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裝麗人戲院驚魂

一匹色赤如炭火的胭脂馬從長街疾馳而過,停在鎮國侯府門前。

下人們見大少爺下了馬,紛紛低頭行禮。

林之染一路進了墨玉堂,丫頭容寧知道他要換衣裳,忙將簇新的素色絲袍取了出來。林之染神色淡淡,替換了外面的袍子,又在銅盆中將手洗淨,接過絲巾慢慢地拭着。

“表小姐怎麼樣了。”

大少爺早晚都要問一次,容寧早已習慣了,此刻便輕聲道:“表小姐漸漸痊癒,今早還起來撫琴了,晌午時候二小姐去探望,留在那裡一起用膳。”

容寧說的二小姐,是林之染的親妹妹林元馨,他聞言微微皺眉,輕“嗯”一聲,容寧覺他今日似有些不悅,便輕聲道:“大少爺,飯菜備下了,您現在用嗎?”

林之染的手微微停頓,半晌方道:“撤了吧。”

容寧跟隨林之染多年,知道他的性子,便立刻讓下人們將飯菜撤去。在這時候,林之染卻已經慢慢走出去了。

偌大的鎮國侯府,此刻卻是寂靜無聲,因爲表小姐重傷,惹得老太君脾氣暴躁,主子們在她跟前都不敢隨便開口,下人們自是謹小慎微,生怕大聲說話闖了禍,連廊下喂着的畫眉也停了聒噪,悄無聲息。

看到林之染,丫頭媽媽們一路行禮,林之染淡淡看了他們一眼,沿長廊慢慢走着,不知不覺便到了夢雨樓門口。

夢雨一名,是當年林婉清親自題寫,所以這夢雨樓也是她出閣前住的地方。她出嫁後,老太君時時命人打掃佈置,從不曾有一天荒廢,只想着女兒回府時小住,如今這座小樓空寂了多年,卻迎來了歐陽暖。

紅玉看見林之染,匆忙要通報,他卻笑着擡手阻止,自己一路慢慢走上臺階,靠近了小花廳。

隔着老遠就聽見林元馨的笑聲:“老太君對你真好,你看看這價值連城的玉如意、珊瑚瑪瑙屏風、水晶寶石珠簾、嵌珠鑲寶的孔雀寶扇,都是你來以後她從庫房裡特意取出來送給你的,我看了都嫉妒呢!”她口中說着嫉妒,臉上眼裡卻全然都是說不出的高興。

歐陽暖微微一笑:“自然要多謝外祖母的體恤。”她知道,林元馨說這樣的話,並不是嫉妒,而是發自內心。

林元馨接着道:“那也是你命大,你沒看到上次老太君將你帶回來的時候,臉色白得和一張紙一樣,大夫都說差點救不活了,可是看看你現在,不但能跑能跳,連臉色都紅潤多了。”

歐陽暖笑起來:“什麼能跑能跳?馨表姐說的話,就像我是個瘋丫頭!”

林元馨美眸晶亮地笑道:“我就覺得你比以前都還要活潑些,以前見人總是一臉笑,現在倒還知道使小性子,這纔像你這個年紀的小丫頭會做的事!”

歐陽暖的笑容更深,“那是因爲知道外祖母和大舅舅、大舅母疼愛我,所以我才這樣肆無忌憚啊!表姐吃醋了嗎?好,明日我告訴大舅母,讓她別忘了多疼你一點,免得你嫁出去之後抱怨孃家沒人疼!”

林元馨臉一紅,一下子跳起來:“好啊!你居然打趣我!”說着衝上去要撓歐陽暖,歐陽暖眼睛亮晶晶的,想要躲避她卻躲不開,兩人鬧在一起,一時之間滿屋子都是笑聲。旁邊的梨香趕緊道:“大小姐,千萬別鬧了,萬一傷口裂開怎麼辦?”

話一說完,林元馨咳嗽一聲,正色道:“你這個小丫頭越發無法無天了,我纔不和你鬧!”說着環視了一眼周圍,奇道:“剛纔進來的時候就覺得你這樓裡頭一下子冷清了不少,怎麼就只留下了你原先的丫頭,難不成是嫌棄我家丫頭笨手笨腳不好用嗎?”

歐陽暖微微一笑:“外祖母撥過來四個,大舅母撥過來兩個,連你都非要塞一個給我,這裡真的用不着這麼多人,除了外祖母的那四個丫頭我留下了兩人,其他的丫頭都被我打發走了。”

林元馨驚訝的很:“爲什麼呀?”話一開口,突然意識過來,臉色一沉,道,“是不是有人藉着這樣的機會往你這裡塞人?是不是二舅母他們?”

