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歐陽暖定定的看着他,望進他的眼睛裡。

他不是在開玩笑,她很確信這一點,當愛情變成了憎恨,會引來怎樣的結局呢?

“不管你是愛還是恨。”她深深吐出一口氣,“我都該走了。”他卻仍然握着她的手,不放。

“你會回來的。”他說。

她有些意外,她以爲他會說再坐一會兒或是乾脆不讓她走,可是,他說,你會回來的,那樣篤定,那樣胸有成竹。

這令她的心裡莫名起了一陣一陣的不安,彷彿有些什麼事情將要發生了。

她太瞭解肖天燁這個人了,他和肖衍是完全不同的人,至少對她的感情不一樣,她能夠輕賤肖衍的佔有慾,卻不能小看肖天燁的感情。因爲他的感情很真摯,也很認真,正因爲如此,她才那樣狠心絕情,不肯給他一點希望。這不光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他好。

終究甩開他的手,她快步向暗道走去,他又在身後叫住她。

“暖兒,三日後,我在這裡等你。”

“你就不怕我告發你?”歐陽暖冷聲道。

肖天燁卻笑了笑,“歐陽暖,不只你瞭解我,我也很瞭解你。”

是,她做不出來這種事,若她去告發,恐怕這一輩子她都要虧欠他的,她不願意這樣。

所以,她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就往外面走去。

回到燕王府,肖重華還沒有回來。歐陽暖坐在榻上看書,足足有一個時辰,一頁紙都沒翻過去,紅玉走過來端上茶給她,小心翼翼地問:“小姐,你真的沒事嗎?今天早上……”

“今天,我不過是去了一趟金鋪,僅此而已。”她望着紅玉,認真地道。

紅玉一愣,隨即會意,點點頭,說:“是的,小姐還挑選了不少的禮物。”

歐陽暖合上書頁,肖天燁的確是瞭解她,可她不會去的。這不僅僅是爲了自己,爲了肖重華,更是爲了肖天燁。彼此之間既然早就說清楚了,就再也沒有見面的必要。只是,他爲何會這樣篤定,她會回去找他?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緣故。可……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就在此時,窗外突然爆發出一陣閃亮的煙花。歐陽暖起身走到窗邊,看着暗夜被美麗的煙花一點點照亮。

“真是美麗啊。”她輕聲喟嘆。

紅玉剛要說話,卻看見肖重華從外面走進來,便躬身退下了。

肖重華的腳步聲很輕,並沒有驚動正在觀賞煙花的歐陽暖。又是一束煙花升起,綻放的瞬間彷彿點燃了歐陽暖的臉。

一股悸動從心底閃電般地竄入肖重華的腦海,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拉過她,脣觸上了她。

歐陽暖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想要向後退,對方卻摟住了她。

那個吻就像煙花一樣帶着一種絢爛的感覺。

肖重華的手指託着歐陽暖的後腦,用力將她帶向自己。

歐陽暖無法維持平衡,終究倒進了他的懷裡。

這個吻並無往日裡的溫情脈脈在裡面,難以言喻的熾烈在兩人間瀰漫。歐陽暖下意識地渴求更多,笨拙地迴應起對方,她能感覺到對方在向她表達着什麼。這個吻,讓她有一種錯覺,她好像從肖重華的心中掠過,一瞥的瞬間領略到了他的世界。

又是煙花崩裂開來,和着巨大的響聲,如同驚雷在腦海中炸開。

恍然驚悟這樣過於孟浪的歐陽暖輕輕推開了肖重華。

肖重華閉着眼睛,似乎還沒有從那個吻裡醒過來。他微垂着眼簾,還沉浸在其中,眉目間流露出靜謐的美感。

歐陽暖原本想說什麼,但是她將一切哽在喉間,就怕碰碎這一刻。

緩緩地,肖重華勾起一抹笑,“是不是很喜歡煙花。”

