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變成落湯雞

歐陽暖輕描淡寫道:“若是這樣,蘇小姐怕是得等一等。”

蘇夫人聞言,挑起眉頭道:“大小姐,剛剛請你教書法,不願意就罷了,這次不過是讓你指點一下芸孃的繡活,怎麼也拒絕呢?外面都說大小姐溫柔嫺淑,便是這般推諉麼?還是瞧不起我家?”

歐陽暖一臉爲難道:“瞧蘇夫人說這話,我實在是不得空的。這次去寧國庵敬香,大公主多有照拂,祖母提醒我也該送一份回禮,我便繡了一幅要送給大公主,我人又笨,手又慢,剛剛繡了一半呢,若是停下來去教蘇小姐,只怕會耽誤很久,蘇夫人是長輩,總會體恤的。”

李氏眼睛一亮:“送給大公主的?”

歐陽暖微笑道:“是呀,祖母說要送回禮,孫女覺得大公主府上再珍貴的東西也有了,應該瞧不上那些古董玉器,不若自己動手來的有心意。”

李氏點點頭,讚道:“是該如此,這一回大公主對你讚譽有加,你也該投桃報李纔是。”

蘇夫人一愣,道:“那到底什麼時侯能做完?要不然,我讓芸娘來幫忙也好。”

歐陽暖眨了眨美麗的眼睛,無辜道:“蘇夫人剛剛纔說過蘇小姐不擅長繡活的,而且送給大公主的東西自然要多費心思,蘇小姐於繡活不精,只怕也幫不上什麼忙,若是讓她留下,我又沒空陪着,她還會覺得悶呢!說起來要是妹妹在,倒是還能陪陪蘇小姐,真是可惜。”

林氏臉色古怪,歐陽可如今躺在院子裡養傷,天天痛的哭爹喊娘,哪裡還有心思來陪伴蘇芸娘,心裡恨得不行,嘴上卻只能笑着道:“暖兒心靈手巧,想必也用不了多少時日,到時候再接蘇小姐來就是了。”

歐陽暖認真道:“娘說的是,爹爹早已說過,還有幾位大人親自上門來求百壽圖,暖兒趕完了給大公主的繡品,還要抓緊時間描摹新圖,時間算下來,沒有一年也有半載,只是不知道,到時候蘇小姐還在京嗎?”

蘇夫人臉上一紅,頓時有些訕訕的,心中卻被歐陽暖的這個軟釘子頂的十足惱怒。林氏趕緊笑道:“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麼,姐姐經常帶着芸娘來也好,我就愛熱鬧,看見芸娘這孩子就歡喜呢!”

蘇夫人的臉色這纔好看些,繼續陪着林氏敘話。

蘇芸娘走到歐陽暖身邊,很自來熟來摸她身上的斗篷,嘴裡笑道:“這件斗篷真漂亮,我從未見過呢。”

歐陽暖將身子微微側開,李氏冷眼看着,一句話都不說。蘇芸娘見歐陽暖臉上淡淡的,並不搭理自己,也不難受,只自顧自說話,李氏聽着頗有些煩她,站起身道:“婉如陪着蘇夫人小坐吧,我身子有些不爽利,先回去歇着了。”

歐陽暖微笑道:“那我扶祖母進去。”

林氏趕忙道:“暖兒,你怎麼這麼急就走了,蘇夫人還在這裡,你現在就走多沒有禮數。”

李氏聽着就把臉沉下來了,蘇芸娘連忙上前去拉住歐陽暖,巧笑倩兮道:“老太太,讓暖兒姐姐陪陪我吧,我身邊都沒有姐妹,看見她就願意多說說話呢!”

李氏本想發作的話一下子都頓住了,她自恃身份,自然不肯跟一個小女孩子置氣,歐陽暖看出來她的爲難,笑笑道:“既然如此,張媽媽,你扶着祖母進去吧,我陪蘇小姐再坐坐。”

李氏點點頭,深深看了林氏一眼,直看得她低下頭去,才帶着張媽媽轉身走了。

梨香院。

丫頭夏雪躡手躡腳進了屋子,輕聲在歐陽可耳邊道:“二小姐,聽夫人身邊的丫頭說,今天夫人宴請蘇夫人來了府上呢!”

