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大公主冷冷道:“你自己犯了錯,還要冤枉旁人不成!”

孫柔寧的聲音低弱下去:“聽聞大公主素來疼愛郡主,可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大曆朝的法典難道郡主就能免責嗎?大公主是不是太偏心了!”

大公主愣了愣,旋即抿嘴沉默。

皇帝只道:“你口口聲聲說是明郡王妃推你出來,可有證據!”他頓一頓,口氣愈重:“若是無言亂語,絕不會輕饒了你!”

孫柔寧淚眼婆娑道:“陛下,當時人那麼多,總有人會看見……”說着,她看向周圍的貴婦。

可是那些貴婦人對她卻投來不敢置信和厭惡的眼神,唯獨蓉郡主道:“陛下,孫氏畢竟是燕王府的世子妃,知書達理、秀外慧中,又怎麼會當衆失儀?這其中有人陷害也不一定。”

從肖欽武即位後,太后就閉門不出,甚至連這一次的祭禮也沒有參加,蓉郡主見不到太后,聲望自然大不如前,但她畢竟有個郡主的身份,再加上武國公府沒有牽涉到奪位紛爭中去,她的丈夫在朝中也算是年輕新貴,她說出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歐陽暖微微一笑,道:“哦,蓉郡主站在離我們那麼遠的地方,居然看見了幕後黑手嗎?”她可沒有去推孫柔寧,不過是在自己的身上薰了點可愛的薰香罷了,最重要的是,這種薰香要配合百合香片才能發揮效果,今天來宮中的馬車上,孫柔寧雖然怕喝多了水如廁不方便,卻還是抿了兩口茶的。

“明郡王妃,我雖然沒有看見,可我相信世子妃的爲人。”蓉郡主淡淡道。

歐陽暖的笑容越發和善:“郡主說的對,我也相信大嫂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這其中……也許是有什麼誤會。”

孫柔寧冷笑:“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一切都是你設計的!”

歐陽暖驚訝地望着她,神情裡無辜之極:“大嫂,你說的什麼話,我若是故意陷害你,還會讓那宮女來攙扶你嗎?”

正在這時候,嫣然郡主睜大眼睛道:“是啊,我親眼看見明郡王妃爲了替你遮掩,把經血都說成是你膝蓋磕破了呢!她若是要害你,何必幫你!你真是不識好歹呢!自己犯了錯還要拖別人下水,心腸好壞!”

名門貴婦,舉止坐臥皆有規範,往往只要不經意做錯一個手勢,就會被傳爲笑柄,明明是孫柔寧自己失態了,卻還要怪罪別人。在座的其他貴婦人都紛紛點頭稱是,若是歐陽暖成心要陷害孫柔寧,何必還要救下她呢?根本不必要替她遮掩,直接把罪名推到她頭上就行了!

孫柔寧氣憤道:“嫣然郡主,她這是故意爲之,你不要因爲自己要嫁給她弟弟就幫着她說話,這會讓別人懷疑皇室的公允!”

話一說出口,蓉郡主的臉色就變了,她不禁暗暗罵孫柔寧真是愚蠢,這裡坐的不少都是皇族,孫柔寧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果然,就看到很多人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孫柔寧並不愚蠢,她只是太過惱恨,一時被這惱恨衝昏了頭腦。如果換了蓉郡主現在跪在這裡接受審判,她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蓉郡主原本也不想幫她,畢竟她和孫柔寧素無來往,可是當孫柔寧去攀咬歐陽暖的時候,她就動了心思,凡事讓歐陽暖灰頭土臉的事情,她都是願意做一做的!誰讓這個女人事事爬在自己頭上!想到這裡,她便道:“世子妃,你糊塗了不成,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孫柔寧一愣,旋即醒悟,連忙補救道:“我……我只是一時……一時亂了方寸。”說到這裡,她下意識地在人羣裡尋找太子妃,可是讓她失望的是,她只看到林元馨在那裡靜靜坐着,目光冷淡的望着自己,她這時候才意識到,不知不覺中,歐陽暖已經將這個布袋蒙好了,自己還傻傻的一頭撞進去!

皇帝越發憤怒,厭惡地瞪她一眼:“朕瞧着你不是無知,倒是十分狠毒!若真是明郡王妃陷害你,怎麼還會替你隱瞞!你卻絲毫不念着她的恩德,居然還要拉她一起承擔罪責,可見你心思毒如蛇蠍!”

