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長官,第98師王師長的電話。”副官拿着電話聽筒,向薛長官報告。
“我來接。”薛長官從副官的手裡接過了電話。
“是王師長嗎?有什麼事情嗎?”
“報告薛長官,我現在正和新20軍的劉軍長在一起。我們兩人剛纔商議了一下守衛長沙的事情,認爲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是無法守住瀏陽河的,更無法守住瀏陽河與撈刀河的中間地帶。所以,我們打算把部隊的主力放在長沙城裡,和日寇進行巷戰。但是,我們職權有限,不能單獨作決定,希望薛長官能夠批准。”王師長說道。
“這肯定是那個劉建業的主意。要是我批准了,這樣一來,萬一要是出了事情,可以由我來承擔責任,他就可以超脫事外。他現在是越來越精明瞭,吸取南昌一戰的教訓了。不過,也無所謂了,只要能守住長沙,就承擔一次責任又怎麼樣?”薛長官思忖着。
“我批准了。不過,我要你們保證,必須堅守住長沙,否則,軍法從事。”薛長官是胡蘿蔔和大棒一起用。
“我們保證只要我們部隊還有一個人在,就絕對不會把長沙丟給鬼子。”王師長說。
“好,我要的就是這句話,你們也都要記住你們是怎麼對我保證的。”薛長官豪爽的說道。
“薛長官,我有一個建議,希望長官能夠聽一聽。”劉建業接過了電話,說道。
“只要能打贏這一仗,什麼建議都可以提。”
“那卑職就斗膽了。現在,我軍的第27集團軍所部三個軍的部隊,已經滯留在敵後了。從目前的情況分析,敵人的進攻非常迅速,他們的物資消耗也會很大。由於粵漢鐵路在戰時剛剛開始的時候就被被我軍破壞了,敵人的後勤補給物資供應,除了依靠洞庭湖的水上運輸解決一小部分以外,主要都是依靠從岳陽城陵磯碼頭到長沙這一線的公路運輸。我想與其讓第27集團軍在日軍各部隊的縫隙裡找空子鑽出來回援長沙,不如讓他們跟在一路只顧南下的日軍的身後,自行尋找時機從側後方不停的騷擾和伏擊敵人,圍攻敵人的小股部隊,特別是重點打擊他們的後勤供應線。我想這樣做的效果,應該比讓他們回援,加入長沙戰局的效果要好得多。”劉建業提出建議。三國的時候,曹操就是用火燒糧倉的手段,一舉打敗了佔據優勢的北方袁紹的軍隊。現代戰爭,後勤的重要性更是遠不可和古代戰爭同日而語。你小鬼子一頭只顧着南下,我就教你顧得了頭,顧不了屁股。從你的後面狠狠地踢你幾腳屁股,我看你到底回不回頭。
“很好,我會讓參謀做一個相關的計劃,讓他們執行的。如果仗打贏了,我會給你們記頭功的。”薛長官許下了諾言。
“多謝長官。卑職一定盡忠竭力,效忠國家。”劉建業高聲地說道。
看到劉建業放下了電話,王師長問道:“劉軍長,你的這個建議可行嗎?”
