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氣特別不對,明明是冬日,卻連日燥熱。街面上來來回回走着的人,無一不揮舞着衣袖,臉色燥紅,步履匆匆。似乎回到家裡會好一些。
陸茵坐在中庭的黃梨雕花刻絲搖椅上晃晃悠悠,百無聊賴的扇着青絲素帛小扇。望了望外面毒熱的太陽,擡起扇子遮了遮根本曬不進來的陽光。嘟囔着:“這鬼天氣,什麼時候是個頭呀!”
陰雨天氣倒是來的也快,沒隔幾日。幾絲纏綿的小雨就絲絲落下,浸潤着人們因連日來高溫而焦渴的心情。
陸茵聽着外面雨聲琳琅,心中也不由的雀躍。大師兄溫餘卻行色匆匆而來。陸茵有些奇怪的拉住他:“大師兄,京城好不容易下雨。該是歡欣的要彈冠相慶了,如今,怎的滿目愁容?”
溫餘止了腳步,拉了陸茵往屋裡走去:“京都這邊,剛剛下了雨。前幾日的情況有所緩解,倒是無甚大礙了。可是,茵兒,你可知道。這邊是小雨,江南那邊卻是暴雨!”
陸茵聽了點點頭,也不由的神色緊張了起來:“竟是這樣!暴雨,江南又多水。豈不是早早的水便衝破堤壩。此時,怕早已氾濫成災了。”
溫餘略有急色:“江南已經幾年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了。前幾日,杜尚書才送了摺子,提出要將江南的堤壩修繕,鞏固一下。如今,這事情還沒提上議程。就已經出了這樣的事。”
陸茵輕輕的拍了拍溫餘的背道:“大師兄,我知曉你現在肯定很急。可是,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爲今之計,是先想辦法。”
溫餘點點頭,被陸茵摁在了雕花藤椅上,呆愣愣的還是沒什麼反應,他緊緊握着陸茵的手:“茵兒,一想到那麼多黎民百姓流離失所。我如何不心急,如何不心痛呢?”
陸茵看着溫餘焦急的模樣,不由得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道:“大師兄,振作起來,爲了災民。咱們盡一切努力吧。”
溫餘的眼睛終於亮了起來:“茵兒,這些我也都懂。只不過,我過不了這個坎,謝謝你了。”
陸茵知道溫餘心繫蒼生,自然理解他,點點頭,便和他一起安排江南那邊的人。
幾天,醫館派去江南的人一批接着一批。雖然忙碌,可是,也算是井井有條。所有人都覺得這場風波已經快要平息了。
晚間,陸茵還和忙的有些消瘦的溫餘說道:“現在災情也控制住了,大師兄,你也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笠日,事情突變。江南突發疫情,洪水過後還沒有安定下來的人們,又遭遇了更大的災難。幾乎是一夜之間,已經有幾百人確定感染了瘟疫,這個數字,還在成倍的上升。
派去江南的人,也有一個人感染了瘟疫。事態一下又緊張了起來。洪水,更像是瘟疫的催化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廷派出御醫前往江南,並下旨讓溫餘和師兄弟們同行。衆人奉旨同去江南防治疫情。衆人日夜兼程的趕路。
到了第二天晚上,實在找不到落腳的店家,只能在深山裡夜宿了。大師兄和七師兄搭帳篷。陸茵和三師姐月雲則負責煮飯。
打獵回來的三師兄卻不止帶回了幾隻獵物,還有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子。衣衫不整,雙目含淚。扯着蕭華的衣袖,看見衆人還往蕭華的身後縮了縮。
溫餘有些驚訝的望着那女子,問道:“三師弟,這是?”
蕭華對着女子安撫性的微笑:“大師兄,我去打野兔子,追了好久,追進深山裡,便聽見哭聲,尋聲而去,便看見了這個女子。”
蕭華看向女子,女子還對着他啜泣着。
蕭華繼續道:“我便上前問她緣由,才知曉,她原來是在山中迷了路,胡闖亂撞,更是失了方向。索性蹲在原地哭了起來。若不是我發現了她。她還不知要在林子裡受幾番驚嚇呢?”