孫柔寧驚得癱軟在地上,面如土色,半晌才大哭起來,哭喊道:“皇上!我的確沒有說謊,真的是有人陷害我啊!”她愈說愈是激憤,雙眼牢牢迫視住歐陽暖。

歐陽暖在一旁姍姍跪倒,聲音清澈如水:“陛下,這件事,我也有錯,我不該顧念妯娌感情,替大嫂隱瞞,請陛下治罪。但大嫂只是無心之過,並不是有意玷污了大殿,求陛下法外開恩,饒恕她的罪過!”

皇帝又是怒又是嘆息:“孫氏,你聽見了沒有,你們都是我皇家的兒媳,更要和睦纔是。你怎好還推波助瀾,因私情爲難明郡王妃呢?”

孫柔寧怒視歐陽暖,隨後連連磕頭道:“陛下!她只是在演戲啊陛下!我……我的小日子也不在,哪裡來的經血……”

一時,大殿內發出陣陣竊笑。大公主怒容道:“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竟然滿口胡言亂語,半點體統都沒有了嘛!住口!”

歐陽暖垂下頭,掩住了眼睛裡的一絲冷笑。孫柔寧,你和太子妃串謀,害的我的孩子就這樣沒了,我不送你一份大禮,又怎麼對得起你呢?她低聲道:“大嫂,你也不用再狡辯,我願意陪你一起受罰就是。”

“誰要你假好心!”孫柔寧氣的口不擇言。

蓉郡主厲聲道:“世子妃,你要小心你的言辭,否則我也不會再幫你說話了!”

孫柔寧一怔,立刻反應過來,向着皇帝大聲道:“陛下,求您看在世子的份上……對了,那個宮女,那個宮女也是被人收買的,一定要查!還有,還有祭祀官,那場火……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火!”

歐陽暖眼底波光流轉,孫柔寧的確不傻,在幔帳上的確是動了手腳的,只可惜幔帳已經燒掉了,但那祭祀官卻沒人去收買,就算去查,又能查出什麼來?

“還不住口!重君正在病着,怎能容得你這樣的人!”孫柔寧說一句,皇帝的臉色便陰一層。說到最後,肖欽武幾乎是臉色鐵青欲迸了。良久,他冷聲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自己犯了過錯還一個勁兒的叫冤枉,又怎麼忍心再加諸在真心要幫助你的人身上……”皇帝連連擺手,語氣哀傷道:“不管你是被陷害也好,真的做錯了也好,惹怒太祖爺的事情,你難辭其咎。若是你剛纔真心認錯,朕還會給燕王府三分薄面,但是你卻一口咬定別人陷害你!就算明郡王妃要陷害你,可這滿殿的夫人們都是在場的,難道她們都是瞎子不成!你太讓朕失望了!來人,去告訴燕王他的兒媳婦做的好事,問問他到底怎麼說!”

太監飛快地跑了,男賓們都等在外面,這其中也包括燕王和肖重華。

大殿內,一時之間安靜地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竟是人人自危。

孫柔寧恨怒難消地盯着歐陽暖,歐陽暖輕輕回首,嘴角凝了一絲冷笑。

她的腦海中,倏然憶起她那失去了的孩子,只覺得無比痛快,現在可是鐵證如山,憑藉燕王的性格,怎麼會袒護這樣一個丟人的兒媳婦呢?

果然,過了一會兒就看見太監快步進來回稟:“陛下,燕王說,一切但憑陛下處置。”

在這一瞬間,孫柔寧的臉上涌現出無比的絕望之色。

肖欽武的神色緩了緩,對祭祀官道:“依照禮法,該當如何?”