歐陽可聽了目光一亮,拉住她急切問道:“蘇哥哥可來了?”

夏雪一臉茫然,歐陽可恨鐵不成鋼道:“就是蘇玉樓,蘇公子!”夏雪搖搖頭,道:“回稟二小姐,奴婢不知道。”

歐陽可想了想,道:“扶我起來!”她一直躺在牀上養傷,這些日子纔剛剛好一點,夏雪一聽頓時急了,“使不得啊二小姐,大夫說您百日內絕不能下牀的,若是誤了自己的身子,夫人怕不要活活打死奴婢!”

歐陽可壓根聽不進去,蘇玉樓美好的容貌和儀態這些日子一直在她腦海之中揮之不去,她勃然大怒道:“你怕我娘打死你,就不怕我嗎?”夏雪想起二小姐平日裡懲罰丫頭的狠辣手段,心裡十分害怕,跪下苦苦哀求道:“二小姐,您千萬不要爲難奴婢,真的使不得啊……”

歐陽可卻不理會,硬是自己爬了起來,掙扎着起牀道:“不用你廢話,有什麼事我自己擔着。去替我梳洗更衣,要最漂亮的那套石榴紅緙金絲雲錦緞扣身襖裙!”

夏雪知道勸不住,戰戰兢兢地去了。

當歐陽可一身鮮亮的出現在壽安堂正廳門口時,林氏先跳了起來,“你這丫頭怎麼出來了!”話一出口,她突然驚覺自己說錯話了,畢竟外人不知道歐陽可受傷的事,不免看了一眼蘇夫人,看到她臉上雖然有驚訝,卻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這才放下心來,當着客人的面她不敢表現的太過分,只能使了個眼色叫身旁的丫頭去攙扶歐陽可。

歐陽可一身石榴紅緙金絲雲錦緞扣身襖裙,頭上戴着金色珠簪,玲瓏的立體蝴蝶金墜搖搖發顫,手上戴着金線絞紋鏈,這樣一身鮮亮的打扮平日裡當然美麗,只是現在卻突顯得她一張小臉全無血色,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歐陽暖站起身,微笑着過去扶她,道:“妹妹大病未愈,怎麼出來了?”

歐陽可恨不得一把甩開她的手,可是想起林氏的囑咐,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姐姐,我聽說蘇姐姐也來了,想來看看她呢!”說完,她向蘇夫人和蘇芸娘看去,臉上很快露出失望的表情。

歐陽暖掩飾住嘴角的一絲嘲諷,淡淡道:“妹妹倒是與蘇小姐十分投緣,既然如此,就多坐坐再走吧。”

歐陽可話都說出了口,此刻看到蘇玉樓並沒有來,心中已經是十分的失望,只是不好表現出來,更不好立刻轉身就走,只能留下來陪着說話,但是剛一挨着椅子,就覺得胸口和小腿的傷處隱隱作痛。

林氏看了心裡很着急,心道這丫頭也太不爭氣了,聽說蘇夫人上門立刻眼巴巴趕了來,叫她實在是說不出什麼來了,只好死死瞪着歐陽可身邊的丫頭夏雪,像是要在她臉上挖出一個洞來。

蘇芸娘關切地問道:“二小姐怎麼了?上次見面不還是好好的嗎?”

歐陽可臉上的笑容一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反而是歐陽暖笑着道:“妹妹本來是好好的,只是前些日子偶感風寒,本以爲是小病,結果越拖越是厲害,竟至臥牀不起了呢,好在有娘悉心照料,這纔好些了。”

蘇芸娘臉上神色微妙,與蘇夫人對視一眼,都表現的很是吃驚。歐陽可卻像是沒聽到一樣,期期艾艾地道:“蘇哥哥……今天沒來嗎?”

這話一問出口,不要說林氏臉色大變,連蘇夫人臉上的笑容都有些諷刺,蘇芸娘望望一臉期待的歐陽可,又看看面色平靜正低頭喝茶的歐陽暖,心中疑惑不已,這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這本該由大小姐問出來的問題卻從歐陽可的口中問出來……不過也是正好,她正愁歐陽暖不問,現在有人代問了更好。她笑眯眯道:“哥哥當然也來了,說是去松竹院找歐陽公子討教射箭之術。”

跟歐陽爵討教射箭之術?歐陽暖嘴角似笑非笑,蘇玉樓箭術超羣,什麼時候需要和爵兒一個小孩子討論什麼箭術了,這還真是有趣。

蘇芸娘看了蘇夫人一眼,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道:“暖兒姐姐,上次來的匆忙,也沒好好參觀一下貴府,能不能帶我四處看看?”

