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縷急急忙忙的跑進漱玉宮的正殿,滿臉全都是驚慌:“娘,娘娘……”
端坐在主位上的蕭淑妃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厲光,陰冷着聲音道:“大呼小叫的,成什麼體統?!”
“不,不是,奴,奴婢……”翠縷臉色慘白,冷汗已經順着額角滴落下來,“是,是……”
蕭淑妃放在椅子背上的手,下意識的握緊,由於過份用力,微微的顫抖着,可是聲音卻鎮定的如大乾門外的玉柱一般:“慌什麼,慢慢講。”
翠縷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又吸了一口氣,手按住胸口,努力的讓自己狂跳的心,稍稍的平靜一些,這纔開口:“大,大爺他,他帶兵圍,圍了皇宮……!”
“什麼?!”蕭淑妃騰的就站了起來,強撐的鎮定就如被針戳破的氣球一般,霎時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你,你沒有聽錯?!”
“沒有。”翠縷把剛纔的那句話說出來之後,反而鎮定了下來,“外面的人都說大爺反了,帶着兵正在逼宮!”
“怎麼,怎麼會這樣?!”蕭淑妃身子搖晃了一下,終於堅持不住,頹然癱倒在椅子上。
至德帝躺在乾清宮的牀上,看見林公公慌慌張張的進來,原本微鎖的眉心猛地擰成了結,聲音陰冷:“發生什麼事情了?”
“官家,大爺帶兵逼宮。”林公公雖然聲音顫慄的厲害,但臉上的神色還能維持平靜。
“孽子!”至德帝猛地拍了一下牀沿,由於過份用力,使勁的咳了起來,彷彿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了一般。
“官家!”林公公慌忙上前,“奴才這就去請藥王過來。”
至德帝搖了搖頭,哆嗦着手,打開了放在牀邊的玉盒,裡面放着一顆黝黑的藥丸,至德帝拿起來,皺着眉心看了一會兒,猛地一閉眼,把藥丸放在了嘴裡。
林公公連忙端了一杯溫水過去,至德帝就着林公公的手,喝了幾口,這才長長的舒出一口氣,整個人頓時精神起來,哪裡還有半分病弱,即將離世的模樣。
“替朕更衣!”至德帝從牀上坐起來,盯着林公公,眸光犀利如劍,“朕倒要看看,這個孽子到底想要幹什麼。”
靖安侯府。
蕭雲峰急匆匆的跑進蕭老太君的院子:“阿,阿孃……,不,不好了!”
蕭老太君躺在牀上微微的睜開了眼睛,看着臉色蒼白的蕭雲峰:“怎麼了?”
“大,大爺反了!四,四爺棋差一招……”蕭雲峰臉色難看至極,這若是讓元知縝成功了,蕭家就算是從大齊除名了!蕭家的百年基業,毀在他的手裡,怎麼有臉去地下見列祖列宗!
“反了?”蕭老太君猛地睜開了眼睛,看着蕭雲峰。
“是。”蕭雲峰使勁的擦着汗,語氣急促,“也不知大爺從何處找來的兵馬,已經控制了京畿,現在正圍着皇宮……”
“九門提督的兵呢?”蕭老太君的眸光倏的一深,“御林軍呢?”
“這……”蕭雲峰愣了一下,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傳信給四爺,帶兵勤王救聖駕!”蕭老太君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用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這可是個好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蕭雲峰被蕭老太君這麼一提醒,頓時回過神來,忙道:“果然阿孃是個明白的,兒子這就去找四爺。”
“你打算怎麼去?”蕭老太君看着一臉興奮的蕭雲峰,沉着臉道,“越到這個時候,就越要沉住氣,好壞在今日這一朝了!走地道!”
“是。”蕭雲峰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兒子知道了。”
元知睿接到消息的時候,蔣宏敏也在他的書房裡。
“蔣先生怎麼看?”元知睿轉身看着蔣宏敏。
“沒有想到大爺竟然比我們搶先了一步。”蔣宏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不過好在上次在勇毅伯府得了消息之後,我們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元知睿咬着牙道:“原先想着阿爹大行的時候再動手,現在看起來不得不提前了!”
“四爺,動手吧,我們不能到了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才行動,那時候大爺已經掌控了大局,我們就晚了。”蔣宏敏咬着牙,臉上滿是陰狠。
“只是……”元知睿猶豫了一下,“勇毅伯府那邊,莊志鵬手上可是掌握着羽林衛和禁軍……,萬一……”
蔣宏敏想了想,臉上閃過一絲惡毒:“那就用勇毅伯府和安郡王的人質,拖住莊志鵬!”
元知睿用力的點了點頭:“安郡王府我佈置了暗道,讓影衛去就行了,只是勇毅伯府……”
“勇毅伯府就讓我去!”蔣宏敏遲疑了一下,猛地擡頭看向元知睿,富貴險中求,若是這次冒險能拖住莊志鵬,讓四爺成就大位……,和將來的飛黃騰達比起來,這小小的冒險,值了!
“不行!”元知睿卻斷然拒絕,“我不能把你置於危險之地!”
“四爺,我好歹是勇毅伯府的女婿,現在京城危難,我帶着夫人去孃家救助,也算是理所當然。”蔣宏敏意志堅定,“我會帶着京兆府的衙役去。”
“好!我撥兩百個精兵給你,假扮成京兆府的衙役,務必把勇毅伯府牢牢的控制在手裡!”元知睿猛地一揮手,“宏敏,這個重擔就交給你了!等大事落定,我給你記首功!”