屋子裡一時之間悄然無聲,窗外的林之染聽到這裡,不由自主皺起眉頭。

“你不說我也知道,他們心裡打着壞主意呢!在祖母那裡安不了人,就開始動你的念頭!這樣也對,如果把她的人留在你身邊遲早是個禍患,不如一起打發掉。”

歐陽暖凝聲說:“姐姐說的是,與其收留一些不信任的丫頭,不如用真正忠心的人。”

林元馨看着她,點點頭道:“我們侯府人多口雜,那些有異心的奴婢的確要嚴加防範,若是被其他的人收買了利用來對付咱們可就不妙了,暖兒,還是你細心!”說着又微微嘆息了一聲:“你的病還沒好,就不要太過憂慮了,其他事情交給我吧,即便我不行,還有大哥呢!”

歐陽暖的聲音很輕很曼妙,卻帶着一種動人心絃的奇異力量:“表姐,我並非不信任你們,只是早已習慣了。”

林元馨一愣,心裡只覺得歐陽暖很可憐,咬牙切齒地道:“那人將你逼成這樣,真該將她千刀萬剮!”

歐陽暖淡淡說:“爹爹不是第二日就將王媽媽的屍首送來侯府了嗎。”

林元馨十分惱怒:“還有個罪魁禍首呢!關起來就算完了嗎?”

歐陽暖聞言,微微一笑說:“侯府之中,大舅母敦厚謹慎,表哥聰明睿智,唯有表姐你天真率性,這當然是很好,只是將來你是要嫁入太子府的,該忍的時候還是要忍着,千萬不可像現在這樣隨心所欲,須知道隔牆有耳,萬一被有心人聽去,反而招惹禍患。”

林元馨吐了吐舌頭,外人面前的端莊溫柔全化作了天真爛漫,“又是我娘讓你勸我的吧?你真是的,小小年紀,小心愁白了頭髮!”

歐陽暖含笑道:“若是我娘還在,她說什麼我都會聽的。”

林元馨知道自己又觸痛了她的心事,想要安慰什麼,可歐陽暖臉上並無傷心的神色,這句話彷彿不過一句戲言,倒讓她無從安慰起。

這時候,紅玉端了茶進來,看着林之染還站在窗外,便有些躊躇不知該不該提醒裡面的兩位小姐,林之染淡淡一笑,自己推門進去,道:“馨兒,你又跑過來打擾表妹休養。”

花廳裡,歐陽暖半依在貴妃塌的軟氈靠座上,質地輕柔的羅裙長長地曳地自貴妃榻流於地下,似流霞一般美麗,容色雖然有些清瘦,卻越發顯得明眸皓齒,清麗可人。她正捧着一隻蓮瓣青瓷小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黑乎乎的藥汁,擡起眼睛看到林之染,臉上並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他和老太君、大舅母一樣,幾乎是每日必來,或是看着她吃藥,或是陪着她用膳,只不過他從不多呆,只片刻功夫就走。

林元馨看見林之染,臉上露出喜悅的神情:“大哥回來了?”

林之染點點頭,在較遠的地方坐下,只笑着望向歐陽暖道:“表妹今日可好些了?”

“好很多了。”歐陽暖也回給他一個淡淡的笑容。

林元馨微微一哂,像是告狀一樣地說道:“大哥你來了就好了,暖兒是天底下最不配合的病人,你不知道,下午用完膳,她就非要起來練字,我生怕她又像上次那樣練得忘了時辰,這才一直待到現在看着她呢!”

歐陽暖人在病中,習字練琴一日不落,便是那時候躺在牀上還起不來,手裡也都是抓着一本書的,這樣的勤勉刻苦,便是林元馨都嘖嘖稱奇,在她看來,女孩子的琴棋書畫都只是錦上添花,根本不必這樣認真,但是歐陽暖於其他事情上都很隨和,唯有這些,卻是誰勸也不聽。

見林之染看向自己的目光似有責怪,歐陽暖盈盈淺笑道:“我是真的病好了,全是老太君說我體弱,非要臥牀休養,可都兩個月了,還讓我整日躺在牀上,真的是煩悶,自然要找些事情來做,表姐實在是太緊張了。”

“哦,讓我看看你的字!”林之染起了三分興致,站起身來走到旁邊的桌子前。一張長長的桌面攤着十幾張上等的宣紙,紙上墨跡淋漓,盡是歐陽暖的筆跡。林之染一張張拿起來看,看一張讚一聲,最後說:“難怪人人都說暖兒擅長書法,盡得祖父的真傳,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那些不過是別人的溢美之詞,表哥怎麼能隨意相信呢,暖兒實在不敢當!”

