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書房裡。

賀蘭圖手裡端着一個青花茶盅正懶懶地坐在椅子上,他看着書桌前的肖重華,道:“那位九皇子的事情,我已經打探清楚了。和以前得到的消息一樣,但這次我還是打探到了一些更有趣的東西。聽說,這位九皇子剛到京都,就派了人帶了一幅畫像四處去尋找一位女子,我千方百計弄到了這張畫,你猜猜,是誰!”

出乎他意料的,肖重華就有些煩燥的皺了皺眉:“不要賣關子。”

印象裡,肖重華從來沒有這種不耐煩的神情。賀蘭圖微微吃驚,繼續往下說:“莫非你已經知道了嗎?他找的人,就是你那個漂亮的夫人,據我所知,他曾經在京都流浪過,也許不知何時就對她起了心。要知道,這京都裡愛慕她的公子哥也不是一個兩個……依我看,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算了。”

肖重華的臉變得冷漠到了極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賀蘭圖道:“看他那做法,像是很認真的,但他手底下的人畢竟沒見過歐陽暖,再加上畫像和真人本來就有區別,她和幾年前也有了一些變化,暫時也沒人懷疑到她的頭上,在九皇子確認她的身份後,也就沒再派人出來找過,你就當不知道好了,這樣的孺慕之思,倒也情有可原……”

聽到這裡,肖重華就冷冷地笑了笑,道:“情有可原?你說的倒是很輕鬆……”他沉思着,手指“咚咚咚”地敲在紫檀木的書桌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音,莫名地讓賀蘭圖心驚。

“難不成你還當真嗎?他不會對明郡王妃如何的。”賀蘭圖定了定神,有些不解地道。“重華,歐陽暖長的是漂亮,可比她漂亮的不是沒有,蓉郡主的容貌就勝過她了,你們一個兩個三個這是幹什麼?你就算了,肖天燁也好,現在還要加上這個九皇子,個個身份都是非同一般,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有,爲什麼要對她念念不忘呢?”賀蘭圖雖然像是知己一樣地欣賞歐陽暖,正因爲如此,他很瞭解這個美麗的女子,知道她有多麼冷情,與一團烈火似的孫柔寧判若兩人,他看多了女子之間的傾軋糾葛,也就對單純的孫柔寧更加珍惜。

肖重華眼中閃現着如刀鋒般清冷的光芒:“你不會明白的。”

歐陽暖的堅強、聰明、美麗,狡猾,甚至是她性格里軟弱的部分,連她都沒有察覺到的自卑的地方,他都愛着。

正因爲如此,他纔不希望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她……他聲音陰沉地囑咐:“慕軒轅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每天都要事無鉅細找人記錄。”

這就是要派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盯着了……

賀蘭圖鄂然:“你是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嗎?他畢竟是一國皇子,總不會不顧身份的吧,”說到這裡。他眼中出現了看到獵物後躍躍欲試的情緒,“要不,直接殺了?再推到肖衍頭上。”

肖重華就笑了笑:“太子是傻子嗎?這件事,我心裡有數。你就別管了。”

這就是說——肖重華要親自動手。

賀蘭圖太瞭解眼前這個男人了。肖重華看起來冷酷得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可對於他在乎的人在乎的事,那種執着讓人不能想象。一直以來,他之所以沒有把骨子裡的這種執拗表現出來,不過是因爲沒碰到讓他執着的事而已,若是有人敢逆他的鱗,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但,歐陽暖是肖重華的逆鱗嗎?他,會不會對慕軒轅太看重了些!他的威脅沒那麼大吧!

他猶豫着,最終還是慢慢地道:“你,總不至於因爲人家喜歡歐陽暖,就要殺了他吧……”

肖重華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沒有否定,也就是變相的承認了!

猜測被證實了,賀蘭圖心中一悸,話說就更是不利索了:“怎麼會,這京都喜歡她的人那麼多,你還能都殺光嗎?更何況,你能容肖天燁,能容肖衍,怎麼就容不下慕軒轅?”

