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突如其來的聖旨,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本一直安靜地坐着飲茶的錢香玉在看到明郡王的時候,臉色就變了,她瞥了歐陽暖一眼,背對着光亮,五官隱藏着一絲說不出的陰沉。

所有人都笑着向大公主和歐陽暖祝賀,表情十分的真誠,只是眼中的情緒卻是各異。歐陽暖說到底不過是個吏部侍郎的女兒,轉眼之間卻成了大公主的掌上明珠,聖上還特地賜給她一個永安郡主的封號,身份立刻就變得不一樣了。

“陛下冊封的郡主,歐陽小姐,這可真是少見的好運氣呵。”錢香玉冷眼瞧着歐陽暖,特地湊到她面前,彷彿是在與她說悄悄話的模樣:“哦,對了,歐陽小姐,不知你攀上了高枝後……”她詭譎地眨眨眼,言語間多多少少帶着點風涼的意味,令人無法忽視:“是不是想要接着嫁入皇室?”

風光之後,被人妒忌是無法迴避的,歐陽暖深吸一口氣,笑盈盈地看着眼前這位中極殿大學士府上的千金:“錢小姐,我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只怕這樣想的人,是你纔對。”

“你?!”錢香玉似是不信她居然敢辯駁,動了動嘴,似乎還想繼續說下去,不料,這時候有一人進了船艙,笑容滿面地朗聲道:“皇姐,知道你多了一個女兒,我特來祝賀。”

衆人紛紛神色恭肅地上前拜倒,齊聲道:“見過太子殿下。”

歐陽暖也隨之拜倒,但卻悄悄擡眼望去,只見這位當年曾被喻爲芝蘭玉樹的美男子如今已經上了年紀,但面龐和五官依然保留着青年時的英俊,體型也還保持得很好,胖瘦適中,矯健有力。此時他身着一套半舊的常服,除了腰間一條玉帶外別無華貴的飾物,卻透着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雍容。

“起來吧。”太子擡了擡手,目光落在肖重華身上,笑道,“你父王慣會偷懶,我這麼邀請他都不來!改天我專程去請他……”

“父王說了一準來的,可是大清早就被陛下召進宮去了。”肖重華笑着解釋道。

太子點點頭,眼睛看向船艙裡的女孩子們,這時聽他說:“哪個是皇姐認下的女兒?”林元馨將歐陽暖推出來,歐陽暖微微一愣,隨即面帶笑容,盈盈向太子見禮,她的袖擺點點流瀉,映着潔白如玉的皮膚,相得益彰,更添三分清麗。

太子看到那張如瓷般細膩白潔的面孔,尖尖的下巴、大大的杏眼、彎彎的黛眉,簡直如記憶裡的一模一樣……他微微一愣,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誰家的女兒?”

歐陽暖靜靜地回答:“家父是吏部侍郎歐陽治。”單從太子這句話,就知道皇帝這道聖旨連他都不知道,若是一早知道,早已派人去將她歐陽家上上下下查個一清二楚,怎麼可能當面來問。太子的面色一變,卻很快平靜下來:“原來是他。”他轉過眼睛看向大公主,對方卻滿臉的微笑,看不出一絲異樣,他的心情一下子就複雜了起來。

他問歐陽暖:“以前怎麼沒見過你?”歐陽暖心說,太子府那麼大,縱然自己經常來,也是女眷,哪裡能隨隨便便就看見太子呢?只是這話卻不能用來回太子,她微笑道:“殿下事務繁忙,所以纔沒見過。”肖重華笑了,歐陽暖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在觀察。她每次說奉承話的時候眼睛都要眨一眨,可見並非出自真心。太子的確沒有見過歐陽暖,若是見過,肯定不會記不住。好在她沒有說您事務繁忙,許是見過了沒記住,那樣就真的是假話了。

皇帝冊封歐陽暖爲郡主的事情,肖重華的確是在後面猛推了一把。他原先也考慮過解決掉歐陽治的那個把柄,可是真的要下手,那就太血腥、太不好掩飾了,和平地解決不是更好?只要歐陽暖變成了大公主的女兒,便是吏部侍郎倒臺,她也還有一個公主作母親,到時候想要護着歐陽爵也不是什麼難事。