祭祀官原本還有心饒孫氏一條性命,可她剛纔竟然攀咬了自己,這令他十分氣惱,所以他的眼睛眨也不眨,道:“爲我大曆萬年昌隆國運……此婦當誅……”

孫柔寧如遭雷擊,待要哭泣再求,皇帝已經冷冷道:“不必多說了,拖出去。”說罷,轉身再不看她一眼,直到她被人拖了出去。

孫柔寧一直在尖叫自己是冤枉的,那淒厲的叫聲令大公主面若寒霜,卻見到歐陽暖淚盈於睫地道:“大嫂犯錯,我也有替她隱瞞的罪過,請陛下一併降罪。”

肖欽武嘆了口氣,看了大公主一眼道:“還是皇姐會教導女兒啊!永安,你也不必自責,你畢竟是嫁入燕王府的新婦,孫氏犯錯與你何干,不必多說了,起來吧。來人,賜明郡王妃一柄玉如意,權且爲她壓壓驚吧。”

衆人一聽,不由得神色各異地看向歐陽暖,歐陽暖低頭道:“謝陛下體恤,永安愧不敢當。”

孫柔寧被帶到宮中的刑房,幾名太監走進來,後頭跟着捧了一個黑木盤的安姑姑,那盤子裡盛放着匕首、鴆酒和白綾。

安姑姑堆棧滿褶皺的眼冷冷望着孫柔寧,道:“陛下賜你全屍,你是選一樣,還是奴才讓人幫你?”

屋子完全是蒙着的,沒有一絲光線透進來,孫柔寧的臉色愈發顯得面若死灰。

她喃喃地道:“我真的是冤枉的……爲什麼沒有人相信我……”

安姑姑一示意,太監們一擁而上,架住了孫柔寧。她被壓跪在地,頭上的赤金鳳冠就跌到了地下,依舊的光華瀲灩。

那白瓷碗的邊緣已經貼在了脣邊,碗沿湛藍的纏枝描花甚至清楚可見。瓷片冰涼,孫柔寧的脣被激得一陣顫抖。

第一次,如此的接近死亡……一出生就是懷寧侯府的大小姐,享盡了萬千的寵愛,她何曾如何落魄過,沒有錯,她的確是憎恨歐陽暖,不光是憎恨她有郡主的頭銜,更憎恨他們夫妻恩愛。同樣是嫁給肖家的男人,爲什麼自己就要過的這麼痛苦,歐陽暖就享受了無盡的榮寵!每次看到她和肖重華在一起的模樣,孫柔寧就止不住的嫉妒!她痛恨這樣恩愛的夫妻,痛恨到了極點!可她沒有想到,被惹怒的歐陽暖,原本巧笑倩兮的明郡王妃,是一個那麼可怕的女子!

眼瞧毒藥就要灌進了脣,突然聽到外頭有動靜。

門被打開了,屋子門口掛着重重的珠簾,半遮住歐陽暖的面容,讓人瞧不見她的神色,只聽見她沉靜得不含一絲起伏的聲音說:“且慢。”

安姑姑的手不由頓住,所有人的目光從孫柔寧移至歐陽暖的身上。

歐陽暖的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一縷笑:“安姑姑,可否容我和世子妃說兩句話。”

安姑姑爲難道:“明郡王妃,您是知道的,這不合規矩。”

歐陽暖微微一笑,取出了一道令牌,安姑姑一看,頓時變了笑臉:“是,是,您快着點就行,奴婢們還趕着送她上路。”

這塊令牌,是屬於大公主的,憑着令牌可以打開任何一道宮門,可現在這令牌卻在明郡王妃的手上,可見一切都是經過大公主授意的……安姑姑陪笑着退了出去,卻囑託一名太監道:“把這罪婦的手腳綁起來!別讓她傷了明郡王妃!”

孫柔寧的手腳都被綁了起來,然後被丟在地上。門吱呀一聲,又被關上了。

孫柔寧的聲音怨恨到了極點:“歐陽暖,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惡毒!”

歐陽暖隨意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淡淡笑:“你能知道的只是表面的事,譬如人心變化,豈是探聽能夠得知的。這些雕蟲小技又算什麼,你若是喜歡,我還有更多的法子。”

孫柔寧冷冷道:“我不過諷刺了你兩句,你竟然這樣對我!”

歐陽暖慢慢道:“孩子是孃的命根子,即便未出孃胎,也是心肝寶貝的疼愛。可你卻害得我沒了最寶貝的孩子,你說我這樣對付你,算過分嗎?”歐陽暖說這些話時,似乎很傷感。而她的話,又在“過分”二字上着重了力道。

孫柔寧一愣,旋即道:“你都知道了……”

歐陽暖點了點頭:“那也罷了。”她用力吸一口氣,瞬間勾起心頭新仇舊恨,冷笑道,“我的屋子裡,還有不少你的人安排的傢俱物什,說是賀我新婚的,卻全都是些髒東西,還有在我的飲食中下的那些藥,甚至府裡頭採買的薰香……若非我早有防備,現在我還能平安坐在這裡嗎?你既然想要我的命,我自然要回贈你些禮物的!”孫柔寧的嘴角輕輕向上揚了揚,“這麼說,我們是彼此彼此,不光你恨我,我也恨透了你!現在你來這裡,就是對我說這種話的麼!賤人!”