“恩。”歐陽暖看了一眼窗外,目光在這一瞬間被煙火照亮。

第二天用了午膳,歐陽暖便回了歐陽家,新府還在修整,歐陽爵此刻還是住在松竹院裡頭。出乎意料的,李氏竟然也在,看見歐陽暖來了,便由張媽媽攙着站起來。

歐陽暖看着李氏,笑盈盈地上去行禮。

李氏雖然也是滿臉笑容,可是面容卻已經蒼老了許多。歐陽暖知道,從李月娥生下一個女兒開始,李氏便與她有了不少矛盾,李月娥仗着掌了府裡的權力,又得到歐陽治的寵愛,儼然成爲第二個林氏,什麼都要把持在手心裡,對李氏也不再唯唯諾諾了。李氏如今年紀大了,多少有些力不從心,手段也比以往緩和了許多,李月娥或許就是看在對方不能把她怎麼樣,索性在府裡更霸道起來。

這一點,歐陽暖雖然知道,卻不打算採取行動。因爲如今自己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歐陽爵也馬上要分府出去單過,這歐陽家鬧得再厲害,跟自己姐弟已經沒有關係了。而且李月娥再過分,也不敢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情,畢竟她出身低微,並不具備林氏當年那麼顯赫的靠山,歐陽治又是一個喜新厭舊的人,把李氏逼急了,兩方真的掐上,說不準會給歐陽治再娶個填房回來,反正林氏也就是一口氣吊着,如今早已成了半死不活的活死人,誰還在意她呢?

李氏道:“暖兒,你來的正好,我瞧着爵兒身子不太好,你還是趕緊幫着想想辦法。”

歐陽暖一愣,“前兩天我來的時候他還只是受了些風寒,今天這是怎麼了?”說着,她自己親自去掀開簾子,卻看到歐陽爵躺在牀上昏睡,似乎病情比以前重了三分。

“這可怎麼好,再過一個月可就是婚期了。”歐陽暖蹙眉,若是真的拖久了,拖成別的毛病,可怎麼辦。可她也在疑惑,爵兒年輕氣盛,身子骨一向很好,怎麼會突然病倒,難道真的水土不服嗎?可他在邊關那麼久,也沒發生過這種事情啊。

她想了想,回頭對紅玉道:“你拿我的帖子,去請王太醫過來。”

“是。”

李氏點點頭,旁邊的李月娥看在眼裡,羨慕的眼睛都要滴血,心道這位大小姐如今可是不同了,太醫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請的動的,要說歐陽家也算是官宦之家了,老太太生病的話想要請太醫都是很難的,可現在大小姐是郡王妃了,隨隨便便就能請太醫過來,真是好有派頭。再看看歐陽暖全身上下雖然還是素淨的裝扮,可那些首飾卻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寶物,李月娥不禁感嘆,嫁得好就是不一樣。

李氏瞧着李月娥那模樣,就知道她心裡頭在想什麼,不禁冷笑一聲,別過臉去。

歐陽暖可不管那邊的人心裡面怎麼明爭暗鬥,如今她回到歐陽家就是貴客,橫豎他們不敢在她面前多說什麼,就當作沒看見了。

松竹院,太醫剛爲歐陽爵診完脈,丫頭放下帳子。太醫道:“歐陽少將軍的病情,應當是一般的風寒。”

歐陽暖鬆了一口氣,道:“王太醫,再過一個月就是婚禮了,方子可要好生斟酌!”

太醫道:“是,這個自然的。”

王太醫出去開藥了,歐陽暖坐在牀邊上,看着歐陽爵的睡顏,心中還是有些憂慮。正在這時候,歐陽爵突然醒了,看見歐陽暖在,頓時一愣,掙扎着要坐起來:“姐姐,你是怎麼了?”

歐陽暖心中一熱,忙按住他道:“傻孩子,不要起來。”

歐陽爵就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永遠都把我當成小孩子,我都多大了。”

歐陽暖爲他掩了掩錦被,道:“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個孩子。你看,若沒人照顧,就生病了吧。”

歐陽爵眨眨眼睛,勉強笑道:“誰沒有個病呀災的,姐姐真是太愛勞心了。”

歐陽暖道:“不許瞎說,不是病,不是災,只是有些風寒罷了,三五天就會好的,只是有一條,吃藥的時候不準叫苦……”

歐陽爵苦苦一笑,在外面這半年來,他與普通士兵們一起吃,一起住,早已習慣了風餐露宿的艱辛生活。誰知回來以後姐姐還是把他當做怕吃藥的孩子,真是讓他哭笑不得。他仍舊掙扎着要坐起來,旁邊的丫頭連忙上來幫忙,他笑道:“婚期還有一個月是不是,姐姐。”