這是想方設法要去松竹院吧……歐陽暖不動聲色地望着她,還沒開口說話,歐陽可立刻道:“我這些日子一直臥病在牀,都好久沒有見到哥哥了呢,正好芸娘姐姐想要參觀,姐姐,我們一起去松竹院好不好?”

歐陽暖看了林氏一眼,只見到她臉上的那副表情十分精彩,如果不是蘇夫人在場,只怕林氏會拎着歐陽可的耳朵叫她滾回去……歐陽暖淡淡笑道:“妹妹身上好了嗎?外面風大,你還是回去歇歇比較好吧。”

蘇芸娘也面露擔憂道:“是啊,二小姐身子不爽利,還是多休息。”

“我現在身上全好了呀!”歐陽可生怕他們不讓自己去,立刻站起來,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疼的嘴角的笑容都扭曲了,她走到歐陽暖身邊,嬌嗔道:“姐姐,讓我去好不好?”

也難爲她了,明明恨透了自己,還要在外人面前作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歐陽暖心中微微嘆息,林氏那樣的人,竟然生的出歐陽可這種女兒,也算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她臉上帶了笑,輕聲道:“娘,妹妹這麼想去,您看呢?”

林氏冷了臉,道:“可兒,你身上還沒好,哪裡也別想去,來人,送二小姐回房!”

歐陽可面色一變,臉上的笑容也冷淡下來,口氣很僵硬道:“娘,我只是想出去吹吹風,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林氏冷冷看着她,那目光像是要將她吞下去,歐陽可縮了縮脖子,卻是出乎意料的堅持,看來美男子的魅力遠遠超過林氏這個母親的權威,歐陽暖垂下眼簾,遮住了眼中的流光溢彩。

蘇夫人見場面尷尬,忙笑道:“婉如,既然可兒想去就讓她去吧,你要是不放心,多找些丫頭跟着也就是了。”

林氏如同啞巴吃黃連,真是有苦說不出,當着蘇夫人的面只能苦笑道:“我這個女兒啊,就是太活潑,總是想着往外跑,也怪我,這些日子總是拘着她,她想要出來走走也是在所難免的,罷了,你們好好跟着二小姐,若是她少了一根毫毛,我拿你們是問!”林氏冷冷對着歐陽可身邊的丫頭們說道。

蘇芸娘抿起了嘴脣,剛纔她冷眼看過去,老太太李氏和蘇夫人根本沒有說上幾句話,反倒還很有幾分不耐煩,大小姐對自己母女不冷不熱的,只怕對哥哥根本沒有什麼意思,倒是歐陽夫人對自己母親十分親熱,好像對撮合大小姐和哥哥很熱心……還有這位突然出現的二小姐,雖然臉上笑盈盈的,可是和她大姐之間的氣氛總是怪怪的,最奇怪的是她上次看到歐陽可還是健康活潑的不得了,如今說一句話卻要歇上半天,連坐都坐不穩,彷彿身上有針刺一樣,臉色更是蒼白的好像有些病懨懨的,這一家子真是讓人覺得很奇怪。

出了壽安堂,歐陽暖帶着蘇芸娘慢慢在前面走着,一路向她簡單介紹沿途的景緻,蘇芸娘漫不經心地聽着,一直拼命打聽松竹院在哪裡。

歐陽可身上的傷還沒好,自然走得很慢,不自覺便落在了後面,她輕聲問旁邊的夏雪道:“你看我娘今天請蘇家人來是不是別有用意?”

夏雪略微知道自家小姐心意,只得揣測着歐陽可的喜好道:“奴婢猜測夫人是想要將大小姐許過去,不過這大多是夫人自己的意思,我看蘇夫人對大小姐沒什麼意思,倒是很關心小姐你的。你一進來蘇夫人就關切的問候,她對大小姐也沒這麼熱切呢!”