林之染卻笑了,轉頭對林元馨道:“傳聞皇長孫的書法也是當世一流,你若是有暖兒這樣的書法,將來舉案齊眉、夫妻恩愛倒也不難了。”

林元馨臉一紅,嗔怪道:“大哥,你也和暖兒學壞了,居然拿我打趣!”

歐陽暖和林之染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微笑。

林元馨看周圍並無外人,倒也沒有什麼女兒羞怯,反而脫口問道:“大哥,皇長孫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林之染哈哈大笑起來,林元馨頓時覺得自己失言,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歐陽暖搖搖頭,道:“等你嫁過去不就知道了嗎。”

林元馨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她素來天真爛漫,溫柔開朗,整日裡笑呵呵的,這樣突然嘆了一口氣,倒引得歐陽暖奇怪地看向她。林元馨口中賭氣道:“管他什麼皇孫世子的,若是可以,我情願一輩子不嫁,也不願意和別人同時進門!”

歐陽暖見她神色落寞,不由心中明悟,林元馨是侯門嫡女,一直受到父母疼惜、兄長愛護,被賜嫁皇長孫爲側妃已經很是委屈,偏偏皇帝又同時許了定遠公周家的小姐爲正妃,林元馨大婚之日要與人一同進門,難怪要傷心了。

林之染怕她難過,忙開解道:“傻丫頭,嫁給皇長孫這樣的事情,是多少名門千金求也求不來的,你卻要這樣傷心,傳出去豈不是笑掉別人的大牙?”

林元馨卻不以爲然道:“誰願意和人一同進門?而且她還是正妃,我的花轎都要落在後面!”

林之染愣住,在男人的想法裡,權力和利益纔是最重要的,花轎先進門後進門又有什麼要緊?太子身體羸弱,將來整個天下都是皇長孫的,正妃或是側妃只是一時,將來到底誰佔後位還兩說!在他看來,妹妹的話很傻而且很單純,根本不在考慮的範圍內。

歐陽暖長長的睫毛一撲扇,若有所思地道:“雖是側妃,可表姐一旦嫁過去,我們看到你都要行禮了。”

林元馨一愣,道:“真的嗎?我可以讓林元柔也向我行禮?”說着竟然換了一副欣喜的語氣道:“那好,我希望那一天早點到!”

鎮國侯府的大房與二房關係惡劣,連孩子之間也都是明爭暗鬥,林元柔比林元馨長几個月,便以鎮國侯府大小姐自稱,處處壓着林元馨一頭,讓她吃了很多虧受了不少氣。林元馨在外面還要作出一副姐妹親善的樣子,心裡早已恨不得一巴掌將對方扇的遠遠的,聽到從今往後林元柔都得向自己行禮,頓時有幾分高興起來。

歐陽暖道:“是呀,還是行大禮。”

林元馨臉上的笑容終於帶了一分滿意:“這還差不多,也算是嫁給皇長孫的福利了。”

林之染還在看歐陽暖的書法,這時候聽見這話不由自主回過頭來道:“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居然說得出這種話,回頭告訴娘,看她怎麼收拾你!”

林元馨氣惱地一跺腳,道:“都是你們倆,故意引了我說,又拿我當笑話!我不理你們了!”說着快速站起來飛快地走出去了。

歐陽暖含笑端起茶盞,用碗蓋撥開水面上飄浮的茶葉,剛喝了兩口,不想林元馨又探了半個頭進來,似乎想說什麼,卻顧慮林之染在場,遲疑了半天才很小聲地說:“暖兒,明日我來找你!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

林之染和歐陽暖都詫異地看着她,林元馨不由臉上更紅,一撒手又跑了。

“表哥用過膳了嗎?”歐陽暖突然看向林之染。

林之染一愣,如實道:“還沒有。”說完他笑了,“表妹這是留我用晚膳嗎?”

歐陽暖微笑道:“我命人將這幾日園中的薔薇花瓣收集來,蒸了薔薇糕,表哥要不要試試?”

