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龍牀上,看着處處的金黃色,值錢的東西擺滿了屋子。
忽然覺得自己累了,但這種想法也就只存在那一瞬間。
皇帝思索着,朝廷上的那些人他很清楚,看似平和,卻早已經分成了兩個派別,一邊支持大皇子,另一邊支持二皇子。
不過,到現在爲止,左相似乎一直保持着中立,而與左相一直不對頭的右相是肯定支持二皇子的。畢竟右相的女兒就是二皇子妃,右相不去支持二皇子,難道還能去支持大皇子嗎?
皇帝心裡也明白,自己畢竟是年紀大了,所以朝廷上那些人自然是要爲自己家族的未來早做打算。
若是站對了隊,那還好說,若是一個站錯了隊,等待他們家族的只有滅頂之災。
沒有哪個君王會留着一個曾經與自己敵對,將來可能背叛自己的家族,絕不會讓他活下去。
所以,皇帝誰也沒有選,甚至都不曾表示偏愛哪個皇子。
一想到這,老皇帝又忽然想起剛剛的夢。
皇帝躺在奢華大氣的龍牀上,一羣大臣圍着皇帝,還有一羣跪在宮外,嘴裡齊齊喊着:“請皇上早日立下儲君!”
皇帝形如枯槁,面頰消瘦,之前與寧妃夜夜歡愛早已把身體裡的精氣消耗的一點兒也不剩。
皇帝費力的咳嗽着,明黃色的手帕上入目的鮮紅刺痛了皇帝的眼,大臣們看到這一幕,只是依舊齊聲喊到:“請皇上三思!請皇上早日立下儲君!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皇帝聽了這話更是氣得不輕,撐着殘破的身子直起身來,一手顫抖着,指着跪在地上的一衆大臣們,憤恨的說道:“你們這羣逆臣,朕……朕還沒死呢!”
一個大臣注視着皇上,緩緩站起身來,隨意行了行禮,或者說,那壓根兒就算不上行禮。在一衆大臣和皇帝的怒視下,那個大臣緩緩開口:“皇上!您要三思啊,依臣所見,皇上早就應該立下儲君,早日調養龍體,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皇上的龍體是無能爲力了,既然這樣,爲何皇上還不下旨立下儲君呢?”
皇帝聽後不屑一笑,耐着性子問:“那依愛卿所見,朕應該立哪位皇子爲儲君呢?”
跪在地上的烏壓壓的一片大臣聽了皇上這話,全都擡起頭來盯着那個大臣。
那個大臣也是一慌,愣在那,也不說話。
皇帝雖然病入膏肓,但久居高位的那一身氣勢還在,那個大臣感受到空氣中令人窒息的氣勢,額頭上的冷汗一顆接一顆的往外冒,那個大臣似乎是頂不住這樣大的壓力了,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悶聲說:“此事定然是應該由皇上來定奪!”
皇上一聽那大臣說出這樣的話,氣兒總算是消了一些,冷哼一聲:“自然是由朕來決定!不過,還不是現在……”
那一衆大臣本來一聽皇上要決定立下儲君剛鬆了口氣,結果又聽到皇上說不是現在立儲君,一個個自然是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www▪ тт kǎn▪ C ○
心裡不約而同的想着:既然都來了,今天本就打算逼皇上做出個決定,早一些晚一些都一樣,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罷了。那既然這樣,說什麼也得讓皇上立個儲君!
大臣們心裡這樣想着,面上卻裝出悲痛至極的樣子,一個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皇上啊!微臣們知道皇上是放心不下兩位皇子,皇上您放心!不管您立哪個皇子爲儲君,微臣們一定好好輔佐新皇,讓天下太平,百姓安樂!”
“皇上,安大人說得不錯啊!臣等定會好好輔佐新皇的!”
“皇上!您要三思啊!請皇上早日立下儲君!”
皇帝氣的面色潮紅,青筋乍起,怒聲道:“你……你們!你們是……是想要造反麼?!”
“臣等不敢!請皇上早日立下儲君!”
皇帝指着那羣大臣,狠狠地說:“你……你們是想要逼死朕嗎!滾!都給朕滾!滾出去!”
那羣大臣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看到皇上那好似要殺人的目光,頓時把脖子縮了回來,一個個垂頭喪氣的走出宮殿。
皇帝這才躺下,閉上眼睛,進入夢鄉。睡夢中,一抹冰冰涼的東西緊貼着自己的脖頸,皇帝暈乎乎的睜開渾濁不堪的眼睛,眼前似乎有一個人影在晃動。
“父皇,您可是想好了要立誰爲儲君?”那個晃動的人影輕輕吐出這句話。
皇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想要掙扎着做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半點力氣都沒有,只好狠聲說:“你這個逆子!你……你是想要弒父嗎?!”不過,在那個人影的耳中,這句話軟綿綿的,沒有半點威懾力。
“父皇若是不想讓兒臣背上這弒父的壞名聲,那父皇就該把兒臣立爲儲君,這樣,不就皆大歡喜了嗎?父皇,你說對不對呢?”
