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然倒不以爲然的說道:“這有什麼不可?我跟我孃的長相就如出一轍,我爹還時常說起,若是有一日,我換上孃親的衣服,定可以以假亂真。”
扎勒仔細想了想,央澤都離家這麼久了,想必孩子也該像李嫣然這麼大了纔對,便又問道:“那丫頭,你孃親今年多大了?”
李嫣然想都沒想,便說道:“正好有三十個年頭。”
扎勒的眉頭總算疏開了點,表情也好了很多,心想,那便就錯不了了,“丫頭,告訴我,你孃親是不是也有一個這樣的墜子?”說着,便從胸前的衣衫後面掏出來一塊樣子有點像狼的矢車菊寶石。
李嫣然的目光也有一絲疑惑,明明沈眉說過這是她的傳家寶貝,可是眼前的人怎麼會有個一樣的?李嫣然還是如實回答了:“我娘確實有個模樣相同的墜子,只是……”
李嫣然的話還沒有說完,扎勒就打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只是你孃的是一塊鴿血紅,對不對?”
“你是怎麼知道的?”李嫣然十分警覺地看着眼前的這個人。
沒想到,扎勒聽了這話居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沒想到這麼多年,還能再找到,這次錯不了了,丫頭,我是你的親舅舅啊。”
聽他們認完了親之後,趙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問道:“扎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會是嫣然的舅舅?”
李嫣然抿了抿嘴,還是打斷了他們的說話:“我可還沒承認你說的話,雖然有那對玉石,但是有心之人皆可僞造,此事究竟是真是假,我不能單憑你一人之言。”其實李嫣然已經有些相信扎勒的話了,因爲上一世在皇宮的經歷,她什麼樣的金銀珠寶沒有見過?雖不是懂行的人,但是東西從眼前一過,也可看出些門道,扎勒手上的這一塊是貨真價實的矢車菊寶石無疑。
“真像你孃的脾氣。”這麼暗自的說了一句之後,才又回答了李嫣然的話,“你孃的後肩三指以下有一大塊刺青,是這個形狀的,對不對?”說着,扎勒也解下自己的上衣,露出了那個位置,然後轉過身來,說道:“就在跟我相同的位置,這是我們部落特有的標記,只有首領的兒女纔會有這樣的刺青。我能知道的這麼清楚,你該信了吧?”說完,扎勒便轉過身來,他的眼神裡也流露出了些許微妙的情愫,希望能夠從李嫣然的身上找到央澤的影子,也希望這麼多年的思念之情能夠在李嫣然的身上得到寄託。
看到那塊樣子怪異的刺青,李嫣然的記憶又被扯回從前,那時李嫣然纔剛剛學會說話,走路不久,那日沈眉帶着李嫣然一塊在池中洗澡。
“娘,娘,你背後的那個東西是什麼啊?”那時的李嫣然還只有四五歲,聲音還稚嫩得很,但是從那時就看得出來,李嫣然是個小美人坯子,長大了定是個大美人。
沈
氏一邊爲李嫣然沖洗着身上,一邊學着她的聲音說道:“嫿兒,孃的貼心小棉襖,那個呢,是娘以前生活的地方啊,有地位的人一定要有的一個記號,這樣別人纔會知道你的身份啊。”
李嫣然還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問,“那娘,什麼是身份啊?什麼是地位啊?”
看着李嫣然一個勁兒的問人的樣子,別提有多可愛了,沈氏愛不釋手的將她一把攬進懷裡,說道:“身份和地位啊,就像你爹穿的衣服一樣,別人一看就知道你爹的身份了。”
“娘,嫿兒知道了。”說完,便往沈氏的懷裡鑽了鑽,咯咯的笑着,聲音像銀鈴一樣。
這時沈氏才伏在李嫣然的耳邊輕輕的說:“但是嫿兒啊,你聽娘說,千萬不可將此事告訴別人,不然嫿兒就沒有孃親了。”
李嫣然還不懂,一聽這樣的話,就只知道哭,“嫿兒不要沒有孃親,嫿兒要永遠跟孃親在一起,嗚嗚。”
李嫣然這才明白,當年沈眉跟自己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沒想到,這句話裡竟隱藏着這麼大的秘密,不禁讓人心頭一顫。
將感情整理好,李嫣然只是低下頭,淡淡的說:“其實,我從方纔見到那塊玉石的時候就信了,且不說玉石是真是假,只說是上面的花紋就很難雕刻,剛纔說出那話,只因我還爲未好準備去接受一個陌生的舅舅。”雖然李嫣然沒有過多的表情,但扎勒還是能從她的字裡行間中清楚的感覺到她的那股激動。
誰都沒有想到,想扎勒這樣的鐵漢也會有如此柔情的一面,“罷了,我知道你還不願叫舅舅,那就隨他們一樣,叫我扎勒就好,等你什麼時候想叫了,再叫不遲。”說完,又轉過頭看着趙璟,好笑的問道:“趙璟,你所說的那個跟趙悅相仿的姑娘,該不會就是這丫頭吧?”