旁邊的菖蒲趕緊打開吐籽石榴式食盒,林之染只覺食盒裡傳來絲絲幽香,沁人心腑,不由自主地點點頭,一旁的紅玉連忙遞過筷子,他卻伸手拈起薔薇糕,送入口中。

“可惜我們府裡從來沒有自己動手做這些的人。”林之染吃了一整塊,只覺得香氣陣陣繚繞在舌尖,十分美味,不由自主嘆了口氣。

“表哥說笑了,府裡的廚子可是手藝極爲出衆的。”歐陽暖微笑,不以爲意。

林之染接過紅玉遞上的清茶,淡淡道:“不僅僅是味道,還有心情。”

歐陽暖微微一愣,隨即笑道:“表哥若是喜歡吃,我走之前,教會你府中的廚子便是,保證味道一模一樣。”

林之染手中的茶杯一頓,半晌方道:“走?!”

歐陽暖點點頭:“我在這裡休養了兩個月,總是要回歐陽家的,總不可能在這鎮國侯府住一輩子。”

“不能?”林之染擡頭望向她,眼神多了幾分凌厲:“有人怠慢你?”

歐陽暖平靜地望着他:“沒有,所有人都對我很好,是我自己覺得太過打擾。”

林之染默默聽着,心中如釋重負,卻又有點空蕩蕩的感覺。

見他良久不說話,歐陽暖也略帶奇怪地看着他。

燭影搖曳中,她秀美圓潤的側面,清麗而溫柔,林之染望着她,忽然有種如墮夢中的感覺,竟然遲遲一言不發,過了片刻,他站起來,臉上卻已經是一片冷淡:“你要走的話,也要老太君同意。”

歐陽暖心道爵兒還在歐陽家,她實在放心不下,只是老太君卻生怕她再出紕漏,堅決不肯放人,她老人家要是同意,還告訴林之染爲什麼,不就是爲了想讓他幫着說一說情的麼?

林之染頭也不回地走了,丟下歐陽暖和幾個丫頭面面相覷。

林之染走出小花廳,才從袖中取出一頁紙箋,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跡,心中不知怎麼,竟覺得自己有幾分可笑,他捏緊了紙箋,快步走了出去。

第二日,日頭晴暖,歐陽暖斜倚在榻上看書打發時間,她身上蓋着一襲淺綠色華絲葛薄被,陽光穿過窗戶照在臉上,倒也覺得軟和舒適。看了一會兒書,她半眯着眼睛就在貴妃塌上睡了,一覺睡得香甜,不知過了多久卻隱約聽得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像是紅玉在說什麼。若是長輩們來了,紅玉自然會通報的,歐陽暖心中想到,忽然聽見有輕微的腳步聲靠近,她微微睜開雙眸,見一個男子的身影突然站在她身前,默默看着她。

鎮國侯府的內院,怎麼會突然闖進男子?歐陽暖一驚,手中書本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她迅速從榻上坐起來,揚聲道:“何人無禮!?”

來人一陣大笑,揮舞着扇子,一副風流模樣:“暖兒,怎麼連我都不認不得了嗎?”

歐陽暖一愣,仔細看了看眼前錦衣玉帶的年輕人,只覺得他眉彎目秀,顧盼神飛,五官卻是無比的熟悉,頓時心裡一鬆,笑起來:“馨表姐,你這樣一裝扮,連表哥都要被你比下去了呢!”

林元馨忍不住笑了:“來,快起來,收拾一下咱們就出去!”

“去哪裡?”歐陽暖瞧她一身男裝,不由變了臉色,“你要易裝出府!”

“是!”林元馨也不給她再反應的機會,飛快地將一套男裝丟下來,“這是比照着你的尺寸做的,快穿上。”

歐陽暖看了一眼,啼笑皆非:“你要我穿着這套男裝和你一起出去?”

“是啊!快一點,這男裝是我費盡了心思才做好的呢!”

歐陽暖:“……”林元馨固執地看着她,半步也不肯退讓。

沉吟片刻,她定定看向林元馨,“果真要去?”

“當然要去!”林元馨瞪着她,“如果你不去,我就自己去,大門不讓出,我就翻牆!”

“馨表姐,大舅母拘着你不讓出門,是因爲你很快就要出嫁了,你也該體會她的苦心,不要胡鬧纔是。”歐陽暖這樣說道,往日裡十分溫順的林元馨卻變了臉色,沮喪地在榻上坐了下來,“暖兒,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思,太子府是什麼樣的地方,我一旦進去了,以後還能隨便出來嗎?不要說出去散心,就算是想要見到你們都要皇長孫點頭,就算他同意了,還有無數的規矩和禮儀在哪裡擺着,我心裡真的好難受!現在我只是想要在出嫁前出去看一看,不會給你們惹禍的!”

