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五爺~~”就在元知昊走投無路,以爲今晚上必死無疑的時候,突然頭頂傳來壓低了嗓子的喊叫聲。
元知昊兀得擡頭,看見林參將那張臉從屋頂上露了出來,頓時心中狂喜:“林……”剛要出聲,卻看見林參將的手指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頓時回過神來,又嚇出了一身冷汗,自己驚喜過度,竟然忘記了外面有黑衣人正在虎視眈眈!
林參將見元知昊會意,又伸手指了指元知昊的身後,元知昊轉身,看見了那裡放着一張桌子,頓時大喜,轉身把桌子拖了過來,又在桌子上放了一把椅子。
林參將又將屋頂上的洞挖大了一些,這時元知昊已經站在了椅子上,林參將伸手拉住了元知昊的手。
“吱嘎”,破舊的木門發出了一聲殘破的呻吟,元知昊的臉色頓時蒼白起來。
林參將一用勁,元知昊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一跺腳,就隨着林參將翻上了屋頂。
林參將拉着元知昊就要走,元知昊卻遲疑一下,彎腰去蓋瓦片。
“五爺,他們看見桌子和椅子就知道五爺從屋頂走了。”林參將輕聲解釋了一下,元知昊頓時明白過來,反而伸手一拉林參將往前跑去。
“五爺。”林參將又輕輕的喊了一聲,“稍安勿躁。”
“……”元知昊一臉疑惑的看着林參將。
“隨我來。”林參將說着,貓腰走到一個壁罩邊,示意元知昊蹲在這裡。
元知昊雖然不解林參將的用意,但還是依言貓在了壁罩的下面,林參將等元知昊藏好身子,自己也貓在了壁罩的後面。
兩人剛剛躲好,就聽見“喀喇”一聲響,兩條黑影從屋頂的洞中竄了出來,兩人站在屋頂相視一眼,向着東邊疾馳而去了。
緊接着又竄出兩條人影,向着西邊而去,眨眼時間,就有八個人分別從東南西北方向而去。
元知昊在壁罩後面看的臉色慘白,剛纔若是沒有躲在這裡,這會兒肯定已經被這些人追上了。
林參將等這些人影消失之後,才湊近元知昊的耳邊輕聲道:“五爺,你在這裡,末將去四周看看。”
此刻的元知昊哪裡還敢胡亂動作,不住的點頭:“好,林將軍小心。”
林參將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挪動着身子,四下裡查看了許久,這才挪了回來,示意元知昊跟着他走。
元知昊點點頭,小心的跟着林參將,挪到了屋頂的最西邊,見林參將開始掀開瓦片,心中驚詫,卻沒有做聲,看着林參將把屋頂挖出了一個人的大小,一縱身,跳了進去,接着又看見林參將從洞中探出頭來,元知昊會意,跟着從屋頂跳下,踩着林參將早已經準備好的桌子進了屋子裡面。
“五爺,你先找個地方躲躲。”林參將輕聲的說着,自己又上了桌子,小心的瓦片放回了原處,這才跳了桌子,把桌子挪回了原處。
元知昊躲在窗後,透過有些破碎的窗紙往外看,見院子裡還有一個黑衣人正在四處張望,心中提起的心,怎麼也放不下來。
“五爺。”林參將壓低了的聲音,在元知昊的身後響起。
“……”元知昊轉身不解的看着林參將。
“這裡靠窗太近,當心被人發現。”林參將看了一眼外面,伸手指了指角落,“我們去那邊坐。”
元知昊點頭,隨着林參將到了牆邊的角落。
四下裡一片靜寂,連兩個人的呼吸聲,都顯得格外的凝重起來,沉悶的讓人心中發慌。
等待的時間份外的漫長,緊繃的精神讓人份外的感覺累,屋內的月光慢慢的向着窗邊移去,每一分一毫,元知昊都覺得像是過了一年那麼久……
元知昊悄悄的挪動了一下身子,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林參將,卻見林參將就如雕塑一般,端端正正的坐在一邊,連呼吸聲也不曾聽聞。
或許是林參將那一臉凝重的模樣,讓元知昊的提起的心,越發的緊張起來,這一刻似乎連時間都凝住了。
“深吸呼,放鬆,沒事。”林參將彷彿感受到了元知昊的緊張,輕聲說道。
元知昊點點頭,可是深呼吸以後,卻絲毫沒有放鬆下來,就在元知昊緊繃的精神,如拉緊的弓弦,只要輕輕一碰,就即將崩潰的那一刻,屋內的月光終於跳出了窗戶,破碎的窗紙上,映出了一抹淡淡的曙光。
一直端坐着的林參將倏的站了起來,疾步走到窗邊。
元知昊被林參將樣子嚇了一跳,跟着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低聲問道:“怎,怎麼了?”