趙璟點了點頭,高興地回答道:“就是她,沒想到你們的緣分倒比我們還要深,不過,您剛纔說的那件事,又是怎麼一回事?”
扎勒沒有接着回答,而是看着李嫣然,問道:“丫頭,你想聽嗎?”
原以爲,她會說很想聽的,沒想到李嫣然竟是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你想說,我便想聽,你不想說,我也便不想聽,那麼,你想說嗎?”
這時的扎勒跟往常全然不同,沒有了那副冰冷的面具,將自己能夠表現的一切溫柔全部拿了出來,充分的顯示出了一個舅舅對於侄女的全部疼愛,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很有耐心的講起了當年的事情,“現在想起來,該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時的可汗還是我的父親,當時的蒙古還沒有現在那麼昌盛,父親想要振興我蒙古一族,碰巧強盛的突厥國來人向我父親提出讓央澤與突厥國聯姻的事情,當時央澤是說什麼也不肯的,父親的態度雖然不是很強硬,但是始終是在勸說央澤,讓她爲了整個蒙古考慮,央澤始終都
不願意遠嫁突厥,父親沒辦法,本想用禁足逼她就範,沒想到她竟就此逃走了。”
李嫣然的心也緊着,問道:“之後的事情呢?”
扎勒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突厥國以爲是父親不願和親,並擅自將女兒放走,故意要與他們過不去,便因此而掀起一場大戰,其實父親對此也是知道的,突厥國本就是想找藉口吞掉蒙古,但是父親擔心蒙古數萬人的安危,想要避免這場戰爭,纔會想要勸說央澤聯姻的,但是事實上,若是央澤執意不肯的話,父親會親自出兵應戰的,沒想到,這一戰就是數月,因爲我蒙古軍的英勇奮戰,才最終將突厥國的人驅逐出境,但是,沒想到戰爭結束後,就再沒有了央澤的消息,我們知道,已經錯過了尋找央澤的最好時機,本以爲她被突厥國的人抓走了,我們甚至已經決定再度出兵,去突厥國救回央澤,但是我們的人買通的消息是突厥國並沒有一個蒙古女人被抓,我和父親幾近絕望,後來父親思女成疾,他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最後的心願便是再見央澤一面,所以他要我在他死後將他的屍骨焚成灰,若是央澤還能再回去,也好讓他馬上見到自己的女兒。”
李嫣然聽後,心中竟有一絲顫動,她也不知道母親當時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但是她唯一知道的一點是,若是當初她站在母親當時的位置,她大概也會選擇這麼做,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是一個女人最大的不幸。
見李嫣然久久都不說話,趙璟問道:“怎麼了嫣然?見你遲遲都不說話,在想些什麼呢?”
李嫣然的話語終於有了一絲感情,她苦笑着回答道:“我只是突然有些同情母親,雖然貴爲蒙古國的公主,但是卻有這樣的遭遇,甚至不能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不過,上天似乎也很眷顧母親,讓她遇到了我父親這樣的人,並重新擁有了一個家。”
扎勒突然有些動情的對李嫣然說道:“丫頭,你的母親這些年她還好嗎?能帶我去見見她嘛?”滿眼裡的期望看得趙璟和廖辰都有些於心不忍了。
但是李嫣然絲毫不爲之所動,因爲她不能不考慮和照顧她母親的感受:“嫣然心有餘而力不足,這麼多年,母親從未向旁人提起過這些,這就代表她不想提起這段往事,更不想提起這段回憶,如果你貿貿然就出現在母親的生活中,想必會給母親招致麻煩,所以,你如果真的是爲了她好,請不要再見她,更不要去打擾她。”
扎勒聽到這樣的回答,目光突然就這麼黯淡了一下,說道:“也許是央澤還不願原諒我們吧,不過,如果能讓她過的好的話,我寧願永世不復見她。”其實這樣的結果扎勒也是想過的,這麼多年來,央澤有幾千次,甚至幾萬次的機會可以回蒙古看望父親和自己,但是她沒有,也許正如李嫣然所言,所以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尊重央澤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