若這樣吧,齋戒的寺廟改爲潭柘寺,你與世子去看楚太妃自是方便,我們也好見面,再者,智能大師不是也會醫術嗎?我一人不行,他一人不行,或許我們倆人加在一起,能幫世子將毒解了呢?”
君逸之聽得眼睛一亮,立即應允了。聽得門外初雲故意放重的腳步聲,君逸之朝她微微一笑,輕巧地躍出窗外。
他的身影纔剛消失,初雲便敲開了房門,俞管家一進來,欠身施了禮,“表小姐,今日家中來了貴客,老太太請您早些回府。”
俞筱晚忙笑道:“真是荒唐,算帳竟算得忘了時辰,還勞累俞叔親自走一趟。”
俞管家十分謙遜地道:“這是奴才的本分,不敢當表小姐的話。”
俞筱晚拾掇了一下,便隨着俞管家回了府。回到府中才知,原來今日是工部尚書石夫人上門來保媒,說的正是韓甜雅與曹中睿的婚事。
到了延年堂,俞筱晚忙上前給石夫人行禮。石夫人是一品誥命,在正廳裡同老太太一起坐在上首,只是笑容有些勉強,老太太的神色也不對勁兒。俞筱晚這一回府,倒是給了雙方一個臺階,石夫人忙拉起俞筱晚道:“這就是府上的表小姐麼?真真是個天仙似的人兒。”
溢美之詞不斷從石夫人的嘴裡流淌而出,直把俞筱晚說紅了臉,她才止住。
老太太聽她誇晚兒,就好比是在誇自己一樣的開心,順着石夫人的話兒明貶暗褒地說了晚兒幾句,邊說邊遞了一個眼色給武氏,武氏忙岔了話道:“難得石夫人過府一敘,府中備了些菜餚和水酒,石夫人一定要賞臉嘗一嘗。”
石夫人任務沒辦成,自不願多留,只勉強撐着笑說了句,“我府中也有事,不能再留了,多謝老太太款待,改日我作東,請老太太到我府上耍一耍。”說罷便告辭了。
用過飯,一家子聚在延年堂的東暖閣裡聊天之時,俞筱晚才弄清事情原委。原來石夫人並不是真正上門當保山的,是韓夫人派了她來暗示曹家,可以讓曹爵爺帶着曹中敏上門,讓她來相看相看了……不是提親了。
老太太覺得韓家的架子擺得太大了,心中有些不喜,這才愛理不愛的。
老太太道:“丞相麼,這官職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今年丞相姓韓,明年可就不知了。依我看,敏兒已經拖到這個年歲了,不如等明年春闈之後,再做打算。”
曹清儒清了清嗓子沒有接話,武氏的臉色不大好,臉皮也僵硬,只管瞟着爵爺。曹中敏則是低頭不語。
俞筱晚尋思着,必定是老太太才讓一個張氏給噁心着了,犯了那麼大的醜事,卻因爲她兄長是舅父的上峰而不能拿她如何,現在韓甜雅跟敏表哥的事兒八字還沒一撇,韓夫人的架子就拿得這般大了,要提前相看倒沒什麼,可是連親自下個帖子請曹家人過府玩一玩都不願,竟要讓旁人帶話,的確是令人不喜,所以老太太不想結這門高貴的親事。可是顯然舅父、武氏以及敏表哥本人,都是希望能與韓丞相結親的。
收到敏表哥求助的目光,俞筱晚於是便笑道:“老太太真是一語中的。這朝裡哪處的官職不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呢,若想娶個不會連累家族的妻子,最好還是求聘皇家女。”
老太太一怔,扭頭看了俞篠晚一眼,隨即笑了笑道,“咱們家娶了尚書的妹子都猶自惴惴不安,還敢求娶公主郡主麼?這人呢,心可以大一點,但得有個度!做什麼事之前,都得先想想自己的身份和能力。”
俞篠晚心中一動,覺得這話裡有話,佯裝沒聽出來,笑道,“老太太,敏表哥可是玉樹臨風的謙謙君子,晚兒覺得,尚公主也是可以的呢。”說完愛嬌地吐了吐舌頭,她可是沒出嫁的姑娘家,再多的話就不能說了。
不過她開了個頭,武氏便好接話下去了,大抵上的意思是娶妻娶賢,韓五小姐她在幾次的宴會中都見了,十分的貞靜淑雅,實爲良配。
老太太便轉了口風,只說哪天家中辦個宴會,請來韓小姐相看一番,至於兒子是否要帶長孫去韓家,她就懶得管了。
俞筱晚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聽着,曹家的三姐妹都已經定婚,睿表哥是自己不珍惜,如今和離了,待敏表哥再訂下親事,應該就要輪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