歐陽暖微笑打斷道:“是啊,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纔是。”

他道:“我今兒個覺着好多了!再過幾日,就能去新府上看看事情都準備的怎麼樣了,也免得姐姐爲我這樣擔心。”

歐陽暖陪着他說了一會兒話,看到歐陽爵很睏倦,便不再多言,起身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遣了人來問情況,得到的是高燒沒有退的消息,歐陽暖的心一直懸着,到了晚上,又去問,卻仍舊沒有好轉。到了第三天,李氏竟然遣人來報,說半夜開始咳嗽的很厲害。

歐陽暖心中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一早剛剛用過早膳便趕到了歐陽府上。李氏顯然也很着急,拉着歐陽暖顫聲道:“昨天夜裡就是咳嗽,喂下去的東西都會吐出來,太醫說飲食減少,頭疼體軟是風寒常見的症狀,可我們只聽到他說胸腹之中若火灼水燙,熱不可耐,躺在牀上只是呻吟。暖兒,你看這可怎麼辦好?”

歐陽暖皺眉,對紅玉道:“再去請太醫來。”

這一回,她請了三位太醫來爲歐陽爵會診,可是太醫雖然開了方子,卻都是些無關痛癢的溫和之藥,吃和不吃一樣,歐陽爵的情形明顯比往日裡更嚴重了。

歐陽暖心中焦痛,卻不知道這病究竟從何而來,掀開簾子,只看到歐陽爵蒼白的面色,似乎染上了一層紅暈,人卻還是乖巧地蜷縮着。

歐陽暖輕輕碰了碰他的額角,方纔大驚失色。原來他竟不是睡着了,而是因爲發燒,已失去了知覺。

他的身體冰涼,額角卻是滾燙。

歐陽暖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痛苦,情不自禁的落下眼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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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候,一雙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歐陽暖倉皇回頭,卻是肖重華穿了一身雨過天青色的錦棉長袍,織錦遍地的袍身上滿布錦繡暗紋,腰繫暗銀嵌玉厚錦帶,看起來風塵僕僕的模樣,不知從何處趕來的,他站在她身旁,默默地看着她。

他看她的目光有壓抑的憐惜,“他病的這樣重,爲何不告訴我?”

歐陽暖低頭,神情反而平靜,“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原先只是說普通的風寒,不知怎麼就會如此……重華,我很怕……”

一旁的丫頭小心翼翼的放下帳子,肖重華看向歐陽暖的目光了然中有一些隱忍的疼痛,彷彿晶瑩的琥珀中凝住的一片冰晶。他道:“不要怕,太醫說過,只是尋常的病症。”

“我不知道,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是哪裡不對勁,我也說不上來。”歐陽暖低低呢喃,神情中第一次流露出煩躁不安。

肖重華看着歐陽暖,她一向是個冷靜剋制到了極點的人,雖然近些日子她的性情已經放開了許多,但是他知道,冷靜是她的一副面具,笑容是她的另一副面具,她和任何人都能夠談笑風生,絕不會讓別人感覺到她的喜好或者厭惡,她對天底下每一個人都那麼客氣溫柔,但這僅僅是她爲人處世的方式而已。

他很瞭解,只要是個人,就會有快樂有悲傷有興奮有憤怒,只在於她能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不將情緒表露出來。他一直以爲,歐陽暖就是個冷靜到了極點的人,可是現在,她的表情和聲音都在顫抖,就像是一個站在懸崖邊上的人,令他覺得心痛,他攬住她的肩,語氣肯定而隨和,“暖兒,不會有事的。”

歐陽暖的心稍稍定了定,點點頭。

肖重華拍了拍歐陽暖的肩膀,道:“你在這裡陪着,我去處理一些事。”

歐陽暖一怔,肖重華已經快步走了出去。她回過頭,看了簾幕重重的帳子一眼,心頭越發沉了下去。

走出內室後,肖重華低聲對一旁的丫頭道:“召集所有人到院子裡去,我有話要問。”

明郡王親自到歐陽家來,除了三朝回門之外,這還是頭一回,衆人都面面相覷,卻沒一個人敢違背。管事的媽媽將所有下人都集合到了院子裡,全都畢恭畢敬地站着等候問話。

歐陽暖不知道肖重華都問了些什麼,只是他回來的時候面色尋常,並沒有看到什麼異樣,看着歐陽暖臉色還是很不好看,肖重華道:“我已經着人去賀家送信,雨然接到信,一定會立刻趕來,只是平城距離京都太遠,還需要時日,你不要緊張。”

賀雨然?歐陽暖一怔,突然驚悟,對,還有他!他既然能從閻王手中搶回表姐和盛兒,當然也能救爵兒一命!她急切地抓住肖重華的袖子:“從平城到這裡,最快要多久?”

