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底,江西的圍剿前線傳來消息,經過國共雙方主力兵團的激烈爭奪,蘇區首府瑞金的前沿門戶,蘇區的軍事重鎮廣昌被國軍攻佔了。這是李德的反圍剿戰術的標誌性的失敗。國民政府的宣傳機構,開足馬力,全力渲染國軍的所謂重大勝利,吹捧蔣委員長的高瞻遠矚,英明睿智,認爲這是蔣委員長奉行的‘;攘外必先安內‘;戰略的巨大勝利,把蔣委員長吹捧成爲中國歷史上前年以來的唯一完人。國府的高層都彈冠相慶,彷彿天下太平,盛世即將重現。陸軍大學內的戰術課上,絕大多數的學員們都認爲在國軍的強力打擊下,蘇區的紅軍被消滅的命運已經是被徹底註定了,最遲年底,紅軍將成爲歷史名詞。看着那些人們的熱情,劉建業卻只是表現出了隨波逐流,隨大溜的態度,並沒有過分的熱情表現,這大概就是知道歷史走向的人的必然選擇。
期末考試結束,劉建業自感考試結果應該還算不錯,雖然考試的難度不小,但是,由於自己這個學期以來一直利用絕大多數時間學習鑽研,不是象一些同學一樣,經常進行週末聯誼聚餐,結果有人連甄別考試都未能通過,灰溜溜的回了原先的部隊,可謂是丟人現眼。考試完了以後,陸軍大學開始放暑假,時間是一個半月,其中有一個月,要求學員到部隊做兵科見習,使學員們對本兵科以外的其它兵科也有一定的認識。劉建業給寧波那裡寫了一封信,說自己要利用暑假的時間向陸大的教官和專家們多多求教,加上必須的兵科見習,暑假就沒有時間回去了,請老爺子一定要放寬心,自己一定努力爲家族掙回一個遠大前程。
利用參加見習之前的時間,劉建業在圖書館和校長楊傑家來回跑,一方面鑽研理論,分析戰例,一方面就自己學習過程中遇到的難點和疑問,向楊傑這個高手當面求教。楊傑也很欣賞這個和自己的時局見解基本相同,學習又很勤奮,頭腦裡不時冒出一些軍事方面新想法的學員(劉建業是從未來回去的人,知道的一些軍事理論,在當時絕對是新鮮的,前衛的),所以乾脆讓他住在自己的家裡。校長夫人由於很難適應南京夏季的高溫氣候,每逢夏季總要回雲南大理老家避暑,這樣,一老一小就在一個房檐下,開始了時而評論,時而爭辯,時而開懷大笑的日子。楊傑的教法和陸軍大學一樣,根據條令,利用地圖,提出問題,然後由劉建業予以解決。楊傑再根據劉建業的解決方案,向劉建業講評,劉建業也可以也可根據原則,自由辯論。楊傑對劉建業說:“講堂和演習地,都想定是戰場,學員和教官、顧問對壘以決勝敗。”他還告訴劉建業,要他轉告那些同學,“對顧問必須作有組織有計劃的問難,才能學到真東西;對本國教官必須留一手,免得打倒太多,無處聘請。”在劉建業和楊傑辯論結束之後,楊傑總要根據想定,就現地提出一個問題,考劉建業,最後由他做總結。楊傑的見解當然高人一籌,不是一般水平,讓劉建業這個從未來回來得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劉建業也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向楊傑委婉的提出一些他從後來人對楊傑主持陸軍大學期間工作的點評裡面指出的缺點,如研究院主任張亮清爲人圓滑,教務處主任宗明纔能有限,如果楊傑外出,以此二人代理學校,會有問題出現;學術組織工作薄弱,沒有分系負責,整編教材,對德國顧問的資料,沒有結合本國國防實際情況,縮寫成統帥綱領、作戰綱要一類的條令,以供傳給後輩;專研戰場指揮,忽視參謀業務和後方勤務,以致作戰時後方跟不上前方,參謀業務也欠靈活。楊傑也在反覆爭辯以後,認爲自己的工作的確有未能周全的地方,自不免對劉建業更加看重。