勇毅伯府,莊靜怡和徐氏,此刻正坐在莊老夫人的院子裡,聽着婆子說外面的情形。
莊老夫人微閉着眼睛,伸出兩隻手指,在椅子扶手輕緩的敲擊着,一下又一下,神情悠閒到了極點。
莊靜怡的心中卻似驚濤駭浪一般,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原本大家商量的好好的,等江南的戰報過來,她就去宮中求肯,讓她到江南探親,而同時莊老夫人和樑王妃一起去皇家禪寺做法事,神不知鬼不曉的脫離京城,然後再讓京城亂起來,他們三家就如魚入海,自在逍遙去海外佔島爲王。
可是往往天不遂人願,誰也想不到元知縝竟然這麼沉不住氣,還沒有她們把事情安排就緒,他就起兵了!結果把她們這些人全都困在了京城裡!
她倒還好,孤家寡人一個,來了這裡,但是樑王府卻是一大家子……
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可是瞧着莊老夫人的模樣,依舊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莊靜怡不由得衷心佩服起來。
“回老夫人。”黃鶯挑起門簾,從外面進來,屈膝行禮,“老爺遣人來問老夫人有什麼吩咐?”
“嗯。”莊老夫人點點頭,“你遣人去跟他說,他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這裡沒事。”
徐氏嚇得臉已經白了,緊緊的拽着自己的衣角,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可是在對上莊老夫人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之後,最終還是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莊靜怡感覺到了徐氏的不安,伸手握住了徐氏的手臂,輕輕的拍了兩下:“阿孃放心,不會有事的。”
“嗯,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徐氏重重的重複了一遍,像是告訴別人,又像是給自己信心。
“回老夫人,外面三姑奶奶和三姑爺來了。”黃鶯再一次進來,低着頭輕聲稟報。
莊老夫人這次猛地睜開了眼睛,盯着低頭看着地面的黃鶯:“怎麼說?”
“三姑爺和三姑奶奶來了。”黃鶯把話重複了一遍。
“只是兩個人,還是帶着別人?”莊老夫人的神情終於有些凝重起來。
“帶着兩百衙役,聽三姑爺說是京兆府的衙役,他擔心府裡受到叛軍的傷害,所以趕着過來的。”黃鶯的眉心微微的蹇着,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依着奴婢看,卻是不像衙役,這些人渾身上下透着一股精幹,像是,像是……”
“去,傳我的話,緊閉府門,讓府中的護衛守着大門,不論是誰喊都不開,若是有誰敢強攻,讓他們不要給我手軟!殺一人賞五兩銀子!”莊老夫人倏的挺直了脊背,看着黃鶯,那眼眸中的寒光,讓莊靜怡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是。”黃鶯倏的擡起了胸膛,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祖母。”莊靜怡站起來,“我也出去看看。”
“一起去吧。”莊老夫人站起來,轉身看了一眼徐氏,“你就不要出去了,瞧這天色也不早了,你讓廚房的人,先把午飯燒了,不論如何,飯總是要吃的!”
徐氏哆嗦了一下,但還是咬着牙應了:“婆婆,我這就去。”
“阿孃放心,有阿爹在,有祖母在,不會有事的。”莊靜怡走過去,攙住了徐氏,安慰道。
這倒不是她盲目自信,倒是真的對這兩人有信心。
這場風暴既然是莊志鵬掀起來的,她就不信莊志鵬會沒有安排,而剛纔莊老夫人的殺伐決斷,卻又讓她大開眼界。
“嗯。”徐氏用力的點了點頭。
莊靜怡和莊老夫人到達大門口的時候,勇毅伯府的護衛和蔣宏敏帶來的衙役,已經差不多劍拔弩張了,只要有一點兒火星,定然會燃起滔天的大火來。
蔣宏敏一臉青黑的站在勇毅伯府的大門外,看着緊閉的大門,還有那矗立在牆頭的護衛,心情真的糟糕到了極點!
原以爲手到擒來的功勞,想不到竟然出了意外!
難道這勇毅伯府的人看出了他的來意?!
蔣宏敏想着,用力的搖了搖頭,不可能!
莊志鵬已經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趕往宮中,莊志鵬不在,這勇毅伯府就只剩下一些老弱女人,便是莊老夫人在怎麼奸猾,在這個關口,怎麼也不可能還能這麼清醒。
“三姑爺,我家老夫人說了,多謝三姑爺想着府裡。”黃鶯趴在牆頭,看着負手站在牆下的蔣宏敏,一臉的誠懇,“府裡現在沒有什麼事,三姑爺還是緊着別處吧。”
“祖母呢?”蔣宏敏擡起頭,看着黃鶯,一臉的擔憂,“我不放心祖母,等我見了祖母,看她老人家安好,我才能放心。”
“三姑爺真是孝順。”黃鶯大大的讚了一聲,“我家老夫人安好,她老人家不敢耽誤三姑爺正事,三姑爺請便吧。”
“不行!”蔣宏敏連思索都沒有,便拒絕了,“我沒看見祖母,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心的,還請姐姐開門,讓我見見。”
“不敢勞動三姑爺,……。”黃鶯趴在牆頭,聲音不急不緩,和蔣宏敏打着嘴上官司,不論蔣宏敏怎麼說,她都咬定了一句話,那就是三姑爺是個好的,老夫人也身體很好,但是想要見,卻是不用的。
蔣宏敏見黃鶯繞來繞去的說,心中清楚黃鶯這是在拖延時間,若是讓莊志鵬過來,那就來不及!
“你一定攔着不讓我見祖母,定然是祖母已經遭了不測!”蔣宏敏突然翻臉,“爲了祖母的安危,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