肖重華坐在旁邊慢悠悠地喝茶,不再把視線放到歐陽暖身上,只是依舊注意着那邊的動靜。這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坐下來,太子妃讓出了正位給太子,歐陽暖站在一旁陪着他們說話,其他人面帶笑容心懷鬼胎地聽着。

說到底,皇室纔是主子,其他人出身再高貴都只是僕從,大家看着歐陽暖從她們中的一員變成了皇室成員,心中的羨慕嫉妒恨肯定是少不了的,只是誰敢在臉上表現出來呢,又不是不要命了。

太子認真聽歐陽暖說話,問了不少問題。這些問題,有些是當年他曾經問過林婉清的,不自覺就帶出來問歐陽暖了。歐陽暖一一回答了,太子一聽,便有些吃驚。他原來以爲,這丫頭是婉清的女兒,容貌這麼相似,性子也該是一樣的,沒想到這丫頭卻和清高的婉清不一樣。想當年他不過多問了幾句,婉清就冷了臉不理睬了,如今這丫頭說話頗有見地不說,性子更是十分溫和,簡直和林婉清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林婉清是老侯爺夫婦的掌上明珠,在蜜罐子裡頭泡大的,生得美貌又有才情,自然不用處處小心翼翼,歐陽暖卻生活在羣狼環飼的環境,若是一個不小心,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哪裡還有命來清高?皇長孫並不知道當年的事情,他只是盯着歐陽暖,心道這個丫頭真是表裡不一得很,拒絕他的時候一臉義正言辭,轉眼又言笑晏晏,彷彿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看樣子她是當真沒把他的話放在心裡了。

看到這一幕,肖重華的脣角勾起一抹笑,挑挑眉。這丫頭倒是站得住,當皇長孫是空氣。接着,他笑得更愉快,那丫頭頭上開始冒汗了,這裡太多人盯着她看了,看得她實在站不住了吧,這是自然的,這些人的目光中含意太複雜,她是頂不住的。

太子妃顯然也發現了太子對歐陽暖的異常溫和,不過她沒往深處想,因爲歐陽暖的確很招人喜歡,便開口替她解了圍:“殿下,您別嚇壞了人家姑娘,趕緊放人吧,沒看到皇姐在瞪您嗎?”

大公主微笑道:“以後都是一家人,何必這樣着急,以後多得是機會說話。”

衆人聞言又是一愣,暗道的確如此啊,只要皇家真正承認了這個郡主,歐陽暖就再也不是普通的官家千金了。一個美貌多才的名門千金,和一個皇室看重的郡主,那是完全不同的意義,一時之間,衆人看向歐陽暖的目光,立刻多了幾分考量和評估。

錢香玉滿是嫉妒地看着歐陽暖被衆人簇擁着,低聲道:“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是個義女!”徐明熙靠的很近,聽見了這話,不免搖着扇子悄悄笑道:“義女也分很多種,像是這樣經過陛下冊封的,就等同於皇室的郡主,跟蓉郡主也是不相上下的。不,或許還更好些。”

太子看到後頭不少人目光詭異,不由微微一笑:“今天這宴會真熱鬧,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滿京都的漂亮小姐都被請來了吧。”這話說的,彷彿現在才發現一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似的。

太子妃笑了:“是啊,各家的小姐們都在,賞心悅目得很,我看着她們就高興,心裡也舒坦着呢。”太子知道在衆人面前過分關注歐陽暖其實不是一件好事,尤其她現在還在風尖浪口上,所以他揮揮手,放了歐陽暖,開始逐一問其他的小姑娘兩句話,在問到徐明熙的時候,他多問了好幾句,語氣也更加溫和。“你是南安公家的?你祖父近來身體如何?”

徐明熙笑道:“多謝殿下關心,祖父身子還算硬朗。”“你的哥哥們都不錯,你伯父到了明州任上罷?有沒有書信回來?”