歐陽暖不以爲忤,笑道:“我總是想要親眼看看你的下場,才能安心的。”

孫柔寧冷笑,“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是設計陷害我!”旋即,她暴怒起來,“你這個喪門星,自從你嫁進來,我就開始沒好日子過,天天擔驚受怕!你這個賤人!”

歐陽暖婉轉的笑了,“大嫂,你似乎就沒有新鮮詞的,賤人這個詞麼,用來形容你倒是很貼切,我們本來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你偏偏要步步緊逼,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又能怪得了誰?”

孫柔寧仰頭冷哼:“我不會白死的!”

歐陽暖失笑:“你是說懷寧侯府要來找我的麻煩?大嫂,你真是太天真了,你親生父母都已經故去,只剩下一個二叔,你總不至於指望你的二叔來爲你出頭吧?聽說當初爭奪爵位的時候,你們大房和二房之間可是幾乎打得頭破血流了?”

孫柔寧面色一變,皇帝敢這樣處置自己,也不過是看懷寧侯府敗落了的緣由,尤其是她的二叔在奪位之時,完全是站在了秦王一邊,若非皇帝法外開恩,懷寧侯府早已不存在了,她想了想,冷笑:“縱然如此,歐陽暖,你不要以爲我死了就沒有人對付你了!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歐陽暖大笑搖頭,步搖上垂下的瓔珞玎玲作響,片刻道:“你還真是知人不明。你以爲誰會爲你出頭?太子妃嗎?她現在只怕爲了自己臉上的疤痕費盡心思,哪裡還顧得上你?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她已經被太子禁足了,這件事情,連她父親都是知情的,聽說很快她的庶妹就要進太子府了,你說,一個已經成爲家族棄子的女人,又能怎麼幫你?”

孫柔寧神色變了又變,轉而輕蔑道:“原來如此,歐陽暖,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當真是狡詐之極!你們宮裡宮外聯手就是要置我於死地!”

“如果不是你太過跋扈,孫家又曾臨陣倒戈,何至於此?人人都是有得失之心的,你看今天堂上,有誰敢真的幫你?就連蓉郡主,也不過幾句酸話罷了,你以爲她是真心幫你嗎?”歐陽暖的聲音清冽冷澈,看着孫柔寧的臉冰雪覆面一般完全失了血色。孫柔寧頹然倒在了地上,強撐着力氣道:“你真是太狠毒了。”

“你在說我的時候,也反思一下自己的作爲,若非你先來害我,我何必費這樣的心思?我之前曾經對你說過,賀蘭圖的確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不會出賣你們,可是你卻不信。”

孫柔寧默然,然後緩緩道:“我不是不信,我只是……”

“你只是聽人挑撥,對我不放心而已,是不是?”歐陽暖淡淡一笑。

“什麼人?你不要胡說!”孫柔寧下意識地反駁。

歐陽暖平靜審視着她,“你自己心裡其實知道,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這背後的一切,必然有人從中挑撥,藉此漁翁得利。只是這個人,恐怕不只是太子妃吧。

孫柔寧不說話了。

歐陽暖搖了搖頭,道:“我一直不明白,賀蘭圖那樣的人,怎麼會愛上你。後來他告訴我說,是你在他最無助的時候給了他溫暖,而你最初,也不是這樣的女人。我不知道你究竟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只知道,你的所作所爲若是讓他知道,他一定會很失望。”

孫柔寧一愣,原本猙獰憤恨的目光平息了,她搖搖頭,手勢輕柔地撫摩着腰間的一個玉佩,輕聲道:“他是真心待我的,就算我犯了再大的過錯,他再生氣,還是不捨得不理我太久。”

歐陽暖淡淡道:“他對你一片真心,你卻是步步利用他。男人的真心也是有限的,容不得你這樣揮霍。”