歐陽可道:“上次蘇哥哥來,你也在的,你有沒有看到他像是多看了屏風幾眼,他是不是知道我在後頭?”

夏雪那時候地位不如秋月,只能在外頭伺候,所以根本沒有看到,卻不好說,只能順着歐陽可的意思,“那是自然的,二小姐生的這麼美,再大些還不迷倒了全京都的公子。”

歐陽可聽得很滿意,笑紅了臉,心中終於有了點舒坦,冷哼一聲,“歐陽暖不過是比我年紀大些,蘇夫人才看中了她,要不然就算她想嫁給蘇哥哥,只怕還沒這個資格,哼,我看到她就覺得礙眼!不能讓她順利見到蘇哥哥!”新仇舊恨涌上心頭,歐陽可忽然一笑,“我倒是有個辦法。”便在夏雪耳邊說了幾句。

夏雪聽着臉上逐漸失去了血色:“小姐,這可使不得!”

“有什麼使不得!你若是不敢,我就叫別人來,只是以後你就滾出歐陽府!”歐陽可發狠道。

夏雪咬着嘴脣,猶豫地看了大小姐纖細美好的背影一眼,只能道:“奴婢盡力幫二小姐攔着紅玉姑娘吧。”

歐陽可這才點點頭,突然提高聲音道:“姐姐,我走累了,我們在前面矮腳亭歇一歇吧。”

歐陽暖站住,微微笑着回頭看向歐陽可,一直看的她有點心虛低下頭去,才道:“那就歇息一下吧。”

涼亭前面引了一池水,冬日裡池水周邊結了冰,底下仍有暗泉汩汩流動。丫頭們在涼亭裡的石凳上鋪了軟墊,蘇芸娘舒舒服服坐上去,看了涼亭裡的對聯,她輕聲吟道:“百代光陰如過客,片刻靜坐似神仙,這亭子裡的詩提的好。”

歐陽可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道:“是姐姐寫的。”

蘇芸娘露出驚喜的神色道:“大小姐當真是聰明的不得了,這句子果然是靈氣逼人呢!說起來也真是巧了,我哥哥也喜歡寫詩呢。”

歐陽可的臉色變得更難看,歐陽暖微微一笑,從前的她是真的很喜歡詩詞書畫,然而林氏卻說女子無才便是德,讓她放棄了這些,轉而去學女紅,這句詩也是小時候留下來的。重生一回她將琴棋詩畫重新撿了起來,只是如今的她再也不愛這些了,在她看來,一切不過是可以利用的籌碼,而非個人愛好,蘇小姐想要讓她覺得和蘇玉樓興趣相投,只怕是要失望了。

蘇芸娘見歐陽暖臉上只是淡淡的笑容,並沒有要繼續追問的意思,難掩臉上的失望之情。

歐陽可再也坐不住了,突然低下頭重重咳嗽了起來,夏雪忙對站在旁邊的丫頭吩咐:“你去給二小姐取件披風來,你去將二小姐的藥取來,你去回稟夫人,就說二小姐受了風好像有些不舒服,你……”轉眼間,將四個丫頭都打發走了。

蘇芸娘看着,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歐陽暖看着雖默不作聲,嘴角卻勾起一絲諷刺的弧度,這娘倆在做壞事之前倒真是出奇的一致,也是,誰會當着衆人的面作惡呢?總是要揹着人的!

歐陽可對夏雪使了個眼色,夏雪走到紅玉身邊,笑道:“紅玉姐姐,我有話跟你說呢!”

紅玉看了一眼歐陽暖,歐陽暖彷彿沒聽見似的,低頭喝茶,紅玉猶豫了一下,跟着夏雪走開。

歐陽可見人走開,剛纔那陣咳嗽像是沒發生過一樣,照常與蘇芸娘說笑,過了片刻,她起身走到欄杆上,探身出去道:“我記得以前裡頭有錦鯉,冬天卻都不見了呢……”

蘇芸娘少不得提醒她一句,“二小姐,這欄杆矮,你小心跌下去。”

“不會的!”歐陽可嘴角帶笑,回頭對歐陽暖道:“姐姐,你快來看,這裡好像有一條呢!”