徐明熙一一笑着回答了,一衆小姐之中,太子都是一碗水端平,唯獨對她多問了幾句,這也足夠引起別人的關注了。

周芷君看着徐明熙掩飾不住的笑容,心中冷笑,徐家是徐貴妃的孃家,和太子一派那是十分不睦的,這樣的關注,倒像是太子故意爲之。

就在這時候,丫鬟來回稟說船已經到岸了,請諸位移步上岸。衆人紛紛起身,簇擁着太子他們離去。

林元馨趁着別人不注意,悄悄對歐陽暖道:“暖兒,這回你可揚眉吐氣了。”

歐陽暖笑道:“表姐,哪兒有那麼容易的事,我只是大公主的義女而已。”

林元馨嗔道:“你這丫頭,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成了公主的義女,你將來的前程可就不同了,尋常人家那是想也不要想的。”

歐陽暖嘆了口氣,道:“這個道理我何嘗不明白,不過有利有弊罷了。”

林元馨一愣,旋即道:“說的也是,將來你的婚事多是要陛下指婚了。可這樣也是有好處的,現在你是大公主的女兒,這份榮耀走到哪裡都不怕,管是什麼夫家也輕易動不得你。要是歐陽家自己說親,就沒這樣的風光體面。”

歐陽暖細細思量着這句話,心中輕輕鬆了一口氣,這一回,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在說什麼悄悄話呢?”一道男子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歐陽暖見是肖衍,便垂下眼睛,不再說話。林元馨笑道:“殿下不在前頭陪着太子,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皇長孫看了一眼前面被衆人包圍的太子,苦笑道:“我倒是想去,可人家把我擠出來了。”

林元馨眉眼帶笑,溫柔可人:“那您也該去攙扶着周姐姐。”

皇長孫笑道:“她身邊有的是人伺候,我來陪着你們吧。”說着,他對歐陽暖道:“林妃房裡的那幅觀音圖,是你作的吧?”

歐陽暖淡淡笑道:“不過是我一時興起的塗鴉之作,上不得大雅之堂,請殿下莫要怪罪。”那幅含毒的觀音圖換下後,她特地重新繪了一幅送過來。

“難怪和原先的畫法不一樣。”肖衍微微一笑,臉上的神情很溫和,“聽聞你最擅長山水,我書房裡也缺一幅畫,不知道你可有時間來畫一幅?”

歐陽暖一愣,低聲道:“殿下,我的畫作實在上不得檯面,聽聞正妃最擅長的就是書畫,不如……”

肖衍不以爲然,只含笑道:“她的畫多崇尚鮮豔輝煌的色彩,書房是清靜的地方,掛她的畫並不合適。”

歐陽暖淡淡道:“小女是外臣之女,若是贈畫給您,恐引人流言蜚語。”

肖衍一怔,隨即微笑注視她,“這叫什麼話,你如今是姑母的女兒,就是我的表妹,便是送我一幅畫,誰又能說什麼閒話?你百般推脫,是根本不想送嗎?”

林元馨唯恐肖衍遷怒歐陽暖,忙道:“她哪裡是不願意,只是怕殿下嫌棄。”她推一推歐陽暖,“殿下肯青眼看待,你下次畫一幅送來就是了,稍後我再於上題一首詩,這樣誰也說不了什麼話的。”

歐陽暖微微欠身,不卑不亢道:“小女已經是好久不作畫了,恐污了殿下的眼睛。”

肖衍的臉色慢慢沉下來。

林元馨剛要打岔,那邊太子妃卻派人來傳她,她心中擔憂,只是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來,只能給了歐陽暖一個讓她仔細些的眼神,快步去了。

不知不覺中,歐陽暖和肖衍已經落在了人羣的最後。歐陽暖眉頭一皺,不由自主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歐陽暖,你在躲着我。”肖衍看似是有些漫不經心,眼睫之下,深邃的眸中卻似有一簇極明亮的火光,無名的暗流靜靜劃過心底,蕩起陣陣漣漪:“看來,你是想要另攀高枝。”

歐陽暖的心跳一下就亂了規律。

“殿下,不知您此言何意?”歐陽暖明明心中驚訝,卻不得不壓低了聲音,斂了眉眼,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宛若聽不懂一樣。

“我說過,我喜歡你,想娶你,可是你上一次卻明確的拒絕了我。當時你曾經說過,是不想要讓你表姐傷心,現在看來,只怕是別有緣故。”

肖衍這話說的很嚴重,歐陽暖的面容籠罩上一層寒霜,並不作聲。

肖衍冷冷一笑,剛纔和煦的笑容全都不見了:“這次的冊封,明郡王出了很大的力,你說說,他爲什麼要幫你呢?”