肖重華冷冷的,保持着沉默。

賀蘭圖已目瞪口呆,同時,他心中已有後悔,不該提起那兩個人的。一時間,屋子裡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良久,賀蘭圖有些侷促地坐正了,他這才發現自己背後好象有水漬,“你總不是這樣小肚雞腸的人……”話氣中帶濃濃的不置信。

肖重華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誰說我想留着他們?我放過肖天燁,是因爲她虧欠他,她的個性我很明白,一朝有虧欠,她嘴上不說,心裡卻會一輩子記得,我不希望如此,才三番兩次故意放過殺他的機會。至於肖衍,她那樣反感厭惡,一個根本不會正眼看的男人,我又爲什麼要在意……”

又是一陣死寂。

半響,賀蘭圖驚訝道:“那九皇子呢?”

肖重華慢慢道:“他看暖兒的眼神,不知爲何,讓我很不安。”

賀蘭圖不知怎麼說好了:“歐陽暖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動的女人,你也許多心了。”

肖重華搖了搖頭,道:“這很難說,我不希望她身邊有我掌控不到的東西。”也許連歐陽暖自己都沒注意到,她對慕軒轅產生了好奇之心,甚至會不自覺地提起這個人奇怪的舉動。

明知道她只是好奇,可她的確還沒有這樣關注過一個男人,肖重華心裡不開心,他隱隱覺得,這個慕軒轅在歐陽暖心中留下了與衆不同的印象。肖天燁的事情已經過去,肖衍根本入不了歐陽暖的眼,剩下的慕軒轅,肖重華總覺得,他和那兩個人有不同。當然,目前還看不出什麼來。

許久之後,賀蘭圖嘆了口氣,道:“我想,一切都是你多心了,他再能耐,總不能把已經嫁給你的女人拐跑了,歐陽暖這麼清冷的個性,絕對做不出這種事……”

肖重華眉角輕挑,對他的話不以爲然。他輕哼了一聲,道:“我還怕他公然搶奪不成。我就是擔心,她會動搖……”說到後來,臉上竟然浮現出了苦澀的笑容。患得患失是不是情人的心情呢?因爲愛一個人愛的太深,總是對擁有她這個事實不自信,總害怕會失去。

賀蘭圖嘴巴張得大大的,半晌才道:“重華,她是你的夫人,你把事情想的太嚴重了。她在深宅內院的……”

肖重華神色一凜。

的確。自己對慕軒轅的事。太過於耿耿於懷了,都怪暖兒這兩天總是有意無意提起……可是。一想到他曾經和歐陽暖相識,而且還是在他之前……他心裡就覺得彆扭,不舒坦……

眼角掃過賀蘭圖那閃爍着好奇地目光,他面色慢慢恢復如常。賀蘭圖不僅是自己的兄弟,如今還是同一立場的戰友,很多事情,他不必瞞着他。他笑道:“我想,我需要一個人,幫我照顧暖兒。”說到這裡。他明亮的目光變得有些幽暗,“每天提醒她,離慕軒轅越遠越好,孫柔寧最適合,你說是不是……”

賀蘭圖就嘆了一口氣,他突然間有些同情起歐陽暖來。

被肖家的人盯住,真不是一般的可怕。他不由看了一眼肖重華,剛毅的面容,俊美的五官,冷凝的目光,整個人看上去冷酷堅毅,可是誰能想到,他骨子裡那麼執拗,不容許愛人的身邊出現一個讓他無法掌控的追求者。

肖重華想要的,是歐陽暖的心,最在意的,也是她的心。

荷蘭圖搖搖頭,無奈道:“你自從娶了她……變了很多……”

一時間肖重華幾乎說不出話來,不錯,他確實是變了太多太多!爲了歐陽暖,他甚至會失去一向引以爲傲的冷靜判斷和超強的自制能力。如今,歐陽暖儼然已經成了他唯一的弱點!只是,一個原本沒有絲毫弱點的人一旦有了弱點,其實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尤其是,身處在肖重華這種地位上的人!

等賀蘭圖離開之後,肖重華緊繃的臉才慢慢鬆弛了下來,然而,一顆被攪亂了的心卻再也無法恢復平靜。

嫉妒!

這個陌生而可怕的名詞象荊棘一般刺激着他的神經,難道,他真的是在吃味麼?因爲一個接一個的男人出現糾纏暖兒所以心中不舒服?

不——這怎麼可能?!

笑話!

搖頭堅決否定這個荒唐之極的說法,但一顆心卻愈發地絮亂了起來!

心煩意燥間,赫然發現自己的腳步竟又踏上了通往賀心堂的路。

“該死!”