肖重華面沉如水,“捨棄馬車,最快要五天。”

五天,五天應該不會發生什麼變故吧,歐陽暖這樣對自己說。爵兒福大命大,一定能撐過五天的!

“這幾日,你就住在這裡吧,我每天都會來看看,若是情形有不對,隨時告訴我。”肖重華靜靜地道。

歐陽暖身子一震,嫁出去的女兒除非是被休了,若要回到孃家居住,幾乎是不可能的,肖重華竟然因爲歐陽爵的病情而點了頭,讓她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可是看着對方,她又覺得此刻什麼都不必說了。

肖重華回頭道:“從今天開始,這院子將由我的護衛守着,不準任何人打擾歐陽將軍休養。”

這是不是做的有些誇張了,歐陽暖一愣,剛想要說什麼,可是看見肖重華凝重的神色,止住了脫口而出的話,他做的沒有錯,婚事在即,若是這時候傳出什麼不好的風聲,一定會引起某些變故,到時候纔是雪上加霜!

這件事,還是暫且不要到處宣揚爲好。歐陽暖定了心,道:“我不能搬過來,一旦我搬過來,反倒掩不住了。”

肖重華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婚事在即,你們的母親又不在,長姐如母,有不少事情需要你操心,你幫着料理也是常理,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歐陽暖心裡一鬆,終究舍不下爵兒,從這天開始搬到了松竹院,一心一意地照料歐陽爵。可是吃了太醫開的藥,他的病情絲毫都沒有好轉,反而越見沉重了。剛開始還能維持一兩個時辰的清醒,又過了一天,卻是整日陷入昏迷了。歐陽暖心急如焚,脣上都起了水泡,日夜都守在牀邊,不肯回去休息。

下午的時候,紅玉進來稟報道:“小姐,世子妃來了。”

孫柔寧?歐陽暖面色一變,她這個時候來這裡做什麼?她緩緩站起身,道:“請她去客廳稍候,我很快就到。”

孫柔寧坐在客廳裡,丫頭給她上了茶,她卻是一副焦慮的樣子,控制不住地向門口張望。

不多時,歐陽暖出現在客廳的門口,身上只穿了一件尋常的蔥綠盤金銀雙色纏枝花的衣裙,明顯是家常的打扮。她略帶淺笑地迎上來,道:“大嫂怎麼來了?”

孫柔寧寒暄了幾句,神色卻很是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歐陽暖知道孫柔寧實際上是個直性子的人,便道:“大嫂究竟有什麼話,不好對我說嗎?”

孫柔寧把心一沉,咬了咬牙便一口氣說了:“今天董妃娘娘讓我陪着她一起上山去敬香,本來好好的,誰知遇上了楚王妃,說了幾句話。”

歐陽暖心裡一跳,面上卻笑道:“哦,有這麼巧的事情?”

孫柔寧苦笑了下,搖頭道:“只是這樣也就罷了!董妃娘娘身邊的一個媽媽嘴快,告訴楚王妃說您搬回了歐陽家來住。”

“是麼?”歐陽暖微微蹙起眉頭,嘴快?她可不覺得董妃身邊有嘴巴快的媽媽。

“我總是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麼不對,可實際上,我卻也說不出哪裡有問題,總之,你多小心吧。”

孫柔寧的話還沒說完,外頭正堂就響起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紅玉在外頭傳道:“小姐,老太太有要緊的事情請您去!”

歐陽暖一怔,對孫柔寧道:“大嫂,你快回去吧,多謝你的告知。”

孫柔寧點點頭,看着歐陽暖急匆匆地快步離去,心頭不知爲什麼,涌上來一陣很不好的預感。

剛剛走到壽安堂,卻聽到歐陽治似乎低聲說了什麼,然後是李月娥的勸解,接着,李氏勃然大怒,厲聲大罵道:“他們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待會兒楚王妃就到,她來幹什麼!”

