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歐陽暖從別院回來,早有媽媽等在門口道:“郡王妃,董妃娘娘正找您呢?您看……”

歐陽暖笑道:“我這就過去。”

進了大廳,董妃和孫柔寧都已經在了,孫柔寧正在向董妃說起新做好的秋衣已經送來了,馬上就會分發到各個院子裡去。

董妃點點頭,擡眼看見歐陽暖,臉上的笑容頓時柔和了幾分,“回來了啊。”

歐陽暖笑道:“是,大嫂在說秋衣的事情麼?”

孫柔寧看了她一眼,神色只是淡淡的,並沒有多熱切,外人看起來只是沒那麼針鋒相對了而已:“恩。”

孫柔寧在董妃娘娘面前,似乎一直在有意避忌,不曾表現出一絲半點的親近。如此一來,既可以免除旁人的懷疑,又能減少會發生的問題。這一點上,歐陽暖心裡很有數。

董妃看着歐陽暖坐下來,轉頭又對林元馨道:“天氣越加寒冷,世子那裡你也得多照應點,往常這時候他都會去和州養病,省得到了冬天身子骨受不了。今年,你也陪着過去吧,所需行李什麼的可都準備好了嗎?”

孫柔寧看了歐陽暖一眼,隨即應道:“都準備好了。”

和州地處溫暖的南方,去那裡養病對世子肖重君的身體很有好處。只是看董妃言談舉止,倒像是對肖重君發自真心的關懷,並無一絲一毫作僞的成分,這讓歐陽暖有些奇怪。既然孫柔寧提醒她小心董妃,說明這位看似溫和得體的側妃娘娘,一定是有某種問題的,可是從自己嫁進來到現在,卻沒有在她身上發現一絲一毫的異狀,尤其是對世子,那真是沒話說的。

就在她思忖着,又聽到董妃和煦道:“我已經和王爺提過了,將和州的產業全都交給你們。”說着,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歐陽暖的臉,鄭重道:“打今年起,和州的所有鋪子都不必進京都奉帳了,直接奉帳給世子,諸事也都是世子做主,不必來回我。”

歐陽暖一愣,肖重君是嫡長子,接手一州的產業,並沒什麼說不過去的。可是董妃爲什麼要說給自己聽,這就是讓自己默許這件事情嗎?歐陽暖淡淡笑着看向孫柔寧,卻見到她的眼睛裡也全然都是驚訝。的確,董妃不是肖重君的生母,雖說對他關懷備至,未免也做的太好了些。就這段時間歐陽暖派人調查的情況來看,燕王府雖然富可敵國,但畢竟一切都要從公中的賬目走,從肖重君身體不好後,這麼多年來,幾乎是把人蔘當蘿蔔似的吃,這樣的花銷絕對是驚人的,聽說有一次爲了採購一隻千年野山人蔘,要花上一千兩黃金,這筆錢燕王沒同意,反倒是董妃自己掏了腰包,對於一個繼母來說,她表現的有點過了分……若說都是假的,代價也太高了。

但是轉念一想,董妃在王妃過世之前竟然敢割下自己的肉來入藥,做得出這種事情,定然也不是尋常之輩,不能以尋常之心揣度,畢竟現在她在京都得到的敬重也是看的見的,幾乎是以端莊賢德出了名的。

見歐陽暖沒有說什麼,董妃的眼睛裡浮現一絲滿意,又接着道:“寧兒,原先那別院太窄了,住着不舒坦,這次去和州,你們不妨重新尋個宅子,有個三四十間房就足夠用了。到時候你先過去,先給他收拾出個舒坦的院子。往後他瞧上哪邊的風景,就依着他改。……到時候聽他的便是。”