“王師長,以後你還是喊我仲良吧,或者喊我老弟都行。我畢竟是軍中的晚輩。至於你問的這個問題,我可以對老哥講,如果這一次指揮作戰的不是這個阿南惟幾,而是前兩年的那個岡村寧次,甚至是上半年才離任的園部和一郎,這一招就未必管用。可是用在這個阿南惟幾的身上,就絕對管用。我從他一到武漢就任第11軍司令官開始,就研究了這個人的戰術特點。我發現,他的戰術特點就是一個字‘猛’,進攻的時候,集中全力,尋求一點突破,很重視進攻的速度。但是,他在部隊側翼和後方的警戒上,並不是很重視,而且,他的性格有一個特點,就是固執刻板。用我們的話來形容他的話,就是榆木腦袋,不懂靈活變通。有這一點,就足夠我們充分利用了。”劉建業說道。
“仲良老弟,希望你的判斷沒有錯。”王師長說道。
劉建業對阿南將軍的形容,真是一點都沒有錯。阿南將軍自從接受第11軍這一日軍當時在海外的唯一機動作戰集團以來,就發現第11軍這個號稱是皇軍精銳的集羣,在前兩任司令官的率領下,和中國軍隊的正面作戰裡,除了在棗宜會戰的後期,趁着中國軍隊的判斷錯誤,疏於防備,兵力空虛的時機,以突襲的方式佔領了宜昌以外,其他的大小戰役,幾乎都是無功而返。在他的眼裡,整個第11軍,用阿南將軍自己的話形容就是“暮氣沉沉,士氣低落,不思進取”。這種局面自然不是陸軍裡統制派的首腦人物之一,天皇近臣出身,擔任過日軍大本營陸軍部的次官,在陸軍裡被認爲是“具有相當的戰略頭腦,戰略戰術靈活”的阿南將軍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剛剛就任以後,阿南將軍就組織策劃了在贛北地區的攻勢,企圖以積極主動的進攻,撕裂中國軍隊第九戰區在湘北和贛北的兩個重兵集團之間的聯繫,從而迫使中國軍隊放棄贛北。結果,讓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精心策劃的攻勢,竟然遭到了贛北地區的中國軍隊的堅強抵抗。所投入的兩個師團部隊遭遇到了重大打擊,幾乎完全被打成殘廢。更加可氣的是,就在阿南將軍還在忙着爲在贛北遭遇到重大挫敗的兩個師團組織撤退事宜的時候,幾個戰區的中國軍隊竟然幾乎同時發起了聲勢浩大的進攻,一時間忙得阿南將軍手忙腳亂。可是等到阿南將軍上下騰挪,到處抽調兵力左右應付的時候,卻發現對手的真正目的竟然是瞄準了宜昌。最讓阿南將軍感到鬱悶的是,守衛異常這一要地的第四師團竟然以一個甲種師團的力量都沒有能夠保住宜昌,派去增援宜昌的兩支援兵也沒有能夠完成任務。
宜昌這一戰略要地的丟失,是第11軍在中國軍隊面前第一次丟失戰略要地。這讓阿南將軍在東京的大本營裡遭受到了一些元老派將領的猛烈抨擊,他的上司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俊六大將對他也一度頗有微詞。如果不是少壯派將領和天皇陛下本人的鼎力支持,阿南將軍這個時候恐怕就已經回到東京,在軍事參議院裡混吃等死了。
爲了挽回自己的名譽還有第11軍的聲譽,阿南將軍組織第11軍的參謀們經過多次的戰棋推演,選擇了長沙周圍的第九戰區部隊作爲第11軍的下一個主動攻勢作戰的目標,希望能夠一舉粉碎第九戰區的主力部隊。這樣,日本就可以通過軍事上的勝利,對重慶的中國國民政府施加強大的壓力,迫使國民政府接受由日本開出來的結束戰爭的條件,讓日本可以從中國戰場上脫身,同時還可以利用中國的資源支持日本的戰爭機器全力運轉。作爲陸軍高級將領,與天皇關係密切的阿南將軍很清楚日軍的下一步動作就是南下東南亞,與英美同時開戰。如果,日本在南下之前,能夠從中國戰場上脫身,就可以把百餘萬的部隊轉調南下,在戰爭裡取勝的把握就更大了。粉碎第九戰區的中國軍隊精銳,在大本營看來,對於壓迫國民政府對日本屈服,是極爲重要的。