歐陽暖眉眼不動,微微笑道:“妹妹真是個孩子,你自己看吧。”

歐陽可見她不上鉤,哪裡肯輕易放過,乾脆突然作出痛苦狀,直接哎喲一聲道:“姐姐,我的腳又痛了,哎呀,好像都站不起來,姐姐,你快來攙我!”

歐陽暖連忙站起來走過去攙扶她,蘇芸娘坐在旁邊沒有動,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之間就這樣了?她還有些不明白,卻見歐陽可突然伸出手來用力拉住歐陽暖,似乎要藉助她的力氣站穩,可是她還沒看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看見歐陽可趴在欄杆上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傾,自己反倒整個人直直栽入池中。

“可兒!”歐陽暖驚呼了一聲,回頭大喊道:“妹妹落水了,救命啊!”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蘇芸娘嚇得尖叫起來,也跟着大聲喊道:“救命啊!”

夏雪和一旁的紅玉站在遠處說話,一時聽得喊聲,皆花容失色,慌張起來……

正廳裡,林氏正和蘇夫人說話,林氏道:“上次壽宴一見,蘇公子當真是一表人才,姐姐真有福氣。”

蘇夫人笑着,“玉樓是很爭氣。”頓了頓又道:“婉如,如今你也懷了身孕,這回可要生個兒子出來,壓過他們姐弟的風頭纔是!”

林氏笑臉頓時有點僵硬,如今自己肚子裡是天煞孤星這回事只怕在京都裡權貴圈子裡傳遍了,蘇夫人到這裡已經有段日子,卻說出這種話,很明顯是不知道的,只能證明蘇家根本不爲權貴夫人們的圈子所接受。她只好道:“這也要老天爺肯幫忙纔是,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們家這位大小姐當真是個厲害的。”

蘇夫人笑了,不厲害你也不會這麼急吼吼地把我從江南找過來,不厲害哪裡還輪得到我家玉樓?她臉上帶着真切的關懷道:“姑娘再厲害,嫁出去到了婆家,還不是要看婆婆丈夫的臉色過日子?妹妹也太高看她了,你且放心,將來你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順心。”

林氏臉上露出微笑,瞬間明白了蘇夫人的暗示,她輕輕看了一眼周圍,蘇夫人明白她是提醒自己這裡還是在壽安堂,也並沒有要說出口的意思,岔開了這個話題,“一會兒我們也去松竹院看看吧,孩子們都在那裡,說不準已經聊起來了。”

林氏道:“聽說蘇公子那一手射箭絕技當真是少有,今天我可是有眼福了。”

正說到這裡,就有一個媽媽急匆匆進來,悄悄在王媽媽耳邊說了幾句。

王媽媽臉色頓時變了,看了一眼林氏,林氏心裡一沉,忙問道:“外面可是有什麼事?”

王媽媽急忙道:“小姐們玩耍,不知怎麼二小姐竟落到池塘裡了。”

林氏頓時變了臉色,“騰”地一下站起來,可兒身上還有傷!那……蘇夫人趕緊跟着站起來:“快去看看!”

歐陽可在水裡大叫道:“姐姐……你要淹死我……”她原本是想要推歐陽暖下來,到時候她就不能跑去松竹院勾引蘇玉樓,況且天寒地凍的,歐陽暖掉下來一定會受風寒,然而她的手才伸過去,就被歐陽暖輕輕一閃避開來,自己用力過猛反而失去平衡,一下子栽進池子!爲今之計只能裝作淹了水的樣子,她不停的嗆水,一副要死的樣子,只等別人將自己拉上去,再將所有罪過推在歐陽暖身上!說她蓄意推自己下水,誠心要淹死自己!

蘇芸娘跑過來,緊張地拉着歐陽暖大聲道:“快!大小姐,快下去救二小姐啊!”

歐陽暖作出要救人的樣子,剛剛解開最外面的披風,卻突然似想起了什麼,面色古怪起來,蘇芸娘急切道:“怎麼了?”