歐陽暖只是靜靜聽着,不時喝點茶,吃些點心,十分悠閒。

正說着,外面小廝來報,世子過來請安。董妃的話音立刻戛然而止,原本正捧在手裡頭的茶蓋邊沿碰在了茶杯上,歐陽暖不由得微微側目。

她自然而然向門口望去,只見兩個青衣小廝擡了個坐着人的椅子過了門檻,只是十月的天氣,肖重君已經是裹着厚厚的秋衣,皮膚帶着病態的蒼白,眸子裡泛着淡淡的疲倦,濃黑的瞳孔裡顯露出幾分涼意,幸而他嘴角帶着和藹的笑容,才使得臉上的線條沒那麼僵硬。他進得門來,小廝將椅子放在一旁,他便在椅上直接俯下身來,向董妃行禮道:“董妃娘娘,今年我不必去和州了,您也不必那般操心。”

董妃一愣,隨即向肖重君笑道:“怎麼說這樣的傻話,哪裡能不去呢?”

孫柔寧的脣畔便帶了一絲嘲諷的笑容,歐陽暖看在眼裡,不由自主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又是一對怨偶。若是賀蘭圖有個能夠公開的身份,孫柔寧也不至於嫁給肖重君這樣的男人。不管他是好是壞,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卻是真的。這樣的男人,連性命都保不住,更如何能給別人幸福?

她正在這裡想着,肖重君已經對她微笑道:“弟妹,二弟去了軍營嗎?”

歐陽暖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和自己說話,便道:“是,一大早就去了,昨日他還去看過大哥,只是你當時候正在午睡還沒有醒,我們便先回去了。”

董妃點頭道:“你是知道你弟弟那個人的,除了暖兒生病那幾日,他幾乎日日都是在軍營裡頭,這燕王府也就是個客棧了。”

一時說的大家都笑起來了,肖重君雖然也跟着笑,眼睛裡卻沒什麼笑意,反而在聽了這話以後,若有所思的看了歐陽暖一眼。

歐陽暖察覺了,便也向他看過去,卻看見肖重君面露感慨道:“我真是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若是我的身體好一些,能幫得上父王的忙,也就不至於讓二弟如此辛苦了。”

歐陽暖看他言辭真切,並不像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不由得轉臉向孫柔寧看了一眼,卻看到她已經低下頭去,再也不肯多看肖重君一眼了。歐陽暖心裡不由得懷疑,是不是因爲孫柔寧愛上了賀蘭圖,纔會對肖重君這樣厭惡呢?因爲她實在難以相信,肖重君這麼個病秧子怎麼能傷害孫柔寧……

董妃笑道:“你現在不是比往日裡好多了嗎,都能起身了,可見重華尋來的藥有效,你可要堅持吃,很快就能康復的。”

肖重君的聲音裡有一絲感動,對歐陽暖道:“這還要多謝二弟費心了。”

歐陽暖笑道:“這都是應該的。”肖重君和肖重華是親兄弟,肖重華雖然面子上冷漠,可心底其實是個重感情的男人,他不聲不響到處爲肖重君尋找良方的事情,歐陽暖也是贊同的,將心比心,若是歐陽爵如今是肖重君這個樣子,她也會爲他不惜一切代價的。

一旁的丫頭看了看天色,提醒道:“世子,您該吃藥了。”丫頭出去叫了藥進來,以目光相詢,到底是誰喂藥。

肖重君皺了皺眉,董妃立刻看了孫柔寧一眼,不光是她,連屋子裡所有的丫頭媽媽們也都看着孫柔寧。

孫柔寧像是沒看到一樣,別過臉喝茶去了,丫頭像是早想到了這一點,從茶盤上接過藥碗,送到肖重君嘴邊。肖重君沒有喝藥,只是冷冷望着孫柔寧。

董妃皺皺眉頭道:“世子要喝藥了,人多屋子裡也憋悶,你們都下去吧。”

一屋子的丫頭媽媽們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心腹伺候着。

肖重君看明白了董妃的舉動,回過神來,就着丫頭的手喝了藥,可是看向孫柔寧的眼睛裡卻帶着一種冰寒。

不知爲什麼,看到溫文儒雅的肖重君露出這樣的神情,歐陽暖心裡有點發毛。她想了想,才笑道:“剛纔大哥說不想去和州,不知這是什麼緣故?依我看,你在京都呆的悶了,不若出去散散心吧,到底比京裡自在……”