忍不住低低地詛咒了一聲,這兩天,因爲心底莫名的煩燥,他藉着忙碌的政務迴避着歐陽暖,刻意不去想她,刻意不多問她,但是他的身體,卻總是做出違背意志的舉動!

“唉——”忍不住仰望着天空輕嘆口氣,暖兒啊暖兒,難道,你真的是我命中註定的魔障?!

此刻的九皇子,正在芙蓉閣的花廳裡,他知道,歐陽暖在內室,而慕紅雪也提醒他迴避了,可他還是巴巴地趕過來。

花廳裡面伺候的丫頭一見他慌忙行禮,他揮揮手示意她們出去,便獨自一人坐在花廳裡。

想到歐陽暖也在這個院子裡,慕軒轅突然覺得一陣心跳加速,不由屏息。

花廳和內室隔開很遠,他是看不見內室的情景,於是他便盯着花廳裡牆上的一幅畫看,看來看去,那副桃花流水圖都似讓他心浮氣躁,不能平靜下來。

第一次見到她,並沒有留心她的容貌,只注意到她伸出來的那隻手。現在回憶起來,似乎那種清冷高貴的模樣,放在她身上,也覺得可愛起來。

他曾經想過,到底什麼樣的人家會養出這樣美麗的姑娘來?但要說容貌出衆,他這幾年在高昌見過的美人不計其數,那些深藏在父皇宮中的美人,環肥燕瘦,柳嬌花媚,應有盡有。但他卻從未放在心上過,眼睛看過,便沒了痕跡。只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一個,有着清冷的面孔,卻又有一雙明亮似星的眼睛的女孩子。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她是什麼樣的身份,爲什麼無緣無故幫助自己,甚至會產生些荒謬的聯想,她再次見到他,會不會認出他,但這個念頭一出來,就被他自己否決了,她見到他的時候,眼神中的茫然,已經說明對方根本就不記得他了。

第一次被忽略的如此徹底啊,慕軒轅心想。他的目光落在窗前一隻玉瓶上,不知怎麼的,竟然想到她的皮膚,比那玉色還白上幾分,卻不知爲什麼竟然喜歡穿那些素淨的顏色。她就像是月亮,不僅蓋過了所有的光芒,而且還讓他生出一種所有東西都是因爲配上她才能如此吸引人的感覺。他一次見到有一個女人,能比過寶石的光芒。可是,竟然就這樣屬於了旁人呢。他思來想去,都覺得不甘心,他自問如今的自己並不遜於肖重華,不過是晚了一步而已,就一步而已。

其實,高昌國的女子約束沒有大曆朝這麼多,女子若是身份高貴,是可以自行選擇婚嫁的,男女之間也講究情投意合。歐陽暖是大曆朝的女子,她定然是爲了皇命才嫁給肖重華的,若是她願意,完全可以拋下肖重華改嫁給自己。當然,她一定不會喜歡那麼冷冰冰的男人的。

慕軒轅就這麼呆呆坐着,胡思亂想,不知不覺間竟也想的出神了。

歐陽暖此刻並不知道外面花廳有人等着自己,只是坐在屋子裡聽着慕紅雪說話。

慕紅雪臉上掛着親切的笑,親切地和屋子裡的小丫頭們說話,剛開始的時候,董妃送來的那四個丫頭還有些拘謹,可當慕紅雪說了幾句話後,丫頭們就在她甜美的笑容中放鬆下來,也開始迴應談話。慢慢的,歐陽暖注意到,慕紅雪聽得多,說的少了。四個小丫頭雖然都是董妃千挑萬選出來的,原先聽說要來伺候公主,都有點戰戰兢兢的,生怕有什麼做的不好得罪了她,可是現在看到她這樣親切,就都放鬆了許多,然後慕紅雪又賞了不少好東西,還溫和的問她們,父母都是幹什麼的,平日裡都有什麼喜好,然後發展到怎麼會被董妃娘娘看中?是由誰推薦來的?讀沒讀過書?會不會做女紅?誰的脾氣好?誰喜歡什麼……

歐陽暖聽到一個丫頭說起小時候摔了一跤磕破了牙,只覺得好笑,再看慕紅雪一副認真的樣子,不時加上兩句“真的嗎”,“還有這事”,鼓勵着四個小姑娘繼續說下去。

看是雜亂無章,卻問得清清楚楚,仔仔細細的。

四個人當然不都是天真爛漫的,其中一個是董妃真正派來探聽消息的翠文,翠文看到話題說的越來越不受控制,十分的不安,笑道:“娘娘派我們來伺候公主,是奴婢們不懂事了,在這裡東扯西扯,耽擱了公主和郡王妃說話!”