聲音憤怒尖銳,歐陽暖向一旁要進去通報的丫頭揮了揮手,自己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卻聽到歐陽治急急道:“這些日子來,府中上下都不曾露過口風,人前人後也沒人知道爵兒生了病,誰知道楚王突然得到風聲,他今日朝會後也只是向我提醒,說聽聞爵兒身體不適,楚王妃關懷女婿,想要親自來看望……”

“啪”的一聲清脆響聲,一個茶碗遭了秧,李氏的聲音氣的發抖:“什麼親自來看望,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爵兒纔剛生病,他們就急吼吼地來探視,到底想要幹什麼!”

歐陽治滿臉忐忑:“老太太,楚王的意思是,只是想要來看看……”

想要看看?只怕沒那麼容易吧。歐陽暖淡淡一笑,人心如此,並沒有什麼值得生氣的,她快步走進去,對李氏道:“老太太,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楚王要怎樣都隨他吧,最要緊的是保住爵兒的性命,其他的都不用去管他。”

李氏一愣,面色凝重地盯着歐陽暖,卻見到她一臉的平靜,顯然是下定了決心,不由得也跟着點了點頭,沉沉嘆息了一句:“這真是飛來橫禍啊!”

下午的時候,楚王妃果然到了。臉上是一派笑盈盈的模樣,跟往日裡並沒有什麼不同,歐陽暖在花廳招待她,李氏也作陪。

說了幾句婚事的籌備,楚王妃笑道:“聽說少將軍病了,可把嫣然那個傻丫頭急壞了,她鬧着要來探視,可我告訴她,新嫁娘的規矩還是要守的,萬萬沒有婚前一個月還跑到新郎家中去的道理,這可是犯了大忌諱的,可她又實在不放心,我便替這個丫頭跑這一趟了。”

李氏原本還心存僥倖,聽到楚王妃的話,頓時心狂亂一跳,容色大變,強忍着不滿道:“不過是偶感風寒罷了。”

楚王妃恍若不覺她臉上的不悅,笑道:“風寒?只怕不是呢。聽王太醫的家眷說,少將軍病的不輕呀。”

歐陽暖還未來得及開口,李氏已經白了臉色,嘴脣微微發顫,搶着道:“是誰滿口胡言!”

楚王妃臉上冷笑一聲道:“世上並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歐陽少將軍真的只是風寒,何必遮遮掩掩呢?”

歐陽暖微蹙了眉頭,神色平靜,心中卻如翻江倒海一般,道:“生病自然是真的,只是不知道楚王妃今日來除了探望,還有什麼意思要傳達。”

楚王妃淡淡道:“若是真的病入膏肓,還是不要耽誤我家嫣然的好。”

李氏勃然大怒道:“楚王妃,這門婚事可是陛下欽賜的婚姻,難道你還想要反悔不成!”

楚王妃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停頓片刻,才露出憂愁而無奈的表情:“嫣然畢竟是我的女兒,從小到大是一點委屈也沒有受過的,原想着歐陽少將軍年少有爲,是個值得託付的人,我們纔想要將女兒嫁給他,誰知道他竟突然得了急病,這叫我們怎麼辦?難不成要讓嫣然做望門妨嗎?”

望門妨說的是姑娘還沒進門,未婚夫婿就死去的情形,歐陽爵還在病中,這簡直就是詛咒他早死了!

“王妃,請您慎言!”歐陽暖也忍不住怒氣上涌,她竭力剋制道,“娘娘要退婚,便退婚好了,不要在這個時候詛咒我的弟弟!他只是生了病,不會死的!什麼望門妨,那是你們自己胡亂猜測!”

楚王妃嘆了口氣道:“我只是實話實說,郡王妃何必動怒呢?”

歐陽暖冷冷地道:“婚事是彼此你情我願的,雖然還未過門,可嫣然已經是爵兒的未婚妻了!夫妻之間本就是榮辱與共、生死一起的,我從未聽說過因爲夫君生病妻子就要求去的!更何況這門婚事並非我們家有意高攀,難道不是楚王和王妃你們首肯的嗎?我們不是不講理的人家,王妃的心情我們也都體諒,心疼女兒我們可以理解,嫣然不嫁過來也沒有什麼,可您何必口口聲聲詛咒爵兒命不久矣!”