肖重君笑了笑道:“以前是養病,不得不出去。”說着說着,他漸漸斂了笑容,嘆氣道:“現在我身子好多了,怎麼能出去躲清閒,也要盡力幫幫父王和二弟纔是。”

這樣的身子骨,好又能好到哪裡去,歐陽暖聽了他的話,心裡也嘆了口氣,臉上卻帶着笑容:“以大哥的學識人才,王爺哪裡能讓您一直閒着,且養好了身子,也有力氣去應付不是!何必急於一時呢!”

肖重君只搖着頭,不再說話。董妃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有意無意的掃了孫柔寧一眼,到底什麼也沒說。屋裡氣氛冷了下來。

歐陽暖也不是傻瓜,瞧這狀況就知道自個兒留着有些多餘,是該走了。本身她也有些困了,剛纔還坐了那麼久的馬車,於是她打椅子上站起來,笑眯眯道:“這邊兒若沒什麼事,我就回去了。”

一言既出,董妃和肖重君都愣了。歐陽暖瞧肖重君傻愣愣的看着自己,才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任性妄爲,也是,上頭的長輩沒發話,她怎麼能先退場呢?可是吧,要是想讓每個人都滿意,這日子過得也太辛苦了,在孃家這麼過了那麼多年,在婆家她可不想憋屈地過了。

怎麼舒服怎麼過就好,肖重華是這樣說的,歐陽暖決定將此貫徹到底。

董妃臉上的訝異不過一瞬,隨後不禁莞爾:“你既倦了,就回去休息吧。”

歐陽暖給他們一個標準的客套笑容,像模像樣的行禮道謝,退出大廳。

肖重君盯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一瞬間的陰沉,很快恢復如常:“聽說二弟對這位弟妹可是寵上了天的,爲了她好些日子都沒去軍營。”

孫柔寧不說話,嘴巴閉的緊緊地,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似的。

董妃笑道:“生的這樣漂亮,性子又討人喜歡,做事還體貼周到,不怪重華神魂顛倒,就連我看了也不免心動呢,這樣的新媳婦,誰能不歡喜?”

肖重君淡淡一笑,不說話了,目光卻又冷了幾分。

孫柔寧盯着他,神情裡有一絲的緊張。

歐陽暖在外面呆了一天,剛纔又被拉去做陪客,坐了大半天了,身上也是乏,叫紅玉捶打後背鬆了半天筋骨,才被伺候着躺下,再敲肩臂。瞧見肖重華進來,她也不起身,就懶懶地趴着。

紅玉連忙退了下去。

肖重華往牀頭坐了,抽手出來,幫她揉掐着脖頸肩窩,道:“哪裡不舒服?”

她嗯了一聲,又擡手去拉他手。

他繼續揉他的,還道:“不是肩酸?”

歐陽暖微微偏過頭,看着他長長的眼睫和漆黑的眼睛,道:“你大哥和董妃娘娘的感情很要好嗎?”

肖重華脣邊的笑容消失了,手也頓住了,半晌才嘆了口氣,道:“很要好。”

“嗯?怎麼說這樣的話呢?不是親母子,也這樣要好嗎?”歐陽暖也好奇,看肖重華的意思,對這件事好像不是很開心,究竟這話什麼意思呢。

肖重華淡淡笑了笑,道:“大哥一直體弱多病,母妃還在世的時候,因爲顧不上他,便將他交給董妃來帶,母妃去世後,父王因爲他的病,也很少將他帶在身邊,所以他幾乎是跟着董妃長大的,感情十分的好。”

歐陽暖一愣,燕王妃因爲燕王的事情沒心情帶孩子,這一點她可以理解,可是既然有丫頭媽媽們伺候着,又能費多少心,何必要一個側室來照顧自己的親生骨肉。難怪肖重君對董妃的態度那樣的和煦且溫和,原來是這樣的緣故……