那抹人影一邊說着,一邊晃動着手中的匕首,緊緊貼在皇帝鬆弛的肌膚上,猛地一下子扎進去,皇帝只覺得一陣鈍痛傳來,感覺身體中的生命力在慢慢流逝。
“父皇,疼嗎?父皇若是早答應了兒臣,哪裡還會受這些皮肉之苦呢?父皇,您想好了嗎?”
皇帝想叫,卻奈何嘴巴被他死死捂住,想叫也叫不出來,手臂上的痛深入骨髓,一雙渾濁的眼睛向外凸出,那個人影看着皇帝這樣竟然笑了。
他鬆開手,皇帝想叫,卻發現自己的嗓子根本叫不出來,只好啞着嗓子說:“你就不怕我叫人嗎?”
“呵呵,父皇真愛開玩笑,父皇能叫得出來嗎?”那個人影淡淡的說,眼中的不屑深深的刺痛了皇帝。
“你……你是大皇子?”皇帝試探性的問道。
“呦!原來大哥在父皇心中是這樣的大逆不道呢?哈哈,父皇沒有想到嗎?原來我之前做的那一切都是有意義的。”那人影說話的語氣中透露着一股子濃濃的歡喜的味道。
皇帝似乎很是驚訝,不解的問道:“你……你是二皇子?爲……爲什麼會是你?”
“我當然是父皇的二皇子了,爲什麼?呵呵,您說還能爲什麼呢?當然是爲了您的皇位啊!”二皇子戲謔的看着皇帝,開玩笑般的說出這些話。
“哦,對了!忘記告訴父皇了,之前有個人,可是幫了我好多呢!若沒有她,兒臣也不會這麼快就獲得皇上的信任啊!”那個人影瞥了一眼皇帝,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淡淡的說。
“誰?是誰!是誰幫了你?”皇帝一聽,頓時氣血上涌,連忙問道。
“父皇,桂花糕好吃嗎?”那人影盯着皇帝,輕輕吐出這句話。
“啊!是她!寧……”
不等皇帝說完,那抹人影似乎終於不耐煩的說:“父皇這般拖延時間,父皇的意思還是不肯答應兒臣嗎?”
皇帝緊皺着眉頭,冷眼看着那抹人影。
“父皇,那這就怪不得兒臣了,是父皇你自己不配合兒臣,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永別了,父皇。”說完,一刀子扎進皇帝的胸口。
皇帝最後見到的,就是他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匕首上面。鮮血,流了一地……
皇帝猛然驚醒過來,端起那涼茶又淺酌了一口,定了定神。
那夢太可怕了,他竟然夢到平日裡對自己百般孝敬的二皇子爲了皇位殺了自己,雖然是夢,但皇帝只要一想,就會覺得後怕不已。
皇帝高聲喚道:“李培盛?李培盛!”
“奴才在這呢!皇上,奴才在這呢!”李公公一路小跑着過來。
皇帝一臉疲倦的問道:“嗯……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現在才丑時一刻呢,皇上再躺下歇息會兒吧。”李公公一張老臉皺成了花。
“嗯,你下去吧。”皇帝聞言點點頭,一手揉着太陽穴,另一隻手隨意揮了揮,起身朝着龍牀走去。
皇帝躺在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更確切地說,是怎麼也不敢睡。生怕這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李公公看着朝着龍牀走去的皇帝,心中有些奇怪,卻也不敢多嘴,壓下心頭的奇怪退了出去。
走在去外殿的路上,旁邊似乎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李公公使勁眨了眨眼睛,又伸手揉了揉眼睛,看向剛剛的那個地方,李公公定睛一看,那裡的燭火噼噼啪啪的燃燒着,靜悄悄的,卻是什麼都沒有。
李公公只當是自己眼花了,低聲咒罵一聲,不再回頭看,只顧低頭走路,想着:這幾天怎麼感覺皇上神神叨叨的,跟中了邪一樣,大半夜的不睡覺,還來問自己什麼時辰了,真是,自從那寧妃走了之後啊,皇上還真就變得奇奇怪怪的了,不會是……
想到這,李公公狠狠搖了搖頭,打了個寒顫,抱緊胳膊,搖頭晃腦的朝着自己住的偏殿走去了,不再敢多想什麼。
李公公走後,那個地方忽然出現一個身穿黑衣的人,望向李公公離去的身影,眼睛微微眯起,隨即不再管他,朝着皇帝的寢宮走去。