她一說,其他丫頭們也醒悟過來,紅着臉,說話也支支吾吾起來。

歐陽暖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就都下去吧。”

慕紅雪聽了這話,就看向歐陽暖,和所有那些家勢顯赫、沒有經歷過苦難的大曆貴族女子一樣,歐陽暖皮膚白細,容貌清麗,五官精緻,不同的是,她那雙眼睛,既帶着恬靜如同溪流的從容,又彷彿潛藏的如同湍急的溪流中的暗礁。淡定和熱情,兩種完全相反的情緒,卻和諧統一的出現在她的眸子中,如一株長在春風裡的楊柳,看似柔順,卻帶着生命韌勁和熱情,在你不經意間,她水靈靈的眼睛裡就會閃現洞察世事充滿智慧的光芒,有一種讓人不由自主就目眩神迷的感覺。

難怪九哥那樣喜歡她,這些念頭一閃而過,慕紅雪笑道:“你看出來了嗎?”

歐陽暖笑盈盈望着她,用一種對待朋友般地關切和她說話:“看出什麼來了?”

慕紅雪的臉上就是一點窘迫:“那個翠文,纔是四個丫頭裡面說得上話的。”

之前那兩個不過是來投石問路,見慕紅雪沒反對,就接着安排四個人過來,這四個人只有一個是探子,那麼剛纔慕紅雪的舉動,就不是在探聽消息,而是意圖找出這個領頭的人來。

歐陽暖笑了,她當然看出來了,只是,慕紅雪爲什麼要當着自己的面前呢?

慕紅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九哥說你是個好人,有些事情不說你也會明白的,其實這種事情,我以前在宮中也尋常見到,是處理慣了的……”

既能有清醒的認識,保持高度的警惕,又不失少女的天真,歐陽暖對眼前的慕紅雪,不知不覺就產生了一種認同感。

她對慕紅雪身邊那位從高昌一起來的周姑姑,笑道:“姑姑,公主是從高昌來的遠客,對這裡的生活定然不那麼熟悉,生活方面定有很多不如意之處。”說到這裡,她就把目光投向了周姑姑的眼睛,“姑姑一路陪着公主遠道而來。說起來。就像是她親人一樣。公主年紀輕,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你只管跟我說,可不能委屈了她。”

慕紅雪和周姑姑都是一愣,特別是周姑姑,沒有想到歐陽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擡舉自己,她忙恭恭敬敬地上前跪了下去:“奴婢一定謹囑郡王妃的教誨。好好照顧公主殿下!”

慕紅雪微怔,神情中就有了些許感動。

歐陽暖不由笑起來。她扶着周姑姑起來,又道:“不必多禮,公主的性情,與我倒是很投緣的!”

慕紅雪就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慕紅雪留了歐陽暖吃午飯,歐陽暖禮貌地推辭了一下,就應了下來。

午飯安排得很豐盛,顯然董妃在這裡是下了心思的,慕紅雪看了一眼,就轉頭吩咐周姑姑,周姑姑快速出去了,不會兒端來一盤百合玫瑰酥,歐陽暖就是一愣。

慕紅雪笑道:“聽說郡王妃最喜歡這種點心,每頓飯都要有的。”

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習慣了,但她竟然能注意到,歐陽暖有些動容的望了慕紅雪一眼。

她一直覺得對方別有用心,可是再如何用心,這樣的細節都能注意到,顯然是花了很大的心思。

兩人沉默的吃着東西,都發現對方進餐的姿態優雅,舉止從容。不知道爲什麼,兩人竟然對視着笑了笑。

那些生疏和隔閡,好象都在這一笑中變得淡然了許多。

傍晚,歐陽暖從屋子裡出來,竟然又遇上了慕軒轅。

慕軒轅面色平常,心中卻是波濤翻滾。眼前的人,雪白的皮膚,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神色柔美婉約。身上披着一件淺藍色的大麾,露出金絲錢織成忍冬花圖案的淡祿色百褶裙襬和鵝黃色交衽襦衣來,顏色明豔,非常華美,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她的身材比起妹妹慕紅雪要高佻,黑鴉鴉的頭髮,只佩了一支金鳳,金鳳口中銜的一串潔白的珍珠一直垂到耳邊,她緩緩從走廊走過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舉止間流露出高貴雍榮的氣質。