歐陽暖看了池子裡的歐陽可一眼,突然大聲道:“妹妹,不用掙扎了,直接站起來吧。”

歐陽暖見歐陽可還在掙扎着,根本沒聽到自己說什麼,便向已經趕過來的紅玉打了個手勢,紅玉擼起袖子,從欄杆處探出身去,一把抓住歐陽可的頭髮,倒勁往上拉。藉着水裡的浮力,她一下就把歐陽可拉得向上浮起來。

這時候不遠處打掃院子的媽媽丫頭們也都趕了過來,大家一起幫忙把歐陽可拉了上來,歐陽可伏在欄杆邊上吐出幾口池水,歐陽暖脫了自己身上的披風,拿了過來給她披住。

林氏就在此刻趕到,一看到這情景立刻撲過來哀呼一聲:“我的可兒!你這是怎麼了!”她上上下下檢查,看到歐陽可除了臉色蒼白些,倒是沒有大礙,歐陽可渾身發着抖,一把抓住林氏的手腕,淒厲道:“娘,姐姐要淹死我!”

這下子,所有人都震驚地望向歐陽暖。

歐陽暖滿臉詫異道:“妹妹,這是怎麼了,你怎麼會這樣說?”

歐陽可大口喘着氣,道:“姐姐,你怎麼這麼狠心,這池水那麼深,你是成心要淹死我,我哪裡得罪你了……娘,你一定要爲我做主!”

蘇夫人睜大眼睛,問蘇芸娘道:“究竟怎麼回事?”

蘇芸娘也是一臉疑惑,歐陽暖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妹妹不小心掉下了池塘,好像……神智有些不清楚了……蘇小姐在旁邊應該也看到了,我怎麼會無緣無故推妹妹下去呢?”她看着蘇芸娘,眼中似乎有暗彩流過。

蘇芸娘一愣,她自然是想要討好歐陽暖的,立刻輕聲道:“是啊,我的確是看見了,是可兒小姐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歐陽可氣的說不出話來,林氏厲聲道:“暖兒,你還在狡辯,這池水那麼深,你是要淹死你妹妹嗎?就算人不是你推下去的,你明明會水,爲什麼不下去救她?”

歐陽暖臉上終於露出些微的詫異,道:“娘,你真是誤會了,這池水原本是很深的,只是前些日子爹爹說池泥太多,讓人將水抽了大半,妹妹摔下去許是沒注意,人要是站起來,水……只沒過膝蓋而已。”

林氏一愣,歐陽可臉上更是青白交加,不敢置信的回頭望了望那池水,旁邊的丫鬟媽媽們聽在耳中,一時之間都低下頭去,掩飾住臉上忍不住的笑容。

簡直是可笑極了,這世上還有比二小姐更蠢笨的人嗎?明明是自己掉下去,非說大小姐要淹死她,怎麼會有人那麼傻,誠心害人會選擇在這裡嗎?她自己在池水裡泡了那麼久,居然沒有發現池水只到膝蓋,兀自撲騰不已,簡直是匪夷所思。其實他們不知道,歐陽可傷的正是小腿,她一直將腿蜷曲着,身子也佝僂着,拼命想要作出自己淹了水的樣子,當然沒有發覺到異樣。

歐陽暖故意眼神一厲:“夏雪,夫人再三關照,你是怎麼照顧二小姐的,居然還跑到旁邊去聊天!”

夏雪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林氏一口氣出不來惡狠狠地上去就是一巴掌:“還不快把二小姐扶起來!”

歐陽可雖然披着披風,卻感覺到寒風侵襲進來,她嘴脣凍得發紫,身上都是薄薄的冰渣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寒氣進到心口,只覺得五臟六腑疼痛難忍,尤其是小腿,彷彿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大叫一聲:“娘,我的腿!我的腿!”

林氏的臉色陡然變了,尖叫道:“快!快擡二小姐回去!找大夫!找大夫來!”

蘇夫人和蘇芸娘都面面相覷的看着,不知道究竟怎麼了,她們哪裡知道歐陽可的腿本就受了傷,傷筋動骨也要一百天,更何況小腿差點都斷了呢?爲了照顧她,錢大夫費盡了心思,原本只要她老實在牀上好好躺着休養,過些日子就會好的,可是她偏偏要下牀,還在冰冷的池水裡面浸了那麼久,當然會傷勢加重!林氏顧不得和歐陽暖再算賬,面色發白地命人擡着歐陽可回梨香院去了。

蘇夫人和蘇芸娘簡直是料想不到這一幕,正想要開口問清楚歐陽可究竟哪裡有毛病,卻看到歐陽爵從木橋那邊走了過來,身邊那位翩翩公子,不是蘇玉樓又是誰?蘇芸娘快步走過去,道:“哥哥,二小姐摔下池去了!”