看着肖重華面沉如水,她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言辭,不曉得應該鼓勵還是勸慰,只得閉嘴,又趴下來想着整件事。

肖重華又道:“董妃性子溫和,不止父王對她另眼看待,就連大哥也十分喜愛她,將她當親生母親一樣看待,以至於到了後來母妃去世的時候,大哥連一滴眼淚都沒掉下來,反倒是董妃生了病,大哥哭着鬧着要見她。我想母妃在世的時候,看到這種場面……不是不難受的。”

肖重華對董妃的心態很複雜,歐陽暖聽到這裡,心裡也是一嘆。這樣的心態,她也有過。她和他一樣,孃親過世,父親娶了林氏。若林氏沒有姨母這層關係,又對她百般呵護,她決計不會喜歡上那個取代母親位置的女人……恐怕肖重華對董妃是怎樣也親近不起來,甚至於瞧着那個女人,心裡就不是滋味。

人說娘在哪裡家就在哪裡,從沒了娘那一刻起,她就沒了家。尤其是,自從父親娶了林氏,歐陽家就不能算是她的家了,只是一個暫居的地方,一個需要她爲了弟弟的安全和利益奮鬥的地方。

原來肖重華也有這樣的感覺……歐陽暖苦笑,伸手去摸了摸他緊皺的眉頭。

肖重華望進她的眼底,忽然伸手擒住她手,送到脣邊。低聲道:“過來。”

歐陽暖一愣神,隨即一笑,他環住她,下頜貼上她的額頭,汲取那點點溫度,低低的喟嘆。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他話裡透着生硬。“好像我多可悲似的。”

她雙臂也環緊他,一個同類。她嘆道:“我明白。”

“你明白……?”他闔了眼。

歐陽暖淡淡地道:“雖然我剛開始很喜歡林氏,可是她嫁給父親的時候,我心裡還是很難受,尤其是看到孃親死的時候滿天的白幡紙錢,轉瞬變成一府的紅燈喜幛,所以你的那種感覺,我很明白。”

肖重華愣了愣,想說什麼,終究沒有動,卻把她抱得更緊了。

那麼那麼緊,像是害怕失去什麼一樣……

肖重華還沒用晚膳,便又被皇帝宣了進宮去了,歐陽暖用完晚膳,就回到書房裡寫了幾幅字。就在這時候,紅玉稟報說,世子妃來了。

歐陽暖一愣,從容擱下了筆:“請她進來吧。”

孫柔寧帶着丫頭進來,吩咐那丫頭道:“把布料都放下,你就出去候着吧。”她說完,擡眼四望,見屋中處處敞亮,十分潔淨。向南的窗前放了一張梨花大案,歐陽暖穿着碧色緞織衣裙,頭上一色珠翠俱無,只橫綰着碧玉簪子,越發顯得面容清麗,只是身形看起來不知爲何有些單薄。

案上的博山爐裡焚着香,那爐煙寂寂,淡淡縈繞,歐陽暖聽見腳步聲,擡起頭來,神色平靜。“下午不是送過秋衣來麼?”她看着那一盤盤五光十色、光彩流離的綾羅綢緞,笑着道。

孫柔寧指着那盤子裡的布料道:“不是份例的秋衣,是趙管事從外頭帶回來的料子,聽他說是蒼繡,比湘繡、蜀繡更細密雅緻。董妃娘娘那裡已經送過去了,剩下的弟妹先挑吧。”

歐陽暖笑道:“瞧大嫂這話說的,要挑選也是應該你先來,哪兒有我挑三揀四的道理,左不過你指哪樣我就拿哪樣吧。”

孫柔寧卻笑了:“得了,你這些話拿去對吃這套的人說吧,你我就免了。好好挑,你最喜歡的顏色不是淺紫和綠色麼,這兩種料子都給你帶來了,留下吧。”