“殿下,明郡王幫的人不是我,只是長公主而已,這完全是您的誤會。”

“哦?是我的誤會?”肖衍笑容冷淡,“重華從不多管閒事的。”

“我與明郡王萍水相逢,他根本沒有必要爲我至此,的確是皇長孫殿下誤會了。”話語到了最後,歐陽暖一字一字咬得極重。

“回答我,你究竟想要什麼樣的良人?”肖衍顯然並不相信,卻也不再繼續剛纔的話題,反而輕輕地問着,像是情人間的暱語,有說不出的曖昧。這時候,他們已經下了船,距離前面的人羣越來越近。風拂起歐陽暖的髮絲,肖衍清冷的眼忽然就帶了幾分極多情,卻又極無情的顏色,攝人心魄:“你如今是姑母的女兒,我這位表兄當然要關心一下你的終身大事,你不妨照實回答。”

歐陽暖垂下眼睛,慢慢道:“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嫁給一個合適的人。”

“合適的人?”肖衍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琢磨的複雜神色,垂眼掩住眼底的漩渦,眉頭輕皺,復又展開。

“對。”歐陽暖微微一笑:“嫁給一個適意的人,受到親友的祝福,過安穩的日子,這不是所有女子心中所求的嗎?”上一輩子,她以爲嫁給蘇玉樓便能有安穩幸福的生活,最終不過是笑話一場,這一輩子,她當然要精挑細選,找一門真正對彼此有利的婚姻。

“所謂合適,纔是天底下最難的。”肖衍清雋的眉眼突然就黯了下來,神色中有着疑慮,他退後一步,不過瞬間,面色便恢復了平靜:“我會爲你好好留意的。”語畢,他徑自走了。

就在這時候,歐陽暖突然發現,肖重華不知何時,竟然站在離他們不過數步之遙的地方,那極俊美的臉上,面色一片沉靜。在陽光下,他整個人看起來有股沉穩安定的氣質,猶如是一塊泛着溫潤光澤的上好古玉,迷人卻也不炫目,含蓄卻不容忽視,無聲地散發着獨特的光彩。

看他那表情,應該是聽到了她與皇長孫方纔的談話。

歐陽暖滿臉錯愕,肖重華很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別有深意,爾後,便笑着等她走過去。

歐陽暖心中暗暗叫苦,今天若非太子來了,被人團團包圍的就會是皇長孫和肖重華,他們倆也就不會一個接一個來找自己麻煩。

“多謝郡王的相助。”歐陽暖不能躲避,只能徑直走到他近處,含笑道。

肖重華面目平靜,一派淡定從容的樣子,黑黝的眸子平眺別處:“不必多禮。你應該感激的人是姑母。她一聽說你有爲難,立刻就趕進宮裡去,很多事情,我不方便開口,她全都替你解決了,包括武國公府的婚事,也包括今天陛下的冊封。”

歐陽暖當然明白大公主的好意,但肖重華同樣伸出了援手,便簡短地道:“不管如何,兩位的恩情,歐陽暖銘記在心。”

“姑母說過,你什麼都想靠自己。”肖重華信步往前走去,卻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她一眼,眉頭稍稍一蹙,接着又不動聲色地舒展開,只管繼續往前走:“不過,靠自己不是逞強就行的。”

歐陽暖聞言,暗暗嘆了一口氣,她不是不想依靠別人,只是到了關鍵的時候,她最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這次的劫,的確已經解了,但不是我一個人解的。”肖重華瞥了她一眼,黑眸閃過幽暗的光芒,深沉得教人猜不出情緒,“或者說,表面是我解的,但實際上,另一個人功不可沒。”

歐陽暖聞言,心裡一跳,手心裡全是汗,微微瑟縮了一下:“郡王在說什麼,我卻有點糊塗了。”

“你如今已經是郡主,歐陽侍郎的把柄若是被人揭出來,雖不會對你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卻多少要引來些非議。”看着歐陽暖的表情,肖重華淡淡一笑:“某人花了不知多少力氣,纔將侍郎種下的毒刺拔出,我做的,也不過就是將最後的餘毒清除罷了。”

歐陽暖聽得懂這個“某人”指的是肖天燁,可肖重華也僅僅是淡淡一笑,絲毫不打算追究。她有些發怔,一時之間還不明白他爲什麼要提起這件事。依照他的性格,便是知道了什麼,也該是故作不知的。