他終於有了一種見到夢中情人的真實感。

歐陽暖吃了一驚,怎麼這個人就是避不開呢?她這樣一想,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陽光下就如熠熠生輝的寶石,蒙上了一層疑惑。

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發亮的眼睛,充滿了生機……慕軒轅嘴角不由翹了起來,眸子中閃爍着親切地笑意:“嚇着你了嗎?”

歐陽暖有片刻的功夫以爲自己看錯了人。

她雖然不愛出門,卻聽人說過,慕軒轅除非必要的應酬,很少出去,爲人也並不熱情開朗,倒是有些不愛說話。然而此刻的慕軒轅,親切,溫和甚至帶着一絲敦厚,與他外在的那種咄咄逼人的形象截然不同。歐陽暖的眼睛掠過他烏黑濃密的劍眉,高挺的鼻子,線條分明的薄脣……她在心裡仔細的想,自己到底在哪裡見過他呢?說是恩惠……什麼樣的恩惠,才能讓他念念不忘到今天?

出於禮貌,歐陽暖與慕軒轅寒暄了幾句,便帶着丫頭們離去,慕軒轅一直站在後頭看着她離去,目光癡癡。

菖蒲悄聲道:“小姐,那個九皇子像是傻子一樣呢!”

歐陽暖皺眉,低聲道:“不要胡說!”

菖蒲卻一點也不怕,笑道:“真的呢,咱們走了這麼久他還一直站在原地看,不是傻了是什麼?”

不是傻,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她現在終於相信慕軒轅是愛慕着自己的了,那眼神是不會騙人的,那樣的,帶着愛意與哀痛的眼神,讓她不忍心直視。他的感情很真,而且他不曾用卑劣的手段打擾自己,只是遠遠看着,這讓歐陽暖沒辦法說什麼難聽的話,也不能施展手段讓他知難而退。被人愛慕着,還是這樣認真的愛慕着,甚至於,他簡直是用看女神的眼神膜拜自己,這讓她哭笑不得的同時,又有一點點的感動。肖重華的愛太過深沉,表達愛的方式也是婉轉的,壓抑的,而肖衍,卻只會用身份和地位來威脅利誘,這種愛,根本不過是佔有慾在作祟。可是慕軒轅,卻從來沒掩飾過愛慕的眼神,也從未用卑劣的手段來威脅自己,他並不瞭解自己的過去,在他面前,歐陽暖將永遠保持最完美的形象,若是自己還沒有嫁人,慕軒轅會成爲最佳的選擇對象吧。那麼,爲什麼沒有動心的感覺呢?歐陽暖笑着搖了搖頭,將疑問留在了心底。

剛走到半路,便有丫頭來報:“郡王妃,世子妃有請。”

夜闌更深,暮色沉沉。

肖重華躺在牀榻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越是不願意去想的事情,越是糾纏不清,攪亂他心智的不是累人的朝廷大事,而是腦海中那個頑固盤踞的情冷身影……

天色都黑了,還沒有回來。

丫頭說她去了芙蓉閣,芙蓉閣啊……九皇子也是經常去的。肖重華連晚膳都沒動幾筷子,仍是眼光冷然地盯着簾幕,俊美的臉龐卻在黑暗中浮現出一抹苦笑,唉——看來自己的確是吃醋,這已經是個不爭的事實,不管他多麼不願意承認!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象個幼稚的少年般生悶氣,吃飛醋……他不禁搖頭苦笑,誰能想象得到,堂堂的明郡王,人人敬仰畏懼的戰場煞星,居然會愛一個女子愛得這麼深,而且還爲她搞得心神不寧,寢食難安呢?