歐陽暖便也跟着笑,與孫柔寧這段時日處下來,才發現以往見到的她彷彿只是一個幻影,真正的孫柔寧大方爽快,說話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倒有點女中豪傑的味道,半點虛假也沒有。這是歐陽暖在那些名門閨秀的身上見不到的性格,尤其是每次看到她那雙火辣辣的眼睛,就讓人不由自主覺得心裡燙起來,她想,自己終於明白,爲什麼賀蘭圖這樣淡薄的人會喜歡孫柔寧了,因爲在人後,她的身上有一種熱情,叫冰冷的人也能跟着燃燒起來。

歐陽暖果真如孫柔寧所說,挑選了淺紫和綠色的兩種,孫柔寧趁着這功夫,便去看她剛纔寫的字,孫柔寧不喜歡詩書,看那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就覺得頭暈,只覺得很好看而已。不由問:“這麼晚了,你還在寫什麼?”

歐陽暖答:“不過隨便寫點東西。”

孫柔寧點點頭,道:“他也經常寫這些東西,其實我也不懂。”言談之間,頗有些不快的樣子。

女人對待心愛的男人,總是希望掌控他所有的一切,賀蘭圖懂得的琴棋書畫,孫柔寧僅僅是會彈琴而已,其他的,就真的不感興趣了,可是看到歐陽暖的才情,她突然有些自慚形穢起來。

歐陽暖笑道:“說起下棋,最好的是武國公府陳蘭馨,說起曲意,最好的是南安公府的徐明熙,說起繪畫,最好的是威北侯府周碧瑤,說起詩文,最好的是崔翰林府的崔幽若,因此他若是想要找才女,這京都多得是,可惜這幾位,一位也入不了他的眼,可見他對這些東西並不看重。他真正看重的,是你對他的那顆心。”

孫柔寧渾身一震,良久才喃喃道:“他說的沒有錯……你是他的知己。”

歐陽暖一笑:“說什麼知己不知己,不過是你身在其中,一葉障目罷了。”

孫柔寧點點頭,心情也放鬆了許多。因爲和歐陽暖靠的近了,便聞到她身上有一種奇香,幽幽如能入人骨髓。不由道:“你焚的是什麼香?聞起來真好聞。”

歐陽暖笑答:“不過就是採摘了尋常的蓮花做成乾花,放在香薰爐裡頭罷了。可能是薰得多了,連身上也有味道。”

孫柔寧點點頭,笑道:“平常我用的香都沒有你的好聞,可以給我一些花瓣嗎?”

歐陽暖道:“大嫂的氣質更適合牡丹,紅玉,把去年蒐集的牡丹花瓣取來。”

“是。”

孫柔寧看着歐陽暖臉上溫和的表情,想了想,終究忍不住提醒道:“肖重君不是什麼好人,你別怪我沒提醒你,他今天說的話我總是覺得怪怪的,你留點心。”

怪怪的?歐陽暖回憶了肖重君說的話,倒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異常的地方,她不由問道:“看情形,世子和董妃娘娘感情不錯。”

孫柔寧冷笑一聲:“誰知道呢,裝得像是親生兒子一樣,虛僞。”

歐陽暖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倒不是她認爲天底下的繼母都是壞心腸的,只是董妃這個人怎麼看怎麼有一種違和感,原本以爲是因爲自己和林氏打交道太多,總是容易懷疑別人,可現在看來,顯然孫柔寧也這樣看。“可有什麼讓你覺得特別奇怪的地方嗎?”

孫柔寧看了歐陽暖一眼,道:“這倒沒有,不過是我覺得有什麼不對罷了。”

只是覺得而已,那就和自己的感覺是一樣的,沒有實質的把握。歐陽暖點點頭,笑道:“勞煩你多費心了。”

孫柔寧隨意地擺擺手,走出了書房。

第二天一早,因是林婉清的生忌,歐陽暖稟明瞭董妃,便帶着紅玉出了門,菖蒲因爲受了風寒而被留在了府裡。剛出門口,卻看到孫柔寧彆彆扭扭地出來,說是要去看望慧靜師太,歐陽暖淡淡一笑,也不拆穿,便與她一起乘着馬車一路行往寧國庵。