看着她沉寂的眼神,聽着那落寞的話語,歐陽暖心中一頓,實在有些不忍,思忖片刻,臉上卻笑了:“馨表姐,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你以爲侯府是什麼地方,穿成這樣怎麼可能從大門走出去?”說着,再次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更何況,你看你面如春花,眼似秋水,這樣隨隨便便走出門,也不怕那些想嫁女兒的人家搶了你去做新郎!”

林元馨臉一紅,面上頓時有幾分疑慮:“那……你說怎麼辦?”

歐陽暖笑着望向她,“這件事,你不妨去求求大表哥,只要他點頭了,事情也就成了。”

“他?他一定會和娘一樣不答應!”林元馨剛剛燃起的希望,一下子又破滅了。

歐陽暖心知如果今天不讓林元馨出去,只怕她以後會想方設法偷偷溜出去,便笑着道:“大表哥那裡由我去勸服,只是我想,你這一身公子的衣裳,恐怕要暫時換下來。”說完,她頑皮地對着林元馨眨了眨眼睛,看得她越發糊塗起來,不知道歐陽暖在想什麼主意。

出乎林元馨意料之外的,林之染竟然答應了,只不過要求她將一身華貴的公子服換了小廝的衣裳,夾在人羣中混了出去。

出了鎮國侯府,林元馨幾乎要歡呼出聲,扯着歐陽暖喜笑顏開道:“暖兒,謝謝你,真沒想到,我大哥這麼聽你的話!”

這話說的很有歧義,好在歐陽暖沒有在意,走在後面的林之染臉色卻變了,沉了臉呵斥道:“你的年紀比暖兒大,說話卻這樣口沒遮攔,哪裡像個公侯小姐!”

林元馨吐了吐舌頭,一派天真爛漫之色,道:“我現在可不是什麼公侯小姐,我是……”她往身上看了看,“我是微服出遊的豪門公子!”女孩兒家愛美,她一出了門,便找地方換下了身上青灰色的小廝服,改了華衣,還逼着歐陽暖也一併換了她早準備好的衣服。

林之染嘆了口氣,歐陽暖卻笑道:“既然出來玩,你就不要太拘束表姐了。”

林之染將她面上的清雅笑容看得清楚,一時便有些走神,等回過神來,一雙深邃的丹鳳眼帶了一絲冷意,“她身份如今非同一般,若是讓娘知道她這樣跑出來,真的要氣死不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要答應你們!真是胡來!”

歐陽暖看着周圍人羣中十數名便裝的侍衛,笑道:“在你的眼睛底下,表姐不會闖出禍來,但若是你不答應,她偷偷跑出來,後果不堪設想,你也知道的,不是嗎?”

“那你呢?身體還沒好,也陪着她胡鬧!”林之染脫口道。

歐陽暖一愣,隨即笑道:“我已經好了,只是你們不放心。”

正在這裡說着,他們卻不知道自己已經引起了大街上一陣騷動。林之染容貌俊美,長身玉立,身穿華服,自然走到哪裡都引人注目。林元馨和歐陽暖雖然也同樣身着男裝,但林元馨身量嬌小,身材苗條,臉上柔美氣較重,很容易就被人看出來是女扮男裝。倒是歐陽暖雖然年紀更小一些,卻偏偏身量高挑、形容風流,像是個弱冠少年,衆人望向她時,卻覺得“他”的容顏光彩照人,頗有幾分雌雄莫辯的味道,竟引來最多人的矚目。

林之染不敢帶她們去別的地方,生怕惹出什麼禍患,只能選了一處較爲清靜的戲園子。此刻戲園子里正是笛聲悠揚、粉墨登場,一派春花秋月的旎旖風光,林元馨雖然失望,卻也很清楚自己一個名門閨秀,自然很多地方都是不能去的,索性去了顧慮,笑嘻嘻地跟着林之染進去。

明月樓雖然是戲院,卻並不是普通的地方,非京都顯貴、豪門貴族不能入內,門口的小廝一見林之染三位都是裘服翩翩、繡衣楚楚,立刻笑盈盈地將他們迎了進去。

林之染隨意挑了一個座位,三人坐了下來,立刻便有一個小丫鬟來上茶,那丫頭約莫十五六歲,瓜子臉上薄施脂粉,娉娉婷婷,嬌俏可愛,她給三人倒茶,忽然眼光停留在歐陽暖身上,似乎看的呆住了,過了半晌,才知道自己失態,臉上更紅,倒分不出是胭脂還是紅暈。只是她在戲園子呆久了,並不過分扭捏,主動靠過來說話,問林之染三位從哪裡來,歐陽暖見她態度爽朗,毫不做作,更是可愛,不由笑了笑。

林元馨忽然問道:“這臺上唱的哪一齣?”