楚王妃臉上越來越難看,顯然她也覺得這事情做的有點不地道,可是不管怎麼說,都不能把嫣然嫁給一個快死的人。原本她還只是懷疑,可是現在看來,歐陽爵真的是病入膏肓了,否則歐陽家也不會攔着不讓她見人,這門婚事,非退不可!

歐陽暖並不是怪楚王出爾反爾,楚王夫妻的想法,她都能明白,可是現在這種時刻,他們鬧着上門退婚,實在是很不地道的行爲。

楚王妃躊躇片刻道:“既然你們也同意退婚,還請歐陽少將軍自己上表……”她沒有說下去,歐陽暖心中霎時冰涼而雪亮,楚王不但要退婚,還要歐陽爵承擔全部的罪責!這是皇帝賜的婚姻,斷然沒有退婚的道理,正因爲如此,他們要爵兒自己上表辭婚,到時候若是皇帝震怒,倒黴的也是歐陽爵!

“楚王妃,你們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李氏猛地站起來,面色冰寒如霜。

楚王妃慢慢道:“我們嫣然畢竟還年輕,若是要我們承擔突然退婚的罪過,將來人人都會覺得我們家嫣然不好,她以後還要嫁的……”

臨陣退婚,還是因爲未婚夫婿生病就起意退婚,這說出去是很難聽的,誰都會覺得楚王府仗勢欺人,背信棄義,楚王的意思是,要歐陽爵自己承擔這罪過,不要連累肖嫣然。

實在是欺人太甚!歐陽暖幾乎切齒,她深深的後悔,爲什麼沒有阻止這門婚事,爵兒是心高氣傲的人,若是他病中聽到這件事,不死也要被氣死了!退婚就退婚,爵兒都病成這樣了,什麼榮華富貴嬌妻美眷根本都沒有任何的意義!歐陽暖這幾天已經反覆想過,若是爵兒的病情還是沒有好轉,便請燕王向陛下陳情,說明緣由,將婚事取消,這樣一來,也不至於拖累肖嫣然。可是她沒有想到,人家心急退婚也就罷了,楚王妃竟然字字句句都在說歐陽爵早死,這簡直是拿刀子在戳她的心窩!所有的怨毒瞬時涌上心間,只覺得痛恨異常,良久才吐出一句:“好!我答應你們!”

“暖兒,你這是瘋了不成!”李氏尖銳地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歐陽暖深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冰冷:“強扭的瓜不甜,既然楚王妃說了要退婚,我們也不會強求,不日就會向陛下上表,請求他取消這門婚事。”

楚王妃看了面色決絕的歐陽暖一眼,眼底有一絲猶豫,終究還是道:“不必了,陳情書我已經帶來,就請少將軍在上面署名,今日就送上去吧。”

歐陽暖的目光猛地看向楚王妃:“這是什麼意思?”

楚王妃有點不敢看她冷冰冰的眼睛,旁邊的媽媽道:“郡王妃,您就別爲難我們王妃了,誰知道少將軍能撐多久……”

這話一說,歐陽暖是真的氣憤到了極點,然而就在此刻,她突然想到,若是自己當着面發怒,與楚王家鬧成仇人,只會讓背後將消息泄露給對方的人高興,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計策真是毒辣!

“我寫!”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道聲音傳來。

衆人都是一驚,卻看到歐陽爵只着中衣站在簾外,歐陽暖快步走上去:“爵兒,你怎麼起來了?”她望向一旁的紅玉,紅玉眼裡含着淚道,“奴婢不好,少爺醒了以後就要找您,奴婢說您正在會客,結果……”

歐陽暖沉下臉,對歐陽爵道:“回去!”

歐陽爵沉重地搖了搖頭,雖然搖搖欲墜的模樣,還是從歐陽暖手中拿過那張陳情書,掙扎着走到桌邊,未曾提筆,胸中冤屈難耐,已經是氣地面色發白。他半點猶豫也沒有,看都不看就在陳情書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寫完最後一筆,他卻是再也支撐不住,歐陽暖冷聲對旁邊的媽媽道:“還不快把大少爺扶回去!”

話還沒有說完,卻聽到丫頭尖叫一聲,歐陽暖回頭,就看到歐陽爵竟然吐了一口血出來,頓時驚駭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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