林參將朝着元知昊一擺手,凝神看着外面,許久,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沒事了。”
“啊,什麼?”元知昊一時反應不過來。
“沒事了,暫時安全了。”林參將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
“誒,你……”元知昊呆怔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也顧不得林參將癱坐在地上,一把拽住了他,“你,你說什麼?”
“沒事了,暫時安全了。”林參將把話重複了一遍。
“哦。”元知昊下意識的應了一聲,突然狂喜起來,“我們,沒,沒事了……”
林參將點點頭:“等天亮了,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他,他們全都走了?”元知昊兀自不敢相信。
“嗯。”林參將又點點頭,“五爺,你放開末將,讓末將好好歇一下……”
“……”元知昊下意識的鬆手,林參將就如一灘爛泥一般癱在地上,“五爺,末將……”
“你……”元知昊訝異的看着林參將,“我,我還以爲你……”
“五爺,末將已經是強弩之末。”林參將的聲音帶着深深的疲憊。
“誒!”元知昊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也像你一樣,渾身乏力。”
“五爺,我們趕緊休息一下,然後要立即動身,等他們回過神來,我們就走不了了。”林參將的臉色有些發白。
“啊……”元知昊嚇了一跳,“他們還回來?”
“誰知道呢,但願是末將猜錯了。”林參將擡頭看了一眼窗口,“五爺,你的這裡,末將出去查探一下。”說着,小心的開門出去了。
元知昊看着林參將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剛剛有些放下的心,猛地再一次提了起來,用眼睛掃了一下四周,目光所及之處,竟然看見三四個兵士躺在牀上。
元知昊走過去,卻見這幾個人早已經氣絕,喉間有一道刀痕,顯然是一刀斃命!鮮血已經浸潤了這些兵士的整個身子,被褥已經殷紅一片,還有些順着牀沿滴落下來,在牀底凝固,黑乎乎的一片。
這時的元知昊才感覺到一片血腥味撲鼻而來,衝得元知昊胸臆間一陣翻滾,一股酸脹之氣猛地涌了上來,忙伸手捂住了嘴,猛地轉身,踉蹌着朝着門外跑去。
林參將剛查探完了每個房間,突然看見元知昊跌撞着出來,嚇了一跳,“五爺,你怎麼了?”
元知昊趴在牆邊乾嘔了好一陣子,這才緩過一口氣來,朝着林參將不住的搖手:“沒,沒事,只是看見屋子裡有死人,這才……”
“五爺,我們人,全都死了。”林參將的聲音有些沉重,“以末將看,我們要早些走纔是。”
“那好,我們走。”元知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直起腰。
林參將把手上的衣服遞給元知昊:“五爺,先換衣服,然後我們就離開這裡。”
元知昊掃了一眼林參將手中的粗布短褂,接過來,一聲不吭的開始換衣服,倒是讓林參將愣了一下。
“快些換吧。”元知昊反過來催促林參將,“我們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兩人換好了衣服,正要離開,元知昊卻站住了:“將軍,記住這裡,等我到了京城,就遣人過來……”
林參將一臉苦笑道:“等五爺回到京城,這裡怕是……”
“那就燒了這裡!”元知昊的臉上閃過一絲狠戾,“我不能讓這些義士的丟了性命,屍體還讓人糟蹋!”
元知昊的話,讓林參將的腰身猛地一直:“好,聽五爺的!”說着,轉身進了院子,拿出火石來,又從廚房拿了一些烈酒起來,就在院子裡放了一把火。
“五爺,我們走。”林參將出來,拉着元知昊就走。
兩人沿着黃泥小路,朝着村子的外面跑去。
火勢越來越大,在山風的助陣之下,霎那間燒紅了半邊天,村民們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呼喊聲,救火聲,頓時響成了一片,林參將和元知昊兩人混入人羣中,聽見有人再喊:“里長家裡着火了,快,快找里長……”
“沒有看見里長。”
“我看見昨兒晚上里長把屋子讓給了軍爺。”
“里長上哪家借宿去了?”
“不知道……”衆人互相問着,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里長上哪裡去了。
林參將和元知昊互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底看見了驚疑。
“找到了,找到了,里長在那邊!”突然一聲帶着驚恐的聲音在人羣的最外面響了起來,衆人回頭,看見一個瘦小的男子,一臉驚恐的指着村尾的一座孤零零的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