那小姑娘笑道:“胭脂會。”

林元馨點點頭,小姑娘忽然說道:“我見過的人那麼多,可是從沒見過像你們幾位長得這樣好看的。”

林元馨一聽,手中的碎玉描金扇“刷”的一下子打開,十足風度翩翩的紈絝子弟模樣,眼睛發亮地點頭笑道:“小姑娘,你很有眼光。”

小姑娘卻往歐陽暖的身邊捱了挨,笑道:“是呀,就屬這位公子生得最俊俏了。”

三人俱是一愣,林元馨尤爲驚訝,指着自己,“難不成我還比不上他?”

小姑娘咯咯嬌笑,對林元馨說道:“我一看,就知道您是位姑娘了,您別拿我開心。”

林元馨無語,心道自己和歐陽暖同樣是男裝扮相,怎麼對方分得出自己是女人,卻看不出來歐陽暖也是個美嬌娘?她當然不知道,歐陽暖身量形容肖似少年,她卻因爲年紀較長,比之更多了三分嬌柔之態,當然更容易被人發現。

歐陽暖低下頭喝茶,掩住了脣角的一絲笑容,林元馨又指着林之染道:“他也比不上嗎?”

那姑娘生怕他發怒,連忙解釋道:“不是的,這位公子長得也很俊,只不過我運氣好,曾經見到比他更俊的人,這位。”說着一指歐陽暖,接着說道:“這位卻是世間少有,我看見他,就想一直看着,只怕是此生再也見不到這麼好看的人啦。”歐陽暖聽她這麼說,臉卻是微微發紅。林之染看在眼裡,只覺得有趣之極。

胭脂會同樣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林元馨只看了一會兒便入了迷。歐陽暖則低下頭喝茶,顯然對臺上的戲並不十分感興趣。

林元馨看到俊美書生夜會小姐,顯然很激動,“暖兒你看!”她差點叫出來,旁邊的林之染瞪了她一眼,她才知道自己失言,輕聲咳嗽一聲道,“你看!”

歐陽暖只淡淡看了一眼,回頭卻見林之染煞有興趣地瞧着自己,不由笑道:“表哥看着我做什麼?”

“我是看你對這齣戲似乎不以爲然。”林之染臉上帶了笑容道。

歐陽暖不由得失笑,“這些戲每家有喜慶都要請去唱一回,內容也都大同小異,不外乎書生小姐樓臺相會,狀元及第洞房花燭,並沒什麼新鮮的內容。”

林元馨看她一眼,怪她不解風情,嗔道:“這纔是圓滿團圓的結局呀!”

圓滿?歐陽暖淡淡笑了,千金小姐愛上窮書生,跟她當初愛上蘇玉樓有什麼不同,本就不是門當戶對,卻奢望舉案齊眉,白首終老,落得曲終人散的下場又能怪得了誰?

只是……門當戶對又一定幸福嗎?她看着興奮的兩頰發紅的林元馨,不由自主嘆了口氣,一個指望着比翼雙飛的柔弱女子,真的能夠嫁給皇長孫嗎?那個人……又會不會愛她憐她呢?答案顯而易見,皇長孫需要的是一個聰明睿智、家世雄厚的妃子,而不是一個需要他安慰和守護的美嬌娘。

林之染看她神色漠然,正待說話,戲臺上鑼鼓齊響,一隊六七個人的雜耍團在熱烈的掌聲中登上高臺。

林元馨的目光頓時被吸引過去,“戲園子怎麼還有這樣的表演?”