女子啜泣道:“多謝大俠救命之恩。也希望各位義士能收留我一晚。小女子不求什麼,只求明日各位出山時候能捎上我一程。”
溫餘本是慈悲心腸,如今看見有人落難,更是想不遺餘力的幫忙,便將人留了下來。還叫那女子不必客氣,都是行路人。
那女子同大家一起坐下來,緩了好一會才道:“謝謝各位救命之恩!承蒙不棄之恩,大家叫我,淑菊便是。”
溫餘接着還應道:“嗯嗯,淑菊姑娘。不必拘謹,也無需害怕。待我們明日出山,定將你送回你的家裡。”衆人也紛紛應和。
待用過晚飯,天色已經很晚了。衆人便都回了各自的帳篷。男女有別,那女子自然和陸茵雲月在一個帳篷。
夜已經很深了,陸茵卻還沒有睡意。爲江南的瘟疫,她也很犯愁。靜靜的躺着,思索瘟疫的解決辦法。
忽然,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陸茵警惕的提起呼吸。破空聲傳來,陸茵忽的扭身。再轉眼冰涼的刀刃已經貼着臉劃過,若是剛剛沒有動的話,刀子豈不是已經插上了自己的脖子。
陸茵冒出一陣冷汗,躲閃着向自己刺過來的刀,同時向外閃去。這時,聽見動靜的人們也都跑出來了。一道道白光亮起,劍都抵向了刺殺陸茵的人。
陸茵找了空當閃了出來,心下暗驚,差一點,如果師兄再出來的晚一點,自己恐怕就是刀下亡魂了。
衆人定晴細看時,才發現,竟是當初蕭華救
回來的女子,都暗暗害怕,也心下發狠,一步一步向女子逼近。忽的,女子單手一擡,脖子上就溢出了鮮血。身子也軟軟的倒下。
線索,全斷了,衆人一下子頹了下去。誰都沒想到,路上竟也有這麼一出,路上也不安全。如今,竟連是誰在害他們,都不知道。
衆人都覺得自己如今就如板上魚肉,任人擺佈,還毫無還手之力。大家都強忍着害怕,相互安撫着睡覺,可是這一夜,註定心驚膽戰,註定無眠。
第二天,衆人都無精打采的,特別是蕭華,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般。愣愣的,像失了魂魄。他估計也沒想到,自己救的妙人兒,竟是想要謀殺所有人的刺客。
一行人氣氛十分沉悶,像是將要面對死亡一樣。在死亡面前,所有的鬥志都化爲烏有了。再有一點點小事發生,都會擊垮這個可以稱得上是潰不成軍的隊伍。幸而,這一路上再沒有什麼事發生,雖然,路途遙遠又坎坷。最起碼,沒有再遇到刺客,已是萬幸。
終於到了江南,衆人稍作整頓,便去看了瘟疫的情況,遠比想象的要厲害的多,困難的多。
死亡人數已經達到上百,而且在不斷的增加。人們越來越承受不住瘟疫的折磨,發病時間越來越短,本來能撐五天的病人,現在,不到三天就會死亡。
看着人們因病而緊縮的眉頭,聽着人們痛苦的呻吟。身爲一個醫者,如何能不心痛落淚。如何能不感同身受。她們爲每一位病人,把脈,開藥。並時時觀察她們吃藥後的反應。
可是,疫情並沒有因爲她們的努力而得到緩解。病人的病並沒有得到徹底根治。依舊不停的嘔吐。漸漸臉色發青發紫,然後死亡。
她們的藥,只能讓這個過程變慢,再無他法。這讓他們很是不甘,本是來這裡救死扶傷,緩解疫情的,可是,現在還是一樣。沒有任何改善。還是每天不停的有人死亡。
他們也漸漸發現了問題,明明是專門研製的針對此類疫症的藥,可是爲什麼絲毫作用都沒有呢?
他們明明各抒其長,研製出了各種藥方,卻沒有一個有用。這次瘟疫的傳播速度,也快的令人稱奇。還有,瘟疫的傳播途徑。
已經將病人和普通百姓隔離開來,爲什麼外面還是有人會感染。有些人略過所有的發病過程,直接死亡了。
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超出了病理。看起來,有點像下毒,可是,這次病的傳播,又好像靠人們的交流。那種毒具有這樣的能力。
說是瘟疫,確實有瘟疫一樣的傳播途徑。可是,又沒有瘟疫具備的規律性。衆人好像陷入了一個死循環,怎樣的猜測都不對,怎樣的努力,都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想出的藥方子,也有不少了,衆人想着,就算瞎貓碰上死耗子,也該碰上了吧,可是,偏偏一個也不是。
衆人都有些狼狽,千里迢迢來了,說是要解決瘟疫,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先暫且不說,如今來到了這裡,受着皇命。卻什麼也沒做到,人都已經陷入了氣餒的狀態。機械的看病,像是知道沒有盡頭一樣。
看見大家都成了這副模樣,溫餘不由得安慰道:“大家別灰心,齊心協力。咱們晚上再一起探討一下,到底這瘟疫是什麼問題。咱們都是醫界數一數二的人物,總會有辦法的。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確實,沒有時間留給頹廢,百姓等着我們救治,誰能等得了!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要一秒發現,就多救一個人”七師兄也說道。
“恩。”衆人又振奮起精神來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