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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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黑暗中驚醒,俞筱晚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心呯呯呯地劇烈跳動,那種痛徹心扉的被背叛與被欺騙的憤怒,還在灼燒着她的理智。
外面的人似乎察覺了牀內的動靜,牀簾被一隻素白小手挑起一角,一張粉嫩可愛的圓臉伸了進來,一見俞筱晚睜開了眼睛,立即驚喜地道:“姑娘可算是醒了,覺着還好麼?要喝水麼?”
初雲?三年前投井自盡的初雲?
俞筱晚震驚地睜大眼睛,難道,這裡是地府?
初雲柔柔地問,“姑娘怎麼這樣看着婢子,好象不識得婢子了似的?”
初雲,竟不怨她呢。
俞筱晚熱淚盈眶,一把抓住初雲的手道:“初雲,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應當爲你求求情的。”
當年初雲與曹府中的丫頭爭吵,按規矩要打十板子,可是曹夫人竟讓人當衆對初雲行刑。
雖然打板子的是老婆子,可當時竟正巧有一個外院的男管事“無意間”路過,將初雲的難堪狀看在眼底,初雲想不開,投井自盡了。
現在想來,這都是舅母的計劃,先一步一步除去她的丫頭,再將自己的人安排到她的身邊。都怪她太軟弱,縱然對事情的始末懷有疑問,卻也不敢向盛怒中的舅母求情,纔會令初雲香消玉殞。
真是恨死自己這種性子了!
初雲被小姐的眼淚弄得手足無措,慌忙將初雪和趙奶奶給喚了進來。
看到趙媽媽,痛哭中的俞筱晚忽地一頓,旋即撲到趙媽媽的懷裡,哭得更加傷心,“媽媽,我們終於在地府團聚了。”
趙媽媽愣了愣,哭笑不得地道:“我的小姐呀,你不過是坐馬車走遠路不習慣,吐了一場,大夫說好生休息一天再上路便沒事了。”
“啊?”俞筱晚頓時怔住了,眼淚也忘了流。
她擡頭打量了趙媽媽和初雲幾眼,這才發覺,她們都是幾年前的樣子,趙媽媽的發間沒那麼多白髮,而初雲和初雪的樣貌也不過才十三四歲……她心中驚駭着,遲疑地伸出自己的手看,白皙、細嫩,只是手很小,似乎還是年幼時的樣子。
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經過反覆多次的確認再確認,俞筱晚終於弄明白,自己重生到了四年前。
這一年,父親忠信伯在打獵時,不慎從馬背上摔下,醫治無效而亡;母親悲傷過度,也跟着去了,丟下年僅十一歲的她。她是父母的獨女,俞家無人繼續伯爵之位,朝廷收回了爵位,另賜了她良田百頃,財寶無數,作爲補償。
母親臨終前將她託付給舅舅曹清儒,是敏表哥親自上汝陽來接她的。她還記得,途中她的確是病過一場,算起來,明日就會到舅舅家了,又要與僞善的舅母和懦弱自私的睿表哥見面了。
只要一想到這兩個人,俞筱晚的手便恨得緊握成拳,莫非,是上天垂憐,特意安排她來揭穿舅母的僞善面具,爲自己清洗冤屈、報仇雪恨?
她微微凝眉,仔細思索着如何對付慣會裝賢惠的舅母。她前世繼承了母親的傾城之貌和善良柔軟的性子,幾乎從未與人紅過臉,這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要如何辦纔好。
趙媽媽服侍着小姐用過飯、梳洗完,嘴裡就開始唸叨,“明日就要到曹府了,小姐還是聽老奴說一說曹府中的人和事吧,這不是打探旁人的私密……”
的確,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俞筱晚仰起小臉道:“媽媽現在說與我聽聽吧。”
“您願意聽了?”趙媽媽又驚又喜,忙將自己多方打聽到的訊息,一一細稟。
“當年,舅夫人嫁入曹家不久,就懷上了一胎,後來滑了,之後幾年都再沒開懷,實在沒有辦法了,纔給舅老爺擡了一個武姨娘,生了敏少爺。敏少爺一生下來,就被舅夫人帶在身邊,原是要按照習俗,待敏少爺滿了六歲,正式記入族譜過繼到舅夫人名下的。哪知在敏少爺四歲那年,舅夫人竟再度懷孕,生下了睿少爺,舅夫人便立即將敏少爺還給了武姨娘。”
“這麼一來,敏少爺的地位就難堪了,原本一直當嫡少爺養着,外邊的人也都知道,可轉眼又成了庶子。我聽夫人說過,老夫人和舅老爺的意思,還是依原來的,將敏少爺過繼給舅夫人,當成嫡子養,可是舅夫人不願意,只是不敢太過強硬地拒絕。這麼些年來,敏少爺一直就是這樣不嫡不庶的……”
俞筱晚邊聽邊將前世的一些經歷拿出來對照,瞬間明白了許多事情。難怪舅母對敏表哥總是有些外熱內冷,陷害她的同時,還要捎帶上敏表哥,原來還有這個緣故在內。
敏表哥比睿表哥大了近五歲,很早就在衙門裡任了個小主事,爲人平和謙虛與世無爭,辦事沉穩老練世故圓滑,比只知道吟詩作對的睿表哥,似乎還強上一些。若舅父曾說過將敏表哥當嫡子養,那麼這個伯爵之位,舅父很有可能考慮由敏表哥來繼承。
正思索着,門外傳來初雪的通稟聲,“小姐,敏少爺求見。”
俞筱晚忙道:“敏表哥快請進。”
話音一落,曹中敏便轉過屏風走了進來,他十七八歲的年紀,穿一身藏青色蜀錦對襟直衫,頭髮用玉簪束着,腰間僅佩了一個荷包,腳踩皁底雲靴,俊郎沉穩。來到近前,在靠牆的八仙椅上坐下,先是關切地問,“表妹的身子可好了些?”
俞筱晚柔柔地道:“多謝表哥掛懷,好多了。”
曹中敏又關心了幾句,才轉了話題,“明日就能入京了,表妹有什麼要見的人,可以在入京前見一見,否則到了府中,表妹住在內宅,就有諸多不便。”
俞筱晚心中一動,這話是在暗示說,我應當先見一見俞管家麼?看來,敏表哥在暗中與舅母作對呢!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自己困在後宅之中,不方便四處奔波,若是能與敏表哥聯手,必是如虎添翼。
前一世,她年紀太小,經營這類煩心的事都不願理會,而且一個還未出閣姑娘見外男終是有些不妥當,印象中,似乎只見過俞管家兩面,就在舅母的挑唆之下,賜了些遣散銀子,讓他離去了。這一世既然要看管好俞家的財產,自然要見一見這位父母口中忠心的管事。
拿定了主意,她便頷首道:“還是表哥想得周到,明日一早請表哥安排俞管家來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