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手在他的手掌裡漸漸失去了力度,一會兒便無力的攤開了去。她此時身下流紅不止,一衆醫女和宮人慌的將血盆在皇帝面前端開了去,趕忙去取止血粉和其他器物。
南宮凌灃呆呆的看着那血盆裡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他的心裡被抽的一陣一陣疼,既難受又說不出來的焦躁與鬱結。
身爲天子,亦爲人夫,亦爲人父,他自認雖不是做的盡善盡美,但也從來都照着父皇的所爲來行事,總想盡力做那聖君之行徑。他從未想到,自己會親眼看着自己的骨肉在自己眼中以這樣的形態出現。這樣的情景太過慘烈,也太過殘忍……十幾年前,他也曾見過這樣血淋淋的一幕。在那一日,他失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已經成形的孩子。
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些糾纏了他十幾年的夢魘和困擾還是揮之不去。
“陛下,淑妃娘娘已經昏死過去,您請先到外間坐着,容奴婢等爲淑妃更衣擡回漱玉宮修養調理。“金蝶見目的已經達到,皇上的反應似乎比預期的來的更好,心中一陣竊喜,趕忙哄了天子離開。
徐致掙扎着爬了起來,理順了一下胸口的氣息,這會還是躬身上來,將南宮凌灃引出屏風外:“陛下,您有什麼話,等淑妃主子醒了再說也不遲。”
皇帝一怔,手終於緩緩垂下來。他遲疑的轉了身,小步邁出了屏風。
乍一出來,外頭的麗陽便通透的灑在他那身明黃的龍袍上。眼前一陣刺痛,不由的低下了頭,眼角瞟見自己的衣衫角下,方纔已經染上了幾滴腥濃鮮豔的血珠。
鼻息間,那陣陣刺鼻腥甜的氣息彷彿猶在,定了定神,眼中卻已泛上了森冷的寒色:“太醫,你且過來說說,淑妃到底是聞了什麼禁忌的香料,這才猛然損了胎的?”
太醫們拭了一把額頭腦門上的汗珠,一齊到了南宮凌灃面前,衆人對視一番,最後便由院正樑太醫出來,向皇帝大致說了一下滑胎的緣由:“微臣啓奏陛下,淑妃主子之前便偶爾有腰痛腹痛的症狀,微臣已經用溫和養胎的安胎藥加以精心調養,原本只要過了前面五個月,大概都會平安生產的。只是不料,今兒早上微臣去請脈時就發現娘娘的胎動異常,且脈象虛浮無力,時有懸起之症……”。
南宮凌灃不耐煩聽他這樣一說,只伸手向前一探道:“醫案呢?”樑太醫慌忙叫人在隨身的藥箱內找了出來,雙手恭敬呈上。
皇帝本來粗通醫理,手中取了醫案,翻開細細一看,見情況確實與樑太醫說的大致無二,這才隨手將醫案還了太醫。
一時大殿中寂靜無聲,除卻屏風後淑妃的幾聲微弱的痛苦呻吟外,便只有宮人們輕手輕腳來回照料的腳步聲。南宮凌灃將雙手負在了身後,來回踱着步,少頃,突然將金蝶喚了過來:“朕來問你,你家主子今兒早都見過些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