半個月過去,劉建業也不得不離開楊傑的家,開始到位於孝陵衛的中央軍校教導總隊進行見習。這也是楊傑向中央軍校的教育長張治中那裡爲劉建業爭取來了。在拜會過總隊長桂永清少將(就是那個曾經當過解放戰爭時期的國軍海軍總司令,在上海的大飯店裡便服開房間嫖妓,被憲兵抓住過的桂永清)以後,劉建業被分配到教導總隊下屬的戰車隊,開始了短暫的裝甲部隊見習軍官生涯。在戰車隊所在的江寧縣方山駐地,劉建業終於見到了著名的古董裝備,法國的FT-17,英制NC-27輕型坦克,“維克斯-;卡登-;洛伊德”超輕型戰車,意制“菲亞特”FIAT-3000輕型坦克等,着實的讓他興奮了一把。雖然,這些東西和劉建業後世見到的那些裝甲裝備相比,實在和玩具差不多。但是,在當時也算是比較好的裝備了,對付只有輕型火力的部隊,絕對是無往不利,即使是國內派系裡面裝備相對精良的東北軍,在這些東東面前,也很難討到多少的便宜,更不用說那些大多數官兵可以說連見都沒有機會見過這些東西的川軍,黔軍和西北軍了。在坦克裡面的味道,雖然不是很好受,汽油味道,炮煙,噪音,還有那可以顛碎人骨頭的震動,可是,站在指揮塔的感覺,的確很拉風。不過,劉建業還是發現,國軍和當時大多數國家的軍隊一樣,只是把坦克當作純粹的步兵支援武器,更簡單的說,就是掩護步兵突破塹壕,破壞火力點,幾乎就是活動的炮臺,根本沒有把坦克集中使用,充分發揮坦克自身的火力,機動和裝甲防禦的意識。這與劉建業在二戰戰史裡看到德國集中大量裝甲兵力,對波蘭,法國和蘇聯防禦體系進行一點突破,深遠迂迴合圍的戰術相比,顯得十分的落伍和陳舊。劉建業爲此和戰車隊的軍官們進行了討論,結果是劉建業不得不認識到,當時的中國軍隊,裝甲部隊的數量很少,全國的裝甲武器全部加起來,還不夠遍成一個滿編的裝甲營,同時,裝甲部隊的消耗非常大,油料,彈藥,備件都要依靠國外進口,就是維持日常的訓練,經費都已經很吃緊,根本沒有可能實現裝甲集中突擊的條件。劉建業總算是不得不放棄了自己的想法,因爲,這是不現實的。看來,在中國出現類似阿登突擊那樣的壯觀場景,還要再等若干年,也許真的只有在未來的人民共和國的時代裡,纔有這種可能。
不能實現大規模機械化作戰的夢想,劉建業就乾脆專心琢磨步兵以現有條件進行反坦克作戰的戰術。燃燒瓶,也叫莫洛托夫雞尾酒,成本低廉,製造和使用簡單,可以使用;把炸藥裝入金屬棒形容器,加上拉火裝置,做成後來志願軍在朝鮮大量使用的爆破筒,也是一種不錯的東西,既可反坦克,也可以用來反工事;對了,製造大鐵筒,加上鐵箍,裝上火藥,用來拋射炸藥包,這可是淮海戰場解放軍突破國軍環型防禦工事體系的利器,而且,對周圍的連帶殺傷效果也是非常驚人。這些東西的製造技術要求都十分簡單,成本低廉,使用方便,很適合中國軍隊使用。劉建業利用晚間時間,寫作見學筆記的空餘,把自己知道的這幾樣東西,畫出圖形和簡單的圖紙,然後準備拿給楊傑,請他審閱,如果可行,就請他代爲轉交給兵工署,看看能否儘快投產列裝。
在教導總隊的見習生活,終於結束了,劉建業戀戀不捨的和中國當時的裝甲精英們告了別,回到陸軍大學,準備下一學期的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