爲了在這場關鍵的會戰裡取勝,阿南惟幾曾幾次修改作戰計劃,吸取了岡村寧次分兵使用的教訓,將力量全部集中於湘北,使湘北方面的日軍達到4個師團另9個大隊,在戰役局部上形成了絕對優勢。如果從火力方面以日軍1個師團等於中國軍隊6個師計算的話,這些日軍大約相當於中國軍隊28個師。不過,在這一次的作戰裡,阿南惟幾力排衆議,堅持使用曾經在宜昌遭遇慘敗的第四師團作爲長沙作戰的主力部隊之一,這一決定就曾經遭到過不少軍官們的非議。
當然,以劉建業在後世的時候對日本陸軍將領們的瞭解,日軍高級指揮官,包括岡村寧次和阿南惟幾,大都有缺乏戰爭經驗、勝驕敗躁的毛病。表現在戰役指揮上,對敵我雙方實力不能夠正確予以評價,決心部署往往大而無當,急功近利,動輒好大喜功,輕敵冒進。如果不是當時的日軍在裝備、訓練等方面的優勢,以及中國方面統帥部以及大多數軍官的指揮水平低,特別是統帥部在戰爭期間,犯下過許多次的戰略失誤,那麼日軍在侵華戰爭中必定會付出更大的代價。也就難怪蘇俄紅軍的統帥朱可夫元帥在其回憶錄中對日軍高級將領會下如下評語,“侵華日軍中的高級將領大抵都稱不上什麼名將”。
當然,對於這位阿南將軍,劉建業記憶最深的就是8月10日,最後時刻。
天皇裕仁召開帝國會議,在重臣們激烈的急論聲中,宣佈接受波茨坦宣言。這是自幕府時代以來沒有過先例的。
聚集在軍部的少壯軍官們,憤怒地圍着他們敬重的長官,指責他背叛了爲國家浴血犧牲的人們。有人大聲地吼道,“是我聽錯了嗎?將軍,難道一直以來要求我們死戰到底的人不是您嗎?”阿南臉色蒼白,“這是陛下的聖諭,皇軍必須無條件服從。”他把配槍丟在地上,用手拍着自己的平頭,“如果有人要抗旨,就先開槍打死我。”
8月15日凌晨,日本宣佈投降前,阿南惟幾切腹自殺。
此前,在阿南要求部屬服從聖諭時,表示自己不會接受投降的恥辱。諸多軍官站了出來,請求與敬愛的將軍一同殉難,領頭者是井田大佐。阿南狠狠地打了他極爲器重的井田一個耳光,“八格!我已經老了,但你——”阿南將軍鐵青着臉環視衆人,那些堅毅的朝氣蓬勃的面孔,“你們,必須爲了國家活下去,建設日本的未來!”
日本用一代人的時間,坐穩了資本主義世界第二的交椅。這是偶然的嗎?當初,劉建業看到這一段的時候,就不禁問自己這個問題。
“既然,我們已經決定在長沙城裡和日軍戰鬥,我們應該怎麼部署呢?”王師長問道。
“王師長,你是軍中前輩,閱歷深厚,還是由你來作部署吧。”劉建業謙讓道。
“雖然,我的資歷比你老,但是,你是軍長,我是師長,再加上是由你提議進行巷戰的,所以,還是應該由你來統一指揮的好。”王師長說道。國軍裡向來有一個傳統,如果軍官是兼任上一級部隊的副職,那麼一般來說,爲了保持對他的尊重,都不會稱呼他的副職,而是稱呼他的主要職務。
“那麼不如我們組成一個統一指揮部吧,我們共同作決定好了。”劉建業提出了一個折衷的建議。
“也好,就這麼辦。”王師長答應了。由於兩支部隊雖然不是一個番號,但是都是出自陳部長的派系,可以說是同門,所以,王師長也並不會擔心劉建業會藉着這個機會吞併自己的部隊。只要雙方之間沒有戒心,許多事情也就好辦了。
“現在,我建議,我們的指揮所就搬到城裡的天心閣。那裡是城裡的制高點,可以便於統一指揮,王師長你看如何?”劉建業提出建議。
“我看可以。就這麼辦。對了,以後就稱呼我的字‘立基’好了,或者乾脆喊我老哥。”王師長說道。
“那就多謝了,王師長,不,立基大哥。”劉建業剛說出口,就想起來,連忙改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