“這是雜戲百尺竿頭。”一旁的小姑娘又湊來給他們的茶杯加了水,笑着解釋道:“一場戲和下一場戲之間總有時間空着,老闆便請了雜技班子來表演,以供大家看了高興。”

只見高臺之上,一個壯漢頂着的百尺高竿上,支有五根弓弦,五個小男孩身穿彩色衣服,手持刀戟,在高竿弓弦表演《破陣樂》,林元馨看得興起,忍不住隨着衆人一起鼓掌。

歐陽暖擡起眼睛,只見其中站在最高處的那個小男孩合着音樂的節拍在弓弦上俯仰來去,輕捷如燕,整場表演融歌舞、走索與頂竿之技於一爐,實在是精彩異常。

隨着小男孩的動作越來越快,戲園子裡的喝彩聲也是越來越響,然而林元馨的眉頭卻突然皺了起來,口中驚呼一聲,衆人擡頭望去,卻看到那最高處的小男孩一個動作沒有站穩,身子失去平衡,猛地從高處跌落於地。

衆人一片惋惜之聲,臺上壯漢面色一變,用力踢了那小男孩數腳,仍舊喝令他重新登上去。

這小男孩看來不過七八歲年紀,被打得鼻青臉腫,卻又不敢呼痛,林元馨一見之下,頓時憐惜之心大盛,剛想要站起來,卻有一隻手按住了她,“你若現在出去,解了那孩子一時之圍,回去之後只怕他會受更多的苦。”她一回頭,卻是歐陽暖輕聲地道,她的目光之中同樣閃動着同情的光芒,只是語氣卻十分肯定,林元馨心裡一跳,不由自主坐回了原處。

小男孩重新登上了竹竿,然而他似是受了驚,沒表演兩下身子一下子歪斜,再度跌落於地,眼見那漢子罵罵咧咧衝上去對他一陣拳打腳踢,林元馨十分惱怒,再也忍不住回頭道:“大哥,你還不幫幫那孩子!”

林之染冷冷地望着她,道:“世上太多可憐的人,你同情的過來嗎?”

林元馨又看向歐陽暖:“暖兒,你也不管?”

歐陽暖握住她的手,道:“你想幫他,我等一會兒陪你去後臺,到時候要幫他贖身還是要給他銀兩都可以,現在不行……”林之染的意思她明白,世上悽苦之人太多,這小男孩既然吃這口飯,就要拼命練習學得一技之長才能生存,他師傅對他這樣嚴厲,是爲了讓他牢記這一點,以後不再犯錯,並不是真的要打死這孩子!況且大庭廣衆之下,她們要是管這件事,難免給人留下口舌。她自己倒也罷了,林元馨如今身份特別,一旦鬧出事情來,鎮國侯府以後就徹底說不清了!

林元馨卻是十分善良,耳邊聽得那孩子哭泣之聲,“騰”地站起身來,怒視他們:“你們真是鐵石心腸,算了,我不求你們!我自己去!”

她憤怒之下說話大聲,一下子很多人都盯着她,目光十分詫異。

林之染急忙要拉住她,然而林元馨卻一把甩開他,她竟然很快跑上臺,大聲道:“不許再打人!”

那壯漢一愣,卻見到她一身華服,似是出身富貴,當下不敢再動手,林元馨返身牽住那孩子,安慰道:“不要害怕,我不會再讓他打你!”

林元馨看也不看壯漢,拉着那小男孩走下臺,一路毫不遮掩地穿過人羣。這時候,林之染和歐陽暖都匆匆跟上來,見到這情景不由自主嘆了口氣,歐陽暖臉上卻還帶了幾分笑容,低聲道:“馨表姐,咱們快回去吧,你已經引起不少人注意了。”

林元馨看了看周圍,果真有不少人在看自己,頓時臉紅,剛要對那小男孩說什麼,男孩卻突然擡頭,右手一翻,手中匕首寒氣凜冽,帶着森森殺意,直刺向林元馨。林之染早已走過去和臺上那壯漢交涉,護衛們都在外面沒有跟進來,這裡只剩下歐陽暖和林元馨,歐陽暖最早察覺,頓時面色一變,用盡全力拉開了林元馨!

林元馨只覺得被一股大力一拉,堪堪躲過了這一襲擊。

男孩面不改色,就勢一個旋轉竟直逼旁邊的客座而去,但見他手中一道匕首似已化作十道、百道,去勢洶洶,凌厲無匹,令人幾乎窒息、退無可退!那客座上的年輕男子卻是飛身而起,巧妙避過這一襲,還看不出他是如何動作的,人就從已經呆了的林元馨手中抽出扇子:“借來一用!”