歐陽爵聽了臉色大變,跑過來上上下下拉着歐陽暖反覆檢查:“姐姐,你有沒有怎麼樣?”

歐陽暖看到弟弟的臉色都變了,立刻柔聲安慰道:“我沒事的,是可兒掉下去了,不必擔心。”她一擡頭,卻撞進一雙明亮的眼睛裡,蘇玉樓穿着銀白暗花綢直裰,腰間繫一根碧綠色絲絛,掛一塊荷花鷺鷥紋玉佩,看上去長身玉立,文質彬彬,瀟灑風流,他正定定盯着歐陽暖瞧,歐陽暖冷冷看了他一眼,蘇玉樓一愣。

歐陽暖淡淡道:“蘇夫人,妹妹出了事,娘想必也沒有心情招待您了,請您今日先回去吧,改日定上門賠罪。”

蘇夫人一看目前這情況,知道自己不便久留,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告辭了,二小姐的情形如何,請一定派人告知。”

歐陽暖微微福了福,轉身道:“紅玉,送客。”

“是,大小姐。”

直到歐陽暖走得遠了,蘇玉樓還在看她的背影,蘇芸娘悄悄拉了他的袖子一把,道:“哥哥,走吧。”

蘇玉樓點點頭,臉上還帶着些微的疑惑,他爲什麼覺得,這位歐陽大小姐對自己十分厭惡?這怎麼可能?他們以前並沒有過節纔是?也許是她不習慣見到生人的緣故?蘇玉樓這樣思忖着,轉身和蘇夫人一起離去。

他的身後,已經轉過走廊的歐陽暖突然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姐姐,怎麼了?”

“沒事,我們去壽安堂吧。”

路上,歐陽暖將詳細情形說了一遍給歐陽爵,歐陽爵點頭道:“歐陽可這是咎由自取!”

因爲涼亭距離壽安堂很近,李氏已經得到了消息,此刻看到歐陽暖,

臉上不動聲色,只是慈祥地道:“暖兒可有受傷?”

“沒有,祖母放心,只是妹妹好像傷着了。”

“唉,可怎麼得了,這一回豈不是要病上加病,張媽媽,派人去看看二小姐,有什麼消息來回稟。”

張媽媽應聲去了,李氏又關心地問道:“怎麼這樣不小心,弄成這樣。不是說是去松竹院嗎,怎麼還掉進了池子裡去?”

歐陽暖道:“我本來是和蘇小姐、妹妹一起走,後來妹妹說累了,要去涼亭休息,我們便稍微停留了片刻,妹妹說池子裡面以前養了鯉魚,說要看一看,誰知欄杆太低,竟掉下去了……也是我不好,沒有看好妹妹。”

紅玉在一旁也善解人意地道:“老太太,怪不得我們小姐呢,當時蘇小姐也在,都看的很清楚,是二小姐自己掉下去的,可是她上來以後非要說是咱們小姐……”

歐陽暖面容一肅,立刻喝止道:“紅玉,不得胡言亂語!”

歐陽爵卻在此刻恰到好處地“衝動”說道:“祖母,二妹非要一口咬定是姐姐推她下去,而且還說姐姐要害死她!”

老太太卻已經聽出了弦外之音,嘆息道:“暖兒,你也不必瞞着我,這也不是頭一回了,誰會相信呢?可兒這個孩子自己總是闖禍,還每次都想要栽在別人頭上,真是被豬油蒙了心,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怎麼越變越糊塗!”

正說着,玉梅已經端來薑湯給歐陽暖喝,李氏道:“外面風大,喝杯薑茶驅驅寒吧。”

歐陽暖眼中瑩瑩光彩流動,臉上感動道:“多謝祖母關懷。”

李氏點點頭,親切地笑道:“傻孩子,祖母什麼時候都是相信你的,你且放心好了。”

歐陽爵黑亮的眼睛閃閃發光,道:“祖母信了,只怕別人不信呢!”