到了寧國庵,歐陽暖知道孫柔寧是要藉此機會和賀蘭圖見面,便笑着與她告別,帶着紅玉去了偏殿。

因爲一早知道有女眷要來,惠安師太早已吩咐人將這院子裡都清理乾淨了,所以大殿上只有歐陽暖和紅玉而已。歐陽暖點燃了一支檀香,靜靜向林婉清磕了頭。

肖衍走進去的時候,聞到堂中香爐燃燒着檀香,沁人心脾。再看那沉浸在自己心緒裡的女子,身穿素雅潔淨的淺紫衣裙,清麗白皙的瓜子臉,烏黑的長髮梳成簡單的髮髻。她不施脂粉,素面皎潔,卻顯得十分清雅嫺靜,旁邊的丫頭不知道和她說了什麼,她輕輕一笑,脣畔就往上輕輕一彎,整個人充滿了無限的生機和活力。

他每次邀請,她都說有病退卻了,可是看到她如今的樣子,哪裡有一絲一毫的病容?肖衍悄然從開着的門裡走了進去,從背後一把抱住了她……

歐陽暖被一雙突如其來的手抱住,嚇了一大跳,驀然回頭,頭卻被一個堅硬的下巴頂住,熱的氣息吹拂在自己耳邊、面頰:“暖兒……”

歐陽暖在這一瞬間,無法掩飾心底的震驚。

肖衍見她滿面驚駭,更是覺得分外有趣:“暖兒,你以爲躲就可以躲得掉嗎……”

紅玉幾乎要驚叫出聲,歐陽暖已經鎮定下來,卻向她作了一個手勢,紅玉低頭行禮,便悄悄出去了。

肖衍的手快要觸摸到她時,歐陽暖微微後退了一步。

他一點也不着惱,笑着又上前一步攬住了她的肩膀,“暖兒,不管你想不想見到我,我可是一直掛念着你……”

真是天大的笑話,掛念自己,他算是她的什麼人,怎配提起掛念兩個字?歐陽暖冷冷一笑,並不回答。

肖衍見她不以爲然的神情,立刻又道:“兩個月前,你說時間不對,那現在呢……”

歐陽暖側身,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淡淡道:“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爲了討你的歡心,我可以讓周芷君消失,不只如此,你若是惹怒了我,我也可以讓遠在允州的某個人消失,你應當知道這一點的。”肖衍默默笑了笑。

“殿下,你這樣的身份,竟然威脅我一個弱女子!”歐陽暖的臉上沒有絲毫髮怒的跡象,只是看着肖衍冷聲道。

肖衍緊盯着她,聲音還是柔和的:“暖兒,這世上絕對不會有我得不到的東西,只要我想要,不管什麼樣的手段都要到手,只要你依從,我一定好好寵你,決不再讓你受一絲委屈……”

肖衍雖然在說軟話,可是,眼神裡已經有了屬於上位者的狠毒和不耐。

歐陽暖面色不變,仍是淡淡的模樣,只有睫抖動了些許,落下一層重重的陰影:“哦,那我是不是該問問,殿下能許諾我什麼呢?萬一你的那些妃子再看我不順眼,在什麼地方下個藥或者暗地裡捅刀子,該怎麼辦?”

肖衍十分驚訝地看着她,又記起一些事,稍稍面有愧疚之色:“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周芷君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

歐陽暖美麗的脣際就顯出玩味地一笑,“太子妃也不過是一個犧牲品而已,隨時都會被殿下犧牲掉,只要沒有了利用價值。”

肖衍面有佯色,“暖兒,不要仗着我對你的喜愛就一再逞口舌之利……”

這是有些惱羞成怒了,將他這樣的神情、語調看在眼裡,歐陽暖卻只是斜斜地一瞥,盡然是一種風流婉轉的情態,“看來殿下發怒了呢?我不過三言兩語罷了,何以動怒呢?”