忍不住自嘲地嘆了口氣,決定等她回來,就跟歐陽暖好好談一談。

歐陽暖走進來,丫頭便告訴她,明郡王連晚膳都沒用,直接就睡了。

歐陽暖很驚訝,卻沒說什麼,徑直進了內室。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覺,牀上的肖重華突然間就翻了一個身,背對着歐陽暖。

內衫貼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完美身形,莫名的讓人心悸。

他的生活一向很規律,很少有這麼早就睡的情形。

靜佇良久,歐陽暖才躡手躡腳地走近,站在牀塌前靜靜地注視着肖重華。

望着熟睡中的肖重華,歐陽暖一直悸動的心突然間就平靜了下來,她心裡充了寧靜、溫馨,還有滿足。是不是,自己的直覺早就做了決定,自己的心早就做了選擇,所以,她對一個那樣的慕軒轅毫無感覺,甚至連一絲絲的心動都沒有?

她輕輕地坐在了他的身旁,握住了他的手,悄聲喊了一聲“重華。”

肖重華好像睡得很熟。一點反應也沒有。一定是很累了!歐陽暖心裡軟軟的,就生出一股憐惜來。他每天都回來得很晚,難得能這樣好好的睡一覺,還是別吵醒他,讓他好好的休息!她輕輕地,低下頭,親吻着肖重華的額頭。

肖重華在歐陽暖進來的時候就醒了。常年的軍旅生涯讓他總是很警覺,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又能讓他很快地從睡夢中醒來。儘管歐陽暖的腳步聲很輕,他還是被驚醒了。

但不知道爲什麼,他沒有立刻告訴她。

歐陽暖走近時,他翻身背對着她,可當歐陽暖沒有一點動靜地望着他時,他心裡又覺得自己這樣很冷漠,有點忐忑……他正在那裡胡思亂想着,歐陽暖就輕輕地握着他的手喊了一聲“重華”,那聲音裡,竟然有一種難以言語的溫情。

他從來不曾把肖天燁和肖衍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因爲這兩個人,都因爲各自的個性,註定要錯過歐陽暖,可慕軒轅,論起俊美執着不及肖天燁,論起地位手段不及肖衍,可他竟然讓自己感到了不安。仔細想想,他突然明白過來,因爲慕軒轅什麼都不知道,他的眼睛裡,只有純然的不顧一切的對她的愛慕,甚至在還不知她的身份的時候,那個人似乎就愛上了她。肖重華不喜歡的,正是這樣純然的愛,他太瞭解歐陽暖了,她生活在黑暗中,明明說不在意,實際上卻很容易被光明的東西打動。

所以他沒出聲,然而歐陽暖卻親吻了他的額頭。帶着依戀,像蝴蝶般。輕輕地,輕輕地,親吻着他。

肖重華心中悸動。

她惦記着他,這個發現讓他心裡暖洋洋的,肖重華裝不下去了,眼睛一張,手如電掣般的回握住了那雙溫軟的手,脣畔露出了一個微笑。

清麗如梨花般的面龐,白皙的皮膚,黑漆漆的眼睛……眼睛裡隱隱有着溫暖,他頓了頓,不由問道:“怎麼了?這麼晚纔回來?”

歐陽暖被嚇了一大跳,嘴巴微張。半天才反應過來,喃喃地道:“哦,我去看了香雪公主,後來又去了趟大嫂那裡……”

肖重華這才發現她雖然和往常一樣,情緒卻很低落的樣子,第一個念頭是——有事發生了!

他忘了心裡的不悅,抱住了歐陽暖:“暖兒,怎麼了,這麼不高興?”

歐陽暖原本不打算說的,因爲她覺得自己足夠堅強,以前沒有人看見,沒有人安慰,也就自己偷偷掉幾滴眼淚很快就好了,可是現在,看到他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勸慰着,反而覺得心裡發酸。

這是有人疼愛,不,知道對方無論如何都會安慰自己的人才會有的感覺。

所以,歐陽暖撲到肖重華懷裡,掩住了眼底的一絲淚光。

肖重華只得摟着歐陽暖,一邊親吻她的頭髮,一邊低低地安慰她:“怎麼了,乖,別哭了……”

歐陽暖靠在肖重華堅強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什麼也不擔心,就這樣依偎着。任它翻天覆地、歲月滄桑。都可以不去管……所有的煩惱,好像一下子都離自己很遠,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江海王妃,過世了……”她輕聲地說道。

肖重華一愣,再過三天就是父王的生日,而姨母卻在這時候突然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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