“你如今是姑母的女兒,衆人皆知大公主與太子來往密切,如此一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會盯着你,不論那人是否真心,你還是有所保留較爲穩妥。”肖重華幽幽嘆口氣,那看似平靜清逸的黑眸底,蘊藏着內斂的風采:“而且,以後若是有什麼麻煩,儘可以去找姑母說,她現在是你的母親,再也不是外人了。”

歐陽暖怔怔地點點頭,看着他那深沉的眉眼,突然一下就明白了他所有的意圖。

他明知道肖天燁做的事,猜到自己必然和對方有所來往,卻並不點破,一方面是在給自己留下一點餘地,另一方面也是在間接提醒自己,不要與秦王世子過從甚密,免得招惹麻煩,還告訴她以後如果有麻煩完全不必通過肖天燁,僅僅是大公主就可以解決。他彷彿知道她的每一個想法,讓她在他的面前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肖重華,他把人性的弱點拿捏得如此到位,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男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肖天燁有某種共同點。比如,他們都是她無法掌控的人……這就是她從未將他們兩人列爲考慮人選的重要原因,這一世,她需要的,是一個可以掌控在手心裡的男人。

很顯然,這兩個人,都不是最佳選擇。

肖天燁要的是她的心,爲此不惜殫精竭慮費盡心思。而肖重華,她卻完全不知道對方想要什麼,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比肖天燁更可怕。歐陽暖想到這裡,微微垂下眼睛,流蘇耳環長長墜下成柔美的姿態,聲音蒙上一層輕霧:“我明白。”

肖重華笑道:“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必多心。京都這許多千金小姐,要說心思玲瓏,沒人能勝過你。只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不論什麼事,都要小心謹慎,尤其是你這段日子的風光太盛,容易招忌。”

歐陽暖心中一震,低首細細品味他這句話,心頭的疏遠漸漸淡去,反倒生出一絲因溫情而生的漣漪,輕輕道:“多謝郡王提醒。”

苑中的碧玉亭裡,肖天燁和肖凌風在亭子裡坐着飲酒。

“好了,別喝了。”肖凌風按住肖天燁拿酒的手,“宴上還有那麼多人,你想要讓別人看你的笑話?”

肖天燁仍是把酒取到了面前,自斟自飲。

好不容易見到她,她卻沒有半點高興的樣子,他知道,她是在怪他冷酷無情,甚至於在他碰到她的時候,他竟然發現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這讓他領悟了一個現實,她怕他?!他第一次費盡心機的追求一個女子,本以爲在她的心中,他多多少少會有一點的位置。沒想到他與她之間,就這樣被她一個動作打回了原形,做得那樣決絕,不留一點餘地。儘管不能置信,但這卻是真的,雖然他後來用笑容掩飾了真心,卻怎麼也騙不過自己,那一刻心中受傷的感覺。

她竟然怕他!哪怕沒有一句責怪,沒有半個怒容,單只是她怕他這個事實,已經讓他急怒交加。

肖天燁以手撫按胸口,內裡隱隱作痛,他想告訴她,他只是爲了讓她安全而已。

即便再來一次,他也非要除掉那些人不可。

肖天燁仰首傾盡杯中物。

肖凌風盯着他,目光裡滿是不解:“我搞不懂,你不過是不服這口氣罷了,難不成真的看上她了?這種女子除了那張臉,到底有哪裡好啊!京城裡多的是才貌雙全的大家閨秀,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非要選這麼一個人?”

肖天燁放下杯子,良久,神情似乎有些苦惱,“我也不明白,怎麼就喜歡上她了。”他也問過自己爲什麼,始終找不出原因,也想不到答案,始終想不明白,只能用鬼迷心竅來解釋。

“走夜路多了也會撞到鬼。”肖凌風笑,“還是個難纏的女鬼。”

肖天燁點頭,“我也是這樣想。”

他是個心狠手辣的人,若是知道有今天,當初在獵場的時候,他一定毫不猶豫殺了她,絕除這個後患,也免得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喝完了酒,他趴在石桌上笑,眼底瑩澤着一絲悲傷,“我心裡有點害怕。”

肖天燁外表十分風雅,看起來頗有些任性,行事手段卻極爲厲害,每走一步都是步步爲營,更兼性情乖張讓人摸不清深淺,就連秦王都有些忌憚他,往日裡還從未見他如此失落過,肖凌風一愣,有點說不出話來。

“我怕自己再怎麼努力,她都不會屬於我。”肖天燁這樣說,表情落寞。

肖凌風覺得心驚,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從前他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現在他卻爲了歐陽暖些微的抗拒而在這裡失落……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沒有感情的秦王世子,他的一顆心已經完全失去,再也不屬於他自己。

“秦王叔已經開始有所動靜,他遲早會逼你成家立室。”肖凌風慢慢道,“你想清楚,歐陽暖的立場,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肖天燁丟了酒壺,突然站了起來,望着他冷笑:“我偏不信,這世上沒什麼是不可能的,只要我情願,她點頭,又有什麼不可以?”