小男孩竟然又再次撲過來,年輕男子的手腕之間變化奇快,扇子一轉已避開了凌厲萬分的劍勢,小男孩冷冷一笑,面容竟如同成人一般冷酷,手中寒光飛舞,只聽得破空之聲數下,他已接連刺出六刀。這六刀又急又快,所刺的部位,更無一不是人體的要害,男子身形只要稍慢半點,只怕就會遭遇不測……終於被他找準機會,一腳踢向男孩的手腕,匕首如流星般深深扎入鄰座一張桌子,深沒入桌面三分,猶自勁顫不絕,引來旁人驚呼不已。

就在這一刻之間,已經有如同潮水一般的人從戲園子外面涌進來,將那小男孩圍個水泄不通。“保護殿下!”只聽到來人怒喝一聲,手中長劍如迅雷急電,往那男孩劈去。又是一陣刀劍交鋒,片刻過後,那小男孩才被五花大綁地拿下。原先那年輕男子看了一眼,冷聲道:“留活口!”

歐陽暖半個身子都擋在林元馨的身前,幾乎是將她牢牢護在身下,這時候看到局勢定了,才覺得自己一身冷汗已經溼透了衣裳,林之染剛纔被四處奔逃的人羣阻隔,這時候才衝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有沒有受傷?”

“大哥,我沒事。”林元馨嚇得眼淚汪汪,伸出手剛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一手的鮮血,兀自驚呼一聲,道,“天啊!暖兒的傷口裂開了?”

歐陽暖看她面色蒼白,幾乎嚇得花容失色,便用力抓住她的手道,“沒事的!我沒事的!不要害怕!”其他人不由自主看向她,都是一愣,眼前的少年眼睛似璞玉般明亮,漆黑剔透,裡面閃動的神采藏着與生俱來的從容……

剛纔的那位年輕男子一眼看過去,只覺得那少年嘴脣已經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卻仍舊強自支撐着,倒是那個被他救了的男裝少女,彷彿受了多大的驚嚇,還需要別人去安慰,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歐陽暖看林元馨還是在不停的發抖,似乎恐懼到了極點,剛要再說話,就在這時候,涌進來的那羣男子全部都跪下向剛纔那小男孩行刺的年輕男子行禮,一名身披盔甲的中年男子口中高呼:“皇長孫殿下恕罪,微臣來遲!”

歐陽暖一怔,向剛纔那年輕男子看去,卻見他一身貴氣,長袍繡工精美,頭上束着發,戴着一頂小小的金冠,冠下的頭髮上束着一條鑲嵌了一顆明珠的金色冠帶,面容並未見得多俊美,五官也遠未精緻到無懈可擊,然而他人站在哪裡,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種特別的尊貴,卻又是凜然不可侵犯。

林之染卻已經認出,眼前的人分明是皇長孫肖衍。他連忙拉着林元馨和歐陽暖行禮,林元馨整個人像片樹葉子似地顫抖着,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站在那兒說不出話,歐陽暖強忍着心口的疼痛,立刻拉着她行禮,然而林元馨卻太緊張,竟行了女子的福禮,一時引來衆人的目光,好在歐陽暖推了她一把,她才驚醒過來,趕緊低下頭去。

林之染皺眉,心想撞上誰不好偏偏撞上了這個人,口中卻朗聲道:“鎮國侯府林之染見過殿下。”

肖衍的眼光卻落在他身後:“這兩位是什麼人?”

“他們是我在京外的朋友,第一次來京都,沒見過世面,不會說話,我替他們謝殿下救命之恩。”

肖衍笑道:“都還是小孩子!剛纔嚇壞了吧?應該是我連累了他們,還弄壞了一把扇子。”說着,他看了地下被匕首破壞的扇子一眼,微微一笑。

林元馨心裡一跳,慢慢擡起頭,很快地看了肖衍一眼,正遇上他漫不經心的目光,她慌忙低頭,心頭怦怦直跳。

歐陽暖知道這一回惹了禍,心中也很緊張,手心捏出了汗。

一旁那個身披盔甲的中年男子吩咐手下將刺客綁起來,同時命令道:“將在場之人仔細地查一遍。”肖衍皺了皺眉,道:“不必了,我們回去吧。”

“是。”中年男子揮了揮手,侍衛們便押着那小男孩走了,林元馨看向那孩子,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麼幼童,而是一個侏儒,想到自己剛纔還上去拉住他,心中不由得一陣噁心。

按照禮節,林之染等人一起送到門口,肖衍走到門口上了馬,揚鞭而去,不經意間回頭看了一眼。然而人頭攢動,馬快如飛,他再也看不清人羣中那張清麗如同少女一般的臉了……

他和他的侍衛們像一團急速流動的雲霞,很快就在衆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林之染剛剛回過身來,聽到林元馨驚叫一聲,卻是歐陽暖再也支撐不住,向後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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