肖衍怒瞪着她嫵媚的表情,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是如此陌生,心裡半是好奇,半是要征服的強烈的**,他終究緩和了神情,又上前一步,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歐陽暖剛見他上前,已經適時地後退了一步,他伸出的手攬了個空,對於自己遭到的拒絕卻開始興味盎然起來:“歐陽暖,我只給你這個機會,從或者不從,你自己掂量着辦……”

這男人是要霸王硬上弓?還真是沒有廉恥,歐陽暖心頭冷笑。堂堂的一國皇儲,竟然做得出這樣的事情,當真是可笑至極。

“看來,在江山與美人之間,殿下是更愛美人了?”歐陽暖那如琉璃般的漆黑眼珠看了看他,仿若是戲謔一般地問道。

肖衍迎視,眼底的幽暗似有火光流動,片刻之後也噙着一點笑意,“不,應當說,江山和美人我要兼得。”

歐陽暖輕輕後退了一步,指了指周圍的環境,道:“殿下可真會挑時間,上次挑在太子妃的喪期,這次居然是佛堂,殿下不怕遭天譴,我可還不想……”

“原本也不是找你興師問罪的,可是,見了你這種態度,就忍不住生氣……好,我給你十日,十日後,我要在京郊的煙雨山莊見到你,到時候如果你不來……”肖衍的話沒有說完,只是望着她,眼睛一瞬不瞬。

歐陽暖向着他微微一笑,極豔麗的,也是極殘酷的,像是玫瑰的刺,明知人的痛楚,仍刺到肖衍的心裡去:“來與不來,都是我的自由。”

他看着她,不知不覺竟然有些說不出的癡迷。任何女人,只要得到了也就好了,只要得到歐陽暖,他心裡這把燃燒了不知多久的火焰就會熄滅的。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和江山比較,歐陽暖只是一個他得不到的女人而已,肖衍是這樣想的,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決定帶來的後果會有多麼的可怕。

“我等你。”肖衍在她的身後道。

歐陽暖掩住了眼底的一絲冷笑,毫不猶豫地推門走了出去。

歐陽暖沒有先行上車,反而站在外面的院子裡等候孫柔寧出來。等了足足有半個多時辰,孫柔寧才從院子裡出來。

陽光本就很淡,如一匹雜着金絲的紗緞,勾勒在孫柔寧同樣豔紅的衣服上,而那額上花鈿錦石俱都盪漾着,帶着一種熱烈。

沉浸在愛火中的女人,當真是歡喜的,鮮活的,歐陽暖看着她,不由笑了笑。

“他說要遠行一趟,不知去什麼地方,你知道嗎?”孫柔寧彷彿有些悵然的聲音從歐陽暖耳邊流淌而過。

歐陽暖微微笑了下,開口:“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事實上,她是知道一切的,她只是請賀蘭圖爲歐陽爵帶了一封信而已。

孫柔寧原本正看向院子的方向,這時候這才轉頭,明澈的眼細細地看着歐陽暖,緩緩說:“你……好像有什麼心事。”

歐陽暖微訝,隨即挑起長眉,眼神清亮亮的:“大嫂多慮了,我沒有什麼心事。”語罷,輕笑了一聲。

孫柔寧看着歐陽暖,第一次發自內心的道:“他讓我幫你,所以若是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忙,你都可以說。”

歐陽暖聞言,怔了怔,一瞬不瞬的望住她,緩緩伸出手來,孫柔寧一時愣住,不解其意。半晌,她躊躇着將手交在她的手中。

歐陽暖輕輕一笑,笑意分外溫柔,手卻驟然收緊。她的手指很燙,彷彿有火焰慢慢的沸騰,讓孫柔寧都有些瑟縮。慢慢的手指加大力道,而歐陽暖臉上的笑容並未斂去半分,聲音低如耳語,彷彿不打算讓任何人聽見。

“那就先多謝大嫂了。”

此刻,歐陽暖寒涼的眼中似有一道光芒閃過,一瞬間清晰可見。

看着這樣的歐陽暖,孫柔寧只覺得心中怦得一跳,茫然地頓了一頓,才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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