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繁星點點,間或傳來幾聲夜鶯的鳴叫聲。
陸茵扶着齊越,搖搖晃晃的穿過走廊。
火紅的燈籠掛在走廊上,陸茵看了看肩上的人,齊越一張醉熏熏的臉在紅燈籠的映照下,更顯的臉色泛紅,醉意也更濃。
一段時間過後,陸茵好不容易纔把齊越送回房裡,她把他輕輕放在牀榻上,坐在他身邊靜靜的看着他,陸茵她自己已經好久沒有仔細看過他了,她甚至擔心,如果他還在前線拼命與敵鬥爭,還不回來的話,她會不會把他的面容忘卻。
等他的日子裡,她心驚膽戰,他答應過自己,他定能送敵下黃泉,可她更怕的是他會戰死沙場,回來的卻是馬革裹屍,可她怎麼敢這麼想,誰不是盼他好呢?陸茵不再去多想,靜靜的看着他的眉眼。
倏然間,齊越那好看的劍眉皺了皺,嘴裡喃喃道:“陸茵!不要走!”陸茵見他出了一身汗,替他擦了擦,緊緊的握住齊越的手,十指相扣,“我在,我不會棄你而去的。”對方像是得到安慰般,如一個孩童一樣又睡了過去。
陸茵在齊越的房裡並沒有多逗留,在齊越睡過去之後,她纔不舍的推門而出。
今天月亮皎潔,又很圓。陸茵擡頭望了一眼,月兒圓,今日就是團圓日。
夜,微風輕輕吹動梨樹,梨花散落一地,月光像是流水一般瀉下,爲人間披了一層薄紗……
次日一大早。
秋羅一臉悶悶不樂,她帶着丫鬟行走在後花園裡,“主子,陸茵那小賤人又霸佔着國公爺不放,你也不想個法子。”綠水在秋羅身旁嚷嚷着,秋羅不語。對,她就是嫉妒陸茵什麼都不做就能得到齊越的寵愛,而那寵愛卻是獨一無二的。她嫉妒!她嫉妒!她心裡暗暗的想,芊芊玉指狠狠地揪着一旁前幾日剛開了的花骨朵兒,綠水見狀,有些心疼這無辜的花骨朵兒。“主子,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呀。”卻讓這花兒遭了秧。“你以爲我想嗎?”秋羅已經按耐不住了,綠水也不禁皺了一把眉頭。兩個人在後花園假山處發着愁。
彼時,齊越剛剛睜開了眼,他捂着胸口坐了起來,胸口的傷在隱隱作痛。“呃……”他悶哼了一聲,環視了一眼屋子,幸好,沒有人,沒有人知道他帶傷而歸,所有人都認爲他是毫髮無損的回來的,沒有人,會知道的……
他起身看看了自己的傷口,一時卻愣住了,這傷口,明顯有被人動過的跡象。他朦朦朧朧的記起,有人扶着他穿過長長的走廊,走了很久纔回到房裡,那個人的身子很薄弱,搖搖晃晃的,晃的他有些頭暈。那個人的身上有一種熟悉的味道,那是淡淡熏衣草的香氣。熏衣草……熏衣草,這般熟悉,定是陸茵了。齊越內心最柔軟的一處被輕輕觸動。
興安……興安呢?齊越突然意識到他自打回府從那晚用膳後就再也沒見着興安,罷了,想必興安也是累了,的確應該讓他好好休息下了。
“咚咚咚——”門外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透過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依稀可以看見那來人的身影,“越兒?”那人叫了齊越一聲,是顧太夫人。齊越趕緊穿好衣服遮住傷口,“越兒?難道還在睡?”顧太夫人站在門外小聲道,這時,齊越已經穿戴好走近房門,“吱呀——”一聲,他推開了雕刻精緻的紅木門。
“娘,有何事?兒臣竟睡過了頭。”齊越的臉上露出一分尷尬。
“也沒什麼事,我就是來看看我的越兒,我好想念你啊,我的越兒!”說着,又開始啜泣起來,齊越看了一眼她身邊的丫鬟,道了一句“你們先下去吧。”
“是——”一些丫鬟們一一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
……
齊越扶着她進了屋子,讓她坐在用紅木雕刻製成的圓桌旁,他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娘,兒臣已經回來了,您不必過於操勞。”說着,便坐在了她旁邊。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在嘴裡輕聲呢喃着。作爲齊越的母親,她何嘗不思念自己的兒子呢。
齊越突然想起了什麼,他道:“娘,皇上在皇宮內設了宴席,慶本次大敗敵軍,明日我府裡的親戚左右務必不可缺席。”
顧太夫人先是一驚又歡喜道:“啊……是嗎?這是甚好啊。”她已經很久沒出入過皇宮了,她思索了一會兒,又道:“那我這就派人去通知親戚左右們。”
……
陸茵正待在書房裡溫書,嘴裡振振有詞:“擇善人而交,擇善書而讀。擇善言而聽,擇善行而從。”過後,又拿起筆輕輕的蘸了點墨汁,在硯臺的紙上輕輕寫下。
寫着寫着,她竟已把一本書摘錄完畢,想着再摘錄一本《女經》,她走進竹書架,查閱了好幾次,都沒有找到《女經》,難不成是在藏書閣?她這樣想着,打開書房的門朝藏書閣走去。
書房和藏書閣是不同的,書房裡有着散見的書籍,譬如那種人人皆知的古人訓,而藏書閣有着千百本書,大書小書都可見。
陸茵一路晃悠着,終於來到了藏書閣門外。
在藏書閣內,裡面的人聽見有人就在門外,她躲進了一旁的櫃子裡,而這個人,就是秋羅。
秋羅怎麼也沒想到,最近總是能和陸茵,還真是冤家路窄,她只是條件反射的躲,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
陸茵推開房門,在她一番尋找後,最終找到了《女經》,她抱着書就要出門,卻聽見房內有一絲動靜,她搖了搖頭,可能是老鼠吧,畢竟藏書閣除了齊越多年沒人光顧,一直空落落的,也只有老鼠與這些書爲鄰了,不知道這些書有沒有被啃壞,她心裡想着。
“吱嘎——”一聲,有人推門而入,她擡眼去看來人,是齊越。
“阿茵,沒想到你真的在這裡啊。”齊越見陸茵正抱着書欲要往出走,把她攔了下來。
“啊?越哥,你找我啊?”陸茵一時愣住,卻又覺得這一聲“越哥”竟叫的有些生疏,看來多年未見,確實是有些淡了,但是至少,一片深情還在。
“我以爲你在書房,就去書房找你,突然想到藏書閣,就過來找你了。”齊越柔柔的看着陸茵。
陸茵欲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齊越的話再次堵住,“阿茵,我不在的日子裡,實在是委屈你了。”齊越上前擁住陸茵,這一切,都被藏在櫃子裡的秋羅看得一清二楚。
秋羅嫉妒陸茵,她憑什麼!她在心裡暗暗的咒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