孫柔寧輕輕笑了,笑的單純而真摯,神情漸漸沉靜下去,緩緩道:“我縱然害盡了天下人,對他的心思卻沒有半點作假的,爲了他的安全,我哪怕去死也是心甘情願的。你知道了我們的事情,我若是讓你活着,總有一天會泄露出去,我自己只是一具行屍走肉,怎樣都不要緊,可他的處境已經十分艱難,我決不能再讓他承受更多的指責,所以,你必須死。”剛開始,孫柔寧的思緒沉浸在往日的甜蜜記憶裡,在昏暗的光線下,似一朵嬌然綻放的玫瑰,可是很快,她的臉色變了,幽幽嘆息了一聲:“更何況,你擁有丈夫的寵愛,肖重華對你那麼那麼好,好到我嫉妒的發瘋,你知道麼?除了賀蘭圖,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能失去他,縱然你向我保證一千次一萬次,我也不能冒着失去他的風險。”

說到這裡,她突然看着歐陽暖:“你知道肖重君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麼?他是個瘋子,一個真正的瘋子!”

歐陽暖無言,心中百感交集。這世上沒有真正狠毒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處境,她能理解,可是卻不能原諒。

孫柔寧輕輕笑了,她此刻的容色過於悽楚,襯得她的臉帶了一絲從未有過的陰暗,“你什麼都有了,我卻一無所有,憑什麼!憑什麼!難道我天生比你出身低麼?你只是個吏部侍郎的女兒,爲什麼你能擁有一切?爲什麼!你告訴我!爲什麼老天要這樣的不公平!”

不公平麼?她前生死的時候,也曾感到無限的憤恨,因爲她沒有害過任何人,卻要承受那樣的厄運,重活一世,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思量,和每一個人說話都要謹慎用心,現在得到的這一切都是她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絕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與她相反,孫柔寧只想着保護心愛的男人,不惜傷害別人的性命,這樣的人,有資格問爲什麼嗎?

然而孫柔寧還在喃喃自語,手中緊緊攥了那枚玉佩,似要捏碎了它一般。良久,狂笑出聲,癡癡道:“可惜我再不能見他一面。”

歐陽暖的心中有一瞬的不忍,很快卻剛硬了心腸,一字一字道:“不會,你們還會有機會見面!”

孫柔寧衣襟皆是淚水,身子劇烈地顫抖:“你……你莫非連他都不肯放過?”

歐陽暖慢慢地笑了,目光中卻有一絲淡淡的溫和,“若是你今天承認你對他只是利用,那麼你就一定會死,相反的……”她說了一半,突然揚聲讓外頭的人進來。

安姑姑和那些太監慌忙進了屋子,奇怪的是,還有一個拿着聖旨的太監。

歐陽暖盯着孫柔寧,半晌之後漠然的臉色驟然斂去,又恢復了平靜:“樑公公來了嗎,既然如此,那請您宣旨吧。”

孫柔寧的臉上露出疑惑之色,她不明白,既然都要處死她了,爲什麼還有聖旨?

樑公公當真取出聖旨,展開道:“燕王府世子妃孫氏觸怒太祖,損毀祭祖之物,廷杖五十,以示懲戒。”

五十廷杖可輕可重,端得看施仗之人的力度。而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皇帝下了這樣的旨意,孫柔寧的這條小命就保住了。

孫柔寧臉上的血色一下子全都涌到了頭頂,帶着不敢置信的神色看向樑公公。對方笑道:“孫氏,你可要謝謝明郡王妃,是她求了大公主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你才能免除一死。”

安姑姑和其他太監們面面相覷,從沒有見過聖旨還能收回的,歐陽暖笑笑,當時在御殿上,說應當處死的是祭祀官,可不是皇帝呀,他只說了拖下去而已,這不過是說明,肖欽武也在猶豫。

這個皇帝,向來不是一個殘酷的人。

安姑姑趕忙上去將孫柔寧的繩索解開了,然後轉身笑道:“明郡王妃,這裡髒,您還是先出去吧。”

歐陽暖緩步行至一直伏在地的孫柔寧身前,腳步未有絲毫停頓,自她身邊走過。

歐陽暖走到門口,一陣風吹過,她的翟紋褘衣衣裾迎風繾綣如飛,孫柔寧一震,望住她背影,靜靜開口:“爲什麼要救我。”

抓住孫柔寧胳膊的安姑姑聞言吃了一驚,歐陽暖的腳步也停了下來,並不回首,沉吟片刻,只說:“你說呢?”