“不信?那池水前些天剛剛抽掉,李姨娘爲此事還特意回稟過,根本淹不死人,她非說暖兒要淹死她,誰會相信?”

歐陽暖微微一笑道:“只要祖母相信暖兒就好。”

李氏點點頭,搖頭嘆息道:“可兒這個孩子,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怎麼會變得和她娘一樣淺薄無知!”

追雲樓。

蘇玉樓一個人在房間裡作畫,蘇夫人走進來,蘇玉樓趕緊給蘇夫人行了禮。

蘇夫人招手道:“過來,陪我說說話。”

蘇玉樓走過來,在蘇夫人身邊坐下,蘇夫人看着兒子的臉,仍舊是俊美如玉的樣子,唯獨脣角微微上揚着的,像是在淡淡地微笑。

“你心情很好?”

蘇玉樓頓了一下,問道,“娘怎麼這麼問?”

蘇夫人道:“我看你今天去了一趟歐陽府,倒是心情很好……”又嘆了口氣,“你妹妹說你看不上歐陽家的小姐,可是歐陽家大小姐是個難得的美人,又是那種性情,不怕你看了不喜歡,娘只是擔心……”

蘇玉樓愣了愣,似是看着旁邊的綠色盆栽出神,好半天才道:“娘心裡在擔心什麼?”

蘇玉樓心裡到底都想了些什麼,連蘇夫人這個做母親的都摸不清。要說他也是眼界很高,這些年府里長得漂亮的丫鬟也是不少的,他一個都看不上,似乎真的打定主意要娶個十全十美的仙女回來。平常她讓他去相看那些貴族小姐,他心裡一直是很反感的,表現出來的雖然不說十足牴觸,卻也是有些微妙的不情願,但這一次讓他去歐陽府,他卻真的去了,回來後還那樣高興,倒真是讓她有些奇怪……

蘇夫人淡淡說道:“其實目前看來還好,雖然跟之前預想的稍有不同……”如果林氏能夠掌握歐陽府的大權,將大小姐一手操控在手裡,這門婚事自然更有把握些,如今看來,林氏的威風卻大不如前,而這個大小姐的聲望地位都很高,要想將她許給自己的兒子,實在是十分困難。

蘇玉樓道:“娘不必心急,凡事總要慢慢籌謀。”

這意思是……蘇夫人目光盯着蘇玉樓,“之前問你,你還不承認,現在總算說了,你是當真喜歡這個歐陽家大小姐。”

蘇玉樓微微皺起了眉頭:“喜歡不喜歡,娘不都已經選定了嗎?”

蘇夫人嘆了口氣,道:“總是要你心裡喜歡,這樁婚事才圓滿。”說着,她站了起來,走到桌前道:“你在畫什麼?”

蘇玉樓緊走幾步要去收起那幅攤開在桌面上的畫,蘇夫人道:“墨剛乾,你是要毀了這畫嗎?”

蘇玉樓笑了,果真不準備再遮掩,反而大方道:“娘要看就看吧。”

蘇夫人看過去,眼睛頓時一亮,畫上的女子清麗雅緻,恍若仙子,尤其是那雙眼眸似流淌的溪流,透着一股的堅韌和從容。畫上畫的就像歐陽暖真人一樣,尤其是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令人難以忘懷。

蘇夫人轉過頭看看兒子臉上的神色,頓了頓,然後頗有深意地微微一笑,又道:“娘猜得沒錯,你果真是看上了歐陽暖。”

蘇玉樓淡淡笑道:“娘不也是這樣?歐陽治雖然只是個吏部侍郎,但歐陽暖卻有個侯府做外祖,身份自然高了一籌。娘不是一直希望在京都找個助力?這不是現成的嗎?”

蘇夫人微微一笑,道:“傻孩子,娘原本是爲了你的前程考慮,但終究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總要你喜歡纔好。”

蘇玉樓輕咳一聲,不說話了,倒是去瞧那幅畫,臉上流露出幾分留戀……蘇夫人看到這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心中打定了主意,面上一片冷意,道:“真心想要得到這位歐陽小姐,你也要有所行動纔是。”

蘇玉樓一愣,猛地擡頭看向蘇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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