太子妃的壽宴有驚無險的過去了,歐陽暖回到府上,將消息告訴了李氏。

“你說什麼?”李氏一下子愣在了那兒,隔了許久方纔艱難地道,“你說陛下冊封你爲永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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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暖點了點頭,心中對於李氏的反應着實有些沒把握,一旁李姨娘的表情已經全變了,震驚、錯愕,難以形容。

歐陽可雖然在極力壓制,卻已經控制不住,整張臉嫉妒的扭曲了起來。

李氏的笑容一下子變得很深:“老天保佑,這真是天大的好事,從今往後有了郡主的名頭,還怕將來沒有好出路?暖兒啊,你這孩子果然是有福分的,不但能爲家裡排憂解難,將來還能提攜你爹和你弟弟,太好了!當真是太好了!”

李氏的喜形於色讓歐陽暖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祖母只怕是將這個郡主的頭銜,當成將來可以更進一步的階梯了,只怕太過高興,一時忘了自己的婚事再也不可能由着他們擺佈。

她並不點破,一如往常地陪着李氏說了幾句話,便回到了聽暖閣,一天下來應付各色人等,她已經很累很累了。

歐陽爵卻在聽暖閣等着她,並且告訴了她一個意料之外卻又在她預想之中的消息。

蘇玉樓出事了。

會試過後,蘇玉樓在京都大放光彩,一時之間成爲豪門世家府上的常客,人人都道他有狀元之相。在殿試之上,皇帝親自測試諸位學子的才華,果真對蘇玉樓大加讚賞,並欽點他爲殿試頭名。

誰知這時候御史張九延卻上奏,重重參了會試主考張四維一本,說他收受賄賂,貪贓舞弊。

一時滿殿皆驚。

大曆朝,每屆三年一次的會試採取彌錄滕封制,對所有考卷進行彌封,統一交給謄錄官,再分給謄錄生將試卷如實謄寫一遍。謄寫完畢,再由對讀官交各位對讀生負責校對謄錄是否正確無誤,最後轉交閱卷官,纔開始閱卷、評卷、棄取等其他環節。按照道理說是很難再出現作弊的情況,卻有一名江南士子名喚羅同的,重金收買了主考張四維,與其約定,考試時的第一篇文章最後用“夫”字結尾;第二篇用“矣”字結尾;第三篇用“罷”字結尾;詩則用“莫邪”結尾。結果,張四維果真取中了這名考生爲貢士,事發的時候,他還在殿試上被點爲同進士出身,正是洋洋得意的時候,一下子被御史的這封奏章打進了地獄。

皇帝立刻召見內閣大臣、各部尚書等議處此事,經過查證,事情屬實。皇帝勃然大怒,當朝判了張四維和羅同斬立決,並將判卷的考官七人就地免職。蘇玉樓原本與此事無關,可不幸的是,他與這位叫羅同的考生是同鄉,並且過從甚密,一時之間他的狀元之位就十足引人懷疑了,雖然並無證據證明他與羅同一樣賄賂了考官,可盛怒之下的皇帝還是革除了他的功名,並且勒令其永生不得參與科考……這樣一來,蘇玉樓踏入仕途的夢想,算是徹底斷絕了。

歐陽暖聽完這個消息,彷彿是怔了一瞬,隨即脣邊慢慢浮起一縷微笑。這世上,能把事情做的這樣狠的人,也只有那個人了,偏偏他每次都能找到對手的弱點,該說他是毒辣好呢,還是敏銳呢……

讓蘇玉樓一輩子不能參加科考,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而且這僅僅是個開始而已,依照肖天燁的性子,蘇玉樓絕沒有好果子吃。人家做完了初一,她得自己做十五纔是錦上添花。歐陽暖站起身,微笑道:“紅玉,咱們也該去梨香院看看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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