孫柔寧冷笑了一聲又道:“你不會白白施恩!施恩自然望報,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我告訴你,我絕不會照你說的做!”

歐陽暖回過頭,看向孫柔寧,孫柔寧此刻看起來容顏憔悴,整個人都像是老了十歲,襯得那一雙眸子,蒼寂得發磣。

“沒有必要。”說着,歐陽暖已轉身而去,身影走到院子裡,輕飄飄彷彿履不沾塵。

屋子裡的孫柔寧呆呆坐着,她只是想,自己到底是輕看了她。這樣的手段,豈是自己可以對付的?

從皇宮回來已經很晚,歐陽暖回到賀心堂,將一身沉重的衣衫都除去,只換了家常衣裳,抿了一口紅玉呈上來的玫瑰露,卻聽見方嬤嬤抱怨道:“小姐也真是的,那個毒婦救她幹什麼!簡直是婦人之仁!”

歐陽暖一怔,突然發笑,原本喝下的玫瑰露一下子嗆住,猛地咳了起來。

方嬤嬤和紅玉連忙手忙腳亂地去接她手裡的茶杯,正趕上肖重華自門外進來,不顧歐陽暖揮手,就上前親自拍着她的背,急道:“怎麼了?咳嗽的這麼厲害?”

咳了好半晌也不見止,急得肖重華扭頭喚道:“快去宣太醫!”

“別去。”歐陽暖笑夠了,一手忙拉住肖重華,啞着嗓子道:“只是嗆了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

肖重華彎身彷彿哄着幼童一般哄着她:“你別孩子氣,還是請太醫來看看……”

歐陽暖平復了咳嗽,才笑道:“我纔不會讓人家笑話。”

說着,她向方嬤嬤示意,方嬤嬤和紅玉忙匆匆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肖重華一瞬不瞬望住她,半晌嘆了一口氣,抱緊了她的肩,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喃喃地說:“真是讓人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不是很好嗎?”歐陽暖嫣然一笑,眸子裡有一種晶光燦爛的情緒,手頓了頓,終於作出響應,在他背上拍了拍,肖重華順勢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你今天這齣戲,真是峰迴路轉……”肖重華還沒說完,歐陽暖伸指按住他的脣,另一隻手緩緩伸出將他有些凌亂的發扯了一絲。指尖像是在擒了珍寶一樣,慢慢打圈,纏繞上自己的手指,臉上出現一種勾人心魄的微笑,隨後在他發愣的瞬間,緩緩推開了他的懷抱,“怎麼,你不高興了?因爲我要殺了孫柔寧?”

肖重華嘆了口氣,他何曾說過半個不字,她要怎樣,他都不會阻止,否則這口氣鬱結於心,她非憋出病來不可。

歐陽暖深深的看入他的眼,清麗的雙目有着懾魂的凌厲,但更多的卻是孩童一般的柔軟。最極端的兩種說不清的複雜攪在一起,便成了一個謎。

他看着她微微地笑着,顯得極爲明亮,含着光輝的明亮:“我一度也以爲你要殺她,可是後來,聽說你去請大公主出面,我就知道,她不會死了。”

說着,他便就勢伸手去扶住了她的腰,歐陽暖一讓,他的手落空,他也不生氣,就看着她笑了:“爲什麼?”

“我就不能臨時改變主意嗎?”歐陽暖赤着腳站在地上。

肖重華不由自主低頭,看見那一雙蜜色的赤足以及光滑無暇的小腿,不免皺起眉頭:“你這個壞習慣怎麼總是改不掉!”說着,將她整個人一拉,歐陽暖沒有防備,一下子摔進他懷裡,幾乎是半倚在他的懷中。

歐陽暖昂起頭,對他瞪起眼睛,看起來有些惱怒的模樣,她的髮髻已經鬆散,只帶着一朵白蘭扁簪,由潤澤的珍珠團簇而成,更加映得一張臉紅的無處可藏。肖重華便順勢將她壓在美人榻上,她驀地一僵,他早已經伸手緊緊的攬住了她的腰,低聲說:“爲什麼……”

歐陽暖眨眨眼睛,誠實道:“不告訴你。”

肖重華看着她的眼睛,頭腦中突然有一個念頭電光火石的閃過,他脫口道:“莫非……你要的,是賀蘭圖手上的金吾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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